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对箬竹的称呼,而后道:“弟妹果真冰雪聪明。”
“弟妹?”箬竹顿时皱眉。
“是啊。”赵希理所应当道,“以前萧雁行还在寂白宗的时候,都是喊我赵哥的。你既然是他的人,自然就算是我弟妹了。”
箬竹:“……”
逢人就喊哥哥姐姐,倒像是小屁孩的风格。
等等,那也不对啊……萧雁行管赵希喊什么,同她有半两钱的关系?
这会儿身份挑明了,这赵希应当是自己人,那么,她不必假装孕妇,也就没必要扮演萧雁行夫人这一角色了。
箬竹扯了扯萧雁行衣角,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快解释一下啊。”
萧雁行装傻充愣:“解释什么?”
“我俩的关系啊!”箬竹着急道。
萧雁行眨眨眼睛:“我和姐姐算是什么关系?”
“姐弟?或者同门师姐弟?”箬竹道,“反正什么都行,别让他喊我弟……”她赧然顿了顿,那个词实在是说不出口,“总之别让他喊我那什么就是了。”
萧雁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对赵希说:“你别这样叫我家娘子,她听着不适应。”
箬竹:“???”
萧雁行邀功似的看回来:“姐姐,这样可以吧?”
箬竹瞪眼,强忍住口吐芬芳的冲动,可以个屁!
“我是让你解释姐妹关系,不是让你越描越黑!”
萧雁行一脸无辜:“可,是姐姐自己说,什么关系都行的。”
所以夫妻关系也行。
箬竹:“……”
她现在极度怀疑小屁孩是故意在玩弄她,只可惜缺个证据。由此得见,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还得看自己。箬竹气沉丹田,深深吐纳气息,将腹中孕灵丹再次吐了出来。
赵希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你应该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箬竹道,“我们伪造身份来寂白宗,就是为了调查那些妇女婴儿之事的。所以希望赵公子能够将知道的内情,告诉我们些。”
“告诉你们之后呢?”赵希突然这样问。
箬竹道:“如果寂白宗真的荼毒杀害了生灵,做出有违修真界道义的事,自然就得接受全修真界的裁决。”
赵希闻言抿唇,几度欲言又止。
箬竹等了他半晌又半晌,床侧烛台火光暗了又暗,直到蜡烛快要烧完,也没等到赵希再启唇说话。
这下反倒将箬竹弄得纳闷儿了:“你大半夜来找我们,不就是为了说明这件事儿吗?怎么现在我们愿意揭发寂白宗的恶性,你反而变得不愿意说了。”
替赵希回答的人是萧雁行:“正是我们愿意揭发,他才不想说了。”
“毕竟作为刘宗主亲传弟子,他有的是机会去其他有威望的宗门告发寂白宗恶性,可他没有去,只是每天晚上用只言片语来劝诫求医的人离开。师姐想想,这说明了什么?”
箬竹当即反应过来:“说明他其实不想告发寂白宗,但又不忍心看着无辜婴孩夭折,于是象征性地劝一劝。能劝成功最好,劝不成功他也不内疚,因为是走是留都是旁人自己的选择。”
“是了。”萧雁行叹道,“所以师姐刚刚不应该直接吐孕灵丹的。”
“应该把他的话先骗出来,再吐。”
箬竹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这事儿怪我。”她心虚敛睫,“我不该做那为数不多老实人的。”
两人毫不避讳在当事人面前商量着该怎么骗他。
所有对话悉数落在赵希耳中,他紧拧的眉毛透露出内心的纠结,天人交战。可缄默的双唇和转身出门的步伐却又彰显了他最终的决定,无动于衷。
箬竹听着房门合上声音,一脸沮丧:“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们本来都离真相只差最后一步了,结果却生生被她搞砸,内疚不已。
“现在?”萧雁行反问。
箬竹的手被他松开,转而见他伸手探入衣襟,拿出在怀中已经藏了许久的鸡腿:“师姐不是饿了吗?现在先吃两个鸡腿好了。”
烤肉喷香,顿时勾起了胃里馋虫。
箬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在先吃东西填饱肚子和先想办法解决棘手问题之间疯狂纠结做选择。
犹豫了不到半秒钟,箬竹最终选择从萧雁行手里一把拿过鸡腿大口咬下,同时,边咀嚼边又问了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去把赵希绑了拖过来,再用真言术逼他说真话?”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要。吃东西和想办法,根本就是毫不冲突,可以一起做的两件事。
萧雁行看出她吃得心不在焉,给她倒了杯水递去:“师姐专心吃吧,我们不用绑赵希。”
“我刚才从厨房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两个寂白宗弟子,听见他们正在讨论一些事,大概能推断出真相了。”
听他这样说,箬竹悬而不定的心立马落下,既然问题解决了,那么……她就像只小仓鼠,用食物塞满整张嘴,让左右腮帮如两个包子形状般鼓起,还时而发出咀嚼的吧唧声。
萧雁行在旁仅是瞧着,就仿佛能体味到她吃得有多香。
箬竹用帕子处理吐出的鸡骨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掀了眼皮看向萧雁行:“你跟那个赵希是旧相识的话,应该刚才一进门就认出他了,怎么还把他打成那样?”
萧雁行欣赏着她的吃相,眸色微暗:“谁让她欺负师姐,让师姐难受了。”
“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师姐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轻轻~
第69章 师弟的白月光(19)
无论六界何处,都没有夫妻分房睡的道理。
因此寂白宗只分给他们二人一间屋子。
箬竹吃完鸡腿后,用丝帕揩了揩嘴边残留的油。萧雁行给她倒了杯漱口用的茶,在箬竹含着水鼓起腮帮时,从衣柜中又找出一个新枕头,摆到了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箬竹漱完口后问。
萧雁行在她不注意间已经脱去了外袍,现下只着单件里衫,掀开被褥迅速往她身边一躺。又扯过被子盖到下巴处,露出黑黢黢的一双眼睛:“和师姐一起睡觉。”
箬竹在屋中环顾一圈。
这间屋子估计是专门用来接待求医妇人的,因此规格较小,陈设也偏简陋。不仅没有罗汉床,没有可供休憩养神的长榻,就连唯有的一张床也可以明显瞧见木质老化。
她找了半天,确实没找到另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于是只能把目光放到了地上。
箬竹讪讪摸了摸鼻子:“要不,你将就打一晚地铺?”
她知道自己这样要求有点不厚道,但两个成年人共同躺在一张不宽敞的小床上,实在是容易磨蹭到对方。而且箬竹的睡相又向来大喇喇,踢被子抢被子都是常态。
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萧雁行都还是打地铺比较合适。
可少年只是直勾勾盯着箬竹摇头:“不想将就。”
“我刚刚找过了,柜子里只有第二只枕头,但没有多余的被子。”他声音低低的,透着三分委屈,“而且寂白宗的地板很冷很硬,我不想再睡地上过夜了……姐姐,好不好?”
少年说到最后喉头似乎有些哽咽,映了星芒的眸蒙上一层尘埃,灰扑扑的。让箬竹心底猛然咯噔抽跳,像是被细针扎过般的难受。
萧雁行说的是“再”,不想再睡地上了。
箬竹想起赵希方才那袭话中,披露出少年曾经被关地牢囚室的遭遇,想来也是没有枕被,只能日夜躺在潮湿阴暗,昏无天光的地上。
她仅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心疼便止也止不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帮萧雁行拈了拈被角。
“好,就睡床上。”
闻言,少年立马露出笑脸,有星子在眼底布灵布灵地闪烁,瞬间可爱超标。
他同时往里侧挪了挪身子,空出外侧半张床,邀请箬竹:“时辰很晚了,师姐也睡。”
双眸迸射`出的小星星直击箬竹眼底,她好像从巷口遇见萧雁行的第一面起,就拒绝不了这个少年的任何要求。哪怕明知道他没并非面上表现出的这样人畜无害,哪怕纵使见过许多次他小奶狗皮囊下一副小狼狗的心,可……还是怎么都拒绝不了。
这似乎是萧雁行在她身上的魔力。
好在至今为止少年还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否则,箬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
她弹指用灵力熄灭蜡烛,躺了下来。
萧雁行睡姿仰面平躺,两人之间还留了约三寸宽的距离,算是避免越界的安全地带。
“晚安。”少年轻声道。
箬竹同样回他一声晚安,而后没过半晌就沉沉睡了过去。她挺着笨重肚子,假扮了大半天的孕妇,又受邪气宛如哪吒闹海般,反复搅弄折腾,早就困得不行。
因此这一觉,箬竹睡得很沉。
沉到就连萧雁行在她呼吸绵长后,小心翻了个身侧躺面朝向她,在黑暗中望着少女精致的脸,视线从眉目到红唇一点点细腻描摹,似要将她的相貌牢牢篆刻心底,都没有发觉。
良久,直到他收回目光,眸中的七分爱慕和三分占有欲才缓缓褪去。
次日清晨,箬竹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下意识发出两声软绵绵的“嗯——”,而后她感觉到自己怀里貌似抱着个什么东西。还有腿下头,好像也有某种实物膈着她。
她五指张开,迷迷糊糊就捏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滑滑的、软软的,还挺舒服。
于是箬竹收了收手脚,把东西抱更紧了。
“叩叩叩——”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夫人,公子,二位醒了吗?长老让我来给夫人瞧病。”
箬竹登时睁开眼睛,在寂白宗这龙潭虎穴中,她虽睡得香甜,但警觉性高度保持,稍有点动静就能立马醒来。
可她睁开眼睛才猛然惊觉,自个儿好像遗忘了一件事。
她昨晚……是和萧雁行一起睡的。
所以她刚才摸到,又软又滑的东西,其实是……箬竹眼珠子转动瞥了一眼,完了,她果然没猜错……
她居然手脚并用地缠在了萧雁行身上!
像个八爪鱼一样,将人紧箍。
更可怕的还有,少年是穿着里衣薄衫睡下的,而她的手此时正伸在萧雁行衣服里头!直接触摸到他胸膛皮肤!
箬竹意识到自己在睡着后都做了些什么,脸颊瞬间羞红了,赶紧把架在萧雁行腿上的脚收回来,然后微微把手浮起,极缓慢地向外移动。
眼见整只手就要从萧雁行胸口退出来,箬竹无声松出一口气,突然,她的腕部落上了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是一双男子的手,猝不及防抓住了她。
箬竹小心翼翼抬眸,她就这样,乍然撞进了萧雁行幽黑且清明的眼里。
“嘿,弟弟早上好呀!”箬竹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试图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抽手。
萧雁行回望向她:“师姐早上好。”
话说着,手却没有松,不给箬竹任何动弹的机会。
两人之间现在的动作,在不知情旁人看来,像极了少女贪恋少年美色,欲趁少年沉睡时占些便宜,遂悄咪`咪伸手窥探春光。可惜少年醒得及时,抓包了此等急色之徒。
箬竹真是有苦说不出,但她多少也知道自己睡相难看。干了坏事的人是她,不能还对萧雁行倒打一耙。只得尝试转移话题:“你先把手松松,外头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叩叩叩——”敲门声适时响起,像是在回应她的话,“二位醒了吗?若是没醒,我就晚些再过来。”
箬竹连忙要答醒了,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来解救她的尴尬,哪怕这个人是寂白宗恶人也无所谓。
可她嘴巴刚刚张开,气流还没来得及出嗓,萧雁行突然握着她的手向下一压。
箬竹掌心猝不及防重新落回了萧雁行的皮肤上,与结实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张成圆形的嘴顿时成了惊讶,将要喊出口的声音也受惊咽回了肚子里。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渐行远去的脚步声,敲门那人走了。
箬竹眼睛瞪得极大,错愕看向萧雁行:“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都惊慌得结巴了。
萧雁行将眼底戏谑藏得一点看不出,只流露出单纯的天真:“我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以为姐姐喜欢这样的,所以才……”
醒了好一会儿……几个字如同烟花,瞬间在箬竹脑海中噼里啪啦炸开。
所以说,她这样,那样,还有那样,所有缠着少年的姿势,其实都已经被萧雁行知道了!
百口莫辩。
干脆就不辩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如果别人觉得尴尬了,那就是那人没见过世面。左右萧雁行是个大男人,被摸两下怎么了,既不吃亏,还不会掉块肉。
这样一想,箬竹立马就理直气壮了,不仅不挣扎要收回手,甚至再掐了一把他。
少年精健的胸膛肌肉弧度美好,手感也极佳,没有丁点赘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似乎有处小肉痂?
箬竹仔细摸了摸,力道不轻不重,她猛然听见萧雁行呼吸沉了两分。
难道说,是先前在寂白宗受重伤后留下的疤结痂后形成?可她不是给过小屁孩祛疤药嘛,按理说,身上的伤痕应该都消掉了才对。
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毕竟她当时只给萧雁行仔细擦了整个背部,而前胸以及四肢都是小屁孩自己抹的药,万一就有哪处不仔细漏掉了。
想到这里,又听见少年呼吸微乱,箬竹不由得问:“很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