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打脸日常——起跃
时间:2021-12-28 16:27:09

  也不敢去想。
  在重新见到她脸上久违的笑意和羞涩时,他便打定了主意,这一生定要护她周全, 让她永远都这般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他不可能退婚。
  前世她在围城时, 她也同自己提出了“和离”。
  他以为她还在同他置气,想等她冷静了下来之后,自己再找个机会好生同她解释,好生哄哄她,等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定会打消那样的念头。
  但他永远都没了机会去解释。
  两人之间的矛盾隔了一场生死,如今便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 那日他之所以不敢面对她,不敢去同她解释, 是因为他在那双清冷的眼睛里, 已看不出往日她对自己的半点感情。
  江晖成提着心,轻轻地道,“前世是我有愧, 我......”
  “将军不必道歉,我都知道。”沈烟冉打断了他的话,他并没有愧对她。
  一场感情,你情我愿,从来就没有对错。
  “明儿我便跟着宫里的医官,作为沈家的医官一道前去幽州,退婚之事,还请将军尽早处理,你我今生不该再有任何瓜葛。”
  “我不会退婚。”江晖成突地提高了声音,“也不会让你去幽州。”
  三日之前,看到董太医送来的名册后,江晖成就如同疯了一般,连夜赶了回来。
  名册上虽写着沈居安的名字,但他知道是她。
  她就在长安,定也见过了董太医。
  江晖成逼问董太医,董太医也不能将她给卖了,只道,“沈家得要一个名额。”
  后来,才有了他不要命地冲进皇宫,冒犯皇上的那一幕。
  如今知道是她自愿的,江晖成心头的恐慌更甚,“你分明知道围城会发生什么,就应该避开,这辈子你不会去幽州,我也不会去。”
  江晖成眸子轻轻一闪,倒也耍起了自己最为不屑的无赖,“婚约是御赐的,退不了。”
  沈烟冉转头看向他。
  江晖成梗着脖子,态度没有丝毫妥协。
  屋外零零星星的飘起了飞雪,传出了丫鬟走动的声音,沈烟冉从他脸上平静地收回了视线,缓声道,“前世去围城之前,我确实是因为你,知道你被我治成了药人,一旦被旁人察觉出了端倪,便会引起骚乱,我担心你会走上最后我那样的结局,虽说你我之间并无半点夫妻之情,但你也是同我生活了八年的夫君,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我明知道你会死,便不可能不救。”
  一下说得太多,沈烟冉心口的气儿没顺过来,稍微缓了缓又道。
  “可到了围城之后,看着饱受折磨的百姓,我的目的便也不仅仅是因为将军,身为医者,我有救人的责任,如今既然我已经知道幽州会有那样的灾难,更不会袖手旁观,就算前世遭遇了那样的下场,也并非是人们所愿,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你不能用生死去考验一个人的人性,没有人经得起考验,他们同你我一样,有自己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父母,即便是自己不想活,也想要自己在乎的人活下来,我也怨过,若非意外,我还能活着回去,安抚我的沼姐儿,抱抱我的焕哥儿,可这些我也不知道该去怨谁,若要怨,也该怨最初那造谣之人。”
  前世沈烟冉也很想同他好好说说。
  一直没有机会。
  那晚在围城,她提出了和离,原本她想同他说清楚,他转身一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也习惯了。
  前世,他多半也是这样,对她并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将军请回吧,我相信将军会有办法,解除婚约。”
  江晖成迟迟不动。
  屁股犹如黏在了榻上,不说话,也不走。
  沈烟冉瞅了他一眼,只得起身,原本担心江府的人接受不了,想着借明儿去军营的机会,再离开江府。
  今儿出去,倒也一样。
  她手边的行李不多,一个木箱,正好可以带着安杏出去再瞧一眼长安,一世不见,街头是什么模样,都有些模糊了。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江晖成的心便一瞬提到了嗓门眼上,见她要回屋收拾东西了,才一下起身,软了语气地道,“烟冉,我们再好好谈谈。”
  从幽州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盼着能早些见到她。
  回到江府,他一番收拾打扮,等着他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适才多数都是沈烟冉一人在说,她以为他不想说话,沈烟冉当下点了头,“好,将军要谈什么?”
  江晖成看着她那副平静得有些过头的神色,到嘴的话,突地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去幽州?”
  若是前世,他用这般的语气同她商议,她必定是百依百顺。
  沈烟冉坚持了自己的意愿,“我得去。”
  江晖成心头突地窜出了一股无力的焦灼,急声道,“你去会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想起了上一世,沈烟冉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沈烟冉笑了笑,“将军放心,我会谨慎。”
  江晖成也不打算同她理论下去,直接道,“名册我已经删除了,今儿我进宫去了皇上那儿,已经剔除了沈家的名额。”
  沈烟冉呆了呆。
  重活一世,他那性子倒是和前世一样。
  前世董兆给她发了一张帖子,邀她去一趟江南,说他汇聚了不少有名的医者,让她跟着去长长见识,前去的船她都约好了,当日她高高兴兴地收拾好了东西,他一步踏进来,直接道,“票我给你取消了,沼姐儿太小,离不得母亲。”
  前世,他做了她一辈子的主。
  可这辈子,说到底,她同他还并没有什么关系。
  “将军若是觉得心头的愧疚不得不偿,那将军就偿吧,银两、名头,将军只要觉得心里的愧疚能得以偿还,我都可以接受,偿还的方式有很多,但请将军不要拿自己的婚姻来还,就算将军慷慨大度,肯施舍于我,我也不需要,我对将军的感情,止步于上一世,如今心头对将军的感情,也不过是一个很熟悉的人,这辈子我和将军说到底,什么也还不是,往后我的事,还有沈家的事,还请将军不要随意插手。”
  沈烟冉说话的语气依旧冷静。
  八年的相处,江晖成最初见到的沈烟冉媚眼里带着笑,从来都是温柔如水,就算后来渐渐地习惯了她的沉默,他也从未想过,她还能如此果断利落地同他撇清关系。
  不喜欢了。
  给她,她也不会要。
  偌大的一个屋子,江晖成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容身之地。
  沈烟冉见他沉默不语,知道再谈下去,也谈不出什么来,转身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木箱的盖儿,轻轻地一合,“啪”地一声,江晖成的心也随之沉到了底,沙哑地道,“外面下雪,父亲和母亲,还不了解情况,你贸然出去他们定不会让你走,今儿先且住在这里,我不来叨扰你便是。”
  江晖成终于提步,慢慢地走向了门口。
  沈烟冉也没再动了。
  转身看着他的身影出了屏障,彻底地没了踪影,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窗外的白雪渐渐地大了起来。
  “你就是个心软的,他逮着你这好脾气,尽着欺负你,下回他要是再敢说出你吵了他的话,你就干脆给他在书房置一张床,永远都别让他进屋了,这混账东西,简直就是爬着竹竿而上,有恃无恐,被宠坏了。”那年也是大雪天的下午,江夫人来了她屋里,听说了白日府上丫鬟嚼舌根的事儿,气呼呼的进来,心疼地拉着她的手,陪着她骂了江晖成一个上午。
  大奶奶也曾拉着她堵了林婉凌的路,“你不就是仗着自个儿会投胎,到了林家,冠了一个林姓,占了长安的一方地儿,可你瞧瞧你说出来的那些乌烟瘴气的话,你也就只配有一副为人的外壳,心子魂儿指不定怎么着乌黑发臭,我家这位侯夫人她是好脾气,有教养,骂不出什么话,可我身在高院,见多了这等子挑拨离间的事儿,你就省省心,将你那歹毒的心肝子收起来,放过咱们家,另寻一处不行吗。”
  离开江府走的那日,她去给江夫人和大奶奶都磕了一个头,有一半是也是为了感恩,“沼姐儿,焕哥儿就托付给你们了。”
  江夫人不清楚情况,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指着簸箕里晒着的辣椒,笑着道,“你嫂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我拿来想着晒干了磨成粉,等你回来了咱也试试怎么做酱,咱总不能一直伸手朝娘家人拿,日子久了,沈夫人可不得笑话我这个当婆母的,半点本事都没......”
  大奶奶手里抱着焕哥儿,催了她一声,“刚哄睡着,趁着这会子你赶紧上车,免得他撵路,早些带着小叔子回来。”
  她转身离去,沼姐儿却追了上来。
  她没忍住,红了眼圈,也骗了她,“娘很快就回来,以后听祖母,还有婶子的话,好好照顾弟弟。”
  在这府上除了江晖成,还有她生活了八年的亲人。
  沈烟冉垂下头,轻轻地咽了咽喉咙,眸子里到底还是落下了一滴泪。
  疼吗?
  还是疼的......
 
 
第30章 出发幽州
  江晖成好不容易回来了, 江夫人夜里让大奶奶张罗了一桌饭菜,快到点儿了,两处院子里的丫鬟都匆匆回来禀报。
  “沈姑娘说今儿身子有些不适, 就不来了,坏了夫人兴致, 同夫人赔个不是。”
  “侯爷说今儿才赶回来,没什么胃口。”
  江夫人愣了愣, 一张大桌, 也就大爷和大奶奶过来了。
  “今儿我倒是听小厮说沈姑娘身子有些不适。”大奶奶转身让丫鬟去厨房, “去给沈姑娘备点清淡的吃食, 夜里炭火烧旺些。”
  沈姑娘自个儿就是大夫,身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丫鬟回来后,大奶奶便悄悄地问了一声, “侯爷可在?”
  丫鬟摇头, “侯爷回来去了一趟沈姑娘屋里,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侯爷出来时脸色很差,回了东院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大奶奶更疑惑了。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如今人回来了,按理说当好好叙叙才是, 起初听丫鬟说两人都不来家宴,还以为是想多留在屋里说说话。
  事后大奶奶又才想了起来, 莫不是因为沈姑娘执意要去幽州。
  今儿回去她都听大爷说了, 小叔子不想去幽州了,且还有辞官的打算,想起沈姑娘上回同父亲和母亲说的那些话, 知道她是铁了心的要去幽州。
  “既然小叔子不愿去幽州,马上又快到成亲的日子了,两人先成了亲再做打算吧。”夜里大奶奶回去还在同大爷叨叨,“明儿我也去劝劝沈姑娘。”
  幽州如今人人闻言色变,虽说她有医术,可那病情来的蹊跷,还是不去为好。
  一夜过去,第二日早上江夫人还在佛堂念经,江晖成便来了。
  一身戎装,同昨儿同江夫人说的什么辞官之类的话全然相反,江夫人疑惑地看了过去,昨晚睡了一夜,江晖成的眼圈确实黑了不少。
  等到沈烟冉换上了一身青布衫子,收拾好了行李过来辞别,江夫人已经在前堂等着她了。
  江晖成就坐在江夫人身旁。
  沈烟冉上前行了礼,“伯母,将军。”
  昨儿虽和江晖成摊了牌,如今再见,神色之间却大方磊落,丝毫不见半丝伤怀。
  江夫人见人来了,又穿得单薄,忙地招呼过来,忍不住叨叨,“路上还在落雪,你多穿些,早年我就听说了沈家沈老爷子行医为人的一些事迹,如今见到了你,倒是明白沈家这些年在芙蓉城为何人气一直高涨不下,经久不衰,还不就是沈家人将自个儿的命看得轻,不畏生死,乐于救人。”
  江夫人今日虽没明着去问江晖成,昨儿才去得罪了皇上,为何一夜之间,他又改变了想法。
  但自己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心思大抵也能猜不出。
  那辞官的念头,是为了人家姑娘。
  如今出尔反尔,怕也是为了她。
  江夫人转身让嬷嬷取了一件斗篷过来,是她自个儿平常用的一件,披在了沈烟冉的身上,一路将她送出了门,“你俩一同去幽州,我倒放心不少,婚服冉姐儿昨儿也试过了,可别忘了答应伯母的话,尽早赶回来,别耽搁了婚期,在外头有什么事儿,就找成哥儿。”
  说完,江夫人又回头看着江晖成,“一定要好生照顾冉姐儿,要是回来冉姐儿少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沈烟冉无法吱声。
  这时候倘若说出退婚的话,依江夫人的脾气,想必今儿是走不成了。
  沈烟冉脚步不由加快,想早些坐上马车,便听到了身后江晖成的回了话,“好,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沈烟冉一步跨出门槛,止住了江夫人,“伯母就送到这儿吧,平日里多注意身子。”
  这一去,她当是再也不会来江府,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江夫人。
  上辈子的恩情,她无以为报,昨儿夜里她便用药材给江夫人和大奶奶,各自做了一对药枕,待会儿她走了,屋里的丫鬟自会拿过去给她们。
  江夫人又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沈烟冉回头上了马车,车帘子盖下来,心头的那股子波动才慢慢地浮现在了脸上。
  昨儿从东院回来,安杏就已经察觉出了她有些不对。
  后来见她一人坐在榻上,一声不吭,眸子里的光暗淡下来,仿佛老成了好几岁。
  安杏问了她好几回是怎么了,沈烟冉均没有回答。
  江晖成走后,安杏进来见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又着急地问了一次,“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
  沈烟冉便没瞒着她,“安杏,你说的没错,人是有轮回,前世我也算是积了德,这辈子,应该会有一个好的善终吧?”
  安杏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她脸上的神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沉静。
  沈烟冉又道,“我梦到了我的前世,不能再嫁进江府,适才也已经同侯爷提出了退婚,明儿我们就走吧,去幽州。”
  安杏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脑子里全是沈烟冉的那两句话。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