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儿,李兰顿时哭了出来,一瞬间没了主意般跪在地上求大家救救米米。
刘家大嫂拍了拍李兰的肩膀,“米米她妈,你可挺住。大家去给你叫张老了。”
张老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蓄着一把白胡子,平时有个感冒发烧他一帖药就能治好。李兰悔不当初,一直抽自己巴掌埋怨自己不应该让米米一个人在家。
刘家大嫂也疑惑,“米米可乖的一个孩子,怎么跑去后山玩了。”
救人的刘大哥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她和□□家燕子一起去的,还是燕子跑下山让我去救人的。”
大家赶紧找燕子,江燕燕在人群后面,身边是赶来看热闹的赵娟。赵娟一把护住自己的女儿,“干啥,米米自己掉进河里了,你们找我家燕子干啥。”
她说话语气冲得很,大家也是一头雾水,“这不是问问米米为啥去后山,咋掉下去的。你这么着急干啥?”
赵娟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听,万一顾米米死了,李兰赖上她们家怎么办。
赵娟根本不想搭理他们,但是江燕燕自己站了出来,“是米米要去后山采蘑菇,她说能赚钱养妈妈。”
“我说不想去,但是拗不过她。”
“过小河的时候,她非拉着我过去,我害怕,她说没事,结果自己掉下去了。我就下山找人了。”
大家听了一阵唏嘘,赵娟松了一口气,“这下听明白了,米米也真是的,怎么这么皮啊。自己掉下去也就算了,要是连累我们家燕子也掉下去这罪过可就大了。”
这种时候了,赵娟还在说这种风凉话,刘家大嫂听不下去了,“你家江胜和顾成文都在部队里,顾成文在部队里关照着你家江胜。你个做家属的,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呢。”
赵娟翻了个白眼,弱弱道,“我也没说啥啊。”
对于大家的争吵,李兰视若罔闻,她只抓着刘家大嫂的手问医生怎么还没来,没一会儿张老带着自己的箱子来了,他扒了扒孩子的眼皮最后叹了口气。
“米米她妈啊,你得做好准备。这孩子,怕是悬了。”
江燕燕低着头不让大家看见自己的笑容,赵娟还以为是吓着自己女儿了,连忙拉着女儿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娟骂骂咧咧的,“死了才好呢,她爹是排长你爹啥也不是,可让她们家出尽风头了。每回你爹回来,我在顾家都觉得矮一头。该,活该!”
江燕燕也一脸的轻松,她有个秘密没有告诉妈妈,马上顾成文就不是排长了。爸爸会取代他的一切。
第三章
张老不是神仙,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说看孩子造化,要是能挺过来最好,但是多半是挺不过来了。
李兰险些哭晕过去,婆婆和大伯哥也听说了,但是没一个过来看望的。
顾米米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自己被江燕燕推下河里了。然后她求江燕燕救自己,但是江燕燕跑了。
她被冲出去好远,想要抓住河岸,但是只捞到了一块小石头。
小石头把她的手心硌的生疼。
李兰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张老说就看今晚了,要是今晚能挺过去就没事了。
李兰一点也不敢懈怠,床上的顾米米好像很难受,哼哼了起来。
李兰一摸她的额头居然发起了高烧,她连忙去拿冷水打算给女儿擦擦降温。
她刚一出去,顾米米紧握的手心中就发出了一阵亮光。
是她捡到的那块小石头。
顾米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爸爸为了她的三岁生日从部队里回来了。顾米米就飘在半空中看着爸爸,可是怎么都触碰不到。
火车上,爸爸和江叔叔有说有笑的。顾米米想让爸爸看见自己,但都是无用功。顾米米只能一直跟着爸爸,爸爸和江叔叔说马上就是米米的生日了,他要早点儿回家。
回去的路上,走到小关村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小关村在山脚下。
顾成文和江胜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顾米米在半空中看的清清楚楚。是山上有一处塌了,加上的暴雨的冲刷要发生泥石流了。
顾成文经验丰富连忙去找村长组织大家撤离,江胜一直等在村外。顾米米想都没想就跟着爸爸进村了,一开始村长还不信,这可急坏了顾米米。
直到顾成文强硬的拉着他出来,村长这才慌了,连忙通知各家各户,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期间江胜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一直等在村口外老远的地方,直到大家撤离才在前面做一些疏散工作。
顾成文走在最后面,身上背着一个老人,老人怀里还抱着一只大公鸡。米米焦急的喊着爸爸的名字,让爸爸快点儿跑。
可是灾害来的时候是让人来不及防备的,山上的泥土乱石一下子冲下来。顾成文只来得及把老人推出去自己却被泥石流卷走了。
江胜和村长目瞪口呆,等到江胜回家,他首先跟妻子说了顾成文的事儿。
妻子脑子活泛,让他立马去找村长统一口供,就说发现灾情的是江胜,疏散群众的也是江胜。反正顾成文都死了,要功劳也没用,可是江胜还活着,这功劳要是到了他的头上,加官进爵都是肯定的。
江胜心动了,小关村的村长在江胜的贿赂下,要求全村统一口供。在上面派人调查的时候,统一把功劳让给江胜,并说顾成文的死就是意外,是他自己撤离不及时在危险地带逗留的自作自受。
就这样,江胜立功了,升为了排长从此顺风顺水。
顾成文连尸体都没找到,发下来的一笔抚恤金还被顾米米的奶奶和大伯抢走了。
睡梦中的顾米米猛然惊醒哭出了声,“呜呜呜,爸爸不死。”
江叔叔一家太坏了。
顾米米手心里的小石头闪了闪,从她的手中飘了出来,“米米,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吗?”
米米看着小石头吓得都忘记哭了。
小石头继续说道,“你刚才梦见的是不久后会发生的事情,你想阻止这一切吗?”
顾米米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米米要爸爸活着,还要向坏人报仇。”
小石头似乎很开心,它在空中转了一圈,“好的,只要你做我的主人,我就能帮你了。”
顾米米警惕的看着小石头,“可是你为什么帮我啊。”
小石头估计是在水中泡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了,居然真的被问住了,小石头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哭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
这下倒是顾米米安慰它了,“不哭不哭,我做你的主人就好了。”
小石头和顾米米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李兰从外面端着水进来,小石头瞬间噤声。
李兰的盆子咣当一下掉在地上,“米米?!”
她激动掐了自己一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米米真的醒过来了。
面对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李兰抱着她失声痛哭。顾米米乖巧的拍着妈妈的后背,李兰问起来米米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米米实话实说,“是燕燕骗我去后山摘蘑菇把我推进河里的。”
李兰愣住了,她想过是意外,是米米淘气,可是万万没想到和米米一样大的江燕燕会做出这种事情。
李兰当即就想去算账,可是顾米米拦住了她,“妈妈,她是不会承认的。”
这是小石头告诉她的,头脑简单的顾米米第一反应也是去找江燕燕,可是小石头说坏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她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打草惊蛇,只有掌握证据才能揭穿她们的真面目。
被顾米米这么一拦,李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没有了,她又恢复了包子本性,抱着女儿哭道,“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以后咱们躲着点儿江家人。”
小石头叹了一口气,米米的妈妈可怎么办啊,这性格得改造啊。
等到了半夜,妈妈终于睡了过去。米米又可以和小石头说话了,小石头说它是个沉睡了很久的小石头,是顾米米的出现唤醒了它。
它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非要认顾米米当主人了,因为有个声音告诉它,只要顾米米这辈子过的顺风顺水获得原本的完美幸福人生,它就能从小石头变成一个真正的石头精,拥有自己的身体。
顾米米高兴的不得了,“那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玩了。”
小石头动了动似乎在点头。
顾米米有些担忧,“明天就是米米的生日了,爸爸……”
十二点已经过了,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今天爸爸就会因为去救小关村而牺牲,他们家就要过比现在更苦的日子了。
小石头在顾米米的耳边说了好多,顾米米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攥紧了小拳头,“为了救爸爸,米米可以的!”
第四章
李兰在昨天的大惊大喜下睡的很不踏实,她醒过来的一件事就是犯懵,自己怎么在床上。
后来才想起来,米米醒了,自己陪着米米睡觉呢。
李兰看向自己身边,身边空荡荡的,这可把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穿好鞋跑出去,房门大敞着。
好心的刘家大嫂在门口徘徊着,看见李兰以后才放心,“你在家啊,吓死我了,一大早看见你家门都没关。”
李兰从屋里到屋外都没看见顾米米的影子,她一下子慌了,“嫂子,米米不见了。”
刘家大嫂也是懵,“米米不是……”
米米昨天还躺在家里看着不行的样啊。
李兰连忙说昨天晚上米米已经醒了,但是早上李兰到处都找不到米米,家里的门也不是她开的。
刘家大嫂也想不通,“难道是米米自己跑出去了?”
她这心里嘀嘀咕咕的,但是不敢说出来,这孩子怎么邪乎乎的,莫名其妙去后山,现在人都不见了。
刘家大嫂心里嘀咕,但是面上还是安抚着李兰,并且跟着李兰一起找孩子。
此时顾米米已经踏上了寻找爸爸的路,她要去救爸爸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顾米米就出发了,还好小石头会发光。
本来小石头是想让顾米米去火车站直接拦人,但是根据顾米米的脚程,小石头把任务改成了在小关村之前截住顾成文就算是胜利。
顾米米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着气,可是没走一会儿顾米米的肚子就饿的咕咕叫。
她没吃早饭,哦,昨天的晚饭也没吃。
顾米米越走越慢最后在路边缩成一个球,“米米好饿,米米没力气了。”
小石头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快起来啊。”
可是顾米米真的饿的受不了了,一站起来就晃晃悠悠头晕眼花的。小石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十分兴奋的叫着顾米米的名字,“米米,你再走两步,前面有好吃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顾米米来了精神,她走了两步又两步,估摸有十多分钟终于看见小石头说的好吃的了。
那是个熟透了的面瓜,黄澄澄的被杂草掩盖着。要不是小石头的提醒,顾米米还根本发现不了。
面瓜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顾米米咽了咽口水张口就啃,这东西已经熟的正好了。要是今天没被发现,估计再放几天就坏了。
这条路人来人往的,面瓜被杂草掩盖着,还真没人发现它。
正好便宜了顾米米,一个瓜下肚,顾米米重新恢复了活力。
不再饿的前胸贴后背,顾米米还跑了起来,她要快一点了。
这边顾米米要去找爸爸,那边顾成文和江胜刚下火车。两人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给家人买的东西。
顾成文已经迫不及待见到妻女了,两人商量着不再休息直接回家。从火车站到村里还有不少的路程,但是两个大男人都是吃惯了苦的,为了省一点儿钱,他们决定走回去。
反正这点距离就当是锻炼了。
顾成文满心欢喜的跟江胜说着自家女儿,天气就像闹脾气的小孩,刚才还晴空万里,一会儿的功夫就满是乌云了。
顾成文有些担忧的将自己给女儿买的糖用外套包住,塞进包里最深处。
“这天怕是要来一场大雨。”
天上黑压压的,让人有些害怕,江胜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们怕是要变成落汤鸡了。”
身着短袖的顾成文笑了笑,“这有什么,咱们又不是没在雨中拉练过。”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比谁更快一步,小关村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从小关村再走十多里就到家了,俩人刚到小关村村口,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短袖紧贴着顾成文的身上,肌肉的轮廓都被勾勒了出来。江胜看的有些眼馋,都是同村的,可顾成文怎么就这么厉害,大高个身材好,长得也好看,还是个排长。
反观自己,干啥啥不行。江胜都有些自卑了,大雨中两人说话都靠喊,顾成文招呼他加快脚步。
忽然间顾成文不动了,他停下来四处观望着。
江胜还不知道他这是干啥,连忙凑到他身边,“顾排长,干嘛呢?”
顾成文四处眺望,“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江胜摇了摇头,“没有啊,能有什么?你是不是听错了?”
顾成文有些失神,或许是听错了吧。
他继续往前,可是走了没两步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是顾米米,顾米米终于迈着小短腿赶过来了。在小石头的提醒下,顾米米一蹦一跳的朝顾成文冲过去,她挥舞着自己的小短手生怕顾成文看不见一样,“爸爸!爸爸!米米来了!”
顾成文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年多的没见的女儿,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后捣了江胜一把,“你看,那是不是我闺女?”
江胜盯着那个小黑点辨别了半天,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有病吧,别说你闺女了,一年不见,就是我闺女我都认不出来啊。”
顾成文坚信那就是他闺女,他连忙冲过去把小萝卜头抱起来。
顾米米在爸爸怀抱中笑的可开心了,可是顾成文把脸一黑,顾米米再也笑不出来了,“咱家离这儿这么远,你妈呢?你怎么过来的?”
顾米米这个顾头不顾尾的丝毫不知道家里已经找她找疯了,她心虚的戳着手指头,“米米,找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