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青云——白鹭成双
时间:2021-12-30 15:01:47

  “看过经脉,我也算对大人坦诚相待了吧。”明意絮絮叨叨地道,“如此,大人可否在我剩下这半年里待我好些,就算不锦衣玉食,好歹也别动辄关柴房,那里头可真脏。”
  收回元力,纪伯宰不近人情地道:“看你表现。”
  “哪儿的表现啊?”她皱了皱鼻子。
  “别多想,我对你已经失去了兴趣。”他起身,坐去床榻的另一侧,淡淡地道,“但大司的意思是会提你的身份,往后你有更多的地方可去,也有更多的事能为我做。”
  明意都气乐了:“您连个将死之人都要奴役?”
  “完成我的要求,在你死后,我会好生安顿二十七。”
  “成交。”她打了个响指。
  纪伯宰不太适应她这举止,皱眉道:“平日在我面前,麻烦你维持以前的模样。”
  事还挺多。
  暗暗翻了个白眼,明意扭头就挂上了娇媚的笑意:“奴明白了~”
  “后日使者离开慕星城,你想办法把一个东西放在薄元魁的马车上。”他道,“东西我会提前两个时辰给你。”
  薄元魁的马车?
  明意垮了脸:“大人,他那元力,还能察觉不了旁人的靠近?”
  “所以要你去。”他冷漠无情地道,“自己想办法。”
  真是善变的男人,花前月下的时候叫她意儿,现在没兴趣了,就叫她自己想办法。
  “奴尽力一试吧。”她撇嘴。
  面前这人起身就走,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流照君,踏出门口的时候还对荀嬷嬷吩咐:“准备去别院的兽车。”
  “是。”
  主府里只有她一个他不感兴趣的女子,自然只能去别院了。
  明意看着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年还厉害的时候怎么就没像他这般多买几个别院多养几个男人呢,亏死了。
  回廊几转,纪伯宰招来了不休。
  “找人去朝阳城查谁家的女儿会元力,再查一查二十七到底是哪里来的。”
  “是。”
  他站在庭院里看了一会儿花圃里的花,又回头看了一眼流照君墙边茂盛的青竹,颇为烦躁地甩了甩袖子。
  也不是关心她以前都经历了什么,他就是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女人总归是要换的,早换晚换都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他主动想换是一回事,别人逼着要他换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76章 春意爬满头
  第二日一大早,纪伯宰刚起身,就察觉到房中站了人。
  他半阖着眼,带着浓厚的起床气抬手——
  “今日还有比试,您且省些力气。”郑迢自觉地现身。
  纪伯宰垂了手,却还是不太高兴:“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院子里那人会元力。”郑迢含糊地道,“我原想去找她比试,但不休将我拦下了,说你不让,我就来找你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纪伯宰都来气:“我一早就让你去看过,你说她不会元力。”
  “行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她太会伪装。”郑迢有些心虚,“你再让我去一次,我保管替你探出虚实来。”
  “不必了。”纪伯宰起身更衣,恹恹地道,“我探过了,她中了离恨天,经脉全毁,对付普通人许是过得去,但遇上稍微厉害些的斗者,都是没命活的。”
  郑迢怔然,眼神迷茫了一瞬。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这么,废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纪伯宰穿上中衣,瞥见他的脸色,微微不悦,“心疼上了?”
  “你难道不心疼?”郑迢直叹气。
  往后的六城大会都再也见不着明献了,这是所有斗者的损失。他很欣赏明献,就算年年都打不过她,也不妨碍他把她当成值得尊敬的对手。
  满脑子斗术的武夫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也就不太理解纪伯宰听了他这话怎么就黑了脸。
  “你身体不舒服?”他纳闷地问。
  纪伯宰扯了扯嘴角:“哪能呢,我身子骨自然是得康健些,否则春意爬了满头都没力气去拂。”
  什么意思?郑迢没听懂,春意是什么?
  纪伯宰没有再与他多说,更完衣就拂袖出门。郑迢跟上他,出去就瞧见明意已经换了一身更华丽的衣裙站在门边候着了。
  以前他没在意过这个姑娘,只觉得她活泼可爱,如今知晓她身份,再看她这一身罗裙,郑迢就有些别扭了。
  怎么能是个姑娘家呢。
  往年对战,明献都是一身戎装英气十足,或仰头大笑或横刀立马。而眼下,明意站在门边,却是手里执着喜鹊绢扇,头上缀着衔珠金花,低头娇羞一笑,明艳得裙上牡丹都失色。
  他完全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忍不住就伸手抓了抓腮。
  这副急躁的模样落在纪伯宰眼里,那就成了望而不得,辗转反侧。
  他冷笑,一把捏过明意的腰就将她放上了兽车,然后扭头对郑迢道:“你自己骑马去。”
  郑迢:?
  不是,昨儿阴天凉爽他还特意邀他同乘,今日烈阳当空的,怎么就让他骑马了?
  纪伯宰才不管他,上了兽车就吩咐不休:“头也别回,走。”
  “是。”
  车快得明意往旁边咧了咧身子,她扶着垫子坐稳,纳闷地问:“郑大人怎么得罪您了?”
  “你也挺关心他。”
  “那倒没有。”明意盯着他看,“就是鲜少见大人这么失态,有些好奇罢了。”
  失态?不可能的,他一向从容冷静,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能有什么东西让他失态?
  气定神闲地笑了笑,纪伯宰道:“你不如好奇好奇自己今天会是个什么下场。”
  虽说大司有意提拔,但迎客宴上的风头又岂是那么好出的,万一被人叫上去比试,她小命也难保。
  明意一脸莫名:“大人难道不会保我?”
  “我为何要保你。”
  “就算不念同床共枕的情谊,您这不是还要我办事么,我丢了命,事谁去办呐?”她跺脚。
  纪伯宰好整以暇地看着前头晃动的车帘:“你若活着,我就需要你办事,你若死了——那也就死了。”
  “……”
  就算早已不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但当面听见他说这般凉薄的话,明意还是笑不出来。
  她垂眼,安静地看向自己团扇上的花纹。
  车厢里一时沉默。
  纪伯宰动了动鞋尖,漫不经心地道:“本来么,你若连在宴上都活不下来,又谈何替我办事。”
  明意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侧过脸去,靠在车壁上养神。
  “……若是情况特别危急,我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理。”他含糊地道。
  身边这人没有反应,像是已经睡过去了。
  纪伯宰有些恼火:“放心好了,就算我能看着你死,郑迢也会出手救你的。”
  兽车路过热闹的早市,两侧的小贩吆喝声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
  “卖冬瓜茄子——”
  “六城杂货应有尽有,客官您看看?”
  “冰糖葫芦儿——”
  明意突然睁开了眼。
  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刚想伸手,那葫芦架子就已经被兽车甩去了后头老远。
  悻悻地收回手,她继续坐着发闷。
  “停车。”纪伯宰喊了一声。
  “大人?”
  “出门匆忙没吃早膳。”他下车走向旁边的馄饨摊子,“吃一碗再走。”
  明意眼一亮,立马跟着下车:“我去旁边看看。”
  不休抬手正想拦她,纪伯宰就喊他道:“替我去看着点锅,馄饨不要煮散了。”
  “是。”不休边走边回头,就见明姑娘戴着满身叮铃哐啷的首饰,像风似的飞去那卖糖葫芦的地方,买了最大最红的一串,欣喜地举着跑了回来。
  叮铃——
  她身上的环佩发出了愉悦的声响。
  纪伯宰背对着她跑来的方向,嘴角跟着抬了抬,又很快压了下去,抽出一双筷子吃了两口馄饨,淡声道:“味道还不错。”
  这家馄饨铺子因着生意不好已经快开不动了,得他这一句话,老板欣喜若狂,在他走了之后立马请人写了牌匾——被纪伯宰夸赞过味道不错的馄饨。
  此举顺利让他的铺子起死回生,当然那也都是后话了。
  两人重新回到车厢里的时候,气氛好了不少。
  明意咔擦咔擦地咬着糖葫芦,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悦。倒不是这糖葫芦有多好吃,而是她终于亲手买了一回,遗憾的事就又少了一件。
  心情好,连带着看对面的人都顺眼了些,她笑眯眯地问他:“大人要尝一个吗?”
  纪伯宰是不会稀罕吃这些东西的,她这么问只是出于礼貌和教养。
  然而,他居然当真点了头:“好,那就尝尝。”
 
 
第77章 跟人沾边的事他是半点不干
  一串五颗糖裹的山楂,明意吃了两颗,还剩下三颗。纪伯宰要尝,她也不会太小气,给他一颗也就是了。
  然而,纪伯宰接过她的竹签,却是当着她的面张开嘴,啊呜一口将那三颗一起捋走了。
  空荡荡的竹签,懵懵的人,明意盯着上头残留的糖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跟人沾边的事他是半点不干!
  气得将竹签扔在了地上,明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而后便转过身去,拿背对着他。
  纪伯宰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突然想捉弄人一下,几颗糖葫芦而已,他也就想看人恼一恼。谁料,这人竟真生了气,背影都气鼓鼓的,头顶隐隐有烟。
  他不悦,至于么,又不缺这一口吃的。
  嚼完糖葫芦,他也将头别到另一边,不打算惯着她这脾气。
  于是兽车就这么一路死寂地驶进了内院。
  今日大司破天荒地在踏歌台旁边的风亭里等着,纪伯宰一到,就被内侍请了过去。
  “爱卿呐。”大司难得慈祥地看着他,“有件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余光一瞥,发现司徒岭坐在旁边,纪伯宰隐隐有了预感。
  果然,不等他回答,大司就接着道:“既然要将明意姑娘作为金钗斗者介绍出去,那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太寒酸,为此,司徒爱卿主动请旨,想认明意姑娘为长姐,将司徒家作为她的娘家,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意下很不如何,司徒岭此人心怀鬼胎,老在明意身上打主意,他不高兴得很。
  纪伯宰张口就想推辞。
  谁料,大司突然朗声笑道:“好!好!爱卿一贯会为我分忧,那便就这么定了。”
  纪伯宰:?
  什么就这么定了,他说话了吗。
  “实不相瞒,佘师长与明意投缘,想认她做干女儿,带她去朝阳城,我实在不好推拒,便只能给明意找个娘家依靠。”带着纪伯宰往旁边走了走,大司低声叹息,“爱卿能体谅吧?”
  佘天麟?又关他什么事。
  纪伯宰回头瞪了明意一眼,这小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能惹事。
  明意被瞪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人一抹脸就换了个宠溺的表情,轻叹一声对大司道:“只要她应允,臣便是允的。”
  话是这么说,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敢应你就死定了”。
  玩不起别玩啊,明意愤恨地想。好人让他当了,坏人却要她来做?他都没法拒绝大司,她一个小舞姬还能翻了天去?
  “明姐姐放心。”司徒岭走了过来,朝她笑出两颗虎牙,“我父母早夭,家中没有人立规矩,更不会逼着姐姐做姐姐不想做的事,认一个娘家,也只是让姐姐有个地方可去罢了。”
  这话很贴心,明意有些动容。
  纪伯宰听着就不是那么舒坦了:“司徒大人的意思是,她现在没地方去?”
  “纪府是纪大人的府邸,不是明姐姐的,她只是暂居。”司徒岭笑道,“若大人有朝一日厌弃了姐姐,她岂不就是没有地方去?”
  有道理。明意跟着点头。
  纪伯宰眼眸沉沉:“她既是司上所赐,我又怎会厌弃。”
  “既是司上所赐,就更该重视,予她好的身份,这样大人才好时常带她来见大司。”
  “司徒大人管得有些宽了吧。”他冷笑。
  司徒岭一怔,接着就垂眸,楚楚可怜地往明意的身侧躲了躲:“我不似纪大人那般元力深厚,我只有一颗在意明姐姐的心,考虑的自然都是为姐姐好的事。”
  明意听得眨眼。
  怪不得纪伯宰喜欢柔弱款的,这小模样,谁看了不得起点保护的心思?
  于是她将司徒岭护在后头,一本正经地对纪伯宰道:“奴自然是听大人的吩咐,但司徒小大人没什么恶意,大人又何必这么凶。”
  他凶?他凶?!
  纪伯宰气笑了:“他这拿腔拿调的模样,也就你看得下去。”
  “谁拿腔拿调了,人家那是真心诚意。”
  “我看他是别有用心。”
  “你……”
  “明姐姐莫要为了我跟大人争执。”司徒岭叹息着拦下她,“姐姐还要与大人过日子呢,一时嘴快换来大人记恨不值得,我没事的。”
  听听,听听人家句句都为她着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