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眠:“……”真不想去。
他也不知道是倒什么霉,被一个荆沉玉追到这里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独幽大和尚!
看着对方那双兴致勃勃的眼睛,夜月眠任由血契的力量操纵自己去到昭昭身边,皮笑肉不笑道:“玩得尽兴吗?”
昭昭朝他伸手:“抱我,我动不了,胸口疼死了,骨头断了。”
夜月眠只能听话伸手,刚要把她抱过去,荆沉玉冷冰冰的视线投了过来。
手本能一缩,血契的力量却不容他不听话,他硬是非常勇敢地和荆沉玉抢起了人。
“他不松手。”夜月眠无语道,“他不松手我怎么抱啊!”
昭昭奇怪地望向荆沉玉:“是这样吗?你为什么不松手?”
荆沉玉动作一顿,他冷静道:“你还不曾接骨,无法行动。”
昭昭烦躁道:“什么意思,你要帮我接骨吗?你有那么好心?你就算愿意我也不敢让你接,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给我接错两根让我更疼。”
她又朝夜月眠伸手:“你来帮我。”
其实以荆沉玉的智慧,不难看出昭昭如此信任和“依赖”夜月眠是因着两人之间的血契,否则他们认识的时间远不如他与她长,她如何会那样信任对方?
即便他们都是魔,可也正因为都是魔,深知彼此靠不住,才更不会信任。
他是很清楚这些的,可看昭昭被夜月眠从他怀里带走,他还是觉得,这怀抱方才有人时他不舒服,没了人他更不舒服。
夜月眠见他一脸不情愿,真的很想说一句,这福气给你吧我不要。
身不由己变成全职保姆的感觉对于被压了五百年终于放出来的魔尊来说,一点都不好。
任劳任怨地给人接骨,虽然没灵力,可修士的基本技能都还在,肋骨断了也可以用灵丹妙药接好,夜月眠的空间里就恰好有这样的药。
这时候也没什么保质期,仙丹五百年也不带坏的。
就是可惜空间里能破城出去的法器都在当年被镇压时让荆沉玉给挖走了,否则他能偷偷开溜。
帮昭昭接好肋骨,夜月眠扫了扫她,一脸不耐烦道:“穿件衣服吧你!”
他塞给她一套他的衣服。
真是看不惯,就算他是魔,他也不想看女子只穿着里衣到处走好吗?
昭昭接过来披上外袍,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我不想穿吗?还不是被狗抢走弄坏了,要不然我需要这样吗?”
狗·荆沉玉:“……”
眼前的画面和耳边的话语越来越离谱,荆沉玉不想听也不想看,他真的不介意昭昭一个心魔去穿谁的衣服,可脑子里就是不断回想起,她在灵府时故意幻化出和他一样的道袍穿在身上……
这似乎代表着某种讯号。
荆沉玉侧目去看昭昭,她已经将外袍穿好了,黑色的外袍有些大,她正在挽袖口,他紧皱眉头,表情特别难看。
独幽大师见此,慢慢开口:“君上在看什么,好像很不高兴。”
荆沉玉一字一顿道:“女子着男子外衣,实在不合规矩。”
独幽微微挑眉,扫了一眼在场唯二的女子,金盼儿正红着脸转动视线,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眼睛里充满了八卦。
她看得正兴起,察觉到独幽大师的视线尴尬地低下头,摸摸脑袋说:“这个,那个,晚辈的乾坤袋都被收走了,没衣服借给她了。”
夜月眠闲闲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规矩?再说了,别人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她又不是你的弟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的确,她不是他的弟子。
但她是他的心魔。BaN
荆沉玉泛着淡蓝的眼眸静静盯着夜月眠,夜月眠呼吸顿了顿,脸色难看地别开头。
靠。
怕他个鸟啊。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独幽大师适时道,“以贫僧拙见,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去寻一寻这无方城内禁制是否有破绽。”
他念了句佛号:“说来惭愧,贫僧到此地已久,却还不知这城中的妖物究竟是何物所化。”
昭昭嘴唇动了动,她是知道的,但她不能说,只能让他们自己发现。
独幽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一来灵力被限制,二来,谁能想到秘境也会成精呢?
“我看行。”夜月眠即刻道,“我们走一起。”他把昭昭拉到身边。
昭昭没意见,点头表示同意。
金盼儿还有什么犹豫的?直接站到了荆沉玉身边。
独幽大师看看自己,笑着表示他可以一个人。
大家自由结组了,也该去寻找出路了,可还没分开昭昭衣袖就被拉住了。
她回过头去,荆沉玉美如冠玉的冰块脸上不带一丝感情道:“你同本君一起。”
“我不要。”她立刻拒绝,“鬼才要跟着你!”
金盼儿:“?”你好?说谁是鬼呢姐妹?
“你必须跟着本君。”荆沉玉不容置喙道,“本君绝不容许你再离开视线之内。”
有了她上次撕破符咒的事,他是真的不能再让她和自己分开。
尤其是不能和夜月眠在一起,谁知道一个魔尊一个魔在一起会干出什么事来,说不定还会害了其他三人。
独幽大师和荆沉玉对视一眼,也了解他心中所想了,又点点头。
你们随意,我都行,都可以,没问题。
是真的佛系。
昭昭老大不情愿,金盼儿也不情愿,如果昭昭和荆沉玉一起走,那她岂不是又要和魔尊一起?
不要!!
金盼儿立刻站到独幽大师身边:“大师,咱们走哪边儿??”
独幽大师:“……”也行吧。他淡定地指了一个方向。
“好嘞,您请!”金盼儿躬身等他先走。
昭昭目送他们离开,满怀希望地望向夜月眠,夜月眠生怕她再下达什么你帮我把荆沉玉打趴下带我走的命令,立马调头跑了。
“我自己找!”
……
不仗义。
太没义气了!
昭昭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平复情绪后,面如死灰道:“走哪里?”
荆沉玉转身朝一个方向走,昭昭没动,不想去,真不想去,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而且,好疼啊,虽然接好了肋骨,可那一掌真的把昭昭五脏六腑都打移位了,她是还没死,但简直生不如死,走一步都浑身疼,只能勉强站立。
荆沉玉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沉默片刻,回到她身边,也不必她开口说什么,主动在她面前蹲下。
昭昭愣了愣,有些迟钝。
荆沉玉侧头过来,长发滑落,露出精致雪白的侧脸,脸上还带着伤。
“上来。”
……
他这是要背她?
其实如果不是没灵力,灵府情况太糟糕了,荆沉玉会直接把她塞回去,也省的她在外面胡作非为。
这种情况下再让他主动抱她很难,决定背她也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昭昭没和自己过不去,现在这种情况,站在这里是等死,自己走不了,他背着还舒服些。
慢吞吞爬上他的背,他的背很宽,趴在上面很有安全感,昭昭下巴放在他肩膀上,鼻息间满是他身上清冷的檀香味。
荆沉玉只觉耳朵很痒,他站起来,双手托着她的腿朝前走,老是想偏头躲开她的呼吸,可也实在躲不了太远。
昭昭倒是没想那么多,趴好后就开始打量周围,她突然想到脖子上的长命锁,这还是江善果借给她的,它能隐藏所有气息,不知现在能不能派上用场?
如果她躲起来后用这个,那秘境妖能发现她吗?
原则上说,这座城就是那座秘境,她身处于对方身体里,长命锁会发挥作用吗?
这样想着,昭昭就按下了长命锁上的刻字,如此便算是打开了。
总归试试就知道了。
“别动。”
身前传来荆沉玉充满克制的紧绷声音,昭昭眨了眨眼。
“怎么啦?”她不解地问。
荆沉玉没回答。
他根本没法回答。
他要怎么说,她动来动去,趴在他背上的,与他相贴的前胸,实在触感明显。
他说不出口。
只说一个“别动”已是极限了。
昭昭不明所以,又开始乱动,荆沉玉忍无可忍,正要把她丢下来,那眼前景象忽然开始变化,由回廊变成了一个洞,他们身处洞中,周围黑漆漆的,有细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昭昭身子僵住。
蛇。
她听见了,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她紧紧抱住荆沉玉,有些发抖道:“是不是蛇?”
荆沉玉被她手臂勒得快断气了,但也没扯开她勒紧他脖子的手。
他仔细判断了一下黑暗中的东西,嗓子里发出“嗯”声。
“你怕蛇?”他沙哑气短道。
昭昭这才发现自己快把人勒死了,鉴于马上要面对她最害怕的生物,有个帮手总比没有强,她立刻放松力道,对荆沉玉和颜悦色起来。
“你一定不怕对不对?你一定可以解决的对吧?”
“在外面肯定可以,在这里就不一定了。”秘境妖的声音传来,还真是如独幽说的一样不阴不阳,“本城主放弃了追那三个,先来追你们俩,如此厚爱,是不是很感动啊?害本城主喝了一池子的水,若不多给你们一点‘厚爱’,都对不起……嗝。”
都对不起这饱嗝。
昭昭周围黑暗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可见的无数黑蛇。
想到那水镜里被黑蛇钻满的男子,昭昭脸色苍白如纸。
荆沉玉抱着她,可以清晰感觉到她极致的恐惧。
因着心魔与宿主的关系,对于如此强烈的情绪,心里他也能感觉到。
不知怎的,就想起她替自己挡下那致命一掌。
与他不同,她是他的心魔,理论上只要他这个宿主不死,除非如他上次那般一剑穿心令她魂飞魄散,不然她受了那一掌,也只会极度虚弱,但还能保存一线生机。
可那一掌要真的打在受重伤的他身上,他或许不至于当场陨落,却也没任何力气再反抗,只能任妖物宰割,那比陨落还让他难以忍受。
可她挡在了他身前。
很多时候,荆沉玉真的不明白昭昭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他抓住了她不断颤抖的手,定定道:“莫怕。”
“有我。”
第44章
像一滴墨坠入水中,顷刻间墨色四溢,所有的水都被染成了黑色。
昭昭垂眼睨着将她背在身上的男子,他习惯了保护别人,几乎是本能地将后背转到了安全方向,自己去面对四面八方爬来的黑蛇。
挥退心底复杂的情绪,昭昭抿了抿唇,慢吞吞道:“你说得对,有你在我的确什么都不用怕,因为你才是最可怕的。”
荆沉玉顿了一下,苍白带伤的侧脸神情冷清,似乎有变化,又似乎没有。
他仍然紧紧托着昭昭的腿,任由她几乎是自后缠在他身上。
其实他应该也很疼,比起她,他从在镇魔渊开始就身负重伤,可很多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和没事儿人一样。
真变态啊,不愧是男主,受那么多伤非但不死,还能隐而不发。
昭昭被那秘境妖拍了一掌,都感觉生不如死了。
“九华剑君,看起来你是要拼死护着她了?”
秘境妖现身,它一身红裙站在蛇洞岸上,兴奋的眼睛投下来:“本城主给了你表现爱护的机会是不是?有没有特别感谢本城主啊?”
不理会它的胡言乱语,荆沉玉冷静地判断情况寻找出路,见他如此,秘境妖很不爽。
“别以为你真是荆沉玉我就怕了你。”它气冲冲道,“你以为本城主是那魔尊吗?你在本城主的肚子里,本城主想把你怎么样都可以……哎呀!”
它突然捂住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差点说漏了,还好止住了,不过……
看看荆沉玉带着思索的桃花眼,瞬间觉得哪怕止住了,也很快会被看穿。
“在它肚子里。”昭昭趁此机会给荆沉玉暗示,“它难道把我们吃进了?不应该的,夜月眠的空间法术能御破空间,就算再操作生涩,也不会失误得搞到什么妖怪肚子里。”
“或许。”荆沉玉何等聪明,昭昭一点就通,“这是一座城。”
“一座城成了精。”昭昭深以为然地附和他。
荆沉玉敏锐道:“可能不止是一座城。”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啊,哪怕讨厌他,昭昭也这样觉得。
倒是那秘境妖不爽了,底裤都要被人家看清楚了,它能忍下去才怪。
“够了,都给我上!”
它一声令下,无数黑蛇瞬间朝他们窜过来。
昭昭惊恐地缩到他背后,早知这样会激怒它,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大女子能屈能伸,她可以马上滑跪啊!
可那秘境妖根本不给她滑跪的机会,它狞笑地站在洞口往下看,她越是害怕它越是得意。
荆沉玉几乎被昭昭灭顶的恐惧感给淹没了。
她居然怕成这个样子,她对他放肆而为的时候怎么都不怕呢?
他会带给她的灾难远超过这些蛇。
他果然不懂女人。
心思转得飞快,实际上也不过瞬息之间。
在数不清的黑蛇窜上来之前,荆沉玉反身过去将昭昭紧紧抱在怀中。
时间太短,给不了他想太多的机会,昭昭的恐惧也让他来不及进行其他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