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桔——吃一首诗
时间:2021-12-27 14:34:28

  家里穷,他和老伴都是打零工养活他,郭平小时候就暴露出惊人的学习能力,他们就常常对他说:“你一定要好好学,将来你才不会吃苦。”
  “爸妈都挣不来钱,只能干那些没出息的活,你一定不能像我们一样,吃死了苦头也挣不来钱。”
  “我们……我们心太狠了,孩子去上学,大过年我们怎么能不去看他。”郭旺亮抱怨自己,后悔不迭,如果此时献出生命能让他们见一面过年独自在外的儿子,他们也毫不犹豫。
  解南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钱,在男人颤抖着推开时,解南解释:“这是郭平的钱,今年过年他一直陪我在医院,这是他帮我垫付的一部分医药费。”
  闻言,男人目光呆滞地落在那钱上,手颤的根本接不住。
  欠着这月的水电费和原本的支出,解南将手头的钱都塞了进去,只不过他原本就囊中羞涩,对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做不了什么。
  郭平的母亲玲梅从墓地回来,就昏睡在了床上,时不时传来梦魇的惊醒和醒来的绝望哀痛。
  这对夫妇想念自己年轻鲜活的孩子,悲痛于孩子的骤然离世,想不明白又绝望,将所有的罪过如带枷锁般重重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解南坐在这个飘香的院子里,生命的每分钟都架在火上炙烤,皮肉伤痛,抵不住心底滞涩。
  “解南,你没资格看不起我。”有女人痛苦的声音传过来。
  “解南,你根本什么都不能懂,呵呵,该死的天才,你活得这么单纯你知道自己像个笑话吗?”男人指着他,目呲欲裂。
  “解南,你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活着?”女人日复一日的尖锐质问。
  “解南,解南……这个名字不错啊,感觉所有物理难题你都能解决了。”男生略显羞赧的问他:“我叫你师兄好吗?”
  一连串尖锐质问声音中,不好意思又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周遭刺耳尽消,只余一声“师兄”。
  “师兄!”那双圆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很是认真:“你叫解南,什么难题你都能解决的!”
  “再次重复那是xie,行了,拍马屁师兄也不能帮你做实验。”
  “嘻嘻,师兄才不是天才,我觉得你就是能解决所有难题。”
  解南瞟向那双坚定的眼睛。
  “真的,师兄,我相信你。”
  解南低头,看着手边落下的一片白色栀子花,清香余韵,浸染指尖。
  解南眼底闪过一抹苦意,再抬头时面容只余冷硬,对郭旺亮说:“麻烦您带我去看看郭平的房间。”
  郭旺亮带他走进客厅,指了指最宽敞那间房,哽咽道:“你……你进去吧。”
  空荡荡的房间,他不敢迈入。
  解南点头。
  学校里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桌上,整整齐齐排列着。
  他们看不懂这些书本,分不明白这些实验报告,也不明白这些纸张背后儿子的崇高理念和学术追求,只是按照书籍,文件厚薄程度,纸张大小规规矩矩的排放着。
  警方申明无人杀害为自主行为,学校按章行事,规矩和人情齐头并进。
  他们无人可怪,只能接受一个冰冷的现实,儿子自己跳楼了。
  房门没掩,客厅里男人坐在靠近这间房的墙根,隔壁房间梦魇的冷汗和哭泣断断续续传来。
  解南胸口前后透着冷风,像穿堂风般冷嗖嗖射过。
  依次翻开郭平的学习书籍、实验数据、论文报告……
  漆黑的眸子落在郭平端正秀气的字迹上。
  房间冷清冰凉,解南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放在笔记本上的手指发白的紧紧攥起。
  第二天,解南又去了郭平家,郭平父母拉着他吃饭,期待的让他讲郭平在学校的事情,即便这短暂的喜悦后是更彻骨寒冷的失望,也要听他讲一讲。
  离开徊县前的这两天,解南一直待在郭平家里。
  陪着他的父母,或者在郭平的房间待到深夜。
  踏上火车的时候,他的衣服口袋里,放着一朵洁白漂亮的栀子花。
  *
  李桔这边,回到家里,宗雅丹大发雷霆了一番。
  李桔照旧道歉,诚恳又真挚。
  即便如此,宗雅丹依旧认为李桔缺乏管教,之前觉得不能逼太紧,但是看看不逼的后果是不上课挂她电话,宗雅丹又重回之前,每天雷打不动的让司机接她回家。
  李桔乖觉,连点异议都没有提出。
  宗雅丹看她答应的真诚,才终于满意。
  张希希看她回来上学,心底也松了口气,每天拉着她吃瓜聊美食谈论帅哥,让她在学习之余放松放松。
  这天,张希希拉着她要去看学校的音乐会。
  李桔无奈,“我晚上要去图书馆。”
  “图书馆什么图书馆,受点音乐熏陶吧。”张希希瞪她。
  要想维持三年的年级第一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有她认识的物理生压力太大跳楼自杀在前,张希希再不敢放她这么拼命学,说什么都要拉她出去转转。
  “走呗走呗,音乐学院帅哥可多了,我们去养养眼。”天天看班里的数学系男生,她眼都受伤了,唯一一个长相十分过得去的宋岩川还对女生太多礼貌,这么个高岭之花看久了也没那么有兴趣了。
  张希希好不容易把人带到音乐厅,台上一溜帅哥看得她心潮起伏,再配上BGM,她看哪个都觉得嫁了也不错,转头拉着李桔惊喜说:“桔子,你快看你快看,那个漂染蓝毛的帅哥怎么样!唱歌好有感染力啊!”
  李桔惺忪着眼,敷衍的往台上扫了一眼,“不错。”
  说完,又闭眼睡起来。
  张希希:“……”
  音乐会结束后,张希希开始倒自己的满肚子苦水,“我就想不通,这么吵得音乐你怎么还能睡得着,那么多帅哥你看都不看,我叫都叫不醒你。”
  “抱歉。”这段时间李桔睡眠一直不太好,她也没想到在嘈杂的音乐厅里,听着各种钢琴、唢呐、和声、大合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下星期你要想来,再叫上我。”
  张希希:“……”
  已经看出你的目的。
  “下雨了欸,你带伞了吗?”两人往外走,张希希瞥到玻璃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李桔摇头。
  这几天阳光都不错,她包里备着的伞被她拿了出来。
  “那就等等吧。”
  寝室不近,两人要是直冲回去,非得淋成落汤鸡,更重要的是,现在音乐厅的人都在往外走,许多帅哥也都出来了,张希希巴巴看着,心里小水花乱溅,只想多留会养养眼。
  细雨绵绵,远处东翔湖飘着雾蒙蒙白气,水面小雨如针般落在湖面,泛起点点波纹。
  李桔无所事事看着,目光忽然被长身玉立的高挺身影吸引。
  解南又穿着他那件黑色休闲外套,肩宽腿长,冷峻沉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影漂亮的女人,偏巧她还认识,飘着冷风的夜晚,丛灵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脸上有温柔的笑,转身和他说着话。
  雨伞微倾,有雨珠顺着雨伞边缘落在解南肩头。
  丛灵目光灵动,眼神闪着光的看着旁边男人说着些什么,不知道自己被保护的很好。
  “桔子你看什么?”张希希也抬头看过去。
  李桔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男才女貌。”
 
 
第57章 “你以为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进入夏天, 连城雨水多起来,从那晚音乐厅后,大雨洋洋洒洒浇了近一周。
  这天好不容易放晴, 李桔在食堂吃完午饭, 拿着书往教学楼走。
  选修的点集拓扑在下午,春困夏乏,作息还没有改, 她有些疲倦困意,没什么精神的走在路上。
  头顶又开始灰蒙蒙, 早晨的明媚阳光像是一场遐想,耳边风声摇曳,有水珠还在从绿叶滑下,滴在她耳边。
  李桔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睛泛上一层水雾。
  朦胧罩在她眼前,她眨了眨眼睛, 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模糊的落在她视线,随着她逐渐清明的目光, 渐渐的向她驶过来。
  换掉那身黑色外套, 今天穿的有些单薄, 只着一件清爽的白色衬衫,衣领微立,脖颈修长白皙, 牛仔裤包裹的长腿修长纤美。
  今天他骑着那个她还没来得及坐的自行车,缕缕清风吹过,掠动他额前细碎的头发,薄唇微抿着,在看到她后, 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
  李桔垂眸,目光落在他腰间抓着衬衣的素白手上,粉藕色美甲,清润漂亮中透着女人的可爱温婉。
  车轮缓缓滚动,碾过地上积起的小水坑,带起一道长长的涟漪,倒映着车上漂亮如画的两人。
  丛灵将额头贴在解南背脊上,手紧紧抓着他腰腹的衣服。
  在夏日雨后的校园,穿洁白衬衫的高挺男人,优雅大方的漂亮女人,怪不得有很多人传他们是绯闻女友,就连李桔看着也觉得两人搭配。
  解南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幽暗,随后移开。
  李桔想起离开徊县那天,其实她本没有那么生气,是她强烈要求解南带上她,打乱了他独自去郭平家乡的计划。
  李桔想,他大概是要去见一见郭平的,但是想独自去。
  他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自己离开,李桔也不懂他为什么怕自己跟过去。
  李桔愿意给他腾出空间,现在看来,她留的空间很快就会有人补上。
  想到那天她站在解南家门前,丛灵信誓旦旦说:“你不是他女朋友。”
  连她母亲都看不出她在说谎,丛灵却一眼看穿。
  两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说话间有不经意的熟稔,那是她永远也插不进的过去。
  李桔没想过插进去,但她至少以为,即便是炮友关系,两人也能保持相对的纯粹。她相信解南说的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却不能不怀疑以后。
  那天太过生气说不要再继续这种关系了,后来怪自己嘴快,懊恼烦闷,原本这段关系就是她硬要来的,为了发泄、为了报复,她干什么要管那么多。
  而此时,李桔却提不起兴趣再去道歉。
  她抬步往前走,与自行车交错背离。
  雨猝然下起,细雨潇潇,她打开自己的伞迈步往前走,无需人撑伞或载行,她独自走过这段漫长石砖小路。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月,等终于放晴的时候,眼看已经五月底了,整个五月她都像行走在一场大雾中,看不到头顶的太阳,只有微弱的暖光落在她身上。
  夏雨结束后,宗雅丹又来派司机接她回家。
  小半月的考察,宗雅丹的管制总算缓了下来,看女儿态度良好,学习积极性不减反高,放松下来,一连几天母女之间都和风细雨,两人安静无事的一起吃晚饭,倒也和谐。
  只不过苦了司机牛叔,因为她上自习或去图书馆的缘故,休息的时间一再拖晚。
  这天李桔从图书馆急匆匆出来,因为研究一道拓扑题太专注,完全忘了看时间,转眼九点半,已经过了她和牛叔约定的时间。
  李桔一边打电话解释,一边说自己二十分钟就到。
  李桔不想太招摇,牛叔都在校门口等她。
  她要小跑过去,路上也得花点时间。
  牛叔温和,跟她说不急,别跑慢点出来。
  牛叔家里还有个上小学的女儿,妻子在外面打工,他晚上还要回家看孩子洗漱睡觉,所以即便她这么说,李桔还是捡校园的小径往外走。
  羽鸬路这边,远离住宿区和生活区,是学生上课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大学生创新服务中心,不过门可罗雀,因此这边晚上都很冷清。
  因为一路见不到几个人,李桔一般不走这边,这天慌不择路,踩着小森林间的小石头路往前跑,心有惴惴。
  沙沙风声,黑暗中摇曳的树叶像鬼影飘荡。
  不知是不是浮想联翩,李桔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她,脚步很轻,但是在只听得到风声的小路上依旧格外异样。
  李桔抿唇,心里打鼓,转身往后看。
  紧跟着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直直向她冲过来,“唔!”
  李桔来不及喊,来人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掐住她胳膊,狠狠地将她掼在树干上。
  树上有突兀的树皮,透过单薄的卫衣扎在她背上。
  “唔……”李桔疼的瞳孔一缩,忍不住闷哼出声。
  “别说话!”男人恶狠狠威胁。
  说话人气息阴狠,动作粗鲁,李桔害怕的点头,到了这种情况,她只能表示完全配合。
  “认不认识解南?”男人冷声问。
  李桔震了一下。
  男人看到她这反应,愉悦的笑出声,随后竟然直接松开了手。
  没了钳制,李桔就要喊人。
  “你随便叫,如果你不想我毁了解南的话。”
  李桔犹豫了一下,在她要叫人的时候,对面人立刻得意的笑出了声。
  这道有恃无恐声音打断李桔的张口叫人的想法,瞪向他:“你是谁?”
  “我?”男人好笑,“我是你男朋友的好弟弟啊,怎么,解南都没有给你介绍过我吗?”
  解如龙笑着,声音嘲讽:“也是,他这个青连大的名牌大学高材生,怎么愿意介绍我这个在职高上学的弟弟呢。在下谢如龙,你没听过我,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呢。”
  解如龙透过微弱的光亮打量她,“你说说,你长得也不错,怎么还要包人呢?你说你就是包人,你包谁不好,竟然包我那个倒霉鬼弟弟,你不知道他是个扫把星,谁跟他走得近谁倒霉吗?”
  “你是他弟弟你就不该这么说他。”李桔愤怒地看着他,势单力薄依旧让她忍不住斥责。
  她知道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示弱,是听之任之,是让他发泄怒火表达诉求,可是李桔忍不住,这可是解南的家人,从郭喜芬到谢如龙,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这样鄙薄的语气来提起解南。
  即便他不是个合格炮友,李桔依旧坚定认为,他是个很好的人,上进积极,能力出众,低调谦逊里藏着一个沉默温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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