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这人,菜是菜了点,心还比较通透。
青诀来到楼下和他们一起喝酒,进入决赛大家都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酒杯过后,深夜寂静。
周围宗门的弟子都回房休息,他们还在喝。
楚经秋喝得最多,他揽着旁边的小奴隶,“我就知道青诀肯定会赢,所以想都没想,直接下了两万灵石的赌注!你说小爷我厉不厉害?”
青诀笑,调侃他:“那你赢了多少?”
“赢了……”他看着口袋,笑呵呵道:“才赢了两百多,这赔率真是、真是低得离谱!”
“是个人都知道青雀宗会赢,你要是在决赛压五万灵石赌我赢,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厉害。”
一听五万灵石,楚经秋立马就不干了,“五万灵石,这不是送去打水漂吗?”
“你的意思是,不信我会赢?”
“我信,可是……”楚经秋喝得舌头都在打结,酒壮怂人胆,豪气道:“好!那我就压五万灵石!我把我全部的家当都赌上,我信任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啧,怎么你的身价就这点?”
“我这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我全部家当都在千机宗,那老头子一分钱都不给我,我现在炼丹都是、都是找人赊账,好不容易赚回了点,还得给你搭进去……”
这么穷还能请他们吃酒,可见是真的高兴。
青诀和他碰了杯子,也算是谢他。
楚经秋一喝醉酒就百无禁忌,他揽着身边的小奴隶,勒得人喘不过气,“给小爷笑一个,你怎么不笑?你这小狐狸精,对着青诀不是笑得挺开心吗?怎么一对着我就一脸苦瓜样,我又没欺负你……”
小奴隶被他搂着,表面上敢怒不敢言。
内心已经把楚经秋砍成了十八段。
楚经秋醉得东倒西歪,随手抓着小奴隶,“给小爷我看看你的身段,是不是狐媚子变的……”说着就要掀他的衣服看看。
青诀拿起筷子,用力打了楚经秋不老实的手。
“行了,把人放了。”
楚经秋吃疼,委屈道:“我也没怎么欺负他,青诀你好偏心啊……”
小奴隶被吓坏了,趁着楚经秋松手赶紧跑。
他起身想追,“轰”的一声倒在地上,睡死了。
“青黛,快把他扛回房间。”
弟子们醉得七七八八,相互扶持着回去休息。
邹子彦那天也喝了很多,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青诀推了他几下,没醒,嘴里还迷迷糊糊说着:“我也喜欢你,我比他们都喜欢你……”
青诀蹲下,“喜欢谁?”
他又不说话了,手垂到桌下。
通红的脸被桌子压得变形,让人忍不住想捏两手。
青诀还真狠狠捏了两手,和小时候触感一样好。她笑了笑,拍他的脸,“小铃铛,回楼上去睡。”
邹子彦忽然睁开眼,朦胧的眼睛和她对视。
然后伸手揽住她的后脑勺,亲上了。
他的嘴唇很柔软,带着醉人的酒意。
轻轻抵着她的舌头。
青诀猝不及防,连忙后退。
他仍旧睁着眼睛把她望着,不知道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楼上传来青黛的声音:“哎呀,累死我了,宗主我去睡了。”
青诀站在桌边,望着邹子彦。确定他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稳下心神。
她将他从桌上拽到背上,背着他踏上楼梯。
他滚烫的脸贴着她的脖子,一路都在喃喃自语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也不知道是谁的姑娘,把他迷成这样了。
青诀将他放在床上,他腰上掉下一个荷包。她捡起来捏了捏,两颗硬硬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重新给他塞回腰里。
青诀脱掉他的鞋,正准备走。床上的人拽住她的衣袖,又用那种灼灼的眼神望着她,“我喜欢你,你抱抱我好不好?”
青诀起了好奇心,坐回床边,“你喜欢谁?叫什么名字?”
邹子彦眼中闪过迷茫,随后坚定地摇头,“不能说,说了她会生气……等比赛结束后,再告诉她……”
青诀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捏住他的脸,“以后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师父,知道了吗?”
他茫然地看着,青绿色的背影起身消失在他眼前。
才后知后觉道:“可,不都是你吗?”
青诀回房关上门,正准备睡下。
对面的窗户打开了。
她看到齐陵惨白的脸色,动一下都费劲,正吃力地打开窗户透风。
他也看到了她,两人相顾无言。
青诀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你伤好点没?”
他点头,“好多了,你呢?”
“我这不算伤。”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本来就没多大问题,邹子彦非得给她缠上一圈又一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脖子都要断了。
尬聊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齐陵折身,似乎想给自己倒一杯水,因为受伤严重,倒一杯水都费劲,杯子摔在地上碎了。
青诀连忙来到他门外,推开门。
齐陵正在蹲在地上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了,一手的血抬头看着她。
青诀没想到他日子过得这么惨,伤成这样了,万经宗都没有人来照顾。
她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别捡了。”
鲜血滴落,她扯起纱布帮他包住,“阿修他们不来照顾你吗?”
久违的关心像温水一样流淌过他冰冷的心,齐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身上有伤,我让他们去休息了。”
“你们万经宗是没人了吗?就把你一人丢这?”
“我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其他人都不敢来。”
“你这少主当得真是窝囊。”青诀帮他包好伤口,又替他倒上一杯水,“我帮你热了。”
齐陵微微伸出僵硬的手指,屈指握住杯子。温热的触感顺着冰冷的皮肤,慢慢融入他心里。
两人又是相顾无言。
青诀有些尴尬,“那个,你今天为什么会收手?”
齐陵没回答,他以为她知道答案。
可青诀却说,“你上次在密境中说还我一命,是这个意思吗?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齐陵的神色有些发白,嘴唇也干涸无色,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
“是啊,”青诀没发觉他脸色不好看,“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第42章 与你何干? ·
手上的伤口, 忽然钻心的疼。
他放下杯子,杯身倾斜,打湿了手上的伤。
麻木的手指恢复了知觉, 他这才知道手上的伤口原来这么深。
和她的话一样,伤人至深。
齐陵用力按住手指, 血已经染红绷带顺着茶水滴落,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抖。
“怎么这么不小心?”青诀抓过他的手,重新帮他包扎伤口,“这伤不浅, 还得多养几天。”
齐陵垂眸看着她,呼的气息都是冷的。
她的手那么温暖,说出的话却如此伤人。
他的气息开始不稳,冷声道:“你我之间血契未解,怎么可能两不相欠?”
青诀这才想起, 自己曾答应过的。
修炼《唤灵诀》到第八重就帮他解开血契。
她那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成,还以为齐陵到死都看不到了,所以才会那么说。
念在今天比赛他收手的份上。青诀也没有反悔,只说:“等比赛结束后我可以帮你解开血契,但我不保证一定会成功, 毕竟我母上当年的修为远高于我现在。”
若是强行解开, 会伤到她。
她不太愿意冒这个风险。
齐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只是沉默着, 垂眸看着她, 忽然问:“你没看过我刻下的字吗?”
“不是‘齐’字吗?”青诀摸了摸,坑坑洼洼的摸不太出来, “不然你还能刻什么?”
看她这模样,就知晓她从未在意过。
她一点都不在意他刻了什么, 因为无论他刻什么都对她没有影响。
齐陵自嘲地笑了起来,胸腔有一股腥甜。
他撑着身子起身,手臂轻颤,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痛,“回去看看吧,不要一点都不在意。”
他说完就咳了血。
伸手捂住,把她重新绑上的绷带又染红了。
可是青诀却转身回去,并没看见。
她一心想着他到底刻了什么,赶紧回到房中对着镜子照起来。
伤口已经结痂脱落,隐约能看到一个“合”字,正好是六笔。
合?复合的合?还是什么合?
青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把“合”字刻在她死穴上,意思不会是还想和她在一起吗?
青诀嗤笑,不懂他装模作样又要做什么。
该不会以为赛场上放她一手,她就会感动得以身相许吧?
就像邹子彦说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的徒弟一样会为她舍命相救。
青诀关上房间的窗户,彻底隔绝齐陵那头。
那天夜里睡得香得很,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打败剑华宗成为第一宗门,回到青雀宗接受百宗朝拜,青雀神像化为神灵,盘旋在上空,三位长老再也无话可说,她还将母上的骨灰移到祠堂接受祭拜。
结果第二天醒来,就看到剑华宗的人坐在楼下。
青诀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高贵的剑华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擦了擦眼睛,看到楼下坐着剑华宗的首席大弟子,林霄,旁边是他的二师弟段风,还有一个带斗笠的姑娘。
三人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却谁也没吃。身后站着两排弟子,现场的气氛有些凝固。
青诀拿不准他们要做什么,只是瞅着那戴斗笠的身形有些像华语嫣,但看着没了往日骄纵,又有些不太像。
她吩咐青黛:“让子彦先别下楼。”
青诀来到楼下,盯着那戴斗笠的女子一直看,好像还真是华语嫣。
“华二姑娘?”
经历剃头事件后,她似乎性格大变,一看到青诀便下意识瑟缩。
身旁的段风稳住她,“嫣儿师妹别怕。”
华语嫣这才稳定下来,她犹豫半晌,似是难以开口:“邹子彦呢?他怎么不下来见我?”
青诀坐下,随口道:“他受伤了。”
华语嫣紧张,“那他伤得重不重?”
“重与不重,和华二姑娘又有什么关系?”青诀仍旧保持微笑,“上次华夫人来的时候,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我青雀宗的少主,确实配不上剑华宗的二姑娘,就不劳烦二姑娘惦记了。”
华语嫣咬着唇,有些难堪,“我并不知道我母亲说了这些难听的话,我、我是想来跟他道歉的,但是一直不敢见他,今天也是跟着师兄们才能偷溜出来……”
身旁的段风一脸气愤,为华语嫣打抱不平:“嫣儿师妹只是喜欢邹少主,她又做错了什么?青宗主没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
华语嫣心里委屈,手指握紧,“我只是想跟他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青诀看了看准备替她打抱不平的段风,又看了看一脸温和的林霄。
原来这两人,是来给她撑腰的。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越看越觉得可笑,“那邹子彦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喜欢华二姑娘而已,不仅要被纠缠,还要忍受华夫人的羞辱……”
段风当即拍桌而起,“青宗主不要不识抬举了!我嫣儿师妹看得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不要以为侥幸进了决赛,就能和我们剑华宗平起平坐,你青雀宗算什么东西?”
他一通谩骂,骂得青诀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歪理。
“剑华宗进决赛就是理所当然,我青雀宗进决赛就是侥幸?”她笑了笑,笑得意味不明,“我知道剑华宗素来嚣张霸道,可没想到还这么蛮不讲理。”
这番话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这个青诀,瞎说什么大实话。
“你胡说什么!”段风还想说什么,被林霄阻止,“二师弟,让青宗主喝口水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他一个抬手,手下的弟子们立即会意,将闲杂人等全部撵走。
真是好大的派头。
林霄仍旧笑得温和,看起来好像和和气气,其实他才是这里面最难对付的人。
像段风和华语嫣,都太容易一眼看穿。
青诀喝下两口水,期间已有自己的思量。
既然要闹,她也奉陪到底。
“明天就是青雀宗和剑华宗的决赛,三位在我这里这样闹,怕是不合适吧?”
林霄淡定喝水,“我师妹近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我只是带她来讨要个说法,没有青宗主说的这么严重。”
“这不是巧了吗?我徒弟近日受伤,辗转反侧,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我也不想旁人扰他。”
林霄微微一笑,“青宗主,有些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为好,旁人都不好插手,你觉得呢?”
“我只是为我那苦命的徒儿打抱不平,明明没做什么,平白被人辱骂。”青诀放下水杯,看向华语嫣,“华二姑娘应该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吧?不知道这样纠缠下去,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