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声, 他伸手抚过小姑娘柔软的发丝, 心中叹息,又止不住涌现出些隐秘的欣悦。可旋即看见安安静静任他摸着头发不出声的小姑娘, 又有些无奈。
就算是他对小姑娘动了心,可并不一定小姑娘对他也是男女之情啊。
他又想到了今日小姑娘对其同样笑的欢喜的李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阮白感觉到头上的手顿了下, 抬头看向顾言靳,眼巴巴地望着, 顾言靳不由笑了, 片刻后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心底却倏地提起。
“软软对李公子如何看?”
哪个李公子?
阮白想了下才明白顾言靳说的是李知,唔了一声后认真道:“李公子人很好,很热心,又风度翩翩,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好了。”顾言靳抿唇打断她的话, 那李知有她说的那么好吗?
瞥了眼不明所以的阮白, 又忍不住出声:“你同他今日……”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那件事实在是挠的他心痒, 又如鲠在喉, 总觉得小姑娘和别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而却把他排除在外一样。可当问了一半时顾言靳又收了口,神色怏怏。
答应了小姑娘不问的,又何必再让她为难呢。况且小姑娘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本就不必事事都向他汇报。
阮白还在等他的下文,眼见着他收了话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便见顾言靳摇摇头笑了下, 却不再说完。
她思了一番,她和李知今日也没发生什么呀,世子哥哥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但见顾言靳不愿再说,阮白便放弃了不再纠结。
她瞧着顾言靳起身似乎要出去的模样,眨了下眼不解:“世子哥哥还要去哪?天都暗了,不是应该要准备就寝了吗?”
他们之前为了避免惹人怀疑,也一直都是同房而睡,因此下人们都知道自个主子和夫人感情恩爱。
但今日顾言靳才察觉到自己对小555jb123姑娘的心意,晚上便要一同睡,总觉着说不清的不自在。
“今日你落了水,应当静养休息,我去偏房睡。”他语毕正要出去,却被小姑娘喊住了步伐。
“可是我受寒畏冷。”阮白螓首微垂,神情可怜兮兮地眼巴巴望着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揪来揪去,看的顾言靳心都有些揪了起来,“世子哥哥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不想和软软一起睡?”
顾言靳无奈叹口气:“没有。”
“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睡却要去睡偏房?”小姑娘锲而不舍地追问。顾言靳顿时哑然。
他总不能对小姑娘说是因为怕自己心里别有想法因此才心虚下意识逃避吧。
顾言靳尚未想好要如何推拒,阮白仍在执拗地问着,他扶额有些无所适从,又无奈于小姑娘的不谙男女之事,只得沉声道“别闹了。”希冀她能听话一点。
而语毕室内霎时安静下来,顾言靳转眸看去,小姑娘抿着唇委委屈屈地直视他,细嫩的手指紧揪着被子,眼圈渐渐红了,乌黑的眸子里也隐约浮现出水光,他登时慌了神走近她,想安抚她又不知道如何做,连手足都无处安放,只能干巴巴地无措解释,唯恐再惹她难受。
“我没有凶你。”
阮白被他方才那一句稍显冷硬的话显然堵了心,可转眼便见顾言靳难得一副手足无措忐忑不安的模样,又忍俊不禁。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在床边仍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顾言靳,眨了眨眼,伸出手声音软软的,娇娇怯怯:“那……你抱抱我。”
“还有今日要和我睡。”
顾言靳失神,小姑娘一副娇声娇气又任性的模样都让他觉着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每一处都可爱到喜欢的要紧。
他缓缓坐下将小姑娘轻轻揽进怀里,柔下声音:“好,都依你。”
栽便栽了吧,他从未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想对她好,想看她笑,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哪怕会有一点为难,她只要眨眨眼稍微露出一丝难受,便全然不顾只记着要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阮白埋首进顾言靳的怀中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像茶香又带着几分她制的香囊中的药香,惬意满足地闭上眼。
顾言靳暗自苦笑一声,手摸上小姑娘的头顶揉了揉,“我去沐浴更衣,等会儿便回来。”
“好,不准骗我偷偷去睡偏房!”小姑娘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有些闷闷的,又像猫爪似的挠的人心痒。
顾言靳静了静,低下头在她发间轻轻落下一吻,见她没察觉,才松开手起身出去。
阮白看着顾言靳离开,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呵欠,便睡在床上裹着被子眯着眼满足睡去。
待到顾言靳回房时便是看见小姑娘已然熟睡蜷成虾米似的娇态,手里还紧紧抱着被子,哑然失笑。
难怪最后还要重申一遍不准他食言,原来是自己困了可能看不到他回来才要他承诺。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看着小姑娘安谧的睡颜,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轻笑。
这丫头倒是精明。
阮白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顾言靳,便顿时松开被子像滚进草丛的兔子似的准确地缩进他怀里,轻轻揪住他的里衣,上好的丝绸柔顺丝滑,小姑娘用脸蹭了蹭,嗅到熟悉的味道后又安然睡去。
顾言靳却被她一系列动作弄得一动不敢动,待到小姑娘好像安静下来后,方才迟缓地抚上她的头发抱在怀里,感觉到小姑娘对他的依赖,嘴角轻勾,下颔抵在她的发旋处也闭上了眼。
一室安宁,唯有逐渐燃尽的烛光还在微微摇晃着,直至时间缓缓流逝,也像终于受不住床上依偎着的两个人似的害羞又满足地熄灭。
——
翌日,顾言靳醒后见小姑娘还在睡,轻轻将她搭在身上的手放开,遂轻手轻脚地下床。
门外的双易听见声音知道世子醒了,忙进来为其更衣,被顾言靳冷冷扫了眼警告他开门的声音太大。
双易无辜地低下头。他哪回进来的时候吵醒世子妃了?怎么偏生就这回一丁点声音都被世子揪着不放。
更完衣后双易又见自个世子爷出门时还再回头望了眼安然睡着的世子妃才抬步往前,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
他伺候的铁树开花了?
……
鹤仙楼内,连司安然品茗,显然等了多时。听见门口传来声响时抬头望去,语气温和:“子霁来了?”
顾言靳踱到他面前坐下:“等了很久?”
“并未。”
连司眉角低垂,温润如玉,为他沏上茶,茶香丝丝溢出飘扬在室内,沁人心脾,身着玉色衣袍的男子手持茶壶熟练地沏茶亦是赏心悦目。
“子霁这回何故匆忙相约?”他看着顾言靳眉眼间似有忧思,关切出声。
往日顾言靳约他皆为提前告知,鲜有昨日送信今日便见的时候,可见确有急事让他难以等待以至于这样快要相谈。
顾言靳抬眸深深望了连司一眼,眼中情绪似水中漩涡般复杂难测,又在瞬时收回转为平静。连司见他这样心中疑惑丛生,旋即再闻友人下一句话后怛然失色。
“从之可有心想为民而治?”
顾言靳的这句话显然并不是单纯地指他往日里乐善好施,忧国忧民的善举。
而是“治”。
连司沉默半晌,方才神不守舍地端起茶杯,却再无细细品茗的心思,只想一口饮尽平静刹那间因惶恐而乱了的心绪。
“子霁。”连司声音细听还带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空着的茶杯紧紧攥着仍未松手,“这事可不能乱说。若是叫旁人听见了,你本就因受圣宠而惹多方势力注目,此番更会受人针对。”
“已经开始了。”顾言靳抿唇,面上波澜不惊,指腹间却缓缓不停摩挲着茶杯,彰显着他心中的暗涛汹涌。
他抬眸见连司不解的目光,沉吟片刻,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一详说。
连司愈听愈皱起了眉,待到听完顾言靳所说,方才叹道:“我原想隐瞒于子霁,恐你担忧,但如今一闻,确是再不能隐忍了。”
他在宫中亦是状况百出,前几日侍人为他泡茶时,若不是他心细警觉,闻出茶香味中掺入了别的味道,进而在放茶叶的罐中摸出细腻的粉末物,他也险些着了道。
顾言靳眉间紧蹙,神色愈发凝重,半晌又望了一眼连司,话说出虽是轻描淡写,却平白让人顿觉硝烟弥漫。
“看来有的人真的已经按捺不住。宁可错杀亦绝不放过。”
“从之当真还要一忍再忍吗?”
顾言靳可以说是自小同连司相伴长大,对于他的脾性很是了解。连司心地善良,喜诗词歌赋,忧民生之苦,同时又厌恶皇宫,加之生母地位卑微早逝,更是不受宠,一年里面圣的次数甚至不如他多,因此从来不去争。
但顾言靳深知,有时这种不争,反而也能是一种争。
只看他想不想争。
“若是从之欲争,我自会竭力相助。当今圣上愈发年老头昏,在诸多决策上频频失了人心,而其余各个皇子,要么如大皇子心思沉重深不可测,要么如三皇子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又或是花天酒地只顾享乐的其他皇子,其余便是还未知事尚且是幼龄的皇子。”
顾言靳清晰地知晓自己此刻如同一个诱人步入万丈深渊沉沦的恶魔,却仍面色如常继续沉声往下说着。
“倘若让大皇子又或是三皇子登位,从之你可能想像这百姓……不,是这天下,整个大夏,会成了什么样子?”
连司恍了神,垂下眼帘如被蛊惑了般呢喃道:“灾祸四起,民不聊生……”
“而你所做的开仓布粥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更有可能的是,你会被调往偏远疾苦北地,连自身的温饱尚成问题,只能耳中听着来来往往的民生哀苦怨恨,却什么也办不到。”
顾言靳语调幽扬,又似乎暗咬着一股劲,声声入耳,直叩人心。而末了他猛然收住,良久才深深看向连司,一字一顿道。
“你真的能容忍下这样的大夏,这样处境的自己吗?”
连司仿佛全都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眼神失焦无神,心底的叫嚣声却在顾言靳最后所问重叠质问。
他真的能容忍这样的未来吗?不论是为了大夏,亦或是存有私心为了自己?
半晌,谁也没有再出声。直到桌上的茶香散尽,茶水冰凉,外头的阳光却愈发灿烂起来,他涩声开口。
“我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晚了呜呜呜 我自己很努力了qwq么么哒奢求谅解!
这一场的顾世子,痴汉,迷恋,无耻!
顾言靳[面无表情被迫说出台词]:欢迎加入不要脸无耻团伙的传销组织,附带劝说夺嫡哦~
第42章 接连不断
连司最后是带着满腹疑惑离开的。
顾言靳听完他的话只笑了一下, 道“不必特意做什么, 照常便好。”遂让他回去继续部署今年开仓布粥的安排。
连司不解他的话意,但知晓子霁有他自己的想法, 而他亦愿意去相信子霁。
顾言靳确实有打算,也并不需要连司特意去做什么,但他欲早些回去不过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而时辰亦近了午膳时,家里小姑娘该是等急了。
然而在鹤仙楼下的门口, 顾言靳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秦九小哥哥被昔日的“朋友们”再一次拦住了。
只是不同于往日的阴阳怪气, 这些人齐齐跟变戏法似的换了副面孔各个笑容满面, 要请他吃饭。
而秦九小哥哥对此只是冷眼相待、嗤之以鼻。
他们这段时间殷勤讨好不外乎就是上回围场之事他立了功受到褒奖犒赏,便一个个又来扒上他妄图沾上圣宠鸡犬升天。
可这些人也不想想,若他真得了皇帝赏识,皇帝又怎会单单口头褒扬,再赏赐诸多钱财, 便草草了事再没传过他。
他在心底嗤笑。不止贪婪, 眼皮子也浅, 可他又是如何被猪油蒙了眼竟然容忍了这么些年。
暗沉着脸色正欲冷硬拒绝时, 秦九小哥哥听见另一道声音清冷替他解了围。
“秦公子同我已约,你们在这拦人是同我过不去?”
顾言靳步至一旁,淡淡扫了眼那些人,神色平淡却叫人平白心中一怵。
为首的浪荡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旋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哪敢同顾世子过不去, 只不过以为秦少爷无约,想叙叙情一起用个膳罢了。既然秦少爷同世子有约,我们自是不敢扰了世子兴致。”
他回头沉下脸便让人回了,遂赔笑告辞。
“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也识时务能忍。”顾言靳语含讽意,面无表情,“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秦九小哥哥见到顾言靳顿时眉开眼笑,靠近轻撞了下肩膀,轻松戏谑,“谢过世子。但也不必为了那群人扯谎吧?随便吓几句就行了,那群人没了我背锅怕事的很,再者我可是鲜有听闻世子说谎。”
“不是谎言。”顾言靳瞥了眼秦九小哥哥,见他瞪大了眼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也不再理睬径直走去。
“不是谎言??我们什么时候有约了?”秦九小哥哥忙跟上他直叫。
“刚才。”
***
阮白坐在正厅闻着菜香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地坐好乖巧等着世子哥哥回府。
没多久便看见顾言靳的身影,顿时染上笑意,正要出声唤他,突然瞧见他身后的人倒先惊讶喊出了口:“秦九小哥哥哥哥?”
顾言靳见小姑娘微张开嘴眉间笑意更甚的模样,连出口都先喊的秦九小哥哥哥哥,不动声色地冷瞥一眼秦九小哥哥。
早知道选在小姑娘不在的时候再约秦九小哥哥谢前几回的相助。
转眼又见阮白宛如招待客人的女主人一般安置秦九小哥哥坐下,再甜甜地唤他,顾言靳又觉得喊秦九小哥哥来其实也不错。
阮白见人都坐好了便让人布菜上桌,她瞅了瞅百无聊赖的秦九小哥哥,抿嘴笑。
“早知道秦九小哥哥哥哥会来我便也约卿姐姐来了。”
秦九小哥哥撇过视线,“叫她来了干嘛?我和她一来就吵,怕是会毁了好好一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