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无奈了:“怎么这么不靠谱,几条鱼,至于么!”
骨朵儿笑嘻嘻的:“让他去呗,说不定还能摸几条鱼给咱吃,我这不是在这里看着么,你看着天儿也不下雨了,没事。”
顾舜华也就不再理这茬,和骨朵儿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骨朵儿想起这个也是犯愁,现在虽然不下雨了,但天还是阴着,肯定不敢把西瓜酱搬出来啊,搬出来万一一个来不及,那还是得出事。
现在她听顾舜华一说,马上赞同:“舜华,这主意,我看行,就这么着吧,就是咱哪来那么多旧棉被!”
顾舜华:“咱这不是在村里吗,这是夏天,就是下雨天冷,村里顶多盖一层薄被,哪可能直接上大厚被子,所以我们可以借用村里的被子。”
骨朵儿:“行啊,我们去找那位陆大队长!”
顾舜华:“好,这就去。”
于是两个人踩着水,过去村里,那陆大队长也是忙了大半天了,据说是昨晚都没怎么合眼,就到处排查险情了,现在正在家里啃棒子面窝窝头,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顾舜华先问了那位老爷子的情况,知道腿骨折了,但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养着,这才放心,她便提起来自己想用被子的事。
陆大队长听了顾舜华的话,痛快地说:“行啊,不就被子嘛,我们有,你要用,说话,我们招呼一声,各家给你凑凑。”
顾舜华看陆大队长这样,倒是不好意思提钱了,那样反而看轻了人家,便道:“回头我们西瓜酱好了,可得让大队里尝尝我们的西瓜酱!”
陆大队长是爽快人:“到时候我们就不客气了。”
当下陆大队长也不好用喇叭,便拿着窝窝头,出去一声吆喝,和好几家说了,大家传出去,马上就不少被子都送来了。
顾舜华真是感动不已。
谁知道旁边的老太太却道:“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陆老头估计没命了,这都是小事,这都是应该!”
大家伙热心肠,不但给顾舜华被子,还帮他们抱过来。
顾舜华也赶紧把各处都擦干净了,免得弄脏人家被子,等都擦干净了,,总归是好一些。
顾舜华松了口气:“这样咱们的西瓜酱还能继续发酵了,只要咱们之前操作的时候没什么不卫生的,就不至于生虫子。”
西瓜酱最怕的是下雨进生水以及沾到苍蝇,沾了苍蝇,就可能生小白虫,一般做酱的,这些都是难免的,会把这些挑出去,其实不影响吃,客人也不会知道。
不过顾舜华却不希望那样,她想西瓜酱的味道尽量好一些,再好一些,卫生方面也希望做到极致,至少是自己吃起来不会觉得膈应,会觉得干净舒坦。
骨朵儿对此倒是挺有自信的:“我当时一直盯着,这个倒是不会出差错。”
顾舜华趴陶瓷缸上看了看,透过纱布,里面隐隐可以看到已经生出来白毛了,这应该是西瓜发酵生出来的菌丝。
她叹道:“希望天儿能早点好起来吧。”
正说着,顾跃华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顾振华。
两个人手里都拎着好几个草绳,草绳上挂着鱼,活蹦乱跳的鲤鱼!
顾跃华笑得合不拢嘴:“看我们,抓了五条鱼,鲜嫩的大肥鲤鱼,这是老天爷怕咱们缺嘴,给咱们送吃的来了!”
骨朵儿一下子开心了,跑过去,喜滋滋地接过来:“太好了,炖了!”
顾舜华看着这两位,心想怎么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不过——
她再看看鲤鱼,确实很让人有胃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上海以及长江中下游天气相关信息引用自《1980年8月12—25日上海持续暴雨的环流分析》。
第67章 录取了
顾振华提了一条鱼给苗秀梅送去了,顾舜华直接料理了剩下的四条鱼,农村的厨房是那种大铁锅,炖鱼汤真是再好不过了,鲜活的四条大鲤鱼进去,炖出来那是飘着鲜味的汤,里面稍微加了一点红辣子来提味,略带一点点辣的鲜味就出来了。
大家一个个馋得流口水,顾舜华想了想,让顾跃华装了一陶瓷盆,端过去给陆大队长那里。
剩下的,自己敞开了喝,就着烤得酥脆的芝麻烧饼,吃了一个心满意足!
到了这个时候,顾舜华也觉得,跑过去抓鱼这确实挺好的,甚至觉得:“赶明儿再去抓几只来。”
大家都笑起来,说早被人抢光了!
晚些时候,顾振华和顾舜华回去大栅栏了,第二天他们还得上班呢,回去后,陈翠月问起来,自然是担心,不过也是白搭,一切就得看老天爷开不开眼了。
周一的时候,天还是阴的,好在总算能上班了,到了玉花台,大家说起各自的情况来,有人家里漏雨了,有人家里墙头倒了,还有人说自己倒霉骑着车子给摔沟里了,什么情况都有。
牛得水背着手,叹口气:“老天爷啊,好好地下起暴雨,也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啊!”
他这迷信劲儿让不知道哪个厨子闷笑一声,牛得水拉下脸:“笑什么笑,你们这就不懂了,前几年,天降陨石,那不是咱们几个大人物都没了!”
大家一想,确实有道理,当初又是陨石,又是大地震,还有大人物离开,可真是祸不单行,这才过去几年,可被再遇到那种事。
顾舜华倒是不担心这个,这种暴雨其实也不少见,北京隔那么几年就会来一次,只不过对于年纪大的来说,见多了腥风血雨,一遇到什么就提着心吧。
这一整天,外面依然是阴天,时不时蹦下来那么几滴雨,不过倒也不大,顾舜华关注着天气预报,说是明天后天转晴。
不过牛得水的说法是:“谁知道准不准,这都说不好!”
顾舜华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熬着,当晚,连给两个孩子讲故事都没精打采。
这时候她想起来任竞年,倒是挺想他的,有时候人徘徊无奈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撑着一切。
哪怕其实他井不是无所不能,但只要说那么一句,有一点人气,都好像是莫大的安慰。
一时又想起来他的高考,希望能顺利吧,如果能考上,对自己家庭的改善才是最根本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睡去,睡着后,她做了许多梦,梦到任竞年考上了,梦到了暴雨把西瓜酱全都给浇了,梦到任竞年的录取通知书被撕毁了,还梦到了陈璐,她指着自己冷笑说你以为你斗得过我,许许多多的事,光怪陆离地就那么飘着。
这时候,她就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说:“妈妈,起床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透着喜欢。
她睁开眼。
睁开眼,这才发现,窗帘是被拉开的,窗户外头,灿烂的阳光射进来,她一时竟然有些不能适应。
多多趴在床头,两只手拄着下巴,笑眯眯地道:“姥姥说了,说太阳出来了,妈妈开心了!”
满满:“姥姥说做好饭了,让我们叫你!”
顾舜华赶紧起来,去看外面,阳光洒在青砖灰瓦之间,把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
好一个艳阳天!
顾舜华忍不住笑了:“太好了!”
太阳出来了,顾舜华的干劲来了,她先陪着两个孩子吃了饭,吃完饭,麻烦陈翠月帮自己送孩子去托儿所,她自己立即骑着车子飞奔向百子湾了。
到了百子湾,就见顾跃华和骨朵儿正忙着往外搬呢,两个人笑得开怀,见到顾舜华,赶紧打招呼:“就知道你不放心,我们已经在搬了,不着急!”
顾舜华让他们两个搬,自己过去收拾那些被褥:“这个得仔细检查检查,老乡的被子,人家是好心,别给人家弄脏了,给人家干干净净送过去。”
顾跃华:“放心好了,姐,我知道。”
顾舜华又道:“村里人都是热心肠,陆大队长更是好人,回头咱得好好感谢人家,等我做点好吃的,给人带过来,他家有孩子是吧?好像在上学,我去新华书店买个字典或者什么的送给他们吧。”
她这么说了,那两个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不得不说,这位陆大队长确实人不错。
顾舜华看看时间,她还有四十多分钟时间,当下也帮着一起搬,搬的时候注意看看西瓜酱,透过几层白纱布,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酱料上已经生了些许白毛。
她又凑近了闻闻,有了太阳就是好,经过充分的太阳暴晒,西瓜酱发酵便会散发出醇厚的香,虽然轻淡,但竟然隐隐已经有了。
她笑着叮嘱骨朵儿:“这是长出来的菌丝,回头打开纱布搅搅,打开的时候记得小心,别让什么东西飞进去。”
骨朵儿应着,她又仔细嘱咐了一番,这才道:“你们先干着,我去上班了!”
不知道是不是才经过暴雨的关系,玉花台生意井不太好,几个服务员都有些悠闲地在前台旁边说话,甚至干起来毛活。
至于后灶,好几个厨子也都闲着,不紧不慢地喝茶听着收音机。
生意不太好,大家也没什么要紧的,国营饭店嘛,就是这样,反正也不是自己干得不好,实在是这天儿闹得,大家乐得轻松。
顾舜华倒是没心思清闲,她便在灶上练刀功。
正练着时,就听到旁边霍大厨侃大山:“你们知道前几天气象台为什么没预报这场雨吗?”
大家茫然:“不知道啊。”
霍大厨:“我今天听收音机了,人家说得可真清楚,我这才闹明白咱们北京中央气象台的雷达正监控着呢,突然,追着的雨就没了,找不到了!”
啊?找不到了?
雷大厨喝了口茶水,继续道:“现在气象台研究了一遭,才算闹明白了,敢情是受北半球西风的大形势调整,这雨改道了,突然来咱北京了!咱们这才遭了罪!你说,这不是该着的吗?”
大家恍然,恍然之后佩服:“我也听收音机了,可没听到这一出。”
雷大厨:“要说这雨就是长眼的,在咱们这里下了几天,就跑了,你们猜跑哪儿去了,竟然跑南方去了!”
有人纳闷:“跑南方?”
霍大厨:“说得可不是嘛,你们看报纸,南方下大雨了,上海,你们瞧上海,这雨下得多大啊!”
大家瞧过去,其实上海是前一段就开始下了,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看了半天,大家叹息:“南方这是又要闹水灾了啊!这年头真不太平!”
顾舜华听到这个,停下了手中的刀。
任竞年现在可是在南方啊。
她当下顾不得练刀了,连忙拿来了霍大厨的报纸,仔细看了看,里面果然提到了南方的雨,主要还是长江中下游,她翻了翻,看到了宜昌,宜昌也下了大暴雨,有桥梁断裂房屋坍塌,只怕是对当地的冲击还不小。
其实任竞年出发的时候就提过,但是那个时候没想到这么严重。
当下自然有些担心,不过到底是心存侥幸,想着他是和同事们一起过去的,有单位组织的,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也就只好先不去想了。
接下来两天,北京倒是一直艳阳天,西瓜酱暴晒了几天,基本上不用担心了,再这么晒半个月,估计就可以成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唯独顾舜华,还惦记着任竞年。
她试图想联系一下,给管道局打了电话,但那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况。
她只能每天多关注报纸新闻,看看会不会有关于这方面的报道,可是报道能看到什么呢,就看到南方洪水,长江中下游要决堤泄洪,淹没房屋多少,倒塌房屋多少,洪水波及多少个地区,
她看着这新闻,字里行间都是国家大事人民兴亡,自然看不出任何的个人安危。
她也不敢和家里人说,说了也白白担心而已,只能是期盼着他能平安无事。
她再次给管道局打电话,问起来,结果这次人家回复得直截了当,说是管道局前往南方的职工已经参与到了抗洪之中,对方回答得很热血:“救灾抗洪,我们义不容辞!”
顾舜华的心却凉了。
她不是不爱国,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有人掉水里她肯定拼命救,但是滚滚洪流,想到任竞年投入其中,她还是提心吊胆的。
心里怕啊,怕他出什么事。
真要有个万一呢?
她没办法,只好报了任竞年的部门和姓名,告诉人家,万一有个什么事,可以知会自己一声,对方答应着记下来了。
其实心里只能祈祷,可千万别有什么消息,没消息才是最好的。
就这么煎熬了足足十几天,南边的抗洪还在闹腾着,没个停歇时候,顾跃华却开始焦急地等待成绩了。
“按说也差不多该出成绩了,一般也就是一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没准今年出的早呢!”
顾舜华其实心里比他更急,不光是急高考成绩的事,还急任竞年的事,到现在也没个回音,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情况。
她又给管道局打过几次电话,对方说他们员工都好好的,但这个“好好的”太笼统,井不能安抚她的心。
不过她还是苦笑一声,打起精神来,过去打理西瓜酱。
一走进院子,西瓜酱的香味已经扑鼻而来了,这显然是做得挺好的,井没有受那次暴雨的影响。
再过几天就可以顺利交货了,她估摸着能赚七百块。
多好的消息啊,可惜那个和她分享喜悦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孩子已经问起来好几次了,眼巴巴地数着手指头盼着,说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说爸爸给自己带什么好吃的。
就连陈翠月也问起来:“这出差也太久了,南方闹水灾,可别出什么事。”
顾舜华自然只能说没事,说了也白搭,白白多一个人担心。
别人的同情,只能让她更加焦虑罢了。
就这么熬着,过了四五天,西瓜酱好了,她终于忙起来了。
先取了一陶瓷盆,给了百子湾生产大队,让陆大队长给大家伙分分。
西瓜酱是咸的,消耗井不大,各家分一些,应该多少能分得过来,陆大队长自然是高兴,也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让你们破费了。”
答谢了生产大队这邻居,顾舜华便开始联络各大高校以及之前预定的单位了,因为这都是公家单位,对方倒是痛快,直接说可以派车过来拉,这倒是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