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你快醒醒——迷踪绿
时间:2021-12-27 15:36:40

  焦骄听了他的话,蔑视的眼神看着他,“大概是我比你多长了个脑子吧。”
  焦阳尖利的反驳还未出口,就被一声高亢的鸣叫压在了喉咙里。
  凰主和焦骄对视了一眼,皆是听出了是从丹水方向传来,几人匆匆向外走去。
  本要去丹水查探,可一出凤凰陵就见陆持叙他们三人也在陵门口,还多了一位丰神俊朗的神君。
  凰主向前招呼,“景盛神君。”
  景盛还礼,顺带解释了自己为何前来,“小公子传音与我,说是见到了天庭重犯,故此景盛才前来捉拿。”
  陆持叙听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不知景盛神君是为了哪位重犯,来的很是迅速呀。”
  景盛瞥了眼旁边的倩影,自她从凤凰陵里跑出来,刚好被自己截住后就僵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第三十二章 
  “神君说笑了。”景盛收回目光,“你们两人都在此处了,再加上孔雀明王,我来不来其实并无什么大用。”
  几人说话间丹水越发的汹涌,底下又是一声鸟唳,丹水呈冲天之势一只金色大鸟从水下飞了出来。
  烈焰灼日,鸟翅微展几乎遮天蔽日。
  金翅一挥耳边就是万里松涛声。
  凰主和焦骄原本脸色难看,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颇有些疑惑,这金鸟看着气势恢弘,可与凤凰之真身还是有区别的。
  她俩对视了一眼,一起转头去看陆持叙他们,果然,三人脸色如常,陆持叙眼中还满是赞叹。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三千里。”陆持叙一展金扇,“身姿绝美。”
  金决勾着眼睛看着她,眼含笑意,陆持叙觉得自己魂儿都要飞了,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金决往下压了压嘴角,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
  自认绝美的孔宣听了她的话,嘴角上扬勾了一个假笑。
  天上飞的果然不是元凤,而是金翅大鹏。
  孔宣被陆持叙砸进丹水,本来就是他们商量好的,孔宣一找到元凤遗骸就把它调了包。
  金决实在是不愿句芒染指自家母亲的遗骸,因此传音孔宣前来。当年金决涅槃被真佛中断,留下的遗骸一直藏在孔宣的肚子里,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大鹏展翅向西北而去。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那是不周山所在。
  陆持叙看向景盛,“我等要前往不周山,景盛神君可先行回天庭复命。”
  然后又转向凰主和焦骄。
  “凰主,这些时日叨扰了。”
  “神君哪里话,这其中生了如此大变,是我们要仰仗神君才是。”凰主说着话,眼睛在孔宣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可实在是说不出让他把元凤遗骸交出来的话来。
  那是人家亲母的遗骸,只要他想留别人自是无法开口讨要,更何况他们凤凰一族如今发生了如此的疏漏,差点儿把遗骸弄丢,更是教人无颜再开口。
  凰主只得作罢。
  金决和陆持叙欲走,看见孔宣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扶桑身上,唯恐他心中怀有争夺之意,他走到孔宣身边,“不是要去找人,还不走?”
  “如今不能带上勾通阴阳,感通天地的人,我如何寻得?”
  金决想了想也觉得不好断了自己哥哥的希望,想着去跟景盛说一声让他们同去。
  “你要找何人,连个名字也没听你提起过。”
  “阿遊,”孔宣半垂着眸子,语气带着惘然,“说了你也不认识。”
  金决听了他的话停下了脚步,阿遊?金决玩味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个人说不得他还真认识。
  想起鬼王遊身上那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如今终于有了出处。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孔宣,“也许不用扶桑替你去寻了,你找的人应该会去不周山。”
  孔宣猛的抬头看过来,眼里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待这里的人走完,景盛看向扶桑,“我们也该走了。”
  扶桑没再做任何挣扎,她抬头仔细的看了看景盛,“如此自是极好。”她喃喃低语,眼里似有水光乍现。
  “扶桑神君说什么?”声音太小,也许是景盛自己也有几分恍惚,他没听清。
  扶桑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心态,“神君可能先随我去一处地方?”
  景盛看了她几眼,到底是点了点头。
  景盛随着扶桑向丹穴的山脚下行去,景盛看着前方的窈窕身姿,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你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他?”
  扶桑脚步滞了滞,可到底没有回头,“我还未化形时就和他相伴,那是我的未竟执念。”
  她只说了一句就不再说,景盛也没有开口再问。两人到了山脚,扶桑拿出了刚刚用过的扶桑神木枯枝。
  “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夫君,因我之过身葬火海,我如今得让他们夫妻团聚,此事还得劳烦神君出手相助。”
  扶桑神魂从郑仙姿的身体里飞出来,她手持枯枝嘴中念念有词,阴风怒号中一抹亡魂踏出鬼门关向此而来。
  景盛仔细打量着秦时楼的亡魂,然后在枯枝中注入神力。在神力不断的注入下,枯木逢春,扶桑神木枯枝重焕了生机然后化成了秦时楼的模样。
  郑仙姿和秦时楼悠悠转醒,两人皆是惊异非常。两人执手相望,互相说了些对方不知道的事情,一路出了丹穴山。
  待他们人影都看不见了,扶桑附身到多宝镜内,由着景盛带回天庭复命。
  英水之上,帝江身姿甚是灵活,六足四翼飞舞的飞快。胖胖的身躯看着还颇有几分可爱。
  它今日心情好,编排了一支新舞,舞了一半就听那往日沉默的金乌今日不知怎么了,啼叫个没完,连司职都不尽心。
  还不待帝江想个明白,就见景盛神君手持一面宝镜前来。
  “神君怎么过来了?”
  “又是来看风景?”
  “我新排了舞,神君可要看看。”
  “神君……”帝江啰啰嗦嗦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见景盛神君目不斜视的从它面前走了过去。
  “哎,神君,神君你看见我了么?我在这儿呢……”
  景盛走到汤谷界边,汤谷灼热,金乌暴烈,等闲不可靠近。
  景盛念了念咒语,一抹身影从中出来,“天帝心慈,让神君在故地闭关反省。”
  扶桑还未说话,金乌一声悲啼已飞至她的身边,金乌绕着她飞了几圈,啄了啄她的肩膀。
  最后一眼,两人默默无言。
  扶桑向景盛施了一礼,她身后金乌身形变大,扶桑踩在金乌背上向扶桑神木原身飞了过去。
  “神君,神君,这是谁?”
  “啊,不会是那棵要死了的树吧?”
  “天,她们真的朝那去了,树活了,她真的是那棵树……”
  帝江在旁边叽叽喳喳,景盛完全都没有入耳,他看着扶桑把手放在枯败的神木上,神木重焕新生。
  红色树干,金黄树叶,呈遮天蔽日之态。金乌在树间穿梭,啼声清越高昂,它落在扶桑手心,扶桑摸了摸它的头。
  远远的,她似乎向这里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伏趴在神木枝干上,只见她渐渐与神木原身融为一体。
  两棵大桑树相互依偎扶持,整棵神木以扩张之态向周围伸展,整个汤谷都被纳在了树荫之下。
  英水在树干间流淌,底下神龙遨游呈以保护之姿。景盛看着半天不能言语,好似能望见树干上神女涉水而来,朝他脉脉相对。
  “神君,神君。”帝江在他耳边用气音喊他,景盛转头看它,它用一种怕人听见的嗓音说话。
  “那位神女姓甚名谁,可有婚配,您看着我可合适?”
  景盛朝它一笑,“依我看,你和那金乌极为般配。”然后不顾它跳脚,施施然的走了。
  不周山云雾缭绕,终年有神兵守卫,无令不可入内。
  可神兵守卫也只是在外围,再往里踏进一步都是不能的,不周山的禁制乃是上古娲皇所下,如今已是无人能入。
  透过云雾,一道金光飞速袭来,神将眼看截不下来,只能打算等它撞上禁制再去羁押。
  神将做好了准备,就看见金光穿过禁制直冲不周山过去。
  一声轰鸣,夹杂着电闪雷鸣,不周山拦腰断了一截。
  为首的神将心中一惊,可奈何他是一步也踏不进去,他正要派人去禀报天帝,就见远处又是三道金光。
  神将已有了心理准备,果然看见三人也无视禁制进了不周山。
  他喊了一个手下的神兵,“速去禀报天帝……”话刚开了口,就见天边又是一道金光。
  黑袍纱帽的女子踏进不周山不见了踪影,神将已经麻木了,他接着吩咐,“速去禀报天帝,不周山来了三批身份不明之人,请天帝定夺。”
  “是。”神兵领命而去。
  不周山和当初在幻境里看到的一般无二,寒暑之水从山上飞瀑而下,两黄兽持兵相守。
  想来是因为当时是在陆持叙的幻境,所以应当是完全复刻了不周山的真貌。金决看了看陆持叙,毕竟她对不周山的确算得上熟悉。
  不过和幻境里还是有一点儿不一样,两黄兽已经神魂消散,成为化石了。
  不周山其实颇广,真要藏一个人那可是难找。但想来句芒到此也不是为了躲躲藏藏。
  陆持叙稍微想想就知道他会在哪儿。
  禹攻共工之地,乃大禹攻伐共工的地方,为上古战场。血腥杀伐之地最适合祭祀礼献。
  “走吧,去找他,能快点儿解决就快点儿,毕竟如今是娲皇禁制挡着,再拖下去,天洪冲破禁制人间就又要成祸。”
  当初共工怒触不周山造成的人间惨祸,陆持叙还历历在目。
  金决没有异议,孔宣虽然跟着可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
  陆持叙一踏进禹攻共工之地就感到了不对劲,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她的脚步,金决和孔宣也是一样。
  头顶雷声轰轰作响,地上阵法闪着金光。
  三人身不由己的走到地方,陆持叙在阵眼最中央,金决和孔宣一左一右分别镇着南北。
 
 
第三十三章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陆持叙扭头去看,一身黄金轻甲,面容与金决别无二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梳着双髻,喜着青衣的小儿郎了。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陆持叙声音平淡,没有悲痛,可惜,恼怒,只是单单想知道原因的平淡。
  句芒的回答也很平淡,“哪有什么为什么?有人以身殉道不畏死,可也有人苟延残喘为了活。我不过是想活罢了。”
  可活着也太难了。
  句芒生于寒冬,他出生之时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因此生而为春神。
  众神恭贺他落地成神,受天道垂爱,可他自己却生而有感自己必将未成年即夭。
  神仙岁月动辄万年,句芒只有十余载,这是他的命数,句芒接受的很是坦然,可父母双亲却不能接受他们的孩子如此早去。
  他们找到了巫医女丑。
  那是句芒第一次见到女丑,她受父亲和母亲邀请前来,青纱遮面踏乘巨蟹,正好两人对望,那双眼里满是寒冰。
  句芒被那双眼睛看的浑身颤栗,那时他还不知道,就是那样的的一双眼睛勾起了他毕生的执念。
  “你是巫医,是要给我治病么?”还不待女丑回答,句芒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可是我并没有生病。”
  女丑伸过手来,与她盛满寒冰的眼睛不同,她的手极热。她抚着句芒的脸庞,“不是治病,只是让你活的更久些。”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句芒真的活得久了些,他并没有感天命而夭。父亲母亲欢欣又难过。
  欢欣自然是因为他还活着,难过是因为他活着却永远留在了少年。
  母亲叫他芒童,他再也没有长大过。这对他自己而言,其实根本算不上困惑,毕竟他得到了他从来不敢奢望的长生。
  这一切都是天道额外的馈赠,句芒这样想道。
  可镜花水月破的猝不及防,他看着自己发黑发僵的身体,终于诞生了渴望和惧怕,渴望长存惧怕灭亡。
  女丑又一次被父亲请了过来,她看着和以前并无不同。她抚着句芒的脸庞,手已经没了温度,和她的眼神一样寒冷。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女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夸父与日逐走,未至,道渴而死。”
  “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
  不待句芒疑惑,女丑又加了一句,“女丑生而十日炙杀之。”
  “夸父被杀死了两次,我出生时就被太阳晒死。”
  “可你现在不是活着吗?”句芒的语气里惊骇又兴奋。
  “所以你也会活着的。”
  句芒喝下了女丑给他的汤药,昏昏沉沉的黑暗中他听见了信徒的祈愿,还有来自他们的供奉之力。
  句芒感到利刃砍断了他的四肢,切下了他的头颅,剖开了他的躯体。
  神像下祈愿声鼎沸,他们的神明却已经被杀死。
  句芒醒过来,他睁开眼自己还活着,也好像已经死去,他又看见了那双含着冰的眼睛,那是他生的希望。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女丑。
  当他完全清醒过来,母亲抱着他喜极而泣,为了庆贺他的新生还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姓名,卫九重。
  “我原以为那是天道对我最后的仁慈,但那只不过是天道末路的力所不及罢了。”句芒语气平淡,眼里盛满了寒冰,“天道陨落,揭开了上古之神相继凋殒的序幕。”
  句芒踏着步子靠近陆持叙,地上的阵法随着他的脚步亮光闪烁。他稍稍靠近陆持叙,“我那具身躯到底是没能坚持多久,我遍寻女丑不得,不得不为此认命。”
  他这一生都是在认命,任凭他如何挣扎,都离不开天道的桎梏,天道从未给他一丝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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