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衣服进了浴缸,白色的衬衫湿成了透明的,贴在小麦色腹肌上。西九条薰想着,得了,这回药又白涂了。
降谷零摩挲着她的脸颊,她赤.裸着身体坦诚地面对他,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身体,清透的眼睛专注又依恋地注视他。
“怎么了,零,刚才还说我总是走神,我看零才是有些不对劲。”
降谷零今晚格外沉得住气,说要帮她洗澡,就只帮她洗了澡,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的时候都忍了下来,只是沉进浴缸里紧紧抱着她。
那种圈抱的姿势,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般用力。
洗完澡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外面的小雨还在下,轻微的雨声穿过窗户传入耳中。西九条薰盯着窗外的黑暗出了神,忽然生出一丝怅然。
用义骸能骗过零一辈子吗,降谷零将她抱进怀里时,她不由想道。
第二天晚饭时,电视台播报了发生在江户川的案件,一个中年男人因为公司破产,心灰意冷之下竟残忍地杀害了妻儿,并将其尸骨抛入江户川,在警方的努力下,二者的尸骨都已成功打捞,送入了殡仪馆。
新闻里没有提捞到不知名白骨的事。
“小薰很在意这个案件?”
“没有,只是……觉得人的生命还真是很脆弱的东西。”
降谷零替她将冷掉的汤换掉。
“所以还活着的人才要更努力地活着……”他坐到西九条薰的背后,轻轻抱住她,“小薰曾说过你差点在河里……这么在意发生在江户川的案件,难道说那条河就是……”
西九条薰想扭头看他,被他制止了,圈住她的手臂结实有力,充满了保护欲与占有欲。
意识到隐瞒也没有用,西九条薰点点头。
她觉得虽然自己并不在意尸骨的事,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捞意外还是动摇了她的心神。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掉。零太聪明了,她不能冒被他发现真相的风险。
“抱歉,那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他在她头顶轻轻吻了下,“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还有以后的,对吧?”
最后的问句他问得很轻,西九条薰觉得他似乎不是想从她这里找到答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从她决定和零重新开始时,她就下定了决心要为两人的以后拼尽全力。为此欺骗零一辈子也在所不惜。
“今天晚上公安那边有事,我待会儿出去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虽然是夏天,睡觉还是要盖好被子。”
“嗯,你去忙,我没事的。”
降谷零离开家后,西九条薰立刻响转到新闻里提到的殡仪馆,在那里找了几圈也没有找到她的白骨,倒是看到一只漏进这个世界的小虚,顺手杀掉后她又来到警视厅,因为没办法现身询问,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应该不会有事吧,都已经白骨化成那样了……”她躺在床上,烦躁的揉揉脸,哈罗看她心情不好,在一旁跳来跳去逗她开心。
她对着傻乎乎的哈罗叹了口气。
……
“降谷先生,按您的要求,我从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手中要到了从江户川打捞出的无名白骨。您要这个做什么,是和组织的事有关吗?”
“不是,”降谷零走到风见裕也的面前,递给他一个自封袋,里面装着几根漆黑的长发,“用最快的速度检测这几根头发的DNA和尸骨是否一致。”
“是!”风见裕也没有多问,立刻按上司的吩咐安排下去。
他又回来时,降谷零正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抽烟。他的上司是个自律到变态的男人,风见裕也很少见他抽烟。走廊昏白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让他看上去无比寥落。
风见裕也走过去,发现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烟头。
“抱歉,待会儿我会自己打扫。”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降谷先生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难道是和女朋友的恋情受到了阻碍?或者是组织那边有了新行动?”风见裕也分析着可能遇到的情况。
降谷零吐了口烟圈,将手上的烟头掐灭。
“风见,你觉得世界上存在死而复生的异能力吗——不,应该不是死而复生,是完全一样的双胞胎——不,也不对,或许是灵魂与身体的分离……”
“您在说些什么?”
降谷零没想听任何人的回复,一个人喃喃自语地罗列着所有可能的情况。似乎实在是想不通,他又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但没点上。
“风见,一个还活着的人,你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呼吸,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着,这样的人她可能早就死去了吗?”
风见裕也推了下眼镜:“降谷先生,您没事吧?这种事怎么可能存在。”
降谷零认真地点点头:“对,这种事怎么可能存在。”
他将指间的烟点燃了,咬在口中,风见裕也注意到他的手指似乎在轻轻颤抖。
两人沉默地站在走廊深处,降谷零不说话,风见裕也就安静地陪着上司,看他抽掉一根又一根香烟,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浮现在他身上。风见裕也头一回见到如此失态的降谷零。
DNA检测结果出来后,降谷零靠在墙壁上,疲惫地说:“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是,”风见裕也看着检测部门出的报告,直接念结论,“并非同一人。”
降谷零的动作忽然顿住,抬起头,眼里充满讶然,声音因为抽了太多烟变得沙哑,“不是?”
风间裕也点点头,降谷零从他手中拿走报告,仔仔细细地看过。“……不会出错吗?比如说因为白骨化的时间过长……”没说完他就自己停住了。
身为警察,他清楚出错的可能性多小。
“也是。”他松了口气,“果然是我想太多了,这么荒唐的事……多谢了,风见,这么晚了还让你陪我。”
“没有,能帮降谷先生分担是我的荣幸。”见到上司重新露出轻松的笑容,风见裕也真心为他高兴。不管降谷先生是为什么伤心抑郁,看样子已经过去了。
“快点回去休息吧。”
“降谷先生也是,女朋友还在家里等你吧。”看上司心情变好,风见裕也也难得开了个玩笑。
“嗯,不过刚才抽了这么多烟,她闻到大概要生气了……”虽然这样说着,却露出甘之如饴的微笑。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件事。其实随着那具白骨被打捞上来的还有一根吊坠,因为是挂在白骨颈侧的,所以我们推测应该是这具身体主人的。我去给您拿来。”
降谷零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有一瞬间他很想叫住风见裕也说“不用了,已经够了”,但最终他还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风见将装有证物的自封袋递到他面前。
袋子里放着的吊坠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算不上贵重,唯一的特点只有上面刻着的四个字“年年岁岁”,同他戴着的“四时平安”吊坠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是西九条薰亲手刻的吊坠。
第52章
这其实说明不了什么。
就算是西九条薰亲手刻的吊坠, 也可能被她送人了,或是弄丢了,比起这个, 更可信的是DNA检测报告。
降谷零反反复复确认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 理智告诉他那个猜想太荒唐了,他应该相信科学的检测结果。可是吊坠上熟悉的字迹,他在浴室里曾看到的画面无一不在折磨他的神经。
也许到此为止是最好的, 就当作一切从未发生。小薰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到底在执着着什么答案?
风见裕也先行离开了, 降谷零不由自主地走到法医组的临时停尸房。隔着玻璃, 他看到那堆从江户川打捞上的白骨收敛在木盒里。
白骨在江户川沉没的时间太久,很多组织都被水冲走了,剩下的部分并不完整。
降谷零注视着那片白色出了神。
那会是他的小薰吗?
这怎么可能——
他想要移开目光, 却像是被钉上了似的。站了多久也不知道, 要值班的法医同事从外面回来,惊讶地叫道:“降谷先生?您还在这里啊?”
降谷零肤色偏黑,同事却从他脸上看出煞白来。“您没事吧?如果生病的话可以请假休息下,降谷先生也要注意下身体。”
法医用钥匙扭开门,注意到降谷零的目光, 他轻轻拍了拍收敛尸骨的木盒。“听风见说,这是降谷先生要求带来的。难道是降谷先生认识的人?”
降谷零垂下眼睛,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不,我不认识她……”
他像是落荒而逃般离开警视厅, 开着白色RX-7一路狂飙回家,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八分钟便开了回去。
站在家门口他才恍然意识到天快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唯有聒噪的蝉鸣不绝于耳。
他捂着嘴, 压着嗓子咳了几声,轻轻打开门。
西九条薰躺在床上熟睡着。被子被踹到一边,一半掉在了榻榻米上,浅绿色睡衣短袖的衣摆翻卷到肋骨处,露出白皙柔软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哈罗睡在她身侧,似乎是嫌哈罗身上热,西九条薰睡梦里还推了它一把。哈罗惊醒后,看到回来的主人,在他的一声“嘘——”下压住了兴奋的叫声。
它乖巧地跳下床,给自家主人挪出地方。
降谷零坐在床侧细细描摹着西九条薰的眉眼。她长得很漂亮,两条眉毛半弯,一双杏眼睁开时又大又圆,看人带着几分天然的好奇,睡着时又那么温柔,像朵睡莲似的。
仿佛要确认些什么,降谷零俯下身,吻住西九条薰的唇瓣。果然,西九条薰马上睁开了眼,她好像早知道吻她的是谁,没有露出特别讶异的神色,只是撒娇似的抱怨道:“唔……好重的……烟味……”
他的小薰不知何时变得这么敏锐。
他以前也喜欢这么偷吻她,她总是睡得沉沉的,一直到他的手指在她身体里作乱才会哼哼唧唧地睁开眼躲他。
她现在变得那么厉害。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被异能力改造了身体。
他吻上她的蝴蝶骨,用沙哑的不成音调的嗓音说:“小薰……我记得你这里原本有一颗小痣,怎么没有了?”
西九条薰愣了下,下意识朝后背看去,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有吗?我不记得了。”
义骸毕竟是假身体,总不可能和原版完全一致。
西九条薰将睡衣拉好,坐起来避开降谷零的吻。
“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件吗?现在还早,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了,确实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我可能最近都会很忙。”
降谷零虚虚笑了下,安抚性地吻在西九条薰嘴角:“对不起。”
“没关系,工作重要。”
“那我走了。”
“才回来就要走啊?”
“嗯,抱歉。”
两人彼此凝望着,一时间,好像谁都没什么话好说。
“路上小心。”良久,西九条薰率先打破沉默,降谷零忽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双手臂完全圈住了她的身子。
“你是我的小薰,对吗?”他低低地问。
西九条薰听出他语气里隐藏的不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点点头:“当然,我永远是零的小薰。”
她的话暂时安抚了降谷零,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茫然与悲伤。
男友去忙事业,独守空闺的西九条薰睡到太阳高高升起才慢悠悠起床,洗漱后,开车来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她答应过五条悟来参加什么京都高校姐妹交流会。
明明是京都高校姐妹交流会,实际却是在东京举行,可能这就是图片仅供参考吧。
这是西九条薰第一次进入咒术高专,学校建设得风景宜人,住宿条件也特别好,各方面的奢华程度简直都不像是学校了。除了已经认识的一年级生们,西九条薰还见到了二年级生和校长、老师们。
真正接触到这么多咒术界的人,西九条薰才认识到:“原来不是所有咒术师都像五条悟一样是个笨蛋啊。”
她这句话得到了名为庵歌姬的女性的高度认同。
果然咒术界苦五条久矣。
不过来自京都高校代表队的老头子校长让西九条薰感官很不好。和他比起来,五条悟都能算可爱了。
“别看小薰这个样子,她可是很强的,也就比我差上一点吧。”
什么叫别看这个样子,虽然你五条悟长得好看,我西九条薰也不差好吧。
算了,和五条悟理论这些压根没用。
五条悟把她叫来明显不是为了让她打酱油的,交流会上出现了超出控制的状况,五条悟便将她扔去解决。
幸好西九条薰有先见之明地没穿义骸来。
等她处理完场上的状况,将过分的小鬼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再回到监控室老师们的神色就变了。
老头子校长脑门上分明写着一句话:“有五条悟就够了,为什么又来个女版五条悟!”
五条悟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亲爱的挚友小薰果然超——强!”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为挚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西九条薰能猜出五条悟的用意,无非是想借她的能力震慑别人,一个五条悟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人安分的话,两个呢?
五条悟这个人虽然狗了点,心肠却不坏——这句话说起来让人有些反胃——西九条薰不介意他拿她造势,反正是要收利息的。
“你想请硝子给妈妈看病?”
“嗯,”西九条薰点点头:“我妈妈身体不好,普通的医疗没办法,我就想试试你们的反转术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