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顿,她又道:“不仅如此,你还要告诉我,作为心魔,我要如何彻底与荆沉玉割裂。”
夜月眠眯了眯眼。
“我现在不能离开他太远太久,行为很受限,我不想和他在一块儿,你先帮我解决这件事,再答应我前面那个条件,我就把符给你撕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小小心魔竟敢要挟本座,本座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我走?”昭昭站起来。
夜月眠:“……”
“好的,再见。”
昭昭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夜月眠气得头发晕,但也没留她,他是想着,此计不成他还有第二计,就是麻烦些,但也马上就可以收工了。
镇魔渊有结界出不去,但如果他不是在镇魔渊呢?
山是在的,压着他的人,困着他的修为,可他是魔,身体也可以千变万化,不一定非得是这个形象。
所以,昭昭离开后,夜月眠感知镇魔渊无人打扰,留下皮囊,血肉混着全部魔气砰的一声变成了一只……
穿山甲。
朝前出不去就朝后!老子早晚挖通这镇魔用的破山!
镇魔渊外,昭昭也不急着要夜月眠答应,她很清楚他有底牌的时候是不会回头的,书里写得清清楚楚他后面做了什么,但结果都是没成功,她就等着那个时候再出现就行了。
刚这样想着,眼前一花,手臂被人绞住负在身后,昭昭浑身一凛,猛地抬头,荆沉玉冰雕似的一张脸近在咫尺。
……
你怎么回事荆沉玉,你没有正事儿干吗,阴魂不散的!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
昭昭气得手抖,荆沉玉按着她,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
微妙的沉默弥漫开来,他说话倒好,不说话,只那么眼神诡异地盯着她,昭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昭昭冷冰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我死之前你不是看得挺清楚?该看的不该看的,可没落一样。”
荆沉玉“……”
他不说话,是确实对她无话可说。
抓到她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
直接杀了她,或者擒住惩罚,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她,让她当着旁人的面那般言语冒犯他。
可真的抓到了又发觉,什么都不想说。
甚至都想不通为何故意纵她跑,又为何不聚灵力,随她夺取。
他仔仔细细地看昭昭,其实两人不过七日未见,不,算上今日,八日未见。
八天而已,却恍如隔世。
以为她灰飞烟灭了的时候,他感觉心魔缠身。
如今她死灰复燃,他……
很难说那是什么感觉。
差不多就是,一会不见她就难受。
见了她,又要难受一整天。
第33章
流光海紧邻蓬莱岛,在这里不曾设下镇魔渊的时候,也是风景优美的仙府。
哪怕镇魔渊玷污这里五百年之久,流光海岸上仍然有不少生命力顽强的花草树木,只是灵气稀薄,它们很少再生出灵力了。
最近流光海岸上多了许多兰花,各种各样的兰花,一簇一簇长在各个角落,包括昨夜昭昭和曲春昼躲避的地方,那儿原本也盛放着兰花,现在却不见了。
万妖谷,兰香君的幽兰殿,奚兰雾盯着掌心碎裂的兰花花瓣,想到花瓣传来的对话,如晶如玉的脸上现出几分讽刺。
想不到荆沉玉那种人竟然也会有凡俗的七情六欲,也会与女子有染。
也不知与荆沉玉纠缠不清,还和天枢阁大司命曲春昼一起出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在她身上察觉到一股熟悉感,哪怕是隔着兰花窥伺也心生亲切,这又是为什么?
手按在肋骨的位置,奚兰雾皱了皱眉,低低叹息一声。
无论如何,他都得离开万妖谷一趟去见见她。
岚潮因万妖谷而自爆,灰飞烟灭连重返人间修炼的机会都没有了,荆沉玉却好端端活着,这太不公平。
好在他至少是受了重伤,奚兰雾不想放任他痊愈,到那时只会更难复仇,他还想报复,就得现在马上过去。
还有那身份不明的女子,说不定是打败荆沉玉的关键。
奚兰雾留书一封独自离开,不多时,一身青衣黑玉束发的男子走进了幽兰殿,他刘海有些长,垂落下来遮住了大部分眼睛,扣玉的腰封间别了一把古旧的黑刀。
这便是另一位妖君,竹幽君竹藏墨。
竹藏墨很快找到了奚兰雾留下的书信,面无表情看完,一把火将它烧了。
“他还是走了?”
清寒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竹藏墨转过身,不苟言笑道:“我去将他带回来。”
幽兰殿门口站着一袭红衣清癯傲然的男子,他微微颦眉,淡淡道:“白费力气罢了。”
“白费力气也要去。”竹藏墨固执道,“四个只剩下三个,不能再少一个。”
红衣男子侧目睨着他。
“荆沉玉已是登仙境,他这次进阶还不曾祭剑。”竹藏墨提醒道。
所谓的祭剑,便是杀戮之剑每次进阶必做的事——斩妖除魔,喂养杀意剑气。
荆沉玉化羽境屠了万妖谷十万造化妖,四位妖君苦心经营几百年,如今万妖谷才算是稍稍恢复元气,若再被荆沉玉来一次,那便是万劫不复了。
别说是其他同族,即便是他们三个妖君也很难活下来。
“你怕就在这里等着。”竹藏墨语气冷肃。
红衣男子就是最后一位妖君,梅寒君梅弦歌,他冷着一张脸,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我会怕?我只是懒得再看你们轮流去送死罢了。”
“否则呢?”竹藏墨嘲弄道,“如你一般什么都不做待在这里等死么?”
梅弦歌冷冷道:“等死?我是在用脑子。”
“你的脑子用在了哪里?”竹藏墨讥讽他,“百年过去,你的智慧体现在何处了,梅寒君?”
梅弦歌负气道:“与你这种蠢货多言是我的错,你要去就去,刚好和奚兰雾一起去陪菊岚潮,别指望我会替你们这些蠢货报仇。”
竹藏墨轻嗤一声,即刻消失。
梅弦歌一袭红衣站在幽兰殿外,望着四处盛放的各类兰花,冷寒的脸上布满了忧虑。
被无数人记恨巴不得他死掉的荆沉玉,可能是现在最清闲的人。
他回到了蓬莱岛为他准备的疗伤之地,手里还提着一个昭昭。
昭昭被他扔到地上,她拂开四处飞舞的白纱,为显得仙气飘飘一些,蓬莱岛随处可见轻纱绸帐。
她快速站起,正面应对荆沉玉,她可不会把后背交给一个杀了自己一次的人。
荆沉玉依然没说话,就站在那看她,看得昭昭烦不胜烦。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她恶狠狠道。
荆沉玉纹丝不动,看得出来,对于她要挖了他眼睛这件事,他没在怕的。
那种对她能力的漠视,让昭昭被新仇旧恨烧得魔化更重,眼睛都红了。
荆沉玉微微颦眉,在两人正式重逢后,总算开了口。
“你恨我。”
昭昭闻言都笑了:“你很意外吗???”
“不。”荆沉玉淡淡否认,一步步朝她走来。
昭昭戒备地后退,但她本就在窗边,退了几步就没有路了,再退就会摔出窗外。
她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就是海。
蓬莱岛四处都是海,海中有什么都未可知,昭昭有点深海恐惧症,之前光想着跑没顾上,现在已经被抓了,破罐子破摔,倒没有那么着急,开始后怕了。
她额头渗出薄汗,回头朝一侧挪,离窗子远些才停下。
“还打算再杀我一次?”昭昭咬唇,“荆沉玉,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任谁都想不到他会在那种情形下出手,现在回忆起来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荆沉玉又不说话了,似乎也想到那时的情况。
他长睫轻动,视线移到了别处。
昭昭还想说什么,但他突然消失不见,她追了几步,大门紧闭,结界牢固,不是一时片刻可以破开的。
她立刻开始冲结界,荆沉玉在门外不远处的雪叶树下看着这里。
她每次试图冲破结界他都有感知,可他只是拧眉看着,没有阻拦。
般若剑将昭昭一剑穿心的感觉他还记得很清楚,修道千年,他杀戮太多,被他一剑穿心的数不胜数,他很少记住那是什么感觉,唯独这次,记忆清晰的犹如上一息才刚刚手刃过她。
他并不后悔。
他没有丝毫后悔,甚至再来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选择在那个她最无防备的时刻杀了她。
可想到她那一刻的模样,想到她妩媚清艳与他肌肤相亲的样子,他喉结微微滑动,一把将般若剑刺入门前的结界中央,如此,昭昭更无法冲破结界了。
他匆匆离开,留昭昭一人被关在这里,多次尝试冲破结界失败后,她负气地踹了一下房门。
荆沉玉并非无故离开,他得了华倾传音,仙宗要在蓬莱岛飞仙阁议事,镇魔渊的情况暂时稳定了,只要将周围蛰伏的大魔解决,他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宗主带着精英弟子在这里逗留太久,宗门需要他们快点回去。
荆沉玉作为镇魔渊的设立者,需要亲自为他们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以确保他们可以放心离开。
他到飞仙阁的时候,所有参与此次镇魔的宗门都派了代表过来。
飞仙阁极大,有三层之高,围绕中央飞仙台而建,正位上坐的都是大宗门的宗主和精英弟子,远处则是各小仙宗的位置。
即便位置又偏又少,小仙宗们也非常感激了,毕竟以往这种活动可没他们的份儿,顾灵皇能给他们得见大能的机会,已是意外之喜。
值得一提的是,几乎所有仙宗和世家派来的都是宗主和亲传弟子,唯独秦家,秦夜烛不在。
荆沉玉目光快速扫过,冷冰冰的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剑君到了,那便开始吧。”
顾灵皇是东道主,自然是此次议事的主导者,金盼儿就在他身后,总是忍不住偷看荆沉玉,这其实很冒犯,那是剑君,不是旁人,由不得一个晚辈窥伺。
顾灵皇面不改色地掐了金盼儿一下,她立马眼观鼻鼻观心。
但她表达欲太强,在顾灵皇把现场交给华倾后,没耐住凑到他耳边说:“师兄,你瞅君上,他虽然受伤了,可好像比咱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更有神采了。”
顾灵皇不自觉跟着看了一眼,看完才敲了金盼儿一下。
“我跟你说过什么都忘了?你若爱看,尽可看我。”
金盼儿摸摸头,被敲得很疼,但她什么都没说,撅着嘴“哦”了一声。
彻底歇心思之前,她最后瞄了一眼荆沉玉,惊奇地发现,剑君他好像……很心不在焉啊。
???
这不符合他给人的印象啊。
这样大的事,他怎么会心不在焉呢?
一双冷漠的桃花眼望来,金盼儿立马低头紧张地抓着裙摆,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荆沉玉冷淡回眸,再次扫过秦家主位上坐着的秦霜月,搭在玉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曲起。
秦夜烛不在,这的确有些猫腻,他一心记挂自己的秘密,趁着荆沉玉去议事的时间,悄悄潜入了他疗伤的小岛。
小岛灵气缭绕,薄雾迷蒙,一身墨绿广袖锦袍的公子姿态优雅但速度极快地穿梭在花草中,很快找到了主殿的位置。
冰蓝色的结界布在主殿外,结界中央的般若剑杀意逼人,秦夜烛都不用试探,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关着他要找的人。
他按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取出一柄白玉小剑,小剑上刻了花藕夫人的印章,显然也是他母亲的得意之作。
作为化羽境的炼器大师,花藕夫人所制的法器用在荆沉玉身上效果也不会太差。
秦夜烛寻了结界最薄弱的地方将白玉小剑刺入,结界波动起来,但稍纵即止,并未惊动阵眼里的般若剑。
看着破开的小口子,秦夜烛抓紧时间潜入,还没走到殿门口就看见了破门而出的昭昭。
四目相对,昭昭扬起明媚的笑脸:“秦公子,你可真是个好人,又来雪中送炭了!”
……
……
她实在太热情了,好像他是什么肥羊,恨不得立马把他宰了吃,秦夜烛情不自禁地退了几步。
“我先走,有事咱们外面说。”
昭昭把秦夜烛在外面做的那点事儿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逃走的好机会,她才不会做死于话多的反派,拉住秦夜烛的手臂就跑,秦夜烛被动地跟着,没跑出多远他就不肯再走了。
“我没想放你出来。”他拉住昭昭,对着旁人风流温柔的神色面对昭昭时有说不出的压抑,“今日议事只有我没去,你若跑了,剑君肯定会怀疑我。”
昭昭立刻挣开他:“那咱们就别说事儿了,我先走一步。”
她还想走,可秦夜烛做了防备,断不会让她像上次那样得逞。
“站住。”他手中扳指跑来似蛛网般的白线,刚好将昭昭的腿网住,“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别想走。”
“真好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刚刚才说过没想放我走,那我回答了你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我凭什么还要回答你?”昭昭像看傻子一样睨了他一眼。
秦夜烛噎了一下,很快又道:“你没得选择。”
昭昭古怪一笑:“谁说的?”
她靠着另一腿站起来,朝着秦夜烛身后撒娇般带着哭腔道:“荆沉玉,你快来,他要带我走。”
秦夜烛一慌,回过头去,可哪里有什么荆沉玉,半个剑影子都没瞧见。
知道自己被骗了,秦夜烛心道不好,果然,不等他回身昭昭就从后桎梏住了他,那白色蛛网网住了她的一条腿,可剩余的全都网到了他身上,秦夜烛拧眉反抗,两人纠缠片刻,这黏腻的蛛网便将他们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