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没来找我!既然你刚到的时候就发现我了,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是故意跟着我的。”
“所以你也故意不来找我?”
“”
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两人也足够有缘了。
楚成舟沉默着挪到乔宿旁边,把人揽进怀里:“那你跟陈开扉算不算有缘啊?你们刚巧在那里遇到”
一想到楚成舟因为这种事情情绪低迷,乔宿哭笑不得,“迷信,灯会上那么多人呢,难道我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缘人?而且陈开扉在那儿猜灯谜,我是去凑热闹的,周围凑热闹的人也都是他的有缘人?”
道理楚成舟都懂,但他就是哄不好自己,他把下巴放在乔宿的肩上,闷声道:“陈开扉喜欢你,他是人类。”
“我也是人类。”乔宿歪了下脑袋,脸颊碰着楚成舟的额头,“但我喜欢你。”
楚成舟心底酥麻,忍不住用嘴唇碰了碰乔宿的侧颈:“宿宿你想长生吗?”
“长生?这倒没有想过。”她在闲暇时偶尔会想,她若活得久一点便能多陪楚成舟一段时间。
楚成舟问:“若是我能找到长生之法,你愿意一直和我一起吗?”
“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想到自己的朋友亲人,乔宿对这个问题有些抵触。
她把目光放在河面一簇簇的花灯上,转头对楚成舟道:“现在气氛这么好,你不想亲我吗?”
“想。”说罢,楚成舟覆上她的唇瓣。
身后是万家灯火,是人声鼎沸,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他们处在昏暗的树影中,心底却比外面明亮百倍,今夜他们没有身份,只是彼此的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走剧情
第49章 .师弟 ·
上元节的夜晚热闹非凡, 祈福的花灯飘满了整条河,而这晚过去之后,原本要正月底调任回都城的陈开扉, 却提前离开了。
正月十七那日,朝廷派来的新任通判抵达隐州, 陈开扉在这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见到自己曾在都城的同僚时也吃了一惊。
来者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也曾是潘相的学生,陈开扉称他一句师兄。
“师兄为何这么早就来了?”年后陈开扉便在收拾行李, 但盛仁的提前到来还是让他措手不及,脑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定是都城出了事。
盛仁在朝中为官十余年,此番主动申请调任到隐州,自然也是有其缘由:“天乾的皇帝快不行了,那个小太子如今才十岁出头”
陈开扉道:“可这与我召国有何关系?这是天乾那些人该头疼的。”
“陈国使臣在上元节前偷偷潜入了都城,陈国君王想联合我国,在承帝驾崩,天乾大乱之日, 发兵囿城。”
此事对召国的众臣已经不是秘密了,陈开扉会都城后早晚会知道,盛仁也没有对他隐瞒。
盛仁是个文官,向来是主和不主战,可架不住他们那位皇上耳根子软,几个武将慷慨激昂地怂恿一番便动了心思,盛仁年纪大了争不过他们,一伙人怎么劝都劝不住皇上, 盛仁气不过,干脆调来了隐州, 眼不见心不烦。
“陈国与天乾有多年前的屠城之仇,血海深仇可以理解。可咱们召国几十年来一直与天乾相安无事,何苦参与进去,这一打仗伤的不还是我召国的将士?”陈开扉神色凝重地说。
盛仁叹气道:“咱们这位皇上啊,头脑一热做了多少荒唐决定,也就是潘相在一旁劝着才没犯下大错,可这一次我看潘相也劝不住了。”
他这一次上任是带着家人一起来的,若到时候真的打起来,隐州处在召国南部,天乾从北方一时也打不过来。
陈开扉:“就算承帝真的驾崩,幼子继位,守心法师还在,鬼域将军还在,刘不往还在,辅佐新帝绰绰有余!陈国皇帝真是昏了头了!”
“单是一个鬼域,就足够让陈国陷入万劫不复了。一群记吃不记打的东西。”盛仁语气感慨,眉头却是深皱着,“不过我听说,承帝重病之时,将鬼域派去了边疆驻守,已经快一年了。”
想想也是,一个手握十万大军战无不胜的杀神,对他来说造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样的人,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敢不防。
“鬼域若真在边疆,陈国若出其不意地发兵囿城,他至少一个半月才能赶到,彼时召国与之联手,至少能在他回来之前拿下三座城池。”这个条件,盛仁初听时也是心动的。
“可等他赶回来了呢?”陈开扉问道,“三座城池,对他来说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咱们皇上只考虑眼前利益,却不想退路。”
两人相对无言,却也能猜到两国君主心中所想,鬼域将军盛名在外,威震八方,但本人残忍嗜杀,桀骜难驯,于天乾而言是把双刃剑,一旦老皇帝死了,新帝没有握好这把剑的能力
他们想赌,赌老皇帝会不会赐死鬼域。
不过就算真的要赐死鬼域老皇帝也不会广而告之,所以对两国来说,这是一场豪赌。
陈开扉道:“无论如何,陛下压上召国几十年的安宁趟这趟浑水,百害而无一利。”
盛仁道:“我是无能为力了,你此去都城,要多帮着老师排忧解难。”
*
陈开扉在盛仁来的第三日离开了隐州,除几位亲近的朋友来送行,并没有告诉隐州百姓。
乔宿也到城门口送了他们一程,钱豆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莆儿说他不想走。
他们这一趟不过十几个人,陈开淑着一身素衣,只带了两个贴身的侍女,行李也只用了三辆马车,她没有下车,掀开车帘与乔宿说了几句话。
“乔姑娘珍重,希望以后咱们还能再遇到。”
“珍重。”
在她放下车帘的刹那,乔宿看到她转头去擦眼泪。
陈开扉没有同乔宿说话,只在马上远远对她笑了笑,一众人便启程踏上了官道。
离别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望着他们的身影迎着朝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乔宿的心也像空了一块。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着,经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
周掌柜在她身边哭得稀里哗啦,喃喃自语道:“老柳走了,他的孩子也走了,以后隐州城就只剩我一个咯。”
“既然孤独,为何不娶妻生子?”陆先恒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周掌柜家中,还在天丨衣阁找了个差事打发时间,虽然陆先恒对人间的事情没太大兴趣,平日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周掌柜毕竟帮过他这么多次,他对周掌柜的态度已经缓和许多。
周掌柜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陆先恒不懂,他怀疑周掌柜是在讽刺他不懂人类的东西,低下头不再开口了。
乔宿正巧听到了这一句,看不出周掌柜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心底唏嘘,却也没有开口询问。
她对楚成舟道:“走吧,去看看王修铭的作业做的怎么样了。”
“你不难过了?”楚成舟凑过来,顺手给乔宿披上一件外衣,“如果心里不舒服我可以陪你在城外走走。”
“习惯就好了。”
这样的离别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算漫长的一生,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离别和相遇。
楚成舟拥着乔宿往回走,一转头瞧见陆先恒悄无声息地跟着,不由得变了脸色,眼神示意陆先恒滚远点。
陆先恒不为所动,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
有乔宿在这儿楚成舟不好发作,等把乔宿送回家,他在门口逮住了陆先恒:“你跟我们做什么?”
“我听周掌柜说乔宿在收徒。”陆先恒长着一双三白眼,眼底没什么情绪的时候看着都冷冷的,像是一种挑衅。
“已经收到了,不用你来掺和。”楚成舟道。
陆先恒抬了下眼皮,慢悠悠的说:“她做给天丨衣阁的东西,我会做,只是还缺了点东西,我想让她教我。”
楚成舟半信半疑地把人松开:“少了什么?”
“不知道。”陆先恒见楚成舟又把手抬起了起来,语速加快补充道,“我看到那些东西,知道它们用了什么材料,脑子里有很多杂乱的东西,我应该会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它们组合起来,不知道怎么开始。”
楚成舟上下打量着他,小蛇妖一天到晚都是如丧考妣的厌世脸,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但乔宿想收徒是真的,这人如果真的有点底子在,学起来比王修铭快些,也就能早点帮乔宿分担。
思量之后,楚成舟对陆先恒道:“你随我来。”
*
“你把他带来是干什么的?”乔宿打量陆先恒的眼神和楚成舟如出一辙,对上那双凉气森森的眼睛,她吸了口凉气。
楚成舟道:“他说要拜你为师。”
一旁低着脑袋练习的王修铭抬起头来,瞄了陆先恒一眼。
嘶——
表情有点吓人。
想想他顶着这张脸叫自己师兄,还挺瘆人的。
陆先恒把跟楚成舟说过的话又讲了一遍:“我应该会很多东西。”
“比如说?”乔宿以前听周掌柜说过,陆先行会‘镶玉嵌宝’的手艺,陆先恒既然是他弟弟,会些东西也不奇怪。
或许是家族遗传?
陆先恒摇头:“想不起来了。你教我,我可以试试。”
这就有点没事找事了。
乔宿瞥了楚成舟一眼,眼神在说“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楚成舟委屈,他也是被陆先恒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乔宿顺手拿起桌上一块圆滑的玉,“会吗?雕一条鱼来瞧瞧?”
陆先恒把玉接过去,盯着王修铭握刀的手势和下刀的手法看了一会儿,“我会。”
说罢,坐在桌前低头刻了起来,乔宿在他身后看着,眼神从一开始的戏谑渐渐变得认真。
陆先恒拿刻刀确实像个初学者,时不时要抬起头来看看王修铭是怎么动作的,但他下刀时却很利落,每一刀都很流畅,即使没有图纸,几刀下去却已经有了鱼的轮廓,仿佛已经烂熟于心。
等他一口气将眼睛和鳞片勾好,王修铭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三人齐齐地看着他。
陆先恒问:“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乔宿:“你这手艺,不比我差。”
只看这刀法和图案,没十几年的练习时做不出来的。
陆先恒道:“可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学过,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乔宿低头看了一眼,他已经将表面的阴线勾好,而且挖脏遮络,鱼的鳞片刚好遮盖了玉料上细小的杂质和裂纹,鱼的尾鳍呈上摆状犹如在戏水,可谓栩栩如生。
“粗取雕琢成形后,该细雕了你手艺如此娴熟,竟不知道步骤?”
陆先恒握紧手中的刀,轻声道:“我记忆有损。”
从他有记忆开始便被那杀神一路追踪,那人不急着杀他,只是不间断地折磨他,每当陆先恒以为自己已经逃脱时,那人便会跳出来给自己一刀,虽不致死,疼痛确实躲不掉的。
不知原因,无处可逃。
直到自己逃进召国境内,那杀神突然消失了,他也彻底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
接着便是被周掌柜所救,遇见了乔宿和楚成舟。
楚成舟道:“你多少岁了?”
“不记得了。”
楚成舟估摸着他修炼时间不久,除了变化人形外不会别的法术,而且这变化还不稳定,所以才时常凑到乔宿身边来汲取灵气。
乔宿问:“那你怎么知道陆先行是你哥哥?”
陆先恒:“我脑子里有些模糊的记忆,记得有个长相和我相似的人温柔地跟我说话,叫我陆先恒,那人模样年轻,应该不是我父亲,但他让我觉得亲切,所以我猜测他是我的哥哥。”
有理有据。
但不能让楚成舟信服。
“你不记得你记忆损伤的原因了吗?”
“不记得了。”
楚成舟看过陆先恒身上的伤,皆是人类兵器所致,毫无仙家法器的痕迹,且并未伤到头颅,应该影响不了记忆才对。况且陆先行死了三十年了,以陆先恒所言他只有最近的记忆,那这三十年他又在哪儿呢?
楚成舟心有疑虑,但也知陆先恒现在对乔宿构不成威胁,便贴到她耳边道:“有我在这很安全,你若是想收他便收下吧。”
“真的?”之前不还防着陆先恒,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楚成舟道:“反正你怕蛇,又不会喜欢他。而且他会的东西多,等你把他教好了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我了。”
“”不错,还是那个楚成舟。
同周掌柜商议之后,乔宿收了陆先恒为徒。
周掌柜老泪纵横:“他有这手艺,肯定是陆大人的弟弟。”
乔宿则忧愁地想:陆先恒丢了记忆生疏了,等他全部记起来自己教不了他的时候,她还能算是他的师父吗?
*
陆先恒学起东西来是真的快,乔宿只要告诉他该怎么做他就能立马上手,但往往做好后就忘了下一步,乔宿告诉他才能继续往下做。
他开始帮着乔宿做步摇的时候,王修铭还在刻玉雕。
听着后面叮叮当当的声音,王修铭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这也太折磨了,他的师弟只用了不到半月就已经能给师父帮忙了,他连朵花都雕刻不好。
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吗?
“师兄。”陆先恒举着一把珍珠走到王修铭面前,“这个东西,怎么串上去?”
“师父昨天不是教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