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原本是这样想的,陆励好歹也是飞翎卫统领,不过就是找个人罢了,不说分分钟能找到,那三天之内应该也是能找来的,不然这皇帝亲卫头子的名号不就白瞎了吗?
但在当了五天的山顶洞人之后,姜妧对陆励办事能力的信任就被她毫不犹豫的掐灭在了摇篮里。
甚至都开始怀疑,别不会是那夜的刺客太多,陆励也跟着完蛋了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
一缕朝阳照进来,姜妧躺在柔软的稻草堆里,身上盖着的是一件男式外裳,姜妧打了个哈欠,才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不出所料,旁边的位置已经冷了,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姜妧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才起来,旁边地上的葫芦瓢里有满满一瓢清水,姜妧先是就着这点水简单洗漱,将散着的头发随意拢了拢,才裹着衣袍往山洞外走。
今日天气还不错,在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之后,总算是见到太阳了。
此时还是清晨,山间薄雾缭绕,只有一缕晨曦从东方升起,此时此景,绝对堪称人间仙境。
“醒了?”
脚步声从一旁传来,姜妧侧头,就见萧颐从一旁的密林中出来,手中还拎着两只野兔和一把五颜六色的野果,甚至还有一些野菌,嗯...从过于鲜艳的颜色来看,姜妧有些怀疑这野菌到底能不能吃。
姜妧是真的对萧颐的野外求生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砍树烧柴,手编草鞋,徒手捉鱼抓山鸡,雕刻...就仿佛没有他不会的,人家是荒野求生,他搁这儿硬生生给整成了野外郊游,让姜妧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的事,她落崖,按理说在这种艰苦条件下,不说暴瘦叭,那也不能囤膘啊!
是的,姜妧脸上有了双层下巴,在萧颐的投喂下。
“陛下,幸好您跟着跳了,要是没有您,那我估计就算没被水淹死,那也得饿死。”姜妧一边啃着香喷喷的烤蘑菇串,一边发出真诚感慨。
不止是要忍受饥饿的风险,还得面对可能出现的蛇虫鼠蚁,天知道,当某一日她出去放风的时候突然钻出来一条蛇跟她大眼对小眼的时候,她心中有多害怕,这种软体动物简直就是她的死穴,幸好有萧颐,然后,那条肥嘟嘟的据说没什么毒性的倒霉蛇就成了他们美味的晚饭。
简单的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姜妧例行示意萧颐脱衣服。
经过不断的崩崩合合,萧颐背上的伤口终于还是开始了顽强的自愈过程,原本皮肉绽开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但乍一看伤口纵横交错还是挺吓人的,也就萧颐身体素质过关,居然就靠一点乱七八糟的草药就能恢复,据姜妧这几天的观察,应该也就是一些皮外伤,内伤应该不存在。
姜妧对他伤口的愈合速度还是感到很满意的,一直吊着的心差不多也可以松了。
虽然她嘴硬,但她也不是不识好歹,好歹是为她受的伤,要是真给人整残了,那她得多过意不去啊。
等一切收拾的差不多了,姜妧终于提出来——
“陛下,咱是不是得自力更生了啊?”
显然,照现在这架势,指望陆励是不大可能了,那总不能人家一直不找来,他们就一直搁这儿当山顶洞人吧,在山洞里宅了这么多天,姜妧觉得她都快发霉了,真正意义上的发霉,毕竟山洞阴冷潮湿,前几天又小雨连绵,先不说衣裳干不干净的问题,她都五天没洗澡了!
“嗯?”萧颐将衣裳穿好,回头,拧眉问:“你想走了?”
姜妧:“...您难道不想走?”
“我怕咱要是再不出去,您的皇帝宝座真的就要被撬了。”
失踪一两天还好搪塞,失踪四五天那绝对纸兜不住火,姜妧几乎敢打包票,现在外面肯定已经乱套了。
闻言,萧颐颔首:“既然你想走,那便走吧。”
说罢,萧颐起身,朝还跪坐在地上的姜妧伸出了手:“我带你回去。”
姜妧觉得萧颐可能有些过于自信了,瞧他这轻飘飘的语气,像是说回去就能分分钟回去似的,他们可是顺着河飘的,大概率是飘了一夜,就之前江水的那个流速,只怕他们都已经飘出百八十里外了,而且这还是在荒郊野岭,连方位都摸不清,这要是光靠两条腿,那还不得走到猴年马月...
姜妧心中吐槽了很多,都已经做好要两条腿走到断的准备了。
直到,走出山洞,就看见带着灿烂笑容跟她挥手打招呼的陆励。
姜妧:“......”
姜妧第一反应是,原来她猜错了,陆励还没有挂。
.
挂是不可能挂的。
当姜妧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陆励对自己的办事能力居然遭到了贵妃的怀疑表示非常不满:“就那几个歪瓜裂枣,属下三两下就给解决了,想属下我也是历经百战的人,怎么会轻易殒命,娘娘,您可以侮辱属下的人格,但不能侮辱属下的能力。”
陆励表示,他堂堂一个亲卫头子,飞翎卫统领,能力绝对是万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又怎么会被一些小啰啰给打败?
哟呵,居然连人格都冒出来了。
姜妧好奇:“既然当场就将刺客给解决了,那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找来?”
“谁说的?属下可是第一天就...”
陆励得意洋洋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感觉到背后一凉,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就仿佛刀子似的。
陆励:...完了,好像说秃噜嘴了。
虽然陆励很快就噤声了,但耐不住姜妧耳朵灵啊,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字,依然不妨碍她拼凑出真相。
姜妧想到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打火石,问:“那天打火石是你贡献的?”
陆励哼哼哧哧半天,不敢出声。
好了,确认了,哪儿来的佛祖显灵,原来都是人为创造奇迹,就像她装神弄鬼扮神女一样。
一想到自己那天哼哧哼哧拖着萧颐走了这么大一截路,连脚都给磨破了,结果陆励就在一旁围观,别说搭把手了,就连露面都没有,这简直就能让人气炸,而且,最关键的是,姜妧突然想起来,那天自己可还当场脱衣了!
姜妧陡然惊悚:“所以,本宫宽衣你也看见了?”
问话一出,陆励顿时身上汗毛倒竖,看着面色不善盯着自己的贵妃,再看看站在贵妃身侧面沉如铁的陛下,陆励腿一软,“啪”地一下就跪下去了:“娘娘明鉴,就算是借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呐,属下那日就送了个打火石,然后就走了。”
“谁让你走的!你家陛下还瘫在那儿半死不活,你就这么放心大胆的走了?”
陆励:“......”
陆励硬着头皮,小声道:“属下查看过了,陛下那伤虽然瞧着吓人,但死不了人,再说了,娘娘您不是给陛下敷草药了吗?”
陆励表示,他也不是完全不负责,是在确定了安全之后才走的。
姜妧:!!!
姜妧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听,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看看颤巍巍跪在地上的陆励,再看看面色冷沉,虽然极力在装镇定但还是被飘忽的眼神所出卖的萧颐,姜妧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被噎死。
傻叉竟是我自己!
看着气呼呼爬上马车重重关上车门的贵妃,陆励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战战兢兢看向还负手站在原地眸光森冷盯着他的陛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属下...”
“没事少说话,”萧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嘴上没把门啥都往外秃噜的自家下属,声音凉飕飕的:“少说两句死不了人。”
陆励:“...好,好的。”
陆励心中泪流满面,这年头,当下属的实在是太难了,为了主子的幸福生活操碎了心,结果转头还得被批,呔!
“陆统领,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清冷的女声传来,陆励抬头就看见旁边站着闲闲看着他的美貌侍女,陆励点头,正准备站起来,突然脸色微变,苦哈哈道:“青衣姑娘,在下腿麻,能搭把手吗?”
看着朝她伸手试图寻求帮助的陆励,青衣看了他两眼,默默将手伸了过去。
陆励借力站起来,脸上的灿烂笑容几乎能闪瞎人的钛合金狗眼,关切的目光不住的往她身上瞟:“青衣姑娘,您的伤好些了吧,还要不要再上药?我可以...”
没等陆励说完,青衣转身就走。
看着明显走的有些匆忙的青衣,陆励眨了下眼,把没说完的几个字吐了出来:“我可以负责的——”
第96章 追妻第三十八天 造反~
陆励不是一个人来的, 考虑到行程问题,他还专门弄来了一辆马车。
现在,姜妧正盘腿坐在这辆普通的青棚马车里, 冲着弯腰进来的萧某人怒目而视。
一想到他明明早就和陆励对上线了,结果还搁这儿装失联, 姜妧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典型的唬人么?
姜妧现在都要怀疑他受伤是不是也是故意装的, 比如来场苦肉计啥的。
她发现, 萧颐这人就是典型的欠抽, 前一秒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纯情无害小奶狗, 下一刻就秒变黑心黑肺大灰狼,果然,就算他再怎么变, 黑心内底是改变不了的。
“妧妧…”
听见萧颐率先喊她, 姜妧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冷哼一声:“解释吧,我听着。”
姜妧大度的给了萧颐解释的机会,她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萧颐上了马车,顺手又将马车门关上。
看着盘腿坐在车厢里正气鼓鼓瞪着他,似乎要是他不能给出一个完美解释她就得立马扑上来开挠的姜妧,萧颐有瞬间的静默, 心中将陆励骂了个狗血淋头。
“妧妧…”
“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搞刺杀, 是不是都是装的?故意受伤博同情?嗯?”不等萧颐开口, 姜妧已经开始了连环追问模式。
看着萧颐那张因为跟着当了几天山顶洞人而变得胡子拉碴似乎还有些憔悴的脸,姜妧咬牙切齿:“合着你就搁这儿逗我是吧。”
“没有。”萧颐断然否认。
在姜妧阴嗖嗖目光的注视下,萧颐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伸手,将姜妧拉到了自己怀里,就跟给小猫顺毛似的拍着她的后背:“追杀是真的,坠崖受伤也是真的,我也是醒来第二天才知道陆励来了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合着是好日子过久了就想荒野求生是叭?”姜妧毫不客气的拍掉他往自己身上扒拉的手,继续瞪。
“原本是不想的,但…”萧颐停顿了片刻,黝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是一汪深潭:“难得有此机会,就想跟你多待待。”
五天的荒野生活,虽然生活环境算不上好,但对萧颐来说,就仿佛活在梦境中一般。
自从那夜说开之后,姜妧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许多,就比如说,她会理直气壮的缩在他怀里将他当成免费汤婆子,也会亲自给他处理伤口…虽然过程有点扎心,但这种普普通通又处处充满温馨的感觉让他有些迷恋,甚至都生出了一种就算这样待下去避剧山林也不是不行的想法。
“我错了,”萧颐从善如流道歉:“妧妧,能原谅我么?”
姜妧:“……”
看着敛眉垂眼,长长的睫毛轻颤,因为又是受伤又是居住环境恶劣导致两边面颊都凹下去整个人瞧着像是瘦了一大圈的的萧颐,姜妧还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理由,还真是真实啊。
看萧颐一副委屈巴巴受虐小媳妇的模样,姜妧突然就有点怀念之前那个霸气狂酷拽的人设:“陛下,您知道不,您人设崩了。”
毕竟是新鲜词汇,萧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在他还在思索姜妧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感觉脸上又多了一只爪子。
姜妧左摸摸,右扯扯,搓捏揉扁,几乎将他的一张俊脸都给扯变形,一边扯还一边嘟囔:“不对啊,面具呢,这年头面具设计难道都这么高级了?”
感觉到那双带着些凉意的手已经朝他的下巴进发,指甲不经意划过他的喉结,就感觉跟蚂蚁啃咬似的带起一股痒麻。
萧颐觉得浑身都在冒火,偏偏都不敢动,这种场景在过去的几天已经发生了无数次,萧颐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如果换作之前,面对这种情况,萧颐早就翻身而起了,但现在…
萧颐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的爪子给握住,第n次重复:“别闹,再闹就真要起火了。”
姜妧捏下巴的动作一顿,瞅了他两眼,果然就见他眸子黝黑如海一般深邃,仿佛多看一下就能溺进去,姜妧不怕死的口嗨:“陛下,您这自制力还有待加强啊!”
萧颐:“……”
是可忍孰不可忍,摊上这种给一根棍子就能顺杆爬的小混蛋,萧颐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过度退让,不然还不得被她骑头上欺负?
一声短促的惊呼以后,姜妧就发现自己又换边了。
看着翻身覆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控制的十分牢固的萧颐,姜妧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就用一种纯洁无辜的表情看着他,连反抗都懒得反抗,摆出一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模样,大有一种我就不动,看你打算怎么着的架势,就特别的无所畏惧。
看着姜妧一脸“有本事你就上”的表情,萧颐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威严已经受到了严重侵犯,不,这已经不是侵犯了,简直就是碎的连渣都不剩。
换作几月前,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种畏手畏脚进退两难的时候,他怎么就偏偏栽在这个小混蛋手里了呢?!
萧颐心一横,干脆低头就在她白净素嫩的脸上咬了一口。
看着底下人不可置信般鼓圆了眼,就仿佛一个受到惊吓的炸毛小猫,萧颐学着她的模样伸手掐着她的腮帮子轻扯了扯,扯成一个大嘴猴,字正腔圆:“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
姜妧:“!!!”
已经习惯了萧颐这几天的逆来顺受,突然见他变脸,姜妧还有瞬间的发懵,感觉到腮帮子上传来的疼痛,再一听萧颐的话,姜妧立马炸毛:“敢咬我?你居然敢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