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堇薇听得一呆,悄悄去看他那张冷淡的脸,竟有些想笑。她没忍住,唇角翘起小小的弯度来。
陆嘉钰眯起眼,双手环胸,打量着尤堇薇,嗓音凉凉的:“这规矩也可以破,女朋友想刺哪儿都行。”
“……”
她垮下小脸,收了笑:“我不纹身。”
陆嘉钰挑唇一笑,视线滑落直白皙的颈,顺着领口往下转悠,每一寸都看得仔细,似在慢悠悠地打量着哪块皮肤好下手。
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每往下一点,他的眼就暗一分。
最后眼皮一撩,停在她的眉眼间。
尤堇薇能感受到,他眼底有热意。
和在雨中跳舞那一晚一样。
“mint,出去。”
陆嘉钰盯着尤堇薇,哑声道。
第19章 围困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挣扎。
屋里生着地暖, 她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和陆嘉钰的毛衣贴在一起,产生细微的摩擦。一定会有静电, 尤堇薇想。
“在想什么?”
陆嘉钰微凉的指节扣上她的手腕,掀开帘子往屋里走, 察觉到她的心思,他放慢了步调。
尤堇薇正出神, 听到他问, 下意识应:“想你是不是要亲我。”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渐渐的, 耳尖泛起红来, 被他握住的腕子生出热意,疑心自己的脸也红透了。
陆嘉钰笑了声,不知收敛, 直接把人带到床上。
这床他们昨晚躺过, 被子还乱着没收。原本这屋里的被子薄,但她怕冷,他从柜子底下翻出从来没盖过的鹅绒被,前几日刘轶刚拿出去晒过,这院里的琐事皆由他操心。
尤堇薇坐上床沿,揪紧了底下的软被。
纤纤十指间,被子像臌胀的气球, 用力到指尖都没了血色。
陆嘉钰只是笑,狭长的眼笑得向上挑起, 神情是难得的柔和, 说出的话却极轻佻:“第一个亲你的人是谁?”
这些事他没问过,也没查过。
他本也不在意这些,可事到临头, 却还是问了。
尤堇薇轻抿着唇,想摇头,又想点头。
可对着他的这双眼睛,她无从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人和一件不存在的事,于是不说话。
陆嘉钰屈着腿,膝盖抵上床沿,逼得她往后退,每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直至身躯将她完全的笼罩,纯白色的衬衫像一道床幔,将她围困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进不得、退不了。
“害怕?”
他低声问。
尤堇薇摇头,只用乌黑的发顶对着他。
陆嘉钰低眸看着床角的女人,此时才觉得她实在纤弱,整个人就差缩成一团了,只占了那么一丁点儿地方。其实他多少能猜到,在邺陵那会儿,他一靠近,她就变得紧张不安,身体是僵硬的,掌心也发着凉。
陆嘉钰不管在业内还是圈内都是风评极差的人,除去那些老生常谈的,女人们最常说的就是他毫无绅士风度,冷心冷情,乖戾无常。
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善心,能耐着性子这样哄她,一步一步来,怕着急了就把这胆小鬼吓跑了。
他俯身,阴影逼近,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一手去抬她的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簇簇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找答案。”
温温热热的气息撩过,尤堇薇忍不住闭上了眼。
他微凉的指节有了热度,鼻尖被轻碰了碰,是某样软的东西,她猜想是他的唇,沿着人中往下,移至唇角,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每一个位置,动作是出乎意料的轻柔,不像陆嘉钰。
“怕吗?”
他耐着性子询问。
尤堇薇不说话。
这感觉很陌生,令人心悸的奇妙感让她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软。
干燥的指腹轻贴着腰间的毛衣,动作很慢,不疾不徐,似在思索着下一步动作,她的眼睫像蝶一样颤动。
陆嘉钰松开手,放纵她往下滑落。
等她陷入柔软的被子内,他跟着伏上去,腰背弓成一道紧绷的弦,白色衬衫的下摆被蹭得很皱。
亲得狠了,她抬手来推。
他低笑一声,扣住她的手腕抵在被子上,用近乎气音的音调说: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挣扎。
男人的劣根性向来如此,尤其是陆嘉钰。
她越呜咽他兴致越高,直到她雪白的面上泛起春潮般的红,眼角渐渐有了泪,他退出来,又一次含住唇珠。
迷蒙间,尤堇薇看到窗外的雪光。
屋内的玻璃窗是雾面的,朦胧胧地挡住光亮,她第一次进这屋子就觉得暗,夜里暗,白日里也暗,余光里是他新染的发色,昏沉沉的思绪里,她想,又像是陆嘉钰了。
亲吻也显得他脾气不好。
又凶又燥。
“呆住了?”
他笑着来抹她唇角的水渍,嗓音带沙,低沉沉的,像气味在这床上弥散开,包裹住她的耳廓,听的人手脚发麻。
陆嘉钰眼睫垂落,望向她酡红的小脸。
这青天白日的,看起来像宿醉刚醒,眸光涣散,只知道小口呼吸,唇上是乱糟糟的齿痕,好不可怜。
陆嘉钰低头,轻哄道:“簇簇,抱着我。”
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藕似的手臂软弱无依地缠绕上来,交叠着抱住他的脖子,而她终于有了可以躲避的地方,埋头在他颈侧,身体开始放松,完全褪去了紧张。
陆嘉钰盘算着一会儿怎么亲她,亲到哪儿为止。
这么想着,掌心轻抚着她的发,想她不那么紧张。但就这么一拍,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垂眼去看,居然窝着他的脖子睡着了。
他看了片刻,倏地笑了。
和他接吻也能睡着,看来是他技术不行。
陆嘉钰也懒得下床去,干脆扯了被子把人一盖,抱着她睡起午觉来。
这日子正常的不像是他过的。
-
尤堇薇醒来时有点呆,她居然睡着了。
虽然床上只剩她一个人,但床边那件被主人丢下的、布满褶皱的衬衣提醒着她这里发生了什么,满床的混乱,都是她蹭的。
睡前的悸动似乎从睡梦中延续,脸上逐渐有了热意,她忍不住埋到被子里,茫然地想,她和陆嘉钰接吻了。
尤堇薇摸着自己的唇,记不起细节,只记得亲起来大多时候很舒服,偶尔喘不过气。可惜她没敢睁眼去看陆嘉钰,也不知道他亲她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下一次要睁眼看他,她悄悄想着。
推门出去,正好五点整。
雪已经停了,刘轶正披了件棉外套在院子里扫雪,见了她便道:“陆哥回陆家去了,说让你看短信。小迷又上别人屋顶玩儿去了。”
尤堇薇道谢后匆匆离开,急着去拿蛋糕,
早上她答应了尤靳虞要去学校陪他过生日,再过半小时他下课,也不知道来不来及,幸而城西离洛京一中不远,她到时他还没下课。
没到下课时间,她等在校门外。
门口冷冷清清的,树枝上压着雪,树下一排整齐的自行车,有的底座上都沾了雪,已经湿了。
这会儿闲下来,她想起刘轶的话。
陆嘉钰发的短信极简单,就四个字:「醒了找我。」
尤堇薇想了想,回复:「我在一中给阿虞过生日。」
刚回复完,学校下课铃声打响。
安静冷清的门口渐渐有了动静,大门打开,穿着校服的孩子陆陆续续刷卡出校门。洛京附中和洛京一中在同一个校区,教学楼离得远,但共用操场和篮球场,所以这会儿出来的有高中生也有初中生。
尤堇薇站在最外侧,手里拎了个小小的蛋糕盒子。
远远的,她看见尤靳虞朝她走来。
十八岁的少年,模样生得极好,神色冷冷清清,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干干净净的模样在人群里极为出挑。好几个小姑娘看他几眼,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阿虞也长大了。
“笑什么?”尤靳虞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和蛋糕,带她往学校里走。
尤堇薇弯起眼,温声道:“没什么。真的不跟我去外面吃饭?不是喜欢安静的地方吗?”
尤靳虞“嗯”了声:“想带你去食堂。”
这是尤靳虞的一点私心。
他从来没和尤堇薇一起上过学,她极少来洛京。顾及到秦晚玉,即便她在洛京上大学也不常来学校,多是他去找她。这一次他也意外她愿意来学校陪他过生日,对他来说是惊喜。
“阿虞这么快就长大了。”
尤堇薇看着来往的学生,再看身侧身高早已超一米八的少年,笑叹了一句,没忍不住踮脚摸了摸他的头发。
贴心的少年俯下身来,温顺地像一头小鹿。
不远处,两个穿初中校服的女孩正看着这个方向。
其中一个女孩睁大眼,几乎要看呆,忙拉着边上的人问:“小芙,那不是你哥吗?他边上的人是谁,她好漂亮,咦,长得和你有点像,不会是你姐姐吧,没听你说过啊。”
更重要的,他们看起来很亲密。
尤靳虞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高冷难以接近,即便是秦念芙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更何况是旁人。
“我没有姐姐。”秦念芙轻咬着唇,“可能是我哥的熟人,走吧去吃饭。”
秦念芙当然认识尤堇薇,她从知道妈妈还有一个女儿,而且和哥哥同父同母开始,就怀抱着极其微妙的心思。一时想妈妈和哥哥为什么不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一时又想姐姐是什么样子,会比她聪明比她漂亮吗。偶尔会觉得恐慌,害怕姐姐抢走妈妈和哥哥,但好在她极少出现在他们生活中。
晚自习时间,尤靳虞在食堂过生日的消息就传遍了。
几乎整个高中年级和初中年级都在议论这件事,猜测两人是什么关系,没胆子去问尤靳虞的,便只能来问秦念芙。
秦念芙被问得烦了,干脆请假回家。
-
晚上六点半,陆家老宅。
陆嘉楹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小声嘟囔:“烦死了,叔叔他们每次都这么慢。”
陆正明看她一眼,用眼神警告。
她扮了个鬼脸。
小群里正在说晚上学校里的事,陆嘉楹随便翻了翻,忽然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楹宝,你请假之后秦念芙也请假了。
-听说是因为她哥,大帅哥带了个仙女在食堂吃饭。
-尤靳虞真是她哥啊?从来没见他来过初中部。
-好像同母异父,不是一个姓。
陆嘉楹缓缓睁大眼,在群里问:「讨厌鬼的哥哥是尤靳虞?他带的仙女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群里回复:「偷拍的,看不太清。」
三秒后,陆嘉楹大喊:“哥!”
陆嘉钰正从厨房出来,神情松散,嘴里叼了颗草莓,红艳的果肉衔在唇间,冷白的下巴上沾上几滴汁水,生出几分诱人之感,看得陆宅的佣人们都无心工作。
他揉了揉耳根:“又吵什么?”
陆嘉楹蹭得起身,把手机递到他眼前,刻意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尤姐姐?是尤姐姐吧?”
陆嘉钰一顿,咽下草莓,放大照片。
模糊的画质里,她的轮廓和笑都清晰,眼神中的柔软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她在看对面的少年,中间放了个点燃的小蛋糕。
“她说陪弟弟过生日去了。”
陆嘉钰松开手,承认这是尤堇薇。
陆嘉楹像是得知了什么八卦,双眼放光:“这是我们班那个讨厌鬼的哥哥,那这么算,尤姐姐是她的姐姐?”
陆嘉钰随口应:“她没说过。”
他不在意尤堇薇的身世,也没刻意查过。
陆嘉楹见他不感兴趣,无聊地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去群里聊起天来,这种八卦她最喜欢了。
陆正明从二楼下来,喊陆嘉钰:“爷爷找你。”
陆嘉钰瞥他一眼,懒声道:“又去说我坏话了?这次又要把我赶到哪儿去,不然还是邺陵,我挺喜欢的。”
陆正明低斥:“别在你爷爷面前提邺陵那个女人。”
陆嘉钰眯起眼,轻嗤:“你指的是谁?”
陆正明神色微变,忽而沉默下来。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邺陵人,两人因感情不和离婚,过程还算顺利,唯一的争执是陆嘉钰,她想带走陆嘉钰,他不同意,最后她去找了陆老爷子,他至今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结果是她带着陆嘉钰离开。他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只记得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
陆嘉钰与陆正明擦肩,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上了二楼,管家等在走廊,见了他,低声说了两句,说老爷子今儿心情不好,指不定要发脾气。陆嘉钰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没敲门,直接开门进了书房,管家拦都拦不住,只能快速带上门。
“您潇洒回来了?”
陆嘉钰一点儿不怵老爷子,随意往沙发上一坐,把腿往桌上一搁,顺手摸了把核桃。
陆清远盖上笔帽,头也不抬地问:“去邺陵前和你爸吵架了?说伤在额头,看起来没留疤。”
陆嘉钰闻言,饶有兴致道:“没留,有人天天追着我涂什么祛疤膏,烦死了。”
陆清远摘下眼镜,缓声道:“听说了,都说你找了个女朋友,爷爷不管你这方面的事。邺陵的项目做得不错,这几天收收心,回去上班。晚上你叔叔和姑姑来,别赌气。”
陆家关系并不复杂,陆清远有三个孩子。
长子陆正明,二儿子陆正原,小女儿陆筝。三人中陆筝无心权利斗争,剩下的只有陆正明和陆正原。
前阵子,陆嘉钰和陆正明在集团大吵一架,陆嘉钰走的时候额上带着伤,转眼又被丢去了邺陵。归根到底,根本原因还是在陆家内部斗争,谁都想当老大,不甘屈居人后。陆嘉钰搅黄了陆正原一个项目,陆正明顾及着兄弟情面,当着众人的面下了儿子的面子。
陆嘉钰懒散地剥着核桃,听了几句,只道:“是我女朋友,您见了她一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