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莹脸色顿时煞白。
她今天一共就竞拍了两样,一个是那条蓝宝石的手链,另一样就是这尊玉佛。明明她的预算是完全充足够买下这两样东西的,可没想到裴忌今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把价格抬到那么离谱的程度。
她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裴忌今晚就是专门冲她来的。
因为白天的事,时鸢在网上被人骂替身小三,她耍的那些小把戏,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为时鸢撑腰。
可温书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能怎么办。
和裴忌拼谁的钱多吗?
她深吸一口气,又开口道:“裴总,如果是因为今天下午网络上的谣言,我可以道歉.....”
男人声线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不该向我道歉。”
话落,时鸢神色微怔,终于反应过来。
明白为什么他今晚会带她来这里。
温书莹将嘴唇咬得发白,指甲已经快要将掌心抠破了,才维持住了面上的表情不崩裂。
片刻,她弯下腰,朝时鸢鞠了一躬。
她紧咬着牙关,却还是不得不维持着唇边的笑容:“时小姐,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澄清谣言,害你被一些不明是非真相的网友攻击了,我向你道歉。”
时鸢蹙了蹙眉,当然知道温书莹这句道歉里含着几分真心。
只是她已经将姿态放得这么低,时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身旁便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裴忌抬了抬眼,压迫感极强的视线直直扫向温书莹,眼底染着摄人的戾气。
温书莹被这一眼瞥得通体生寒,脸色更惨白了几分。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话中的警告丝毫不掩。
“这一次是我对温氏留的情面。再有下次,需要为你的错付出代价的就不只是你自己了,明白了吗?”
第37章 他的救赎。
次日,一组照片横扫网络。
是整晚蹲守在拍卖会会场的记者们拍到的。
照片里,夜色深沉如墨,拍卖会结束后,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携。男人西装笔挺,气质冷沉矜贵。女人一身杏色大衣,纤弱漂亮,正在弯腰上车。
男人撑着黑伞,将一大半的伞朝她的方向倾斜,丝毫不顾半身西装被雨水打湿。
他垂着眸,侧颜线条清晰立体,神色却是温柔的,深邃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女人。
画面极致唯美,像是杂志拍的雨中大片,画质有些微微模糊,却更有一种电影的氛围感。
「卧槽卧槽,这就是传说中霸总和他的小娇妻吗?这不比偶像剧画面绝美多了!!溢出屏幕的cp感啊。」
「我直接嗑拉了啊家人们,计时夫妇今日份发粮了!!」
「我靠我靠,时鸢手上的闪着光的东西是今天成交的那条八千万的粉钻吗??我没看错吧。」
「黑夜里都这么闪!!这就是金钱的光芒吗?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jpg.」
「就是就是,闪瞎我钛合金狗眼了!赔钱!」
「有钱人的爱情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话说楼上的各位是都忘了之前那条十个亿的项链了吗?那个才叫一个震撼我全家好吧....」
「我靠我靠,有没有福尔摩斯发现大佬送的粉钻是有寓意在的!」
很快,有人扒出了今晚以八千万成交的那条粉钻手链的信息。
这颗钻石的名字,比它本身更加动人。
——No one but you.(无人及你。)
「天啊啊啊啊啊啊,救敏我没了,大佬也太会了吧!!就是这样!打那个温茶的脸!」
「这就是大佬式示爱吗?高调又隐晦,比起来之前那些秀恩爱的都逊爆了好不好!」
「这已经是直接变向打脸某名媛了吧?还硬蹭什么呢。脸疼吗脸疼吗?」
「还带节奏说时鸢是替身,有这脑洞怎么不去晋江写小说呢?」
「我直接哄堂大笑了好吧。谁是代餐这看不出来?当网友瞎呢。」
「纠正楼上,她估计连代餐都算不上。」
就这样,下午还在网络上肆意的“替身”言论不攻自破,但仍有不死心的无脑黑粉暗搓搓挑起战火。
「但这也不能证明人家的婚约不是时鸢搅黄的吧?」
「小三小三小三我就说。」
没一会儿,官方澄清及律师函虽迟但到。
裴氏集团官方V:现代社会,恋爱自由,不支持包办婚约。子虚乌有的事情,还请各位勿信谣勿传谣。
配图是一张时鸢近期即将上映的电影海报。
「woc哈哈哈哈哈我隔着屏幕听见了好大一声打脸声。这个硬广太可以了,不愧是你。」
「不仅澄清了还顺便给我们家鸢鸢的新电影带了一波热度!元宵们快点速来宣传!」
办公室里,周景林轻咳一声,将平板递过去。
“裴总,公关部的澄清发好了,律师函也都按序发出了。”
男人嗓音淡淡:“嗯,给公关部加年终奖。”
周景林面色一喜:“好的裴总。”
等等..那我呢?
裴忌眼也没抬,专注地看着屏幕。
「顺便借楼,没关注计时cp超话的元宵们速去!产出新粮了!」
划着屏幕的指尖忽然一顿。
他皱了皱眉,问对面站着的周景林:“计时cp超话又是什么东西。”
“呃.....”解释无用,上图。
周景林立刻将超话调出来,开始给老板解释这个神奇的存在。
计(忌)时夫妇。
超话是从那天采访之后建立的,现在已经有将近三十万的cp粉在里面,今晚拍卖会流出的照片又成了新的一波cp产粮。
刷了一会儿,裴忌淡声开口:“帮我注册一个账号。”
周景林:“?”
他掀了掀眼皮:“有问题?”
周景林维持表情,连忙摇头:“没有裴总。我现在就去。”
这时,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一声。
裴忌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里她刚刚发过来的图片。
照片里,时鸢穿着一身学生装对着镜头,眼睛笑得弯起一道弧度,背后是一棵挂满了红带子的参天古树。
一旁入镜的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俊朗出众的年轻男人,温柔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裴忌的目光忽然沉了下来,眯起眼睛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后,面无表情地起身,拎起椅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
他按下内线,沉声道:“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晚上六点。”
*
此时此刻,佛台山上。
灵深寺坐落山顶,云雾缭绕,景色秀逸,是北城最为出名的寺庙之一,一颗参天古树尤为出名,据说在树下虔诚许下的愿望更是极容易实现。
这颗古树就是今天《沉溺》剧组的外景取景地。
“卡——”
邱锐在显示器后比了个大拇指,心情很好地拍板:“不错,一条过,今天提早收工!”
时鸢舒了口气,向导演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鞠了个躬,然后看向对面的傅斯年。
她的嗓音温柔和煦:“今天辛苦了,傅老师。”
傅斯年唇角弯起,温声说:“不辛苦。倒是你,过段时间的行程会很紧吧,听说你还接了《舞蹈新星》那档综艺....”
两人正说着,傅斯年声音一顿,忽然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时鸢一愣,下意识想躲开,就看见他不知从她的发间摘了什么下来。
白皙的指尖夹着一片刚从树上落下的枯叶。
“别紧张,只是树叶落在你的头发上了。”
时鸢有些尴尬地笑了下:“谢谢傅老师。”
参天大树下,他们两人还都穿着戏里的学生服,男俊女美,落叶纷飞,画面异常唯美。
不远处,蒋清心惊胆战地观察着一旁男人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好..好重的杀气。
“裴..裴总,时鸢姐刚拍完戏...”
裴忌缓缓眯起眼睛,面色窥不出任何情绪。
但周围的气压明显阴沉得可怕。
蒋清快被吓死了,抬脚就溜:“我这就去告诉时鸢姐您来了。”
蒋清走后,裴忌抬脚,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在一处桌子前驻足。
小和尚笑着开口问:“这位施主,请问您今日来是所求何事呢?我们这里有事业,姻缘,家庭,财运,平安......”
裴忌的视线扫了一圈,淡声开口:“有没有求子的?”
“啊?”
小和尚惊得瞳孔地震,手里的佛珠差点没甩出去。
这这这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的年轻男人来求子的。
旁边的人循声也都纷纷看过来,有人眼尖,认出了裴忌,震惊不已。
裴氏总裁竟然来求子??!
小和尚讪笑两声:“这也是有的....但拜送子观音可能更灵验些。”
这时,一道轻柔动听的女声响起。
“抱歉小师傅,他开玩笑的。”
时鸢走上前,侧眸轻瞪了裴忌一眼,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这人怎么好意思大庭广众.....说出求子这种话。
裴忌抬了抬眉梢,神色坦然从容,没说话。
时鸢歉意地对着小和尚笑:“不好意思小师傅。请问可以给我一张求平安的吗?”
小和尚反应过来两人什么关系,摸着后脑勺讪笑答:“啊,这没问题的。给您。毛笔在那边自取。”
“谢谢。”
时鸢接过,连忙拉着裴忌往人少的地方去。
他一路被她扯着袖口,倒是意外顺从,就是话里带刺儿。
“你要给谁求?”
裴忌冷冷挑眉,轻笑一声:“那个小白脸?”
不知怎的,像是醋坛子被打翻了似的,空气里好像弥漫开来一股酸味。
时鸢一噎,无奈道:“裴忌...不许这么说人家。”
比起傅斯年,他才更担得起小白脸这三个字好不好。
他眸色深深,语气森冷:“他刚才哪只手碰的你?”
“人家只是帮我摘了一下落在头发上的树叶。”
他咬牙切齿道:“下次不许让他碰你。”
时鸢好气又好笑,又忍不住故意道:“可是我们还有戏要拍。”
“我让邱锐换人。”
时鸢忍着笑意:“那也只是换了个男主角而已,还会有别人的....”
裴忌眼睛一眯,盯着她问:“故意气我?”Ding ding
顿了片刻,他语气沉而认真:“那换成我来演。”
见他真的认真起来了,时鸢抿唇,眸中笑意无奈。
她放柔语气道:“先去帮我拿支毛笔过来,好不好。”
明知她在转移话题,裴忌唇线抿直,还是转身去了。
等毛笔拿回来,时鸢冲他眨了眨眼:“你去那边等我吧。”
不然许的愿被看见就不灵了。
裴·工具人·忌再次被驱逐。
时鸢长舒口气,思索片刻后提笔。
她一笔一画,写得认真。
——愿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愿裴忌,一生平安喜乐。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尤其是他。
以后的日子里,他要过得平安喜乐。
*
不远处,裴忌站在后面,看着她放下笔,将写好的东西妥帖细致地挂上去。
刚刚那个小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见裴忌站在这,好奇问:“施主,您来都来了,不顺道一起求一个吗?”
裴忌神色漠然,漆眸中看不见一点波澜。
“我不信神佛。”
若是世间真的有神或佛的存在,为什么在他年幼无知,活在地狱里时,一遍遍地卑微祈求,濒死挣扎的时候,不曾施舍过半分怜悯。
又为什么唯独让他替那个从未养过他一天的亲生父亲背着罪,受尽唾骂。
所以他不信。
她曾经说过,不让他跪,所以他再不会跪任何。
小和尚自然看出了他眉眼间笼罩的郁气,心里不免轻叹一声。
不信神佛之人,自然拥有别的信仰。
否则,漫长而迂回的岁月里,又要怎样熬过。
旁人的信仰远在天边,而面前这个沉郁至极的男人。
他的信仰和执念,皆在眼前。
小和尚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我们灵深寺香火还是很灵验的,尤其是心诚且有缘的施主。贫僧的师傅曾告诉过小僧,若是从山脚徒步上山,供上一盏莲花灯,那所求之事便更容易成真了。”
裴忌挑了挑眉:“我是有缘人?”
小和尚没答,只微微一笑道:“施主看上去,似乎执念与苦楚颇深。但大可放心,一切终会苦尽甘来。”
说完这句,小和尚微施一礼,便翩然离去。
时鸢回来时,就看见裴忌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一片金黄的落叶落在他的肩膀上,时鸢抬手,轻柔地将那片落叶拂下。
下一刻,她忽然被他拥进怀里。
裴忌低声问:“刚才许了什么愿。”
神如果不能帮她实现的话,那他来。
他的气息喷在颈侧,有些发痒。
时鸢弯起唇,轻踮脚回抱住他。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嗯。”
下一刻,他忽然扣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