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药钱要三家均分。”
柳树根一听,焦急的心马上就安定了下来,是啊,没准没事发生,是二丫之前说的那事应着了!
想到这里,他推门出去的时候动作都慢了起来。
“是树桩啊,出了什么事?”
“哎呀二哥!”站在院门口的柳树桩满头大汗,“你怎么还睡得着,出事了,出大事了。娘吃过饭后就觉得不舒服,早早的睡下,结果半夜起不来身了。吐了一地的黄水,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柳树根心头恍惚,一时间没有说话。
柳树桩焦急地伸手去拉他,“二哥,你赶紧跟我走,对了,你再带上银子。大夫说了娘这是急病,晚了可是要死人的,想要治好就得用人参这等好药。二哥你回去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柳树根:“”
“二哥?!”柳树桩见他没反应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了二哥,娘生病了啊,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走啊!”
“啊,哦哦。”柳树根回神,“那你等我一会儿,等我一会儿。”说完了这话,他转身往屋里走去,然后对金氏道:“家里的,树桩说娘得了急病,要用人参这样的好药来配,让我带上银子。”
金氏愣住了,“啊?”
“赶紧的,”柳树根脸色不太好地道:“你给我拿二两银子,然后再拿一串钱去村长家一趟,请他老人家帮帮忙去镇上请个大夫。”
金氏连忙去拿银子,然后小声问道:“当家的,那娘这病”
“不知道呢,”柳树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闷声道:“说是吐了一地,黄水都吐出来了,算了,你给我拿五两吧。”
“万一”
“总之,你等下去和村长说,请他帮忙找个好大夫,要好的大夫。”说完了啾恃洸这话,他接过金氏给的银子就急匆匆走了。
“这叫什么事啊?”
金氏忧心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也不知道婆婆这病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真的吧,可之前二丫说盼儿听到她三叔柳树桩和她奶李氏在商量装病呢,就为了坑他们家的银子。可如果是假的,那这也太真了吧,还吐黄水了都。
“娘?”
被吵醒的柳石头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困惑地问道:“娘,爹呢?是不是天亮了啊。”
“娘?”
在自己屋里听到动静的柳二丫也穿着衣裳过来了,“我刚刚看到爹和三叔急匆匆出门去了,出了什么事?”
“是奶真的病了吗?”
“不知道呢,”金氏叹了口气,“你三叔说你奶吐黄水了都,还催着我们拿银子,你爹知道后拿着五两银子就出门了。二丫啊,你在屋里看着你弟弟,我去村长家叫人,请他帮忙请个大夫来看看。”
柳二丫马上道:“娘,我跟你一起去!”
她要去看看奶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如果是真的,那就给她治,如果是假的,那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非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
柳石头也麻溜地起来,“娘,我也去。”
金氏看了一双儿女一眼,想了想道:“那就一块去,二丫,夜里凉你再去添一件,可别把自己给冻坏了。石头你也是,娘给你找一件厚实一些的衣裳,你穿好了。等下到了老宅,你们两个都不要乱说话。”
“知道不知道?”
第39章 恶人自有恶报(一更)
“知道!”
柳二丫和柳石头纷纷点头, 两个人动作迅速地换了件更厚实的衣裳,然后就跟着金氏出门了,三人一起去了村长家请对方帮忙去请个大夫。柳村长一家听说李氏病得这么厉害, 也吓了一跳。
他当即就让自己大儿子柳良平套车,去镇上请大夫, 然后又让儿媳妇佟氏跟着金氏三人一起去柳家老宅照应。
佟氏劝慰,“二丫她娘, 你别太担心,五婶以前没听说有什么大病,怕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 等大夫来了让他开一剂药, 吃一吃就好了。”
金氏心不在焉地点头。
她的心里也是乱得很, 一方面担心婆婆是真的病了, 二丫再过半个月可是要成亲上花轿的, 对方若是这个时候病了就很麻烦。而另一方面,又担心婆婆没病,没病可看着这么厉害, 要是他们家真的被骗走了银子, 那她得心疼死。
好在佟氏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当她是在担心婆婆,一路上不停地安慰。边安慰着佟氏还在心里感慨, 二丫他们一家对五婶可真上心,五婶有福气。
今晚月光很亮, 一行四人紧走着很快就来到了柳家老宅,而此时柳家老宅里已经隐隐有哭声传来了。原本就心烦意乱的金氏一听,心差点蹦了出来。
都已经开始哭了,怕是不好!
“当家的, 当家的你在哪儿?”她飞快地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当家的?!啊,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啊?!”
“这里!”
听到她声音的柳树根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朝她招手,等她到了眼前便小声问道:“让你请的大夫,请了吗?”
“请,请了。”
金氏同样小声地问道:“当家的,娘现在怎么样了?谁,屋里谁在哭啊?”还哭得这么渗人,断断续续的,把她的心都险些吓没了。要不是进来后看到当家的镇定的样子,她都以为婆婆死了呢。
柳树根一脸烦躁,“大嫂在屋子里哭呢。”
他来的时候,大嫂就在屋子里哭了,把他也吓了一跳,险些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他还以为娘是真的有什么不好了呢。后来才发现大嫂她就是自顾自地哭,也不是没人劝过,可是劝不住,真劝不住。
后来大家就都不理会她了。
原来是米氏在哭,金氏放下心来,她伸头去看,“那当家的,我进去瞧瞧,对了,二丫和石头在后面呢,村长家的佟嫂子也来了。”
柳树根刚想问佟嫂子这么晚来做什么,但看到现在刚进门的几个身影顿时醒悟过来,自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村长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都得派个人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他脸色一红,上前两步道:“佟嫂子,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佟嫂子听着耳边幽幽的哭声,再看看柳家几人并不十分着急的模样,心里顿时放松了几分。刚进门的时候,她也和金氏一样觉得五婶是不是不行了呢,不然家里人怎么会哭成这样?
“爹,我能进去看看奶吗?”柳二丫拉着柳石头上前。
柳树根指了指堂屋隔壁那屋,“想看就去看吧,你奶刚刚好不容易睡着了,你们进去小心些,别把她老人家吵醒了。”
柳二丫点头,和柳石头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佟氏见状也跟着进去。
屋子里有些黑,还泛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就好像放了一盆隔了好几夜的猪食一样,年纪最小的柳石头当即就小声地说了句“二姐,臭。”
柳二丫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同样小声道:“没事,石头,你捂着鼻子,我们看过奶就出去。”
“你看,娘也在呢。”
金氏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是二丫和石头啊,佟嫂子你也来了,”她的语气比较平静,同样小声地道:“你奶她睡着了。”
佟氏就着不太亮的烛光往床上看了一眼,见五婶李氏躺在上面,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的确没什么大毛病,于是放下心来。她见柳家三个儿媳妇都在屋里守着,劝了几句本打算回去的,但想着大夫还没来,于是就决定等大夫来了再说。
免得回去公爹问起答不出话来。
柳二丫同样往床上看了,不过她是为了看她奶是不是在装病,但很可惜的是除了发现她的脸色有些黄之外别的都看不出来,于是她失望地牵着柳石头出来了。
“爹,你看着石头,我去找盼儿。”
蹲在地上的柳树根摆摆手,“你去吧,石头,到爹这儿来。”
“盼儿?”
柳二丫在老宅四处找了一下,然后在厨房找到了人,柳盼儿她正坐在灶台前面烧水呢,旁边还放了一小堆折好的干树枝。
“二丫,你来了啊。”柳盼儿见是二丫,松了口气。
“盼儿你烧水做什么?”
柳二丫搬了个矮凳坐在她旁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顿时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不知道奶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她想装病骗钱吗?怎么,怎么还吐了啊,三叔说黄水都吐出来了。”
“不知道呢。”柳盼儿同样很小声。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还说陶家送了聘礼来,三婶很羡慕,奶说去看看,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没去。睡前还说头晕,接着她就吐了。”
“你看到了吧?吐得厉害!”柳盼儿指了指李氏睡着的那个方向,表情困惑,“我也纳闷呢,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看到了看到了。”
柳二丫想到屋子里那味道,险些就要再捏着鼻子了,“我刚刚进去看了,难闻得很,所以奶她到底病没病?三叔慌慌张张地跑来,让我爹拿银子呢,说要人参才能治。若是真病了还好,若是假病了,哼!”
柳盼儿摇头,今天这事一出,她就躲这儿来了,还真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姐妹两个对视一眼相对无言,于是决定先在这里待着,看看外头的情况再说。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柳二丫嘟囔了一句,啪地掰断了一根树枝,将它塞到灶台里面引出更大的火来,烧得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响。
“反正大夫很快就来了!若是假的,这大晚上的折腾人,还想骗银子,我非得跟我爹说得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不可。”
柳盼儿点头,“就是。”
柳树桩可不想让大夫来,不对,他已经找好了‘大夫’,就等着他二哥掏银子呢。所以见他二哥说再去看看娘结果一看就不回来了,他顿时心急起来,和那白发苍苍的‘大夫’对视一眼,腾地起身就往外走。
“二哥!”
“你在这儿做什么,爹和大哥都等着你呢。”
他拉着柳树根的手就往屋里走,“走走走,大夫已经写好方子了,你也来看一眼,等天亮了我就跟大夫一起去抓药。”许是心里深藏的想法就要达成了,平时表现得老实、话少的他今天话格外的多。
“二哥你来看看。”
柳树桩抓起桌上的纸一把塞到柳树根的手里,“这是大夫刚写的方子,上头有一株人参呢,大补,娘吃了这方子的药很快就好了。虽然贵了些,但只要能把娘救回来,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是应该的。”
柳树根不识字,所以手上的这张‘方子’他看也没看。
他再次打量着屋内的几个人。
爹柳大河还是一脸焦急,他老人家喜欢抽旱烟,越是心不定越喜欢抽,他们三兄弟从小跟着他学,也是这样,所以这会儿屋子里是烟雾缭绕。不但他爹抽,他大哥也苦着脸抽,倒是他自己和三弟没抽。
自己不担心不着急是知道这事有猫腻,那三弟
“二哥!”柳树桩又催促,“你怎么还愣着啊,娘生病了,如今正躺在床上呢,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你赶紧回去拿银子啊,大夫说了一支人参要三十两银子,这人参有两个指头那么粗,是上好的人参,娘正等着救命呢!”
柳树根回过神来,苦着脸道:“三弟啊,什么救命的药要三十两?我们都是地里刨食的怎么拿得出来呢?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个银子啊,再说了,娘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娘,三弟你怎么就只冲着我要银子呢?”
“还是再等等,看镇上的大夫怎么说吧。”
“镇上的大夫?”
一连几道惊讶的声音响起,柳树根在他们的目光中镇定道:“是啊,刚刚我让家里的托了村长去镇上请大夫了。镇上的老大夫医术高明,有他过来看着,娘也好得快。”
柳树桩一听,顿时手足无措,“什么镇上的大夫,我们这就有大夫啊,”他有些慌乱地指着屋子里坐着的另外一个老者道:“这是我请的王大夫,他就是大夫,二哥,二哥你怎么又请了一个,这是犯忌讳的事啊!”
柳大河也皱眉,“树根啊,这是怎么回事?”
家里已经请了一个大夫了,怎么又还要花钱请大夫?柳大河觉得二儿子今天很奇怪,下意识觉得树根是不是像树桩说的那样不想掏银子。
三十两虽然有些多,可那是他们的娘啊!
柳大树听了柳树根的话,也诧异地问道:“树根,这不是有大夫了吗?”当着大夫的面说找别的大夫,万一王大夫不给治了怎么办?
那王大夫听了也笑起来,他呵呵笑着,“无碍,令郎不舍得花钱,想要找别的大夫看看有没有不花钱的法子,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老夫可丑话说在前头,老太太这急病可是凶险得很啊。”
“刚刚我来的时候她可是上吐下泻,手还一抽一抽的,老夫施了针,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如今只要马上熬了药灌下去,明日就能好得七七八八了,但若是耽误了,情况怕是不太妙啊。”
“急病这样的东西,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时间不等人。”
言下之意,等另外的大夫来,有可能就只能给李氏收尸了。
一时间,屋子里紧张起来,最后柳大河看了看三个儿子,咬牙道:“大夫,你别听我这二儿子浑说,治,我们给治。三十两,你们三个儿子一人十两,大树和树桩没分家,家里的银子都是你们娘收着了,我这就找去。”
“树根啊,”柳大河看向柳树根,语气很重,“那是你娘!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今天要是不拿出银子来,你就别喊我爹了!”
柳树桩听到这话一喜,再度催促道:“二哥,你都听到了吧,快拿银子啊,你家今年挣了大钱,陶家又刚送了二十两的聘礼来。区区十两,二哥你怎么会拿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