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萤临睡前还不忘了说:“江总,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说完就睡着了。
江竹帛“哦”了一声,等了好一会,确定飞萤睡着了,悄悄关上门出去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把剩下的粥一口气吃了,本来就没有吃晚饭,这会饿得肚子咕咕叫,他一个大男人,光喝粥哪里够,所幸飞萤厨房里还有方便面,他虽然不会煮饭,泡个方便面还是可以的。
连汤都一口不剩喝完,江竹帛去阳台边抽烟,见她栽的睡莲果然一个花骨朵也不见冒,这个季节不开,想必是不会开了,因为知道是梅若虚买的花,他气愤地把烟灰全部弹在缸里,还把烟蒂也扔在里面。
又打开卧室门看了看,飞萤闭着眼,好像睡的很熟的样子。
江竹帛才去外面沙发上躺了下来,顺手拿起飞萤放着的一件长毛衣盖在身上,渐渐也睡熟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部十多年前的韩剧的场景,那时他妈妈生病住在医院里,他陪着妈妈看过几集。原本他从来不看这些的,不过这个剧讲的是女主角幼年时父亲离婚另娶,女主角和瞎眼的妈妈艰难度日,长大后靠自己成功报仇,抢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未婚父的故事,和他的某些经历和想法相同,他看的很是过瘾。
相反妈妈却看的很平静,仿佛只是在打发时间。
他梦见的正是女主角在相依为命的母亲死后,开车自杀的场景,他才惊觉,背景音乐就是飞萤哼的那支歌,他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冲到飞萤的床边,黑暗之中,听见飞萤小声地叫着:妈妈,妈妈…
江竹帛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在床边坐下,飞萤继续说着梦话,声音越来越大,却含糊不清的,更多的是在喊妈妈,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开了台灯,果然见她双颊绯红,想必是发烧了。
他看了看表,才凌晨两点钟,急忙抱起飞萤就赶去了医院,一量体温,39度8,江竹帛倒吸了一口冷气,医生诊断后说是急性肺炎,输着针水,飞萤还是不停地说着胡话,他看着她紧紧闭着的双眼,表情好像十分难过,自己坐在她旁边,紧紧拉着她的手。
天好不容易亮了,江竹帛就这样守着她坐了一夜,飞萤的烧退了一些,也渐渐睡得安稳了,他松开她的手,觉得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他去走廊尽头打电话给李博然,告诉他顾飞萤病重住院了,让他立刻去飞萤的老家接她的妈妈来医院,李博然没有多问什么,立刻就去办了。
他又给付总打了电话,交代他处理公司的一些事,医生来查过房后,说飞萤的情况稳定一些了,江竹帛才趴在床边渐渐睡着了。
飞萤一醒过来,就看见江竹帛在床边睡着了,还握着她的手,昨晚的事她隐约有些印象,可自己此刻身体虚弱极了,也顾不得想太多。她试着轻轻抽出手,江竹帛却马上惊醒了过来:“你醒啦?”
飞萤答应了一声,尝试着想要坐起来,江竹帛出声制止:“别乱动,还打着针呢!”
飞萤憋得满脸通红,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想上厕……
江竹帛“哦”了一声,先把输液瓶拎在手上举高,俯身扶着她进了卫生间,又替她关好门就守在外面,飞萤看着门外隐约的他的身影,觉得尴尬极了。
不一会针水打完了,飞萤催他回去休息,江竹帛没有说什么,出去了。同病房的一个女的趁机对飞萤说:“你老公对你可真好,昨晚守了你一夜,我看他紧张得头上直冒汗”
飞萤正色说:“我们只是朋友”那人见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没有在多问什么。
过了一会,江竹帛又回来了,飞萤问他:“你还没走么?”
江竹帛告诉她自己是去找医生了,想给她换个单独的病房,飞萤勉强笑笑说:“不用麻烦了,这间就很好”
江竹帛问她:“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飞萤摇头,他说:“你怎么这样倔强”顿了一下又说:“我让李博然去接你妈妈了,大概一会就到了”
飞萤四处翻找:“我的手机呢?我给妈妈打个电话,不然她要急死的”
“你的电话进了水,不能用了。不过,你放心,我只让他告诉你妈妈,你是因为不小心淋了雨才生病的”
飞萤听了才放下心来,说了声:“谢谢你!”现在她最想见的人,就是妈妈了,飞萤偏过头去,小心用被角擦去眼泪,一次又一次的,江竹帛帮了她太多了。
当顾婷赶到医院时,飞萤已经换去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单间病房里了,听见响动江竹帛站在了一边,李博然领着顾婷飞快地奔向病床。
“妈”飞萤扑进妈妈怀里,
“哎呀,我的乖孙女,怎么好好的会让雨给淋了呢?”飞萤的外婆和外公也来了
“外婆!”飞萤又扑进外婆怀里,有些撒娇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天伦相聚,江竹帛才终于放下心来,向李博然打了个眼色,两人出了病房,江竹帛在医院餐厅草草吃了点东西,嘱咐李博然给飞萤的家人在医院附近订了酒店,才回家去休息。
江竹帛一觉就睡到黄昏,梦见了妈妈去世前骨瘦如柴的样子,惊醒后,一看手机,楚飞帆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急忙回了过去。
“飞帆?有事吗?对不起,我手机调成静音了”
“竹帛,我叔叔昨天回来了,我把顾飞萤的情况和他说了,他心急火燎地就赶去了K市,我拦都拦不住,这会飞机恐怕已经到了,我怕他会直接去你公司找顾飞萤,先跟你说一下,你告诉她一声,让她好有个准备”
江竹帛听了,迟疑了一下:“顾飞萤生病住院了,她妈妈也在医院里陪她呢!”
“哪可怎么是好?我二叔已经去了”
“过一会我去医院先问问她妈妈的意思吧,你把叔叔的手机号码发给我,我问好和他联系”
“嗯,顾飞萤什么病?要不要紧?”
“没什么,淋了雨,急性肺炎”
“哦,算了,我有些不放心,也过去一趟吧,如果能订上机票大概晚上就到”
江竹帛去飞萤家里拿了她手机里的电话卡,去医院的路上去给飞萤买了个手机,在走廊上刚巧遇上了顾飞萤的妈妈顾婷
“阿姨,您好!”江竹帛微笑着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
“我是飞萤的老板,江竹帛”
“哦,看我这记性,早上咱们才见过一面的,哎!”顾婷心里猜测着江竹帛和自己女儿是什么关系?同事?朋友?还有飞萤为什么会淋雨,又为什么会病倒?
“您吃过饭了吗?”江竹帛很有礼貌地问。
“嗯,吃过了”自己心里的这些疑问,眼前的这个江总会知道吗?
第34章 心碎
江竹帛看顾婷的眉眼和飞萤很像,只是顾婷气质要柔弱温婉一些,虽然脸上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美感,看上去仍然是个很好看的人,年轻时她该美成什么样子?
而飞萤的脸庞有些楚谦的样子,显得要刚毅一些,两人一样的五官,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很难想像得出,在那个年代,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会选择做未婚妈妈,是什么给了她这种勇气?难道单纯是因为对楚谦的爱吗?还是因为为母则刚。
在江竹帛看顾婷的同时,顾婷也在暗暗打量着他,很明显眼前这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男人,长的很俊朗,脸部线条刚劲有力,从他看自己女儿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是有些在意飞萤,不过究竟是那种在意,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从表面上还暂时看不出来。
想是意识到对方也在看自己,江竹帛收回了思绪:“您和飞萤长得十分相像,都那么的漂亮”
“老了,皱纹满脸的了,还谈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我有件事十分的困扰,是和您和飞萤有关系的,想问问您的意见,但是因为初次见面,又怕有些唐突了”
“噢?什么事?”顾婷有些警觉地看着他
“顾阿姨,你别紧张,是关于飞萤爸爸的事”江竹帛决定开门见山
“哦,这个嘛,飞萤自己都不清楚,江总是从哪里知道的,莫非你调查过飞萤的身世?”
“不,不,不,顾阿姨您言重了,请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叫江竹帛。是这样的,我在南市有个好朋友叫楚飞帆,不知您听说过这个人没有?他是我大学时的同学”
“哦,我知道,是楚谦大哥的儿子,楚谦还拿过他的照片给我看过,当时他可能一岁多吧”顾婷也不愿藏着掖着了,反正他既然认识楚家人,肯定知道当年她和楚谦谈恋爱的事了,欲盖弥彰反而不好。
江竹帛没想到顾婷这样轻描淡写地就提起了楚谦,自己愣住了几秒钟,看着顾婷平静如水的眼睛,没有丝毫波澜起伏,江竹帛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顾婷和他对视了几秒,浅浅笑着说:“如果没什么说的,我要去楼下走走了”
“请留步,顾阿姨,楚叔叔这些年一直惦记着您,一直在找您,……
“是吗?整整三十年了,我和飞萤从她半岁起就回了她外公家,一直住到现在,地址他是知道的,难道真的很难找吗?”
江竹帛又一次愣住了,他能告诉她,是因为楚飞帆的爸爸和楚谦的夫人在暗中收买了消息,一直欺骗着楚谦,说顾婷早已远走他乡,不知所踪?楚谦才一直没有来找她的?
见他又不说话,顾婷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等等,顾阿姨,楚叔叔的的确确是一直在找您,只是一些外在的因素和干扰,他收到的一直是假消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他以为您一家人真的去外地了,并且故意躲着他,不愿让他找到,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其中的曲折咱们过后再说。而且当初他不知道您有了飞萤,可眼下他一听说,就立刻来了,今天已经到了K市了,楚叔叔想要见你们,所以我先来问问您的意见”
“哦,他来啦?”顾婷很显然没有料到,感到有些吃惊,顿了顿说:“这些年,他过的好吗?”
“据我所知他过的并不好,早些年和他大哥并肩作战,为了挽救公司四处奔走,后来公司发展渐渐稳定起来,日益壮大起来,他又常年在外进行地质研究,风餐露宿不说,一年里在家里的时间也极少”
“他一向喜欢做这些事情的”顾婷有些像自言自语,眼里多了一丝柔情,“这事有些突然,你让我好好想想,你先不要告诉飞萤,她还什么也不知道”
“是,您放心,我不会说的”江竹帛依然看不清楚她的态度,不见欣喜,高兴,也不见忧伤,愤怒,时间真是能沉淀好些东西的,还是像飞萤那样简单直接的性格好。
江竹帛打电话给楚谦,和他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并问了他住的酒店,楚谦知道了顾婷的态度,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暂时忍耐。
顾婷在楼下花园里走了好一会,终于拿定了主意,走进了飞萤的病房。
病房里飞萤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她外婆正在和江竹帛聊着天,顾婷招手叫江竹帛:“小江,你出来一下”江竹帛向外走了几步,又折返身,拿出给飞萤买的新手机,递给她说:“先用这个电话吧!”
飞萤外婆见他走出了病房,趁机凑近飞萤耳边说:“这个不好,不合适,看着是个厉害角色,你恐怕拿不住他,还是小宇那种听话乖巧的,要好一些,长的又好看,和你才般配”
搞得飞萤哭笑不得的:“外婆,你真当你孙女是西施貂蝉哪,他是我公司的大老板,碰巧遇上我,才好心送我来医院的,你想到哪里去了”也不知杜若宇给外婆灌了什么迷魂汤,一直念他的好。
“哪里有那么多碰巧,你别以为外婆什么都不懂,他看你的眼神和小宇一个样”
飞萤低头不语。
想了想,给宛秋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医院,宛秋说:“杜若宇昨天打你电话一天也打不通,信息你也不回,不知你出了什么事,他都快急死了”
飞萤默不作声,心想,杜若宇刚回了南市就不回他电话了,让宛秋转告他自己昨天淋了雨,有些发热,手机进水坏了,只别说自己住院了,宛秋说明天下午来看她,就挂了电话。
走廊上,顾婷提出了等飞萤病情稳定下来才去见楚谦,江竹帛打电话通知了楚谦,让他安心等几天。
顾婷担心飞萤夜里又发高烧,就留在了医院,江竹帛回去休息了一会,半夜又来了一趟,还好飞萤没有继续发热,江竹帛才放下心来回去睡觉。
隔天,一直等飞萤输完液,顾婷才让江竹帛送她去见楚谦。
酒店门外,楚谦在不停地来回踱步,紧张得手心冒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这些年他没有一刻不思念着顾婷,牵挂着她,没想到,当年他为了家族利益,狠心和顾婷分了手。这些年一直找不到她,还以为她是怨恨自己始乱终弃,不想见自己,却不想顾婷当时已经怀了孩子,还偷偷生了下来了,真是让他百感交集!
看着江竹帛的车子停在了面前,楚谦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三十年没见,隔着车窗,两人就这样静静对望着,彼此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面貌了。
江竹帛下了车,却也不敢上前,只默默站立着。
半响,楚谦颤抖着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婷却显得平静多了,轻声对江竹帛说:“小江,我记得前面有个茶室,你送我们去吧!”
楚谦抬手试了试眼角的泪花,问:“好久不见了,过得好吗?”
“还好”顾婷依然是一副水淡风清的样子,平静的眼神虽然并没有刻意回避楚谦的目光,却是说不出的陌生和疏离。
是啊,三十年了,难道他还期望她还如当初那个情窦初开心无半点城府的少女吗?
顾婷静静地看着他,却依然一言不发,到是让楚谦越发地摸不着头脑了,想着她可能不太愿意交谈,他也不再继续说话,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沉思中。
到了茶室,江竹帛想着这种重逢的场合自己还是不用见证了,给他俩找了一个单间,方便谈话,顾婷和楚谦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他自己要了一杯绿茶坐在玻璃窗下,细细品着。
江竹帛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长时间了,自己还不曾这样休闲过呢!还真是托了飞萤的福,可一想到飞萤那刹白的脸和沧凉的眼神,他就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