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宿自觉无功不受禄要给他菜钱,被董飞拒绝了:“姑娘这几个月都在照顾我家生意,又在陈大人面前揭穿了钱涛的恶行,这一车菜远不能表达我对姑娘的谢意。”
他态度坚决,乔宿只得欣然收下。
午时饭后,乔甘收拾好碗筷,便要带着楚成舟去拜访陈开扉,说清楚余岳和庄弘简的事情。
乔宿道:“我也去,我是当事人。”
楚成舟酸道:“明天就是新年了,是得去给陈大人拜个早年。”
昨天还想着去陈开扉面前炫耀一番,现在却并不想让两人见面。
小黄鱼变酸醋鱼了。
乔宿看了他一眼没接话,挽着乔甘出门了。
钱涛落马,新的知州还没定好,隐州的大小事务都落到了陈开扉头上,正值年关事情又多,他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连着在廨舍住了一个月都没回过家。
乔宿三人到的时候,陈开扉刚刚处理完一桩盗窃案,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匆匆走了出来。
“乔夫人,乔姑娘,楚公子。”陈开扉一一问好,目光在乔宿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楚成舟看在眼里,但见眼前的陈开扉满眼憔悴累得没了人样,他轻哼一声,没有表现出不满。
乔宿将昨日余岳庄弘简尾随自己的事情讲述一遍,陈开扉耐心听着,道:“这二人还在附近的医馆中,这样严重的斗殴是在要官府留记录的,可两人现在一个重伤一个神志不清,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先守着。”
乔宿脸上浮现一抹犹疑之色,道:“此事和我有些关系,他们想伤我”
“我明白了。”陈开扉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楚成舟,扶在座椅上的手慢慢收紧,“我会尽早将此事结案。”
乔甘没听懂两人你来我往间隐含的讯息,急切地说:“结案之后那两个人若是再想伤害宿宿怎么办啊,隐州城就这么大,总会再遇到他们。”
从前被郑雄家暴的经历还是乔甘心中的阴影,原以为郑雄死了两人便不会再受威胁,却不想现在又跑出来两个男人要伤害乔宿。
相比于曾经被曾南施暗中使绊子,乔甘更惧怕身形比她们健壮,力气比她们大的男人,这些人冲动、蛮横、做事不经脑子,一旦被他们盯上便像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陈开扉安慰道:“他们二人伤得很重,短时间没有行动能力。”
乔甘抿着嘴,脸色发白,她微微摇头:“那以后呢,以后该怎么办?能不能把他们关起来?”
“他们并没有犯下太严重的罪行,尾随的罪名也只能在牢里关上几天。”陈开扉不知道乔甘为何忽然这么大的反应,如实道来。
乔宿却猜到了她恐惧的来源,扭头对乔甘道:“姑姑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再敢了。”
有楚成舟的威慑,在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靠近乔宿。
楚成舟道:“若他们再敢出现在宿宿面前,我肯定把他们杀把他们打成傻子。”
乔宿把手搭在乔甘冰凉的手背上:“姑姑放心。”
乔甘回眸看了楚成舟一眼,迷茫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笑意。
“楚成舟,你想带姑姑去外面等着,我还有些话想跟陈大人说。”乔宿道。
“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楚成舟小声抱怨一句,在乔宿颇具震慑性的眼神中不情不愿地带着乔甘走了出去。
房中终于只剩下陈开扉和乔宿,但陈开扉的心情却不如想象中那样欣喜激动,他的笑容如泡沫般虚弱,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乔宿正色道:“大人不要往心里去,姑姑她从前遇人不淑,我这次遇险唤起了她不好的记忆。”
陈开扉表示理解:“是我说错话了,乔夫人是担心留着那二人会对你不利。”
“不关陈大人的事情,大人不必在意。”乔宿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呢,如果他们真伤了你,我怕也和乔夫人一样恨不得将二人处死。”
陈开扉的话让乔宿陷入沉默,不知该怎样回应。
“乔姑娘不要多想,我只不过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陈开扉明明是笑着的,但笑意不达眼底,在那张憔悴的脸上竟有几分酸楚,“姑娘身边有楚公子保护,自然不需在下担心,明年开春我便会调任回都城,姑娘也不必在为我困扰了。”
乔宿问道:“你要回都城?怎么突然又要调回去了。”
“之前从都城到隐州,一是为了躲避殿下赐婚,二是不放心姐姐单独在此处,眼下钱涛事情已经解决,姐姐答应和我一同去都城,我也和潘小姐说清楚了,她年后便会入宫。”
乔宿瞪大了眼睛,陈开扉又解释道:“入宫为官。”
“召国也有后宫女官吗?”乔宿问。
陈开扉给她讲起召国官制来,“是前些年来改.革之后才有的,原先一概用大宫女、掌事宫女、掌事姑姑统称,后来学习天乾那边的官制才渐渐延伸出后宫女官来,衣、食、住、行等皆有其专门的司职,潘小姐此番应该会去尚衣局。只是后宫女官的地位到底不比丞相千金,潘小姐此举,在下也颇为钦佩。”
潘小姐终究还是做了自己想要的。乔宿感叹道。
又是天乾。乔宿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召国多年来一直是天乾的附属,无论是官制还是风俗都与天乾极为相似,就像是天乾的影子。
“论起国力,召国比起天乾还是差了许多。但与从前只能臣服在天乾脚下任其宰割相比,现在的召国已经有了和天乾谈判的实力,以后会越来越好。”
平心而论,天乾近些年来对待周边的小国温和许多,陈开扉对天乾的感情很复杂,作为召国的朝臣他应该与召国君主同仇敌忾仇视天乾,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天乾现任的皇帝确实是个明君,在他治理下天乾日益昌盛,百姓富足,周边的国家也得到了发展。
可惜老皇帝垂垂老矣,太子尚且年幼,天乾接下来的局势怕是不容乐观。
陈开扉没有说上面这句话,又把话题回到潘安疆身上:“潘小姐在离开隐州前让我带话给乔姑娘,希望能在都城见到你我也希望能在都城见到乔姑娘。”
乔宿沉默片刻道:“都城应该不缺匠人。”
“姑娘的手艺放在天乾也绝对数上一二。”
乔宿又道:“我新买的宅子,还没住热乎呢。”
“”陈开扉怔愣片刻,放声笑起来,“忙了这么长时间,多谢乔姑娘让我放松下来。”
“只要我在隐州城一日,便会护乔姑娘周全,安心住在你的宅院中。”他日我离开隐州,也会为姑娘铺平道路。
*
楚成舟在外站了半天,克制自己不听里面的动静,可是灵敏的听力还是让他捕捉到了丝丝低语,其他的听不真切,但陈开扉的笑声他可听的一清二楚。
不光他听到了,连乔甘都问道:“两人聊了什么,头一次听见陈大人笑得这样开心。”
楚成舟板着脸回:“不知道。”
脑子里却止不住的猜测两人的对话内容。
等两人满面春光的出来的时候,楚成舟已经把自己泡成了酸醋鱼,黑着脸紧盯二人。
陈开扉难得在楚成舟面前找回场子,对着他一拱手:“楚公子,慢走。”
“”还敢挑衅他!
要不是乔宿在这,楚成舟肯定要跟陈开扉好好掰扯一把。
楚成舟气冲冲地拉着乔宿走了,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片阴云,不止一次地问乔宿:“你们两个聊了什么?”
乔宿故意不告诉他:“你猜。”
楚成舟道:“我才不想知道!”
乔甘面带笑意看着两人小孩似的玩闹,有楚成舟在,她莫名地放下了心。
楚成舟问了几次问不出来,干脆不问了,一直沉默到回家,乔甘回了自己的房间,乔宿一回头看到楚成舟还在门口站着。
“你怎么了?”
楚成舟抬起头来,眼底一片暗沉:“宿宿,我有些不舒服。”
乔宿忙走过去:“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发作啊,我可制不住你。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呢。”
等着人走近,楚成舟一把将她圈住:“那你告诉我你和陈开扉聊了什么。”
“骗子鱼。”乔宿反应过来了,但她跑不了了,赌气道,“我就不告诉你。”
楚成舟道:“那我就不放开了。”
两人的对话幼稚的像垂髫小儿,乔宿一边嫌弃,一边忍不住跟楚成舟较劲,楚成舟不放手,那她就不动。
“反正我不告诉你。”
楚成舟笑道:“原来你喜欢我这样抱着你。”
“”
乔宿跟他较上劲了,反撩回去:“没错,我特别喜欢特别享受,乐在其中。”
楚成舟的眼神霎时变了,圈着乔宿的胳膊晃了晃,显出几分无所适从:“那、那你这么喜欢的话,一直抱着也不是不可以。”
楚成舟小媳妇似的低下头,把脸凑近:“做点其他的也行。”
乔宿笑笑,迅速蹲下身子跑开,逃离了楚成舟的怀抱:“你想得美。”
“”他不仅想得美,他长得还美。
楚成舟拉住乔宿的衣角,抬眸,抿嘴,眼神楚楚可怜,“宿宿,你欺负我。”
他故意拉长语调,尾音微微上翘,小钩子似的勾在乔宿心口。
乔宿愣了一下,再一看楚成舟的眼中似有雾气氤氲,似笑非笑,眸底蓝紫色的流光闪烁,薄唇也抿的恰到好处,委屈之中还有还几分狡黠,看着像是在抱怨,却能读出几分求吻的意味。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楚成舟眼中只有乔宿的脸,几丝错愕,几许惊艳,乔宿竟是看愣了。
楚成舟诡计得逞,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又快速离开,捂着嘴嗔怒道:“流氓,盯着我看做什么。”
乔宿抬手捂着额头,目光还黏在楚成舟脸上:“是你”
“是你自制力差。”楚成舟道。
逞强的结果就是乔宿一头钻进房间不理楚成舟了,任楚成舟再怎么在外面敲门乔宿都不理睬,抱着脑袋坐在桌前,懊恼至极。
其实楚成舟是个狐狸精对吧?
不然怎么这么会勾人?
她居然被勾的失神,看楚成舟入迷了。
狐狸精!一定是狐狸精!男狐狸精!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酸醋鱼变成狐狸精的楚成舟站在门外,轻轻敲着乔宿的房门:“宿宿,我错了,我不该勾引你的。”
“宿宿,长得好看是我不对。”
“宿宿,你把门打开,我让你亲回来好不好?”
“宿宿,你自制力可强了,是我情不自禁。”
“宿宿”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乔宿抬起头来,以为楚成舟又在演戏骗她,坐在原地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络河的声音:“乔姑娘,我已经把楚成舟解决了,请出来吧。”
解决了?!
乔宿顿时慌了神,小跑过去打开了门,络河面色凝重地站在屋外,不见楚成舟的身影。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乔宿忐忑地问道。
络河声线冷硬,语气让人脊背发凉:“解决了。”
乔宿道:“他可是可是你亲弟弟啊。”
络河道:“是我没看住他把他放出来了,还请乔姑娘见谅。”
乔宿问:“他人呢?”
这次络河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看向了花园中央的水池,乔宿走过去,发现楚成舟以人形状态闭着眼睛躺在池底。
“楚成舟?楚成舟!”乔宿叫了两声,池底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络河走过来,目光凶狠地盯着池底的楚成舟:“他只是晕了,没死。当然,也不排除装晕的可能,他惯会用这招。”
他刚说完,乔宿便瞧见池底楚成舟的眼皮似乎动了动。
“”乔宿站起身,对络河道,“既然是偷跑出来的,还请您把他带回去吧,免得他在这儿伤人犯事。”
池底的楚成舟忽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全身水淋淋地游到池边:“我不走,我没犯事!”
乔宿道:“你承认你伤人了?”
“不都是为了你!”楚成舟鼓起嘴,游到另一旁生闷气去了。
乔宿转到水池另一边:“我知道是为了我,是我口不择言了,我没有怪你。”
怎么连乔宿都变得这么幼稚了!
络河捂着眼叹息,把过家家的两人喊过来:“现在出了点事情我要回天乾,我会留一部分侍卫在这儿,小弟的成年期还要麻烦乔姑娘了。”
楚成舟语气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深知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他大哥抛下成年期的他回到天乾,从络河这个语气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喜事。
络河蹙着眉,本就震慑人的脸变得更有压迫感,仿佛天大的事情压在了他的肩上:“天乾皇宫出事了,我要立马回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幼稚小情侣,没眼看!
————
第44章 .璎珞 ·
皇宫?
乔宿很难把这个词和眼前两个人联系起来, 她单知道楚成舟是从天乾都城流落至此,却从追问过他一个鲛人为什么生活在天乾,也没问过为何络河身边的侍卫对两人毕恭毕敬, 言听计从。
络河道:“若此事能解决,我五日之内便能回来, 若是不能, 怕是要在皇宫里待上几个月。”
楚成舟问道:“是不是老皇帝出什么事了?”
络河看了乔宿一眼,乔宿便道:“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