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刀直入,直接劈开挡在她跟肖正滔之间那层虚伪的面具。
肖正滔握着酒杯的手一紧,面不改色道,“看来知道。”
温笛侧脸看他,“何止知道。”
她微笑,“了解的很。”
她既然敢来庄园,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关于肖冬翰的父母,她是从沈棠那里了解了一点。
肖冬翰父亲是肖老爷子的长子,性格和善,是肖家人里的异类,肖冬凯就遗传了父亲的性格。
十多年前,肖冬翰父亲驱车载妻子出游,途中遭遇车祸,撞击程度不足以致命,但导致妻子留下终生残疾。
当时肖宁集团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人揣测,是竞争对手干的,但查来查去,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查到。
之后,肖冬翰父亲辞去肖宁集团的所有职务,远离权利中心,带着妻子定居另一国家,他也不希望自己两个儿子再掺和集团事务。
肖冬凯本来就对公司不感兴趣,跟别人合伙开了律所。
但肖冬翰不听劝,一头扎进这个利益漩涡。
肖家家族内部极为复杂,肖老爷子有两个儿子,还有三个侄子,都在肖宁,都不是善茬。
肖冬翰比其他人还狠,于是在集团站稳脚跟。
“还有要给我科普的吗?”温笛晃着红酒,酒杯上隐隐映着庄园的苍翠。
肖正滔:“你这么聪明通透的一个女孩子,不该搅和进来。”
“请你注意用词,不是我搅和,是你非要觉得我搅合,觉得我跟肖冬翰在一起后,沈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说不定跟肖冬翰彻底和解,会帮着肖冬翰拿到公司控制权,影响了你的董事局主席梦。”
“……”
肖正滔轻笑一声。
温笛让他认清现实,“沈棠只是制衡肖冬翰,让他别走极端,而不是刻意打压他,你得分清楚。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公司的控制权早晚是他的。当然,除非肖老爷子活到一百五十岁,把肖冬翰给熬到七老八十,肖冬翰估计就会打消掌控肖宁集团这个念头。”
她话锋又一转,“不过也不一定,肖冬翰那个好胜心,说不定坐轮椅也得参加董事会选举。但那一幕,你肯定看不到。你那时得有一百多了吧,你这个心态,估计很难长寿。”
肖正滔抿着红酒,脸色紧绷。
风吹过,温笛好像又闻到迷迭香的味道,大概庄园里也有种植。
她转动手里的红酒,闻了闻,一般,没往嘴边放。
“温小姐,现实不是你写的剧本,剧本是童话,主角最后都能善始善终,现实里不是。”
他问她,来的路上,看没看到后面那辆车。
温笛侧脸,不惧他的威胁,“你的车?”
她夸一句:“颜色不错,我也喜欢那个颜色的跑车。”
肖正滔:“……”
一拳打到棉花上,被反弹回来后,砸在了自己胸口。
温笛言归正传,“你不用拿肖冬翰母亲的车祸来暗示我什么,也不用威胁我。吃饭都能噎死人,我是不是就不吃了?”
肖正滔举起酒杯,轻轻斜了一下,做个碰杯动作,一口饮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再多谈的必要。
他说:“好自为之。”
温笛淡淡一笑,“你也是。”
肖冬翰选了球杆过来,“还没聊完?”
“没呢。”温笛说:“你叔叔对我剧本里反派人物的下场很感兴趣,我正要说给他听。”
肖冬翰:“下场是什么?”
温笛没说下场,而是道:“我觉得可以把下场改得再凄凉一点。”
肖冬翰把球杆给她,“你先过去。”
他留下来,等她走远,他一字一顿警告肖正滔:“你要嫌活得久了,你可以试试动她。”
温笛在前面等他。
肖冬翰追过去,“他威胁你了?”
“我不怕。”
温笛抓着他的手,“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跟他有关?”
“不是他,是肖家的其他人,早被我收拾了。他是想拿这个吓唬你,让你自己萌生退意,省得他大动干戈。”
今天来庄园的路上有车跟随,如果是心理素质差,又知道他们肖家是什么德性的女孩子,禁不住肖正滔这么吓。
肖冬翰抱抱她,“真不怕?”
温笛摇头,“我连你都不怕,我还怕其他人?”肖冬翰笑,“不提他。我们打球。”
在庄园玩了一下午,除却肖正滔那个令人不快的小插曲,在庄园的沉浸式体验不错。
温笛的时差没倒过来,天刚黑,她开始犯困。
洗过澡,喝了点红酒后,更困,上下眼皮直打架。
肖冬翰在书房,她去找他。
“我困了。”
“那你先睡。”
“我现在睡的话,半夜就睡醒了,下半夜我干什么。”
肖冬翰在处理邮件,抬头看一眼,她倚在门框上,没有要进来的打算,他伸手,“过来。”
“不打扰你工作?”
“不影响。”
温笛靠在他椅子上,看看他书架上都是什么书。
看了一圈,没有她感兴趣的书。
她瞥到他书桌边角有一打机票,抬手拿过来看。
都是伦敦到上海的机票,从一月份到五月份的。
她数了数,一共十七张。
他一共到江城看了她十七次。
她背对着他,肖冬翰不知道她在干嘛,“看什么呢?”
“机票。你怎么还留着?”
“留个纪念,你去接机的我都留着。”
“复印一份给我,我也留着。”
“你拍下来。”
“纸质的更有纪念意义。”
肖冬翰说:“等我忙完,给你打印彩色的。”
他把座椅的扶手掀起来,箍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他另一只手握着鼠标,不影响看邮件。
回复时,他单手敲键盘。
温笛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国内这时候应该是凌晨三点。
她放下机票,眼睛实在睁不开。
肖冬翰拍拍她肩膀,“睡吧。”
温笛把脸埋在他脖子里,眯上眼。
看完所有邮件,肖冬翰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再垂眸看怀里的人,已经睡着。
他反手从椅背上扯下自己的风衣,给她盖身上。
鲁秘书给他发消息:【已经安排了人跟着肖正滔。】
肖冬翰:【这是次要。盯紧他私人资金动向。只要他有对付温家的苗头,不用跟他客气。】
鲁秘书应下,又问:【明天的话,给温小姐安排去什么景点?】
肖冬翰:【不着急,等我不忙陪她逛。她在这待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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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槐花开了。
风大,卷落了小小的白色槐花,散落在汽车引擎盖上。
严贺禹从二手书店出来,老板将他送到门外,他让老板留步,不用客气。
老板笑说:“有些日子没看到你,多送两步。”
严贺禹将近半年没来书店淘书,有点空他还得飞江城,挤不出时间再过来,之前淘的书看完,他今天正好休息,便过来转转。
“你车呢?”老板没看到他的座驾,问道。
严贺禹指指胡同口,“停在那边,没让司机来。”
他今天自己驱车过来,开了新款跑车,就是那晚傅言洲想赢去的那辆。
还没走到跑车前,手机响了。
一个很久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严贺禹接听,“印总,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折煞我。”印总跟严贺禹接触过不少次,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他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想请你帮个忙。
“跟我不用客气。”他和印总不管多久没联系,只要联系,他从不推辞举手之劳的小忙。
印总是温笛的伯乐,当初最先看中温笛剧本,大手笔投资制作,让温笛的第一部作品一炮而红。
他当初跟温笛认识,就是在印总的饭局上。
严贺禹开车,坐上去,把书放在副驾驶,“您说。”
印总有在江南建分厂的计划,考察了几个城市,目前江城园区给的扶持力度和优惠政策最大。
有意向进驻园区,但还想矜持一下,不想太主动。
严贺禹意会,印总想让他从中搭桥牵线,让对方抛橄榄枝,这样能争取一点主动权。
这跟暧昧中的双方一样,都想让对方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没问题。以后去江城不用担心麻将三缺一。”
印总笑,感谢之后,问他:“哪天有空?饭局我安排。”
严贺禹这周没时间,“下周六晚吧。”
切断电话,严贺禹发动车子,看向前挡玻璃时,忽而一怔。
玻璃上落了几片细碎的槐花。
车子开起来,槐花不知道掉在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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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今天能在家好好看一本书,康波给他打电话,说温其蓁公司研发资金链出现问题,拖了两周还是没能解决。
“不是远途资本给了她们公司B轮投资?”
远途在行内很靠谱,他曾经也通过远途资本拿到《人间不及你》的电影版权。
远途为所有大客户保密,谁都查不出,这也是为什么关向牧查不到资金来源的原因。
三月份时,他得知温其蓁公司在寻求融资,他想给他们投资,但后来那边说,已经获得远途融资,而且还签了排他协议。
一旦签订排他协议,他的资金进不去。
他问康助理:“到底什么情况?”
康波也不是很清楚,打听不到,“好像是投资方那边拿捏温其蓁,想要研发的专利权。”
严贺禹一直以为是关向牧通过远途给温其蓁解决研发资金困难,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等一下回给你。”
他挂断康助理的电话,打通关向牧的号码,跟关向牧确认,是不是他投资了温其蓁的公司。
“不是我,投的话我还能瞒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别说一半。”
“她公司出了点问题。”
严贺禹已经知道是谁,他没时间和关向牧多聊,随即吩咐康助理:“找准肖正滔的弱点下手,让他的钱有来无回。”
康助理大吃一惊:“……是他?”
“不知道。”
“……这样妥吗?”老板向来都是有了证据精准打击。
严贺禹:“没什么不妥。”
一周后,肖正滔找到严贺禹,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严贺禹手里栽一个跟头,栽得不轻。
严贺禹刚开完会,晚上要去印总的饭局,他关了电脑,拿上西装离开办公室。
刚到电梯间,手机有电话进来,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
他算准就在这两天,肖正滔会找他。
“我不记得,我跟你之间有任何过节。”这是肖正滔的开场白。
严贺禹没跟他扯温其蓁公司的资金链问题,扯了,肖正滔也不见得承认。
“你是肖家的人,这已经是过节。”
“……”肖正滔冷笑,“肖冬翰跟温笛分手,你该高兴才对。”
严贺禹:“我要是想用这种手段拆散他们,他们不会走到今天。”
挂电话前,他警告肖正滔:“你跟肖冬翰怎么斗,是你们肖家的事,别把手伸到江城来。”
切断电话,他把肖正滔号码加入黑名单。
印总的饭局定在常青旗下的饭店,离京越大厦不远,十几分钟车程。
他只要在常青应酬,都是乘坐专梯。
包间在八楼,他从地库坐上来,以前都是直达,这一次,电梯在一楼停靠。
电梯门缓缓打开,酒店领班笑着对温笛说,“温小姐,您请。”
温笛感谢,下一秒看清电梯里的人时,她脚步一顿,最后还是进去,这个时候要是退出来,领班肯定多想。
门合上,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
还没分手时,那一年阮导生日,严贺禹找人给她送了一瓶凉白开,饭局散的时候,又让领班带她坐专梯下去。
刚才在酒店大堂,领班认出她,跟她打招呼。
今晚酒店有婚宴,坐电梯的人太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排上,领班说,经理的电梯卡正好在她手上。
于是领班带她过来坐专梯,谁能想到他在电梯里。
温笛扫了一眼电梯键,她正好也去八楼。
严贺禹主动说话:“一直在北京?”
“不是。”其他的没说。
她今天刚从伦敦回来,之前印总找她吃饭,说以后要去江城发展,还请她多多照顾。这是玩笑话,不过印总确实想跟温家搞好关系,在江城多个朋友。
她跟印总基本没什么联系,但当年的知遇之恩,她一直记得。印总找她吃饭时,她人在伦敦,下午回来后给他打电话,回请他。
印总说今晚有个聚餐,让她一道过来。
电梯在八楼停下,严贺禹摁住开门键,让她先下去。
严贺禹随其后,他说起:“槐花花期过了,上周来的话,正好。”
温笛:“我早就不庆祝。”
以前庆祝槐花,是因为槐花开了后,离他生日就不远。
现在她只认真记得肖冬翰的生日,其他已经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