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萤落在人群最后。
身边是个男明星,正侧着头、同她窃窃私语。
这男明星叫梁祁,是最近刚刚冒头的小鲜肉,发了几首自作曲,反响不错。加上形象良好,便开始往综艺和影视剧方向发展。
梁祁个子不矮,比谈萤要高了将近大半个头。年纪小,脸看起来很嫩,人也生得纤细。
两人凑在一起,画面倒是分外和谐。
特别是,他为了配合谈萤步伐节奏,明显有放慢脚步。
也许是为了为了引导话题、炒CP。
节目后期打了一排字在旁边。
“姐弟的落日一刻。”
果不其然。
弹幕滑过速度开始加快。
【嗷嗷嗷磕到了磕到了!】
【好PAY!真的好PAY!女王姐姐和奶狗弟弟是我永远的XP呜呜呜呜!】
【帅哥美女真的可以!前面我就发现了,77很喜欢去找姐姐说话诶!两个人经常出现在同框画面!】
【超话有了吗!CP名有了吗!快乐老家快来!】
【这……这不就是普通说个话吗……明显是节目组用剪辑引导的,眼神一点火花都没有,这也能磕起来?磕学家真是不挑啊……】
【嗑药鸡都是XXS啦,看个综艺都能发疯。】
【抱走77。】
【你们不知道谈萤是CP绝缘体质吗?一直只能独美。】
【笑死,要数数谈谈有多少大热剧吗?有多少大热CP组合?还CP绝缘体质,真是张口就来。】
【啧啧,金主看了会不高兴吧?】
【不是早就辟谣金主了吗?】
【前面的弹幕截图举报了,整天造谣,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不自己炸掉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
临近片尾。
弹幕越发变得乱七八糟。
倏忽间,段泽闻伸出手,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
投屏结束。
声音也蓦地消失。
影音室彻底静默下来。
“……”
谈萤觑了觑段泽闻表情,颇有些尴尬。
毕竟,替身这出戏还没有喊卡,还是得干好本职工作才行啊。
她直起腰,试图解释:“那个梁祁吧,其实之前节目组有暗示过我们,问我们要不要炒一下姐弟CP。不过对方团队想让他走流量路线,之后要圈女友粉的,没有这个打算,就拒绝了。这个结尾的时候,就是正好聊到最近一个剧,他演了个男四号,人设蛮特别的,所以我们就聊了几句哈……所以你看,节目组都没把我们的对话录进去。”
段泽闻抿唇,扬了扬眉,准确抓住她这段废话里的重点。
“所以对方拒绝了炒CP,你没有拒绝?”
“……”
说实话,谈萤确实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现在娱乐圈环境下,炒CP可以轻易维持热度。如果再有团队和水军下场协助,几乎可以算得上流量密码了。
只不过,和新人炒CP、约等于输血给对方。
艾米觉得性价比太低。
要是对方是个和谈萤差不多量级的男艺人,那就可以尝试一下。
然而,这话却不能说给金主段二少听。
谈萤攥紧了手指。
打算狡辩。
“我……”
话还未来得及出口。
下一秒,音响里弹出一声消息提示音。
在空阔房间里,听起来十分清脆。
“咚哒。”
顿了顿。
两人齐齐扭过头,看向幕布方向。
之前投屏用了谈萤手机,只是关掉了综艺,却没有断开投屏连接。这会儿,正是谈萤微信跳出了新信息。
【关联邮箱收到新邮件。】
因为没有点开。
手机桌面上、只有发件人和前几句内容。
发件人来自杨律师。
【您好,这是您需要的……】
谈萤整个人微微一僵。
很快,又回过神来。
她立马跳起来,握住手机,手忙脚乱地将投屏断开。
心跳“怦怦怦”,跳得很快。
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谈萤几乎不敢回头、去看段泽闻表情。
倒不是离婚协议有什么不可告人,反正也是要摊牌的。只是,在这种情形下,她想要的“分手费”,多半不能达成。
这场婚姻就失去了它最后价值。
白白敷衍了今天一整天。
谈萤实在不甘心。
不,准确来说,她不能只是不甘心,而是必须要达成。
“那个……”
段泽闻慢声打断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谈萤愣了愣,有些讷讷,“那倒没有……”
“那怎么去联系律师了?谈萤,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公司有专用的律师团队。”
“……”
谈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若是自己用段氏的律师团去做给他的离婚协议书,段泽闻估计能掐死她。
静默良久。
谈萤:“没什么,就一点小事啦,晚点跟你讲好不好?~”
一旦她用上那种语气。
段泽闻好像就会松口。
可见,她模仿当年钟绾绾惯用那种撒娇味道,确实是没有错的。
果不其然。
段泽闻没有再多问,点点头。
只弯下.腰,捏住她下巴尖儿,亲了一下。
“知道了。”
说完,他站起身,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反手阖上门。
顷刻间,影音室只剩下谈萤一人。
她握紧手机。
长长舒了口气。
等到确定段泽闻不会回来,才将手机重新解锁,点进那个新邮件。
杨律师效率极高。
不过几个小时,已经做好了协议,发过来。
邮件里放了好几个附件。
谈萤简单浏览了一番,确认是自己需要的内容。
接着,深吸一口气。
拉开门、走出去,找打印机。
别墅里什么都有。
像打印机,段泽闻书房就有两台,还有一台在三楼杂物间。
夜色已深。
二楼走廊静寂无声。
许是因为心里装了事情,总觉得这种氛围、安静得有些渗人。
谈萤没有多想,踩着拖鞋,快步上楼。
杂物间在三楼走廊尽头。
她走过去,推开门,开灯,找到打印机,再接上电源。
打印机开始运行。
发出“嗡嗡”声响。
谈萤蹙起眉,指尖轻轻抵住下巴。
等会儿该怎么说呢?
还是明天再说?
要不然还是今天吧,今天段泽闻那么奇怪,还陪她一起看综艺,肯定是心里有事。趁此机会,说不定还能多提点要求呢。
况且,再过几天,她又有新通告、要投入工作。
万一拖一下,手续来不及办,估计又要扯皮很久,钟绾绾也不高兴。
谢导那边也是问题。
还是该速战速决才好。
谈萤下定了决心。
……
很快,打印机结束工作,吐出纸张。
上头还泛着新鲜油墨清香。
谈萤拿起来,仔仔细细、逐字逐句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从旁边拿了笔,填上两人姓名,再在最后签上大名。
至于财产分割问题,还需要探讨。
到时候、让段泽闻律师拿详细文件就好。
所以,她才让杨律师没做上去。
总归是要表个态,表明自己对他那万贯家财没有丝毫觊觎之心才是。
似乎一切都已经万无一失。
谈萤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11点27分。
段泽闻应该还没睡。
她拿起协议书,回到二楼。
先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把行李箱拖出来。
将私人物品悉数装好。
她拍拍手,又去给自己飞速化了个淡妆,换了一身吊带长裙。
接着,昂首挺胸地往段泽闻卧室方向走去。
“段泽闻。睡了吗?”
“没有,进来。”
谈萤推开房门。
入目处,段泽闻人已经坐在床上,腿上还放了一份文件夹,应该是还在工作。
她笑了笑,轻声问道:“打扰你了吗?”
“没有。”
段泽闻随手合上文件夹。
抬起眼,看到她妆容和打扮,微微有些怔愣。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谈萤摇摇头,将离婚协议书藏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平静地开口道:“段泽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
“我们离婚吧。”
“……”
第6章 06 我的爱只能够让你一个人独自拥有……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把酒对月歌》唐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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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关注段泽闻表情。
谈萤语气不急不缓。
“这两年,多亏你照顾,我才能过得这么舒服,拍戏也一直顺风顺水的啦。其实我知道的,你还是忘不了钟绾绾。隐婚对我来说,也是一点小麻烦。所以咱们干脆就离婚好啦。”
短短几句话。
已经成功让段泽闻不自觉拧紧眉头。
声音也像是淬了寒刃,“我什么时候说……”
谈萤叹口气,没理会他,自顾自继续道:“段泽闻,你应该知道的啦,我一直都感谢你。所以就算离婚,也绝对不会对你狮子大开口的。要求不高,随便给我一套南城的房子,外加五千万投资谢恺德导演的新剧。一口价,不纠缠。”
顿了顿。
她将离婚协议拿出来,递到段泽闻面前。
又信誓旦旦地跟了下一句:“……你相信我,这部电影我一定会给你赚钱,绝对不止是赚回这五千万和房子。”
只可惜,段泽闻对她这种行为,完全没有丝毫动容。
他压根都没有接过那份协议。
眼神在纸上轻压了一下。
“所以,刚刚那个律师给你发的,就是这个?”
谈萤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只是要了个模板而已。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起这件事。段泽闻,你不要生气。”
段泽闻冷哼一声。
整个人往前凑了一段。
倏地,他伸出手、一把捏住她手腕,往自己这边重重一拉!
一切都在眨眼间。
猝不及防。
谈萤完全没有准备,对方力气又太大,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前扑去。
前头就是床。
上面压了被子。
她被拉倒上去,坠入一片柔软之中。
下一刻,段泽闻双臂卡住她腰线,手臂发力,将她更往前提了提。
他翻过身。
压住谈萤柔软身体。
叫她尽在自己掌控之中,无法挣脱、也动弹不得。
接着,段泽闻才终于低声开口道:“谈萤,谁让你替离婚的?钟绾绾?”
“……”
此刻,两人姿势十分诡异。
谈萤整个人正面扑倒在床,段泽闻则是毫不留情地压在她身上,双手制着她肩膀,头凑在她耳边。
从谈萤角度,压根无法扭过头、去看段泽闻表情。
或是与他对视。
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吹得她耳廓有些微痒意。
连带身体都开始酥麻。
这并不是一个平等对话的姿势。
谈萤不想让这件严肃的事情成为一个情.趣话题,以段泽闻被激怒、狂.性.大.发为收场。
她勉强动了下手腕,反到身后。
手肘用力,试图去顶他侧腹,让他退开。
段泽闻立刻明白她意图,单手向下,死死卡住了她臂膀。
“……”
很显然,男人愈发生气,“还不说?”
谈萤吸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些泛起火。
但声音依旧还能保持平静。
似乎已经抽离在这场闹剧之外。
她说:“没有人跟我说什么。段泽闻,你真的觉得,钟绾绾说的话,我会听吗?你把我们的关系想得也太好了点。”
或许在段泽闻想象中,她和钟绾绾还只是走散了的前闺蜜。
所以,他当年才会选中她,做钟绾绾的替身。
按照古早言情剧套路,确实是个最优选择。
你不是把我甩了吗?
那我就娶了你闺蜜,让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逃不开和我的关系。
总之,很适合虐恋情深。
但事实上,谈萤早在结婚后没多久、就和段泽闻交了底——她和钟绾绾,早就不是年少相识的姐妹关系了。甚至可以说比陌路人还要陌路人一些。
……他该不会忘了吧?
谈萤:“我和钟绾绾早就不是朋友了,凭什么她让我离婚,我就离婚啊?”
段泽闻冷冷一笑,“哦,那就是说,这是你的自主意愿咯?”
“当然。”
“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