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五——一叶葵
时间:2021-12-30 17:17:14

  认识她这么多年,她狼狈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是最惨的一次。
  刚才她被朱医生抱在怀里,披头散发、满脸血泪,估计是要破相。
  但我一点都不后悔扎她!
  又过了一会儿,朱医生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关上毛坯房的门,还把门给锁了。
  然后,是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一时间,房子内外诡异的安静。
  我咬牙爬起来,伸手拉铁门,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但是够不到。
  旁边的吊瓶还在滴水,我把输液器拽下来,团成一团,用力扔到门上。
  门被砸响了,也没人过来。
  看来他们都不在。
  这里只剩下我自己了!
  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现在我都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我立刻拽脚腕上的锁链。
  一只手铐把我和栅栏一样的铁床柱锁在一起,我没办法把脚从手铐里挣出来,就把薄床单拧成一股绳套,捆在锁着我的那两根床柱之间。
  每根床柱都有小指粗细,看上去坚不可摧,但这床是劣质的,床柱也是空心的,我耐着性子拧绳套,手指都勒成了紫红色。
  身体也跟着凑热闹,我一用力,下面就恶露不绝。
  医生说过,生孩子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万事大吉了,随后还会有一段长达4到6周的恶露期,就是生产过后,子宫会把里面的血液和坏死蜕膜等组织排出去的过程,相当于来了一个多月的大姨妈。
  这里条件不好,没一会儿我的衣服又脏了,但比起逃出去,一件破衣服算什么。
  终于,绳套把两根床柱拧变形了,圆柱形的床柱先扁后断,我抓着手铐用力一拗,床柱就断了。
  尽管脚腕早就被磨的血迹斑斑,我还是一刻不停的下床,两脚刚一沾地就要倒。
  我扶着床沿,光脚踩在没抹平的粗糙水泥地上,走到铁门边。
  铁门是向外开的,门锁是老式的球形门锁,转了转,门在晃动,但是打不开,门外应该还装了插销门锁。
  我从门缝找准了插销门锁的位置——不是插销门锁也差不了多少——然后借着床的高度,运足力气,一脚踹上去。
  「咣」的一声,铁门被踹开了。
  我颤巍巍的走出去,终于看清了这间牢笼的全貌。
  这里是一处烂尾楼三四楼的位置,全是毛坯。门外的空间很大,靠墙放着几条睡袋,没装上窗子的空窗前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折叠凳子。
  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啤酒罐和面包花生米之类的零食,还有几瓶没开封的啤酒,绿色的罐子被空窗外的太阳晒得暖暖的。
  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干的却全是力气活。
  这会儿我也不想知道酒精对产后恢复的危害,我只知道我饿的连桌子都能吃下去。
  我拉开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完,又迫不及待的拉开第二罐。
  就这么干了四罐,恢复了一点力气,我找到楼梯,扶着墙,一步一步的下楼了。
 
 
第407章 柳暗花明
  就算是早产,生产的痛苦也丝毫没有打折,我走出烂尾楼,已经累的想躺在地上就这么昏过去了。
  但是不行啊。
  我的小东西不知被朱医生藏到什么地方,它正在等着我和湛零。
  还有湛零。
  我不在,他得多担心。
  放眼望去,烂尾楼外是一片荒山野岭,不管远近,一户人家都看不见,我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一条被汽车碾出轮胎印的土路伸向远方,我沿着土路往前走。
  我连鞋子都没有,只能光脚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怕被发现只能走路边的林子,每一脚下去都能踩到石子,尖利的疼。
  偏偏天公不作美,先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没一会儿就转为瓢泼大雨,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幸好有几罐啤酒打底,我瑟瑟发抖的抱着胳膊往前走,感觉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啊,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走了十来分钟,也可能走了半个小时,我在土路尽头看到了公路。
  这时,一辆私家车从公路对面开过来,速度很快。
  雨势太大,我看不清里面的是谁,躲在林子里不敢出去。
  车子没有转弯,径直从这处不起眼的路口开过去,我确定里面的人不是司良他们。
  我拖泥带水的冲上公路,对那辆远去的车挥手大喊:“救命!救命啊!请帮助我……”
  虽说是大喊,但我本来就没什么力气,雨又下的很大,那辆车很快就不见踪影。
  我精疲力尽的跪倒在公路上。
  虽然心里头有一股劲儿让我可以保持意识清醒,但我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好冷……
  好累……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路上倒,在我的脸摔到路面的时候,我看到那辆车倒回来了。
  然后,车门打开,一个人连伞都没拿就冲过来,抱着我就往车上跑,一边跑一边喊:“庭芜!庭芜!你醒醒!”
  我被雨浇的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这个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滚烫的眼泪涌出眼眶,我倚在他的怀里,有气无力的哽咽。
  “季堪白……”
  他抱紧了我:“是我!没事了啊,别害怕……”
  车子已经调转回来,季堪白抱着我上了后座。
  我不知道车里还有谁,只知道他用车里的毯子裹住我,然后一手抱着我,另一手在我肩膀后背不断的搓,声音发颤的说:“快去医院!”
  车子跑的飞快。
  下车那一会儿功夫,他自己也淋得透湿,可他胸口是那么温暖,像个小火炉。
  我枕在小火炉上,努力抵抗着铺天盖地的倦意,抓着他的衣服,说出最要紧的事:“我的孩子……被朱医生抱走了……”
  季堪白握住我的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别担心,已经有人过去了……”
  我说:“快一点告诉湛零……司良和湛露他们联手了……要……要小心……”
  季堪白用力点头,拿出手机打电话:“找到庭芜了。”
  之后他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等清醒过来,已经身在云城的医院。
 
 
第408章 小女儿
  我一睁眼,发现守在床边的人是季堪白。
  他在对我微笑,可是那微笑中有藏不住的沉重和勉强。
  见到他的欣喜还没来得及生成,我就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湛零是不可能让他接近我的。
  在我的追问下,季堪白知道瞒不住,把我失踪两天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我听到之后,犹如当头一棒。
  湛零被抓了。
  制药公司闹出人命是一宗罪名,更火上浇油的是,司良也报了案,状告湛零非法囚禁。
  他怎么有脸这么干!
  司良就是拿准了湛零心高气傲,不可能自揭黑历史,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我想坐起来,但是浑身酸痛,一动就疼。
  可是不管怎样,湛零被抓已成定局,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我看着季堪白,还没开口,他就明白了我的想法:“放心吧,孩子也很好,跟你住一家医院。等你能下床了,我们再过去看它好吗?”
  “我想现在就去……它出生后,我只看了它一眼,都没看清它长什么样……”
  说着,我的眼眶就开始发烫。
  季堪白微烫的手指拂过我的眼皮,他点头说:“好,我带你去。”
  他掀开被子,要打横抱我,我犹豫了一下,落在他眼里。
  季堪白坐在一旁,耐心的告诉我:“你脚底都是伤,坐轮椅也会疼的。”
  看着他眼下熬出的淡淡乌青,我心里巨难过,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滚下来。
  “季堪白,湛零现在是落难……我不想在他落难的时候,做一些会落人口实的事……”
  只有天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想要抱紧他。
  可是我不能那么做。
  我跟湛零连孩子都有了。
  季堪白没再说什么,去推了轮椅。
  我在土路上赤脚走路,脚底被碎石和草叶割的伤痕累累,这一坐下,果然如季堪白所说,脚一落地就痛。
  疼就疼吧。
  疼了,就没那么内疚了。
  季堪白推我到了新生儿监护病房(NICU)。
  透过一层玻璃和保温箱,我终于看到了我的小东西,一个小猫样的女孩子。
  这孩子才七个月,比足月生的婴儿小了很多,眉眼寡淡的小脸上戴着呼吸机,红彤彤的小身体上还连着好些别的管子。
  这就是我和湛零血脉相连的女儿。
  这么小,这么弱。
  一出生就命途多舛。
  呼吸之间,她薄薄的小肚皮一起一落,我的心也揪着疼。
  我别开脸不敢再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如果她可以足月出生,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季堪白给我擦脸,我看着他温柔耐心的脸,心里越发难过。
  本来他也可以做父亲的……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不知道,也就不用难过了。
  这时,宋学诚一阵风似的跑来了,一看到我,眼圈立马就红了。
  “小面!”他没有季堪白那么多顾虑,冲过来就抱住我的肩膀,声音激动又委屈,“你受苦了……在那种地方生孩子,你得多害怕啊……居然把你绑架到那种地方,操他妈的王八蛋……”
  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才是孩子的爸爸。
  被他这么一哭,我反而哭不出来了,心情也平静不少,还拍拍他:“好在熬过来了,多谢你们救我,也救了小东西。”
  宋学诚拿了我擦脸的纸巾,一边擦他自己,一边抽抽搭搭的说:“谢个屁……小东西就是里面那孩子么?”
  “我们都是这么叫她的。”
  他很用力的擤了一下鼻子,鼻头红红的说:“真难听。”
 
 
第409章 伪证
  宋学诚跟我没那么多顾虑,想到什么就说。
  他说:“司良那老小子真毒,为了夺权,对亲儿子落井下石,还说自己被司零非法囚禁。这不扯淡嘛!司零要是囚禁他,你跟他在一起住那么久了,能一点都不知道?”
  “呃……”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能问,“朱医生呢?湛露呢?”
  宋学诚一听到湛露就来气:“那对亡命鸳鸯见势不妙就跑了!你被他们绑架后,湛零报警了,现在警察正到处通缉他们呢!”
  说着,他看着一直在后面推着轮椅的季堪白,疑惑的说:“季堪白,你怎么这么安静,都不跟小面讲话?”
  季堪白说:“话都让你说完了,一会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吧。”
  宋学诚不疑有他,在他身上捶了一圈,吐槽他当家以后就爱摆架子,然后低头看着我,继续叽里呱啦的说:
  “小面,我看你不要回司家了,云巅现在乱成一团,我怕你再被牵扯进去。司良接管云巅后,云巅高管跟他闹罢工,打头的就是蒋世元。你住在医院里,我们还比较放心……”
  我们说着说着就回了病房,然后就有几个警察上门了。
  他们找我主要是询问我被绑架的案子,我当然不会替司良隐瞒,把他伙同湛露和朱医生绑架我的经过和盘托出。
  两个有经验的刑警一个询问一个做笔录。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小年轻,一看就是新来的,脸上还能看出初入社会的单纯,听着听着,忍不住感慨一声:“贵圈真乱。”
  一个老刑警背过手拧了他一下。
  问完我被绑架的事,老刑警又问:“苏小姐,在你住司家的这段时间,知不知道司良被关押在地下室?”
  我说:“不知道。”
  另一个老刑警用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我:“可是,就在那段时间,司家地下室起火,起火原因是你纵火,派出所里有出警记录。你为什么要特地在地下室纵火?”
  我说:“既然有出警记录,那你们也应该知道,那段时间我的精神不是很好,有一点暴力倾向,我讨厌家里有地下室,所以就……你们可以去问我的心理医生——不是现在这个,是去国外出差的那位苏医生。”
  老刑警说:“苏小姐,我要提醒你,做伪证也是会被刑拘的。”
  我说:“我可以对我说过的话负责。”
  等警察走了,在外扒门缝的宋学诚第一个冲进来,惊讶的说:“没想到司良也参加了绑架!那老小子肯定拿你威胁了司零,司零才会承认他的指控!”
  我心乱如麻:“我得跟司零见个面。”
  宋学诚看了看时间:“好,让季堪白送你出门,我在医院看着小东西……”
  季堪白说:“还是你送她吧,我在医院。”
  宋学诚看看他,又看看我,到底还是没那么多心眼,没看出避嫌的意思,就说道:“那也行,你自打回了云城就没合眼,在医院休息一下吧。”
  我看了季堪白一眼。
  他对我随和的一笑,然后就躺在我的病床上,闭上眼睛。
  我低下头,神色黯然。
 
 
第410章 像你最好了
  在去警局的路上,宋学诚说,季堪白之所以在第一时间得知我失踪的消息,是湛零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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