一个助手走过去,抽出了一小瓶血液。
顾希睁着双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内心的慌乱还是藏不住地流露了出来。
“希希,别怕。”叶钧站在实验台旁边。
初心看向顾希,冲她微微点头,顾希变化的同时,屏幕上的数据也跟着一起变,最后稳定下来。
“接下来要很久,要不要麻醉?”叶钧关心地问。他担心她再次回想起那段不好的回忆,担心她的精神状况和心理问题。
顾希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
麻醉剂注入体内,眼皮越来越重,顾希便昏睡过去。
实验室里的人忙忙碌碌,外面叶思初和岳冉还在发怔。
部队内,大家伙都在吃饭。叶嘉遇手机突然响起来,他见是妹妹打过来的,接听了拿在耳边。
“什么?!希希她……”叶嘉遇眉头紧锁,不过其他人听到他这话,都以为顾希又出了事,齐刷刷的盯着他,直到他挂掉电话,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忧心忡忡的冀安便问:“她怎么了?!”
☆、为她
太阳缓缓落下,朦胧的暮色笼罩在天边。
叶嘉遇和冀安亮出证件,科研处的保安便放他们进去了。
他们进去寻找着,在走廊中看到了叶思初和岳冉。“思初!”他们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希希呢?”
冀安却是一直低沉着脸。
“希希姐在里面,老爸也在。”
叶嘉遇没想到他也会来。不过他向来疼爱希希,应该不会让她有事。
这时候,实验室的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他们几个望过去,却迟迟不见顾希、叶钧和初心。
“我们去看看。”叶思初和岳冉便跑过去,进入了实验室。很快,她们两个便扶着浑身无力的顾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叶钧和初心。
顾希看到他们两个,怔怔地站在门口,她突然有些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叶嘉遇走过去,冲父母点了点头,又心疼地望着顾希:“我们送你回去。”
冀安只是站在远处,扳着一张脸,便转身走开。顾希想要叫住他,张了张口,还是作罢,他还在气头上,也许她说什么都没用。
从她们手中接过顾希,叶嘉遇便扶着她往外面走。
冀安坐在驾驶座上,早早地便扎了安全带,一味地看着前方。
叶嘉遇扶她上车,和她坐在了后面。
车子平稳地开走,冀安只是开着车,甚至没有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希希,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叶嘉遇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她抬头看了看冀安,他就像一个专门载人的司机,除了开车,对其它事情似乎都不感兴趣。
顾希说了句“没什么”,便抽回自己的手。
叶嘉遇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失落,但还是安慰她:“希希,你是不是被人胁迫?别怕!我……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不再让你受到丝毫委屈。”
“我是自愿的……”顾希又抬头悄悄看了冀安一眼,她撇过头,望着窗外亮起的路灯一盏盏地跑到身后去。“伊索不知道究竟弄出了多少紫瞳人,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所以一定要赶在紫瞳人大军出现之前解决这件事。叔叔也好不容易被说服,这次绝对不能让伊索得逞!”
很快,他们便到了医院外,叶嘉遇扶着顾希下车,冀安却并不打算下车。她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她看到他愿理会自己,心里十分难受。
叶嘉遇察觉到,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便送她去病房。
冀安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露着青筋。他记得那时刚将她救回来的样子,神情呆滞,仿佛不认得他。也记得她那句“连你们,也要……拿我做实验吗……”满是委屈,又带着几分恐惧与慌张。
他气她不告诉自己,擅作主张跑来当小白鼠;他也气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精神还未完全恢复的她跑到这儿来再经历一次被人研究的日子;更加气恨伊索他们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那段顾希被注射药剂以及被电击过而变化的视频,评论里似乎所有人都认定她是第一个实验体,没人再说她是真正的紫瞳贵族后人,更没人相信她是先王之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要求杀了她,可明明就在不久前,从顾希身上取的血清,已经开始供各大医院研究,去救助那些感染了病毒的人,而且还要将疫苗制成免费打给人们。他们忘了是谁解了死亡病毒的燃眉之急;他们也忘了是谁争取来的合作;更加忘了是谁在保护他们。
他怎么会不生气呢?他恨不得带她远走高飞,去他的战争,去他的责任,谁爱去谁去,他只要她平安健康,快乐一生。
顾希从来考虑的都是别人,是和平,可他从始至终,只是为了她啊……
叶嘉遇走回来,冀安立即装好手机,收拾好心情。叶嘉遇坐上车子,一边扎着安全带,一边说:“明明很担心,却不说话。”
冀安没有理会他,开着车子便回去了。
部队内,冀安召集了和平特战队开会,也仅仅只有他们自己人。
冀安拿出一份战略图,这是他昨天就已经做好的。
目标仍然是伊索目前所在的博国,但这次地点是与上次科研中心相邻的城市——赫城。两次发出来的视频ip地址也都消失在赫城,所以,关于顾希的所有视频内容,应该都在赫城。
“西奥多,艾什,达伦,庄霖。”冀安说了这几个名字。
“在!”
“这次行动,由我们五人组成,其他人,留在这儿待命,一定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行动。”他们五个,都是混血,容易行动。孔阳和沈一诺却是地球人,留在这儿最好。至于冀瑶,他有别的打算。
“是!”
散了会,他们各自回去,冀瑶却缠着冀安的手臂,撒娇道:“哥,那我呢?我也想去。”
“瑶瑶,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冀安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训练结束,你就去医院,多多照顾顾希,想办法让她从创伤中走出来。她其实很害怕去实验室的,你要耐点心,好好劝慰她。”
冀瑶敬了个军礼:“是!我肯定照顾好希希姐,不对,是嫂子!”她又缠着他的手臂,笑着问:“哥,你什么时候把她追过来啊,我可是早就想叫嫂子了。”
“去去去。”冀安甩开她。
☆、故人
训练完毕或者休息日的时候,不是叶嘉遇来看望顾希,就是冀瑶过来,要么就是两个人先后过来。顾希每天都要去实验室,科研处和医院每天都是两头跑,两点一线,每天如此。
虽然叶嘉遇、冀瑶以及叶钧都会安慰顾希,给她加油打气,想办法让她忘记恐慌,可她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放下,依然会想起被研究的那段日子,太阳穴的位置会疼,心脏会跳的很快,也会呆滞。但她想的最多的,却还是冀安。
从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冀安。虽然冀瑶和叶嘉遇都说冀安五个人回了东城处理事情,可她还是觉得他在生自己的气。然后就一直觉得内心慌乱,没有安全感。
夜深人静之时,她会握着他送给她的吊坠,回想着他的一切,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这样脆弱,而且还总是想起他。忽然发现,他们见面次数最多的地方是在医院。这几个月,她总是很容易受伤呢。
她顾不得伤春悲秋,顾不上忧愁,华州外又打了起来,敌人军队中夹杂着注射了新型药剂的紫瞳人。
她已经出了院,回到了部队,但是每天还是会去科研处。除此之外,她每天也都会训练,举起枪来练习准头,却从来不开枪,她要好好地将右手养好,就算她再想上前线,也不能太着急,不能让自己的右手废掉。
狙击枪瞄准着靶心,顾希端着枪,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但她也不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右手还是不能太过劳累。她刚放下枪,薛泽便跑了过来,些许激动:“找到卓俊宇了!”
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下,亮起一盏盏的路灯,灯光四散,照亮了前路。一辆车子驶过去,薛泽开着车,叶嘉遇坐在副驾驶座,顾希和冀瑶坐在后面。
已经半个月了,终于找到了卓俊宇,顾希握着拳头,紧抿着唇。
人是在华州一处偏僻的居民楼地下室找到的,听说他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报警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警车和医护车也都停在那里。警察们被堵在地下室门外,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开门。
“顾指挥!”警官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顾希见他们被堵在门外,担心的问:“里面有人质?是否有炸弹?”
警官答道:“没有,顾指挥,是报警人说一定要等您过来才会开门。”
“可能有诈。”叶嘉遇将她护在身后。
“没事。”顾希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我是顾希,请问您现在安全吗?”
门开了,叶嘉遇立即将顾希拉到身后,举枪对着里面。
一个天启星女人出现在门口,面部烧伤严重,眼睛快速地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定格在叶嘉遇身后的顾希。看到她后,泠便松了一口气,退到一边,请他们进去。
顾希走进去,看到卓俊宇躺在地上,身旁是一把□□,双手双脚被绑,但从打结的手法来看,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至于卓俊宇,人已经昏迷不醒,满头都是虚汗。他脸上有新伤,房间也有点乱,看来刚刚已经打斗过。
顾希示意,薛泽和叶嘉遇便进去将他伶起来,捡起□□,将他抓到了救护车上,解开他的绳子,却戴上了手铐。
警车、救护车相继离开,人群渐渐散去,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
而泠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在顾希的身上。顾希明显感觉到她没有任何恶意,相反,她似乎认得自己。不是那种听说过她名字的那种认得,而是亲朋之间的那种熟悉的认得。
“您究竟是什么人?”顾希还是问出了口。
泠看了看顾希身旁的其他三人,顾希便示意他们离开,他们有些不放心,担心会有诈,顾希却说:“你们回车上等我,放心吧,没有任何危险。”
叶嘉遇、冀瑶、薛泽三个人只好离开,顾希便随泠进了房间,泠就关上了门。他们三个并没有回到车上去,而是警惕地盯着那扇门,如果有任何动静,他们也能够第一时间冲过去。
“您是怎么制服他的?”顾希问。
泠一边简单地收拾着刚刚因为打斗而被弄乱的小房间,一边回答:“他敲门说要喝水,我打开门,他就拿枪顶着我的脑袋。后来我趁他喝水不注意的时候,打掉了他的枪,然后制服了他。”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她刚刚经历的一般,倒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
可她越是这样淡定,顾希越是想知道她是谁:“您,可是故人?”
☆、遗物
夜空中繁星点点,房间内亮着昏黄的灯光。泠已经简单收拾好房间,便请顾希坐下,她坐下来,泠便又过去倒了一杯水给她。
顾希捧着水杯,里面的水冒着热气,水并不烫,刚好可以喝。顾希轻轻抿了一口水,泠又从床下取出一只盒子,拿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二十三年前,是我抱你回来的。”
顾希惊讶而又激动地看着她,目光随着泠的坐下而下移。她放下水杯,舔了舔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泠正式介绍着自己:“我是先王的朋友,泠。二十三年前,你妈妈诞下你,便让我带着你立即去找你爸爸。我带着你离开天启星之后,反叛军便打了过去,她却没能逃出来。”
顾希握着自己冰凉的手,眼角微红。
“伊索为了得到武器库的钥匙,对你妈妈严刑逼供,最后惨死于伊索之手,死后……被……”泠说不下去,顾希也听不下去,眼中含着滚烫的泪水,指甲也嵌入肉中。
“你妈妈,希望你能够一生平安快乐。可是你还是走上了你爸爸的路,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军人。”泠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瞳。“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从第一段视频被公布出来,我就想找你,可部队去不了,我也不知道你在哪,我只能等下去,直到今天……”
泠将盒子推到她面前:“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明亮的月光下,偏僻的居民楼闪烁着昏黄的灯光,三个人站在那里,目光中的门缓缓打开,慢慢地,顾希抱着一只盒子走了出来。她低垂着头,默默上了车。他们三个也坐上去,沉静的车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车子行驶在路上,顾希望着窗外,却无暇看外面的风景,那只盒子就静静地放在她的腿上,双手抱着。
部队内,白色的灯光明亮。打开房间的门,按下开关,屋内便亮了起来,顾希抱着盒子走进去,锁上了门。
她将盒子放在了床上,床头还放着冀安送她的玩具熊。
卫生间内,洗浴的热水滑滑的流着,打在她的脸上,热水顺着向下滑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她的后背上,身上多处伤痕十分醒目。
刚好临走前,泠又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顾希,你的爸爸和妈妈,都很爱你!”
光滑的脸上滑落的不知是水,还是眼泪。
热水停下来,她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去,换上了一套睡衣,头发末梢还在滴着水。
床头亮着昏黄的灯,房间的灯暗了下来,她坐在床上,抱起盒子放在自己的腿上。
0703,打开了这只盒子。
里面是一只U盘和一条项链。她拿出U盘,将床头柜的电脑拿过来,打开电脑,U盘也插入进去,里面有几个视频。
按照时间顺序,顾希打开了第一个视频。
画面中,一个优雅高贵的人坐在沙发上,紫色的眼眸中亮着光,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你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是妈妈今天才发现你的存在。你爸爸还不知道我们有了你,妈妈很想告诉他,可是地球太远,消息也被阻隔,自从回到天启星,我就和你爸爸失去了联系。但是宝宝不要怕,我们会胜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