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高屿州眉眼弯弯,笑容如春风拂面:“那等下个星期我再给你家送一罐。”
“不用不用,等爸爸下乡,我把你家的罐子给你送回去……”颜茴有点不好意思:“我妈妈说再要不太好。”
“我妈妈每次都会腌很多咸菜,多的送给亲戚朋友,你如果不要,我们家也吃不完。”
第5章
“真的吗?”颜茴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高屿州点头:“嗯。”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了一瞬,找不到接下来的话题,互相望着笑了笑,各自都觉得有点害羞,默默低头转移开视线,坐回了座位。
几天以后,朱琳复印完过来归还试卷。
颜茴接过试卷的时候,朱琳问:“这位叫宋常霖的同学是男生吧?”
高屿州正在教同学做题,闻言抬起头来,余光微微瞥向这边。
颜茴点了点头:“是。”
“他的字好好看啊。”朱琳说。
颜茴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试卷。
颜振国经常练书法,写的毛笔字很好,颜茴见得多了,自然没怎么没被宋常霖的字所惊艳。
不过宋常霖的字在同龄人中确实算得上很好。
颜茴随意附和道:“是挺好看的哈。”
朱琳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跟他认识?”
颜茴眨了眨眼:“他爸爸跟我爸爸认识。”
“哦,你们就是那种两家世交,你跟他青梅竹马的关系?”
“不是。”颜茴否认:“我跟他连面都没见过。”
朱琳愈发奇怪:“那他怎么会把试卷借给你?”
颜茴实话实说:“我爸爸跟他爸爸要的。”
“你爸爸是他爸爸上级?”
颜茴皱了下眉,觉得朱琳的问题实在太不讨喜:“他爸爸是我爸爸上级。”
“哦……”朱琳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笑着转移话题:“这么看来他家人挺好的。”
“是挺好的。”
“诶,你都认识师大附中这么厉害的学生了,为什么还要找高屿州问题啊?”朱琳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颜茴觉得对方简直莫名其妙:“宋常霖又不是我们学校的。”
“因为不是我们学校的,所以不找他问——”朱琳思索着道:“如果他是我们学校的,你就肯定会找他问了是吗?”
“是啊。”颜茴皱眉疑惑对方怎么会问这么一个浅显易答的问题:“怎么了吗?”
“没什么。”朱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在颜茴和高屿州身上停顿片刻,转身走了。
那边高屿州跟同学讲完题,已经看到了朱琳的眼神,沉默着没有说话。
颜茴跟他的视线碰上,忍不住嘟囔道:“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这么一堆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高屿州忍俊不禁:“你没听出刚才她的问话是在给你挖坑?”
“挖什么坑?”
“——因为你那个朋友在师大附中没办法找他问题,找我就成了一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颜茴这才转过弯来,赶忙澄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高屿州笑着说:“她可能误以为我们——”
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话头。
“我们什么?”
“没什么。”高屿州赶忙道。
颜茴眨了眨眼,仿佛窥探到什么隐秘,心里倏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看到高屿州脸上的红意已经悄悄蔓延至耳根,沉默着转过身去,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她默默打开课本,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瞄高屿州。
高屿州的座位在她左前方。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高屿州白皙的后脖颈,以及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金色的细小绒毛。
虽然高屿州家在农村,也很会干农活,但高屿州妈妈很少叫他干什么,反而常说:“州州你把东西放下,快去做作业。”
除非有客人来,高屿州妈妈实在腾不开身,才会叫他去喂一下猪。
因此,高屿州身上没有那种久经风霜的粗粝气质,反倒像个从小就倍受呵护的孩子。
他在学习的时候,在考场上,总是自信而强大的。
但在生活中,却是个很温柔的人。
颜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
几周之后,上午的大课间,颜茴在跟高屿州用画在纸上的棋盘下五子棋。
周恺言走过来说:“颜茴,有人找——”
颜茴正忙着思索棋局头也不抬:“谁啊?”
直到眼前多了两道人的身影,颜茴才意识到对方是找到跟前来了。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和一个头发微微盖过前额的男生。
“二班的班长——余诗烨,学习委员蒋知行。”周恺言和各班的班委比较熟,帮忙介绍了下。
“你们好。”颜茴奇怪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好颜茴。”余诗烨开门见山:“听说你有师大附中的数学试卷,还借给朱琳复印了?”
提到师大附中数学试卷等字眼,高屿州也抬起头来,定定地望向她。
“呃……是。”明明没做什么事,颜茴却莫名生出一股被“捉奸”的心虚,她赶紧摆正心态:“怎么了吗?”
“是这样。”余诗烨说:“看到朱琳有师大附中的数学试卷,我们班的同学就跟朱琳借去复印了,但题目实在是太难了,大家都不太会做。”
“你们做了那份试卷?”颜茴闻言讶异:“我们老师说,那份试卷上的题是按师大附中重点班学生水平出的,如果自身水平达不到的话,做起来会‘系统不兼容’,平白浪费时间——这些我都跟朱琳说过了呀。”
听到这句话,余诗烨和蒋知行神色古怪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颜茴奇怪地问:“朱琳没告诉你们?”
余诗烨和蒋知行沉默了片刻。
继而,余诗烨恍然大悟般说了一声:“我懂了。”
颜茴听得莫名:“懂什么了?”
余诗烨说:“她是想让同学们拿去做,好浪费别人的时间。”
颜茴深感诧异:“这有什么好处?”
“让自己的成绩排名上升呗。”蒋知行理所当然道:“浪费别人的时间,自己就比别人有更多的时间复习。”
颜茴这下听明白了:“这也太损了吧?”
蒋知行摊手表示习惯了:“她就是这么个人。”
余诗烨补充道:“朱琳以前如果拿到了什么学习资料,绝对不会跟同学们分享,这次拿到了师大附中的数学试卷,却主动问别人要不要拿去复印,起初我就觉得奇怪——”
“我也奇怪来着,还以为她突然变好了。”蒋知行说:“没想到还是这样。”
周恺言坐在一旁听完了全程,起身接水的时候调侃道:“班集体有这样的人,队伍不好带吧?”
“是不好带。”余诗烨冲周恺言揶揄道:“不及你们班同学关系和谐。”
周恺言闻言得意:“我们班那是相当和谐——”
走之前,余诗烨又八卦兮兮地转向颜茴:“对了,那位宋常霖同学跟你什么关系?怎么会把试卷给你?”
颜茴生怕再扯出些什么别的误会,急忙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他爸爸跟我爸爸是朋友——”
几天之后二班和五班一起上体育课,颜茴找机会问了余诗烨事件的后续。
余诗烨靠在单杠上:“我们跟班上的同学说了,让他们根据自身水平决定要不要做,别在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那就好。”颜茴好奇道:“诶,那份试卷你做起来难吗?”
“难,非常难。”余诗烨皱眉:“你认识的那个叫宋常霖的同学究竟是什么神人啊?”
“不知道,以前只听我爸爸说他学习好。”颜茴拽着单杠晃来晃去:“没想到会这么好。”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余诗烨说:“最可怕的是师大附中比我们强那么多——”
颜茴不得不承认班主任那套理论的正确,这种事情不说还好,一说真的非常打击人的自信。
高二上学期,省里举办了一场数学知识竞赛,市一中的尖子生都要参赛。
赛场设在融媒体中心,因距市中心有些距离,参赛的又有市里的学校,主办方干脆联系了附近的酒店,供学生住宿。
孙鳌看到好友宋常霖也住宿不禁有点吃惊:“你不回家去住?”
“爸爸说让林叔叔来回接我太麻烦他了,让我直接住宿。”宋常霖边往自助餐盘里夹紫薯边说。
两人来到餐桌前坐下,恰好余诗烨和蒋知行也端了餐盘过来,边走边说:“这次竞赛拿不到冠军,校长想要经费的计划怕要泡汤……”
经过之前的几次比赛,选手们大多混了个眼熟,宋常霖听到他们的讨论,开口道:“就算你们拿到冠军,省里经费的划拨也会偏向贫困地区的学校,尤其不会拨给师大附中,因为我们学校平日里的经费本来就多。”
余诗烨闻言诧异:“你怎么知道?”
孙鳌拍了拍宋常霖的肩膀:“因为他爸爸是大领导,有内部消息。”
众人得知原因都有些怔愣。
宋常霖无奈撇了一眼好友,解释道:“这类竞赛一直都是这样,我只是在总结规律。”
蒋知行好奇地问宋常霖:“你们校长也以为得冠军好要经费才叫你们参赛?”
宋常霖说:“校长叫我们参赛只是因为这类比赛现场有媒体记者,可以让师大附中露脸。”
同桌的人有的笑了笑。
朱琳闻言抬头,这才把眼前的人和印象中的名字对上,试探着道:“请问……你是宋常霖吗?”
第6章
余诗烨和蒋知行不由得把目光转了过去,一旁的高屿州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朱琳心中忽生一股虚荣的感觉:“我……其实这次来参加竞赛之前我就看到过你的名字,在试卷上。”
宋常霖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认识颜茴?”
他的这句反问让朱琳还没来得及回答,孙鳌立马把话头接了过去:“哦哦,颜茴,你爸爸给你定的娃娃亲是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追问起这个“娃娃亲”是怎么回事。
挑起话头的朱琳反而被忽略了。
“宋常霖的爸爸以前跟这个女生的爸爸一起工作过,两家就顺便定了娃娃亲。”孙鳌说完,生怕自己说的有误,还特意向宋常霖求证:“是吧?”
宋常霖“嗯”了一声。
高屿州收回目光,垂眸继续吃饭。
“我的天,娃娃亲——”余诗烨低声跟蒋知行道:“回去好好问问颜茴。”
她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
余诗烨等人回来那天是周五下午。
颜茴到教室时,发现高屿州已经在自己座位上,余诗烨和蒋知行围坐在他旁边讨论着什么。
颜茴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颜茴——”余诗烨满脸崇拜地对她道:“你那个师大附中的朋友也太厉害了吧!”
“啊?”颜茴来到自己桌前坐下有些发蒙:“怎么厉害?”
“数学知识竞赛啊。”余诗烨说:“现场做题抢答,就没有他不会的,永远都是全场的焦点。”
颜茴边从桌里拿课本边问:“是吗?”
“是啊,其他人还在思考的时候他就已经按下抢答键了。”蒋知行说:“给人特别大的压力。”
“哦……”颜茴若有所思:“所以我们学校排第几?”
“第二,第一是师大附中。”余诗烨说:“不过输给师大附中我心服口服。”
“那怎么可能不心服口服?”蒋知行啧啧感叹:“你看看师大附中派出的都是些什么选手?明明不靠这个竞赛要经费,居然还全派尖子生。”
颜茴奇怪地问:“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通师大附中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这次现场有媒体,省内教学成绩排名前十的学校都必须派学生参赛,而师大附中又是省内教学成绩最好的学校,不拿冠军说不过去。”余诗烨说完,摇着头唏嘘不已:“都是为了面子啊面子……”
蒋知行继续说起宋常霖:“本来以为大领导家的孩子会高高在上,没想到还挺平易近人。”
颜茴噎了一下,紧张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大领导家的孩子’?”
她生怕蒋知行会据此推测出自己家的某些情况。
“他同学说的。”
“哦。”颜茴松了口气。
蒋知行似乎没在这件事上多想。
余诗烨严谨分析道:“但从他的言行举止还是能看出来,明显家里耳濡目染。”
“我最佩服的是他治服他们队的刺头,”蒋知行语气崇敬道:“师大附中的队伍里有个人特别不合群,被他说了几句话就老实了。”
“他训人的时候真的特别有气势,不怒自威!”
颜茴听着余诗烨和蒋知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夸着,不禁怀疑道:“宋常霖给你们下蛊了吧?”
“唉呀他真的特别厉害,而且长得可帅了,刚比完第一轮就有好多女生在讨论他想跟他说话。”余诗烨向高屿州寻求着认同:“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