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宁瑶的邀请,庄芷柔感到诧异。因为太子,两人多少有些对立关系,她都不膈应吗?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庄芷柔挪动脚步,跨进了门槛。
宁瑶要了一壶果茶和一碟火烧,询问起庄芷柔的遭遇,“不想说就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对于经历的噩梦,庄芷柔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不就是身中数刀,不得已潜入河中,被湍流冲到了那个村子,因着伤势无法抵御,被糟老太监囚禁了。”
在心里,庄芷柔好好记了西厂一笔,西厂的杂碎真是令人作呕。
“难怪。”宁瑶把火烧切成块,递到她和医女面前,“那你打算跟我们回京还是回辽阳?”
“回京。”
庄芷柔指了指身上的伤,“养好伤之前,我不会回辽阳,怪丢人的。”
西厂欺人太甚,欺负到他们头上,她绝不会咽下这口气。至于父亲和太子,不知是如何计划的,她也问不出,越想越烦躁。
“听说你失忆了?”
宁瑶撇撇嘴,“是暂时性忘了一些事情。”
“那要不要把太子妃的位置让给我?”
这姑娘还真是直接,宁瑶假笑,“好呀,你有本事就去跟太子讲。”
庄芷柔啧一声,眼尾勾起一抹笑,“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在太子回朝前就成事儿了。”
罢了罢了,强扭的瓜太苦,她想通了,而且这个太子妃,貌似也没那么烦人。
赵修槿回来后,车队继续赶路。
宁瑶坐在马车上,编着各式各样的如意结,全程不搭理对面的男人。
赵修槿看着她,忽然伸直腿,“不小心”踩到她粉色的绣鞋。
最是爱干净的小娘子当即皱起眉头,掏出帕子擦了擦鞋尖,不满道:“殿下踩到我了。”
“踩到就踩到呗。”
这个太子殿下一定让人调包了!宁瑶将帕子丢在一旁,拿起如意结继续编织,可对面的视线太过灼烫,灼得她脸热。
见她不为所动,赵修槿又踩了一脚她的另一只绣鞋。
这下,宁小娘子彻底怒了,愠着脸蛋拿起帕子,弯腰擦拭鞋尖。
可就在这时,马车颠簸的有些狠,她重心不稳向前栽倒,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搀扶,啪叽跪在车板上,给赵修槿行了一个大礼。
赵修槿搭起长腿,眼中带笑,“没有压岁钱,免礼吧。”
宁瑶气不过,捏着绣拳站起来,抬脚就还了一脚,奶凶奶凶道:“礼尚往来。”
锦靴之上,一个小巧的脚印很是明显,赵修槿也不擦拭,就那么坐着不动。
“知我今早去做什么了吗?”
宁瑶没有兴趣,“殿下还是别告诉我了。”
赵修槿也不气,从一旁的木匣里取出一盆玉制的盆景,“今儿是你生辰,买来送你。等回到东宫,再给你补个像样的生辰礼。”
他要不说,她都忘了今日是自己十六岁的生辰!
宁瑶惊讶地看着那盆晶莹剔透的盆景,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道谢,可她还怄着气儿呢。
赵修槿将盆景放在她腿上,淡笑道:“讨个吉利,愿吾妻福寿安康。”
沉甸甸的玉料极为昂贵,跟捧着摇钱树似的,宁瑶不爱财,却还是惊叹太子的手笔,“休想用这个收服我,我是不会为钱财折腰的。”
赵修槿笑着摇摇头,“随你怎么想,今晚咱们还住客栈,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让人准备。”
一波波的宠爱砸在身上,宁瑶只觉得有负担,抱着盆景不讲话。
傍晚,好吃好喝摆在桌上,宁瑶拗着性子坐在窗边,不想陷入柔情的陷阱。
小娘子还是很有戒备心的。
赵修槿合上门,将她拉到桌边,“点都点了,你不吃一点儿,当心孤治你浪费粮食的罪。”
“......”
这个太子好生不讲道理。
宁瑶闷闷道:“又不是我要点的。”
赵修槿亲自为她布菜,“那就当做是对自己好,多吃一点总没有害处。”
架不住美食的诱惑,宁瑶拿起筷子,慢吞吞吃起来。
用膳后,两人先后洗漱,宁瑶以为可以休息了,不料在她低头擦脸时,身后忽然袭来一抹人影,将她紧紧搂住。
宁瑶吓了一跳,身体撞到面盆架,听到了铁架划过地面的声响。
“殿下?”宁瑶被按在窗边的台子上,身体贴在纸糊窗棂上,两只手不得不抓住窗棂的格子稳住身形。
赵修槿搂紧她的腰,薄唇贴在她的后颈上,哑声道:“孤的瑶儿十六岁了,是最好的年纪。”
后臀那里不知被什么杵了下,宁瑶呼吸不畅,瑟缩起肩膀,万没想到一顿美食过后,还要付出代价,就知道他设鸿门宴不安好心。
沿着她的臂线向下,赵修槿搭上她的脉搏,比昏迷时的她不知好了多少,嘴角泛起浅笑,诱道:“瑶儿可知,夫妻不止是躺在一起那么简单。”
宁瑶哪里懂得这些,气得直抖,“你、你放开我,窗户要破了。”
“就让它破吧,咱们之间的窗纸也该捅破了。”
他是想过给她“开窍”的时长,可在此之前,总要讨点好处,不能一直素着。那份带着狂欲的闸门早在确认自己心意那晚就已打开,再也收不住。
不怕清欲者绝情,就怕他们动情。
如玉的指尖来到她的前槿,明显感受到怀里的女子有多无助,赵修槿慢慢勾住了襟口,“乖,别抗拒。”
宁瑶蜷起手指,抠出一个个指洞,气息紊乱道:“殿下别这样,我害怕。”
一声害怕或多或少起了作用,赵修槿抱紧她,轻啄她的后颈,带着十二分眷恋,“怕什么?我是你夫君,是你最该信任的人。”
宁瑶脑子混沌,只想逃开,檀口发出的声音愈发破碎,“求、求你......”
她试着蹲下脱离桎梏,却被勾住腿弯抵在窗棂上。
这是客栈的三楼,稍有不慎,她就会随着窗棂栽倒下去…赵修槿是在逼她投怀送抱!
善于运筹帷幄的人,在这种事上也要带有算计吗?
身后的窗子开了半扇,宁瑶紧紧闭上眼,倾身抱住了始作俑者,以免掉下去。
赵修槿如愿将她竖抱起来,仰头吻起她的玉颈。
宁瑶推搡起来,可身后悬着的感觉让她找不到支撑点,身体不受控制地倾向他。
一时气急,她张口就咬,咬在男人肩头。
整齐的贝齿还算锋利,她听得一声闷哼。
怕了吧!她也是带爪牙的!
赵修槿从她襟前侧眸,见她绷着一张小脸,好笑道:“能耐了。”
说着,他竖抱着她走到桌前,倾身将她放下。
后背靠在冰凉的桌面上,宁瑶总算找到了受力点,想要坐起来时,却被男人再次压住。
赵修槿握住她的两只手捏在一起,抽掉了她的裙绦,绑住了乱动的细腕。
宁瑶暂忘了曾经,也就不记得太子有捆人的嗜好。
她扭扭腕子,气得脸蛋通红,据理力争道:“男子要给予妻子尊重,殿下此举,有违君子......”
赵修槿埋头在她脖颈,气息灼热道:“歪道理不少。”
宁瑶磨牙,“哪里歪了?”
赵修槿掐住她的下颌,盯着那两片娇唇,喑道:“嘴气歪了。不真的碰你,但让我亲亲,嗯?”
宁瑶不懂“亲”和“碰”的区别,哆嗦道:“那跟碰有什么区别?”
赵修槿附身,气息喷薄在她的唇角,“区别可大了。”
宁瑶偏头看向门口,见一门之隔的外廊上灯火微弱,有人影来回走动,她灵机一动,“外头有人,有刺客!”
赵修槿轻瞥一眼,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嗯,有刺客。瑶儿别动,为夫来动。”
这句“别动”带着浓重的调笑,偏偏让人羞红了面颊。
第39章 桃花
有刺客, 有刺客,有刺客。
宁瑶倒在桌面上,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不停推搡着身上的男人。
两只手腕被绑在一起,拳头的力量有了叠加, 砸在胸膛上属实很痛, 赵修槿抓住她乱舞的拳头举过头顶,附身吻上她的玉颈。
湿漉漉的触感蔓延开来, 如氤在肌肤上的水汽挥散不去,又如缠绵悱恻、细细密密的春雨滋润在心苗上。宁瑶惊诧于自己对这种暗昧的迎合, 还软了身子。
怎么会这样......
感受到她的服软, 赵修槿吻向她的耳根,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瑶儿。”
他呢喃着她的名字,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被占据、眷恋、痴迷。
灼热的气息落在嘴角, 宁瑶头皮发麻, 身子却一软再软。诡异的酥软感袭上尾椎骨, 再慢慢推进, 沿着骨节直逼后颈。
宁瑶蜷了蜷脚趾, 身子冒出薄汗。
这种攻势太过磨人, 既陌生又新奇, 宁瑶慢慢没了思考的能力,如飘荡在江面的小船随波摇曳,只凭缰绳拉拽在码头。
赵修槿没想真的动她,却也没想到她会服软,心头掀起狂喜,不顾一切地吻住她的唇。
“唔......”
不比其他地方的触碰, 唇上敏感,让宁瑶有了反应。
“不要,放开我......”
她不停扭动腰肢,手腕也因挣扎被勒出血痕,疼得冒出眼泪。
湿咸的泪珠顺着下颌流到嘴角,赵修槿尝到咸味,方觉小娘子哭了。
双臂用力撑起,他匐在她上方,看着她抽咽,“刚刚不是接受了么,怎么又哭?”
两只小手贴在一起,只能用腕根部擦拭眼泪,宁瑶呜呜咽咽道:“谁接受了!谁接受了!”
看着人儿哭得好生难过,赵修槿直起腰,不想再试探了,心里泛起挫败,淡淡叹了一声,将人拉坐起来,松开她腕上的裙绦,用拇指为她揩泪,“不逗你了,别哭。”
宁瑶避开他的触碰,揉了揉腕子,又开始色厉内荏:“你离我远一点。”
赵修槿退后两步,平复着身体的躁意,“可以吗?”
压迫感骤消,宁瑶低头看向腕上的红痕,在心里又给太子加了一笔:床笫古怪趣味。
次日回京,早有三千营的几位将军等在池晚府上。
要事在身,赵修槿让人将宁瑶和庄芷柔送去后院,自己和几位将军去往书房,开始商议掌控宫阙控制权的事宜。
听说宁乐就在府上,宁瑶撇下庄芷柔,快步生风地跑向客院,“姐姐姐姐......”
宁乐坐在客院的批把树旁,见妹妹跑进来,激动地起身迎了过去,“阿瑶!”
姐妹二人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得知宁瑶失了一部分记忆,宁乐心里愧疚。深宫似海,那些冷刀子本该是瞄准她的,却由妹妹代为承受了。
宁瑶急于在宁乐这里得知事情的真相,拉着她坐下后,视线先落在她的小腹上,眼中带着疑惑。
宁乐带着她的手抚上肚子,打了两个圈,“是有了。”
宁瑶怔然,不知该安慰还是责备,“姐姐打算生下来?”
“生。”宁乐弯颈轻抚着有些凸起的肚子,目露坚毅,“不管清越如何,这都是我的孩子,我会尽力保住他/她。”
姐妹二人聊了许久,久到夕阳西下,金灿灿的晚霞洒满庭院。
因着怀有身孕,加之前段时日太过波折,宁乐打个哈欠,有些扛不出源源不断的困意。
宁瑶让人扶她回房休息,自己坐在庭院内等着太子忙完。
晚膳过后,赵修槿送走几位将军,带着张秉得来到客院,见宁瑶一个人坐在那里,抱拳咳了下。
宁瑶抬头,起身跑过去,“殿下何时方便,能带我见一见爹爹和娘亲吗?”
身为女儿,虽关心爹娘的安危,却也知道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太子添乱,所以询问的时候,语气格外小心。
赵修槿拉住她的手,将人往另一个客院带,“这事儿放放,我明日进宫有要事。”
“殿下明日就要面圣?有把握不被皇上责罚吗?”
“嗯,宫里的事情都已安排好,不必担心。”
这话一出,宁瑶顿住步子,她在担心他吗?
好像是的。
两人走到拐角处,庄芷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殿下何时进宫,我也要一起!”
赵修槿淡道:“你暂且留在池府,听我安排。”
庄芷柔摇了摇头,“我要进宫,向西厂讨个说法!”
“勿要擅作主张!”赵修槿愈发严肃,没有置喙的余地。
庄芷柔气哼哼地站在台阶上,看着赵修槿牵着宁瑶走远,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不过,不让她进宫,她可以杀到西厂太监在宫外的老巢去!
听说郑全贵在宫外有一处大宅,私养了十来个风情万种的妓子。
庄芷柔倒不至于找那些妓子麻烦,不过他那座宅子别想住人了!
当天夜里,城西郑府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漫天,许久都不曾熄灭。
次日早朝后,郑全贵铁青着脸,跟着嘉和帝走进御书房,不过他隐忍惯了,即便失了上千两的财物,也不会跟主子提起。
倒是嘉和帝随口问了句:“听说昨夜有人去你府上纵火?可抓到了凶手?”
“还未。”郑全贵磨牙带笑,听似云淡风轻。
可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太子觐见”,郑全贵再也笑不出来了。
太子何时回的城?
嘉和帝也极为诧异,若太子不顾密旨,执意回城,为何没有收到唐絮之的传信?
还是说,唐絮之被扣下了!
看着嘉和帝冷冰冰的面庞,一身蟒袍的赵修槿淡淡一笑,带着几名辽东未受伤的将领走进御书房,朝着嘉和帝一揖:“儿臣参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