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小孩——菟丝花骨朵
时间:2021-12-30 17:13:28

  夏晚晚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准备打字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滴滴——
  “一个人怎么能自私到这种地步?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你不配!”
  余笙的声音混着周边打游戏敲键盘的声音一起通过耳机环绕在她的耳畔,夏晚晚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她的男孩怎么会对她说这种话……不可能……不可能……
  这肯定是梦……醒来啊,快醒来啊……
  夏晚晚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疼得她眼眶都情不自禁结了一层水雾,这……不是梦。
  唇角僵硬地扯了一下,伪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她以为这样就能掩饰她内心的慌张。
  手指抖个不停,她紧咬着下唇费力地敲打着屏幕:余笙,你不要闹了,你在说什么呢?
  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你心情不好吗?没关系,你可以和我说。
  滴滴——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和你没有可能,你的喜欢让我很累,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请立刻,马上,永远,一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余笙近乎嘶吼的声音里尽是厌恶,她的脸忽地一下煞白,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无声无息地一点点裂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心口这里好疼啊。
  她的男孩嫌她脏……
  她的男孩不要她了……
  是啊,这不是做梦,她的男孩亲口和她说不要她了……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夏晚晚张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想打字,可手颤抖个不停,她根本按不准键盘。
  轻轻按住语音键,深呼一口气,尽量不让余笙听出她在哭,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似是想挽留,“你说你羡慕生能同床死能同穴的爱情,你说既予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你说只要我肯回头一定能看到你的身影,你忘了吗,我们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滴滴——
  紧接着一段文字又快速出现在屏幕:夏晚晚,你威胁我?你恶不恶心?
  小姑娘身形一僵,那双仍残存着一丝光影的眸子顷刻间化为死寂。
  恶心,他又说她恶心。
  她的男孩说她恶心。
  滴滴——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滴滴——
  又是一段没有感情的文字接踵而至: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不要再跟我说那些恶心的话!就算我哪天主动联系了你,那也是习惯使然!夏晚晚!你滚吧!你滚啊!你快滚行不行!
  以前夏晚晚总以为余笙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以前夏晚晚总以为他会身披红衣来娶她,以前她总以为余笙永远不会对她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可如今,终归是败给了现实。
  看着这些如刀子般锋利的语言,小姑娘的眼泪突然就不流了,心口突然不痛了,夏晚晚仰起头笑了笑,深呼一口气按下了语音键。
  “好,我放过你了,你自由了。”
 
 
第236章 医药箱
  在夏晚晚发过去那条消息后余笙的头像就灰了,仿佛从未亮起过,可他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存在的,这次真的不是做梦也不是她的臆想。
  刚得知自己要嫁人时她是慌张的、愤怒的、委屈的,可现在她的心却出奇的平静,在她短短的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平静。
  绑着她的枷锁统统消失,似挣脱了某种牵绊,似打破了某种桎梏,此刻的夏晚晚只感觉浑身轻松。
  淡漠地行至镜子前,拿起身侧的纸巾将脖子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理了理杂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稍作停留,小姑娘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外走去,她来到了温玉婷的房间,此时的温玉婷还在自己生闷气,一见夏晚晚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夏晚晚勾唇浅笑,走过去轻轻抱住了温玉婷,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恬静得不像话,“妈妈,别生气了,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闻言温玉婷舒心地勾了一下唇角,但碍于面子她还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夏晚晚轻叹一声慢慢松开了温玉婷,目光掠过一旁柜子上的医药箱缓缓停住,“妈,我好像有些感冒了,吃什么药合适?”
  温玉婷瞥了她一眼,故作姿态地绷着脸,“这么大人了,感冒吃什么药还问我?自己找。”
  “好,我自己找。”夏晚晚起身抱着医药箱笑着向外走去,只是临关门前她还是深深地看了温玉婷一眼。
  怀里的小箱子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放了不少药,都说是药三分毒,也不知道这一箱子的药毒性够不够,或许两两掺杂还能产生什么化学反应,她希望药效能快些。
  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又轻轻关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坐在床前哼唱着那首她最爱的歌,将小箱子里的药一颗一颗抠了出来。
  五颜六色的药粒很快铺满了大半张床铺,夏晚晚看了看,总觉得少些什么。
  哦对,差点忘了,怎么能少了她每天都要吃的药呢。
  俯身看向床底,满满一大兜子药物正隐藏在鞋盒之间若隐若现,轻笑着将两边的鞋盒推开,勾起袋子的一角将那个大袋子缓缓拉了出来。
  她继续哼唱着她的歌,手也不停地继续剥着药粒,每次划破锡箔纸的时候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清脆的声响和她的歌声混杂在一起,听起来倒也算悦耳。
  终于,所有药都被剥了出来,她慵懒地伸了个腰捡起一粒药像吃糖球一般随手扔到了嘴里,苦涩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夏晚晚非但没有皱眉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马上就可以解脱了,怎么能叫她不开心呢。
  脱掉鞋子上了床,她直接躺在药粒上,盖好被子拿起手机,打开企鹅空间,留下她这一生中最后一次足迹。
  最后一次记录似乎要慎重一些,小姑娘犹豫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汇,平静着写下了最后一段文字。
  你见过光吗,你见过深渊里的光吗,我见过,可是他现在不要我了,我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放过了他,却放不过我自己,如果非要别离,那么我选择死别。
  还是和以前一样,设置隐私,仅自己可见,她这一生,所有的所思所想似乎都写在了这里。如此,也算是证明她存在过吧。
  随手抓起一捧药粒再次扔到嘴里,她不知道这些药的功效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些药是否苦涩,像嚼方便面,嘎嘣嘎嘣响,还挺有趣。
  拔出手机卡,毫不犹豫地掰成两半,随手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结果一下就中了,小姑娘因为自己的一击即中瞬间展露笑颜。
  收回目光,垂眸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灰色的头像,然后毫不犹豫地删掉手机里的所有软件,最后又恢复出厂设置,就连唯一一次出去旅游的照片也一一消失在她面前。
  最后又想到什么,她打开录音键,笑着录了几段音频,所有音频的称呼都是爷爷奶奶,这是她能留给那对老人最好的礼物。
  做好这一切的小姑娘释然地笑了笑,看了看一旁早就备好的本子,她犹豫着还是坐了起来,她沉思着,总是要给那对父母留下些什么才好,于是就有了那封信。
  小姑娘写得很认真,比上学写作文时还要认真,只是她的表情却始终不曾有过丝毫变化,写的时候笔尖没有丝毫停顿,就好像这封信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演练过千百遍。
  这封信很长,小姑娘写了很久,久到药效似乎都发作了,小姑娘的双眼渐渐模糊,双颊愈发燥热,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烫,她猜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吧,应该很丑吧。
  夏晚晚无所谓地勾了一下唇角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本子上,汹涌而上的恶心感让她差点握不住笔,但小姑娘始终坚持着。
  肚子上突然而至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肚子里像藏了一把剪刀,在一下接一下地戳她的内脏,疼,却又无可奈何,冷汗顺着小姑娘的额头一路流淌,「滴答」一声落到了本子上。
  汗滴晕染了一小片字迹,夏晚晚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还在坚持写着,直至写完最后一个字才伏在床边开始呕吐,呕吐物夹杂着晚饭静静地躺在地上,又难看又难闻,夏晚晚突然有些后悔,这种离开的方式似乎有些狼狈。
  但……就这样吧。
  小姑娘擦了擦嘴,将本子整整齐齐放好,再次抓起一捧药粒毫不犹豫地扔到嘴里,胃口在反抗,吃了吐,吐了吃,肚子比刚才还要疼,疼得她在床上直打滚,床上的药粒在她不断扭动下散落了一地,可是小姑娘始终没有喊一声,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不知道如此经历了多久,慢慢的,她的身体似乎适应了,终于不再吐了。
  费力地伸出手关上灯,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她隐约间竟然见到了余笙,明明没有开灯她却看到了余笙。
  余笙笑得还是那么好看,像天边的太阳,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光,小姑娘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试了几次后,小姑娘有些失望地放弃了。
  余笙的身影在一点点变淡,小姑娘脸上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可在下一秒又慢慢归于平静。
  她怎么又忘记了,她的余笙已经不要她了,这不是余笙,不是。
  夏未晚和夏已末似是为了和她道别,此时也突然出现飘到半空静静地看着她,夏已末和她一样脸上带着解脱的笑,而夏未晚似乎有些不高兴,女孩始终冷着脸。
  夏晚晚努力地勾了一下唇角,嘴唇微动,她说,“带我走吧,麻烦你们了。”
  睫毛轻颤,一滴眼泪自眼角缓缓滑落,下一秒女孩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37章 一个梦
  隔壁房间里的温玉婷被夏晚晚哄了一下后心中的怒气早已散去,终归是自己的女儿,又赶上出嫁前夕,刚才该交代的也没交代完,她暗自骂了一句「天生的劳碌命,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后,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行卡推开了夏晚晚的门。
  一推开门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直熏得人恶心,温玉婷当即捂住鼻子,“夏晚晚!你在弄什么?怎么这么臭?”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温玉婷皱着眉摸向门旁边的开关。
  「咔哒」一声,灯光亮起,房间瞬间亮如白昼,温玉婷看向床铺的方向,结果入目的是一地的呕吐物,还有一地的药品包装盒,以及在白炽灯下闪耀着光芒的小颗粒们,而她的女儿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站在门口捂着口鼻的温玉婷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可紧接着心脏狂跳,手脚发软,她连站着的气力都没有了,温玉婷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小姑娘连滚带爬地往小姑娘身边靠近。
  终于,她到了,颤抖着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身体,冷得不像话,完全不像这个季节该有的体温,但好在还有一丝温度尚在弥留,温玉婷当即笑了,她一边哭一边笑,扑到床上抱住了她的女儿,企图能传给小姑娘一些温度。
  另一只手颤抖着拨通了葛茗亮的电话,听着耳畔「嘟嘟」的回响声,温玉婷急得恨不得生出翅膀抱着小姑娘飞去医院。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终于接通了,温玉婷哭着大喊:“茗亮!晚晚吃药了!你快开车来送她去医院!”
  “好好好!你别急!你别急!我马上到!”
  葛茗亮的声音仿佛一针镇定剂,瞬间安抚了温玉婷的心,挂掉电话,温玉婷连忙抱着夏晚晚不停地搓着她的手心,一边搓着一边哽咽着。
  “好孩子,你醒醒,别吓妈妈了,妈不逼你了,不逼你了,咱不嫁了,不嫁了,你现在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求你了……醒过来吧……”
  可是小姑娘一动不动,无力垂着的手臂像是被剔了骨,看起来那么脆弱,而回应她的也只有窗外偶尔刮过的秋风,秋风吹过窗户将窗帘吹得不停摇曳,偶有风儿拂过温玉婷的发,发丝拂过脸颊,似有一双手在帮她轻轻擦拭着眼泪。
  温玉婷哭得撕心裂肺,抱着小姑娘的手越收越紧,她不停地喊着小姑娘的名字,仿佛下一秒小姑娘会回应似的,她始终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可是……没有……没有……她的女儿呼吸越来越轻,轻到她只有将耳朵贴在小姑娘的鼻子上才能隐约感受到一点气息的起伏。
  就在温玉婷快绝望的时候葛茗亮来了,葛茗亮二话不说抱起夏晚晚就往外面跑,温玉婷在后面踉跄地追着。
  以往八十迈的车速要走三十分钟的路程,葛茗亮用二百迈的车速生生将时间拉到了不到十分钟。
  到的时候小姑娘的鼻息已然若隐若现,她在生与死之间不断弥留,小姑娘被推进了抢救室,红灯亮起,代表着抢救开始,若红灯灭了,那便是抢救结束,生与死只在这一亮一灭之间。
  温玉婷靠在葛茗亮的怀里不停打着哆嗦,在夏晚晚被抢救期间她像失了神一样一直喃喃自语着。
  “妈妈错了,妈妈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只要醒过来你就算要了妈妈的命都行……”
  “晚晚……妈妈的好晚晚……醒过来吧……求你了……”
  “老天保佑我的晚晚醒过来吧……我愿意用我的寿命去换我女儿的命……老天爷啊……你发发慈悲吧……”
  “晚晚……晚晚……”
  可是,无论她说得再多,抢救室里的那个女孩都听不到了。
  远在学校的余笙忽地从梦中惊醒,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天还没亮,打开小台灯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两点,宿舍里的其他同学还在休息。
  他靠在墙壁上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刚才做了一个梦,太真实了,他梦见了他的小姑娘,小姑娘跑进了一片大森林,他在后面追啊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后来小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他……找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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