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王锦姝忍不住想,不知道萧霖业查到什么程度了,她抄下的人名有百八十人,重点圈出的也有几十个,一一去找,难度还是挺大的。
走进添花苑,王锦姝忍不住抬头望向傅二的房檐,红瓦静静地躺在房檐处,她忍不住笑自己……
偷得浮生半日闲,王锦姝躺在凉椅看了会儿书,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天慢慢黑了。
吃过晚饭,王锦姝洗漱过后,打发走了丁香及一众下人。她用重色的脂粉在脸上抹了几下,涂重涂黑涂粗了眉毛,在脸上点了一些黑点儿,换了一身夜行衣。
十多天了,霍晋羽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是时候送他第二箭了。
王锦姝背起小弩,出发了。
这次她倒是不介意暗卫跟着她,毕竟她对霍家练武场不是那么熟悉,又有伤在身,有暗卫跟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暗卫跟着,一路提防着姑娘什么时候甩掉他们,心累的很。
到了霍家练武场,王锦姝伏在暗处观察,良久,她开口道:“你们不熟悉里边,在外边等我。”
暗卫听闻,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被嫌弃了?
王锦姝起身,飞快的跑了出去,跳上墙头。
她蹲在暗处观察,霍家练武场里值夜的侍卫众多,她想进合院,还真是有些困难。
她跳下墙,顺手拿起墙边堆着的一根大木棍,慢慢走到一个侍卫后边,用力一击……
那侍卫晕倒在地……
她连忙将他拽到暗处,扯下他的盔甲,穿在身上。
王锦姝穿着霍家军的盔甲,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合院门口。
守门侍卫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打量她道:“等等,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另一侍卫也凑上前来:“是看着面生,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
王锦姝看着二人,默默后退两步,飞身一脚,一侍卫应声倒地。
另一侍卫一惊,拔剑上前,王锦姝旋身一躲,从他背后重重一击。
解决两个,她脚步飞快的进了合院。
找到霍晋羽住的屋子,王锦姝推开房门,见床上的人忽然惊醒,他坐起身。
她丢掉头甲,只留面上蒙纱,抬起小弩,对准了霍晋羽。
“你是谁?”霍晋羽一把掀开帐幔,抓起床头挂着的宝剑,一边叫道,“来人啊!抓刺客!”
王锦姝并未犹豫,“嗖!”小箭飞出,霍晋羽没挡住,那小箭直刺他的右肩。
“嘶……啊……”霍晋羽痛喊。
王锦姝冷冷的看着他,五年了,他的功夫还是没什么长进。
霍晋羽见她不再有动作,手捂着左肩,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王锦姝并未答话,转身出了合院,跳上房顶,飞檐走壁,很快出了霍家练武场。
不过,身后还是追了一堆霍家军。
王锦姝脚步飞快,回到与暗卫们分开的地方,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原地。
不听话,王锦姝忍不住想。
她身子灵活,再者暗卫不知道在何处保护她呢,甩掉这些霍家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锦姝顺利回到了添花苑,换了衣衫,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棵大树。
不多时,暗卫回来了。
王锦姝安心一笑,关了窗子,躺到床上。
一夜好眠。
这边霍晋羽再次受伤,他拿着小箭,看到上边刻着的木兰花的图案,不禁火冒三丈,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穆若兰已经死了五年了,穆家也散了,谁这么无聊以穆若兰的名义来吓唬他?!
第41章 阿孔
翌日清早,霍晋羽躺在床上,看着侍卫拿来的画像,差点骂了街。
他让合院门口那两个侍卫描述袭击他们的人的长相,让画师画出来。
可这画的什么鬼玩意儿?谁的眉毛长这么粗?!谁脸上长这么多大黑麻子点儿?!
两个侍卫跪在底下哆哆嗦嗦,其中一个弱弱的辩解:“他……他就是长这样啊……”
“滚!”霍晋羽咆哮。
就在这时,霍依雯端着药碗进来了,她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侍卫,坐在床边,把药碗递给霍晋羽。
两个侍卫连滚带爬的出了屋。
霍依雯问道:“哥哥,有线索了吗?”
霍晋羽一口灌下苦汤汁,闷声道:“没有!”
霍依雯拿起桌上的小箭。
霍晋羽道:“箭上刻着木兰花,上次那个人留了朵木兰绢花,我怀疑都是一个人干的!”
霍依雯看到那雕刻的木兰花,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图案……
她记得小时候,她总是跟着若兰姐姐,有时候若兰姐姐有事走得快,她跟不上。
若兰姐姐就想了个办法,她会在树上或者石头上刻上木兰花的标记,霍依雯看到,就知道她来过这里了。
现在这小箭上刻木兰花的手法,竟与若兰姐姐的手法一模一样。
“若兰姐姐……”霍依雯忍不住呢喃。
“你说什么?”霍晋羽忍住怒意。
霍依雯抬头望向哥哥,她克制住激动,问道:“哥哥,你确定若兰姐姐真的已经死了?”
霍依雯记得哥哥说过,当年他去支援若兰姐姐,两人一同抵挡大梁敌军,可敌人来势汹汹,若兰姐姐带的穆家军全军覆没,哥哥拼死抵抗,才险胜大梁军。
可若兰姐姐死了,哥哥十分自责,他说他没能保护好她,那段时间,哥哥日日酗酒,他真的难过了好久……
霍晋羽克制住怒意,他必须保持淡定,因为妹妹不知道,是他杀了穆若兰。
霍晋羽一脸悲戚,哽咽道:“若兰……的确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哥哥……”旧事重提,霍依雯心里也不好受,前段时间,上京传他和婢女私,通,她以为哥哥忘了若兰姐姐了呢……
霍晋羽脸上带着难过之色,又愤愤道:“也不知道是谁以若兰的名义装神弄鬼,若兰已经死了,难道还有人不肯放过她吗?”
“哥哥,你别动气,小心伤口……”霍依雯担忧道。
霍晋羽苦笑:“依雯,哥哥没事,哥哥就算死也要查清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人搅扰了若兰的安宁。”
“嗯!”霍依雯重重点头,眼中水汽氤氲。
……
王锦姝在家里等了两日,第三天早上,丁香上街一趟后带回来一个消息——
霍敬入狱了。
事情是早上才发生的,据说二殿下抓到了一个胡商,那胡商名叫窦甲,是个联系倒卖生意的。窦甲供出霍敬让他帮忙倒卖了好几批飞镖。
二殿下以窦甲为人证,联合刑部抓了人。
刑部本来就对着牢里那几个黑甲士发愁呢,查了好几天,事情毫无进展,现在二殿下出手,提供了人证窦甲,刑部就有了抓霍敬的理由,且有二殿下帮忙,害怕霍敬不乖乖招认么?
王锦姝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样顺利,若以胡商窦甲为突破口,顺藤摸瓜,没准就能把霍敬暗暗培植的实力以及倒卖兵器的事情彻底挖出来。
王锦姝换了一身男装,带着丁香出门了。
马车奔驰,不多时,就到了清心茶楼门口。王锦姝下了马车,刚走进茶楼,便见一小二满脸带笑的跑来。
还是前两次见到的那小二。
“您来了。”那小二殷勤带路。
王锦姝道:“常在二楼东头雅间的,我那位朋友现在在吗?”
小二连忙答道:“那位公子不在,不过他给您留了信。”
小二从衣袖里拿出信件,双手奉上。
王锦姝打开信,只见上边写着:金坪巷春意赌坊阿孔
把信塞进袖,王锦姝转身出了茶楼,上了马车,对马夫道:“去金坪巷的春意赌坊。”
马车穿过东街,拐进了金坪巷。
“主人,前边堵了。”马夫拽紧缰绳。
王锦姝探出头去,见到前边围了好多人,她下了马车,问道:“离春意赌坊还远吗?”
马夫道:“前边就是了。”
王锦姝微微皱眉,钻进了人群。
“真是惨呀……嘶……”
“哎呀呀,留了这么多血……”
“小孩儿别看了别看了!”
“四楼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吧!”
“肯定是脑袋先着地的……啧……”
“……”
王锦姝终于钻了进去,只见最里边中间用白布盖着,却也能看到大片血迹,显然就是人们嘴里议论的,从春意赌坊四楼上掉下来摔死的人。
刑部的人已经来了,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王锦姝在人群中找寻,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萧霖业。
什么情况?王锦姝皱了皱眉。
萧霖业对着王锦姝作了个口型——阿孔。
王锦姝想,阿孔定是重要的人证,怎么忽然坠楼死了呢,是谁害死了他?
刑部的人出出进进忙碌调查,王锦姝忍不住钻进警戒线里。
“喂,你干什么?!”刑部的人连忙上前阻拦。
王锦姝面无他色:“我是二殿下的属下,是殿下让我来的。”
刑部的人不禁转头看萧霖业,萧霖业看着一身男装的王锦姝面不改色的站在对面,点了点头,道:“让她过来吧。”
王锦姝走到萧霖业跟前,低声问道:“查到他怎么死的了吗?”
萧霖业道:“目前的结论是醉酒,不小心坠楼。”
阿孔是重要人证,哪有那么多不小心和巧合。
王锦姝问道:“我能看看吗?”
萧霖业嘴角一抽,一个小丫头,要看死尸?况且他死状极为难看……她确定?!
王锦姝认真道:“不合适吗?”
“你看吧。”
王锦姝点点头,慢慢走过去,掀开了白布……
只见那人仰面朝天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围观的人群忍不住躁动了……
“哎呀呀……”
“死不瞑目啊,啧……”
“太惨了太惨了,别看了……”
王锦姝见这人面朝上,心想,若是自己不小心坠楼,大多数情况应该会面朝下的吧?
第42章 东郊荒林
王锦姝不禁抬头问道:“他掉下来以后有人挪动过他吗?”
刑部的人回答:“没有!”
王锦姝再检查别处,也没什么新发现,默默盖上了白布。
王锦姝来之前萧霖业已经仔细检查过阿孔,身上一股酒气,没有其他打斗的痕迹,只是仰面朝上值得怀疑,别的就看不出什么了。
可仰面朝上只能说明他有被谋杀的可能,又不能直接指向犯罪人。
萧霖业对王锦姝道:“先走吧。”
王锦姝点点头。
两个人一同离开,回到了清心茶楼。
王锦姝听萧霖业说出事情原委。
昨晚,他查到窦甲是帮霍敬联系飞镖交易的人,便秘密叫人抓了窦甲,他从窦甲口中挖出买家是一个叫阿孔的人。他又让人查阿孔,得知阿孔乃一介庶民,好酒好赌,常年混迹在春意赌坊。
萧霖业认为要么窦甲在撒谎,要么阿孔还是中间人,他身后还有真正的买家。
萧霖业一早通知刑部抓阿孔,没想到晚了一步……
王锦姝想,那谋害阿孔的定是背后买家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需要这么多飞镖,还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害人性命?
刑部已经围着春意赌坊查了一个早上,毫无头绪,眼见线索又要断了。
王锦姝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
萧霖业亦是回过神儿来,安慰道:“找不到买家也无妨,明日早朝,我便奏请父皇,有窦甲在朝堂上作证,再有记录买进兵器原料的册子,霍敬怎么都逃不掉了。”
王锦姝点头,又疑惑道:“霍敬只卖飞镖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萧霖业道。
“除了阿孔以外,就没有别人了?”王锦姝追问,到底是不甘心事情就查到此处,只一个人证窦甲,万一他耍什么心眼儿,恐怕就不能彻底击中霍敬要害了。
“有……”萧霖业沉吟。
“嗯?”有怎么不早说?
萧霖业道:“还有一个叫马标的,和阿孔一起合作做这件事,三日前晚上,马标在自家院子里,不小心掉井里死了。”
王锦姝忍不住道:“爆炸之后的第一晚?”
萧霖业点头:“马标有妻儿,儿子十多岁,我问过他们,他们都说那晚他回到家时,已经喝多了,神志不清了,他半夜出来上厕所,意外掉井里死的。”
王锦姝不吭声了,这意外也太多了些,这分明是有人不想被查出来,才提前了结了他们。
王锦姝见萧霖业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沉默一瞬,问道:“那现在呢?”
萧霖业看着眼前少女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笑,道:“现在什么也不做,等刑部消息。”
王锦姝哦了一声,准备起身施礼告退。
萧霖业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你府里那个叫阿兜的小厮,处理了吧?”
“嗯。”王锦姝点头,昨天丁香已经告诉她了,阿兜背叛她,把她给萧霖业的信给了别人,阿兜已经被赶出都统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