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霖闻言微愣,勾唇笑笑。
其实就刚才的情况来看,贺翔的朋友之一应该是认识他,刚才贺翔跟颜茴争执时,那位朋友一直试图劝贺翔停下。
可惜贺翔在气头上,没发现朋友的意图。
如果贺翔真为家里的生意考虑,多半不会打起来。
现在反倒像是他们在落荒而逃一样。
宋常霖的目光落到颜茴拽着自己臂膀的手上,决定不再多言。
把颜茴的舍友送去公交车站,宋常霖又开车带颜茴到了酒店。
从地下停车场上来,颜茴看到大堂内豪华的装潢,转头对宋常霖小声说:“只是我们两家吃饭用不着来这种地方吧?”
太不低调。
“陈叔叔一家也来,还有位田阿姨和他的丈夫,”宋常霖解释道:“这位田阿姨和我们的爸爸以前在一起工作,后来被调去邻省——有朋自远方来,得请顿好的。”
“哦,我也听爸爸说过。”颜茴说:“当时条件那么差,有位阿姨还坚持跟他们下乡,后来被调去邻省,那边的人都管她叫‘铁娘子’。”
“嗯,应该就是她。”
“哇——我好想见见她!”颜茴语气兴奋地说道。
宋常霖推开包厢门,里面的巨大的圆桌已经满座。
陈笠坐在座位上冲他们亲切地喊了声:“宋哥哥——颜姐姐——”
喊完以后,陈笠的眼神就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八卦无比。
颜茴把眼睛微微眯起,陈笠才有所收敛,低头喝水。
宋常霖被陈笠认怂的样子逗笑。
田丽萍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被请到主位,正开心地跟老朋友们聊着天。
看到门被推开,田丽萍转过头来,目光先投到颜茴身上,惊喜地问:“小茴都长这么大啦?”
颜振国介绍道:“小茴,这是你田阿姨。”
“阿姨好。”颜茴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田丽萍留的是短发,发尾微卷,圆润的脸庞满是和气却又不失一种经历了风霜雨雪的坚毅:“我就只在你小的时候见过你一回,应该不记得了吧?”
颜茴挠了挠耳朵:“确实不记得了。”
“那时候你还不记事。”田丽萍笑着转向宋常霖:“霖霖倒是长大以后见过一回,不过那次赶时间,应该也不记得?”
“记得的,”宋常霖说:“您当时送了我一架遥控飞机。”
田丽萍说:“那架遥控飞机是在来的路上买的,想着不好空手见你这个小侄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喜欢,”答话的人是周倩,“现在都还在他书架上放着。”
“是吗?那就好。”
“都别站着了,快坐吧。”周倩招呼着道。
“小茴,这是你周姨妈。”谭雪梅介绍道。
颜茴没见过周倩,但见她坐在宋卫东身旁,便推测她是宋常霖的妈妈。
当年毅然决然给宋常霖退了火箭班的人。
周倩的身材偏瘦削,但手很稳,颜茴曾听爸爸说过,宋常霖的妈妈经常上手术台。
现在想想,宋常霖拥有学霸属性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家学渊源……
“周姨妈好。”在本省的习惯里,晚辈对比自己父母年长的女性统称姨妈。
周倩应了一声:“快坐快坐。”
留给颜茴和宋常霖的,是谭雪梅和周倩之间的空位。
父母们聊天,两个年轻人挨着各自的母亲,自然而然就坐在了一起。
宋常霖将菜单递给颜茴,低声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颜茴翻阅着菜单说:“我也不知道之前点了什么菜,就要份甜点吧,这个蓝莓土豆泥看起来挺好吃的,你呢?”
“我要一杯橙汁就行。”
“陈笠呢?”颜茴抬头问道。
“我跟你一样。”陈笠也是甜食爱好者,并且相信颜茴的口味。
毕竟小时候他跟在颜茴身后到处跑,零食都是颜茴买给他的,就没有他不爱吃的。
田丽萍看到颜茴和宋常霖之间的交流,抱怨宋卫东道:“这个老宋就会抢先,明明小茴当年是我看中的儿媳妇,他倒好,先跟振国定了娃娃亲。”
“霖霖跟小茴前后脚出生,时机正好,我有什么办法?”宋卫东顺着把玩笑开下去:“谁让你结婚晚?”
“我结婚晚还不是为了忙工作?”田丽萍打趣颜茴:“你跟霖霖还没确定恋爱关系吧?别着急啊,等我家孩子毕业,你两个一起挑——”
“——说什么呢你?”宋卫东打断田丽萍道:“你儿子才高一。”
“高一怎么了?只比小茴小六岁,差不了多少。”
“那照这么说陈笠也有机会。”——陈笠的爸爸陈铭也跟着开起玩笑。
陈笠妈妈倒是受不了丈夫,撇过去一个白眼,同时向谭雪梅示以歉然的眼神。
谭雪梅笑笑表示没什么。
“我不行我不行,”陈笠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宋哥哥和颜姐姐那是天生一对,我就不跟着瞎凑热闹了。”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天生一对?”田丽萍问陈笠,“他们前二十几年连面都没见过。”
“他们很明显是同一类人,”陈笠说:“宋哥哥高中的时候被女生表白,他回复人家,对学生来说高考才是最重要的,让人家好好读书;颜姐姐呢,连看个偶像剧都会告诫我——你别学剧里那些为了喜欢的人在高考的时候不做大题啊,纯属傻子行为。”
陈笠话音落下,在场的大人们都发出一阵哄笑:
“看来这俩孩子还真是志同道合。”
“这样多好啊,就跟革命友谊一样。”
宋常霖注意到颜茴一直没说话,待众人短暂地停住话头时,及时制止道:“叔叔阿姨们快别开玩笑了,我被说一说没什么,颜茴脸皮薄。”
颜茴抬眸望向宋常霖,感到心间一暖。
家长们见状自是心照不宣,纷纷聊起别的话题。
吃完饭从包厢内出来,众人站在大堂准备作别,谭雪梅问颜茴:“你还回学校?”
“嗯,放假之前辅导员要点名,不让提前请假。”颜茴答道,“你们要先回去?”
“我和你爸爸都有事,可能你后天回来我们会不在家。”谭雪梅问:“有家里的钥匙吗?”
“有。”颜茴说:“在我宿舍的抽屉里。”
“记得回家的时候带上。”
“好。”
“小茴还要回学校?”宋卫东听到这边的对话回过头来:“让霖霖送她回去。”
“不用了。”谭雪梅不想多添麻烦。
“这是绅士应该做的。”田丽萍转头问宋常霖:“对吧?”
宋常霖点头,对颜茴道:“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下楼去取车。
“今晚在这里住一晚吧?就在这家酒店休息。”宋卫东询问众人的意见。
“我得回去,市里还有事情要忙。”颜振国率先婉拒道。
“大领导日理万机,应该也没空招待我们?”田丽萍问宋卫东。
“把你们安排在酒店住下的空还是有的嘛。”宋卫东说。
“多谢宋书记好意,”陈铭同宋卫东握手道:“不过这次是来开会,公事公办,肯定不能住这种超规制的酒店。”
“哦……”宋卫东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酒店的环境,“那我们出去找个便宜的——”
“真不用,”颜振国干脆动手阻拦起宋卫东:“你再怎么客气也用不着这样。”
宋卫东和颜振国相识多年,自是用不着虚与委蛇,话说到这份上也就算了:“其实应该多请你们到省城来逛逛,想着这次开会大家聚得齐才约出来一起吃饭,实在是招待不周。”
“你再这么客气下去就有点假了啊。”田丽萍提醒道。
“好好好我不假,那就这样吧。”宋卫东总算放弃自己再尽地主之谊:“以后我去你们工作的地方都记得请回来。”
“一定,一定……”
宋常霖把车开到酒店门口,颜茴挥别众人,坐上车。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自在?”颜茴系上安全带,车开出去一段距离以后,宋常霖问。
“是有些,不过……主要是因为不怎么熟吧。”颜茴说:“我们的爸爸妈妈他们倒是很熟,看上去没什么不自在。”
“我不是说这个,”宋常霖顿了顿才道:“我是说,刚才他们开玩笑……”
“哦,还好。”
而且宋常霖还帮自己解围了。
“我怕他们说这些会让你觉得难堪。”
“嗯……没有。”颜茴思索着答道。
如果和别人被凑到一起开这种玩笑颜茴或许会恼火,但和宋常霖,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情绪,颜茴就不觉得这种事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宋常霖望了望她,没再说话。
车开到校门口,下车时,颜茴发现宋常霖也从驾驶座上下来。
以为对方还要送自己到宿舍楼下,颜茴刚想说不用麻烦,却听宋常霖道:“不过颜茴,我不想让你误会。”
“误会什么?”颜茴有些疑惑。
“我不想让你难堪才阻止他们继续开玩笑,并不是……”宋常霖抬起头,定定地望向她:“并不是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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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好像一直在写感情戏……
啊啊啊啊啊我好想完结!脑子里的剧情已经播到大结局了手速跟不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6章
校门外的马路渐趋沉寂,毕业前夕的大四学生在乱七八糟地合唱老歌。
昏黄的路灯下,颜茴清晰地听到对方所说的话。
“双重否定表肯定——”颜茴眨了眨眼,目光狡黠,“你的意思是……喜欢我?”
宋常霖认真看着她,眼神郑重:“嗯。”
“咳。”如此直接的告白还是让颜茴感到些微羞涩,她低头清清嗓子,复又抬起头来,同样认真地望着对方:“我也喜欢你。”
好像自己也挺直接。
会不会正如陈笠所说,他们天生一对?
一番告白竟弄得异常正经且程式化。
她说完以后,和宋常霖互相看着对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名为“暧昧”的氛围。
大四的学生们又换了首《从头再来》,丝毫不顾自己唱破音:“心若在,梦就在——”
“那……”宋常霖不受干扰地问:“我可以请你做我女朋友吗?”
颜茴像答应某种契约那样认真地回答:“可以。”
宋常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下重要决定那样郑重且严肃地问:“我能抱一下自己女朋友吗?”
颜茴实在有些绷不住笑,走上前抬手轻轻抱了他一下。
宋常霖生涩地回应,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她退回去时,宋常霖便收回了手。
宋常霖也清清嗓子,低了下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
他拿出一张门票递给颜茴:“我的比赛在8月27,如果你有空就过来吧。”
“好。”颜茴收下门票。
宋常霖抬头看向她:“晚安。”
“晚安。”
颜茴目送着宋常霖开车离开,转身回了宿舍。
她脚步轻快地上楼,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舍友们全都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她被眼前的阵仗吓到。
“颜茴,”率先开口的是老二:“你之前居然告诉我他不帅?!”
颜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二口中的这个“他”是宋常霖:“我没说他不帅,我说的是他的长相是父母辈会喜欢的那种帅。”
“这就是让我误会他不帅啊——总之你记住我的审美以后就是你认知中‘父母辈的审美’了,以后再遇到这种帅哥麻烦介绍给我谢谢!”
舍长不禁笑道:“介绍给你有什么用?你还能留在我们省?”
“哎呀认识一下帅哥也是好的嘛,”老二说:“好看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心情愉悦。”
舍长不得不承认:“说的也是。”
颜茴把挎包放在自己桌上,听得媛媛问道:“你相亲对象的爸爸真是办公厅的?”
颜茴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就下午你跟贺翔说完话,走的时候,贺翔看起来还想找事,他朋友说你相亲对象是省厅公子,立马就蔫了。”
颜茴疑惑:“他朋友怎么会知道?”
“这种事只要有心肯定能打听到,”舍长说:“贺翔不也打听到你爸爸的职位了吗?”
“哦……”颜茴摩挲着下巴在凳子上坐下,看到舍友们探寻的眼神,赶紧找补:“他爸爸是办公厅的没错,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舍友们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
“我不是在炫耀啊,”颜茴义正辞严道:“我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无论多大的官都是人民公仆,这又不是封建社会,何况封建社会不也提倡‘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嘛,所以我认为这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就没跟你们说……”
颜茴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仿佛隐瞒舍友这件事让她感到特别愧疚。
“跟你相处这么久,都知道你是什么脾气,不然我们也不敢跟‘市长千金’做朋友啊。”舍长打趣着安慰颜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