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就是很累……”
我哪里敢告诉他我被人绑架还早产的事，就怕他年纪大了，一着急，再有个什么意外。
可他来了，我看见他，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家人就是这样的啊。
不像赵秀英她们，口口声声说来探病，进门一句也没问我怎么样，只会拖着我算账，想要分钱。
赵秀英神通广大，也不知怎么认出了戴老头，拉着二表婶一起过来套近乎：“哎呦，你就是庭芜的外公戴老先生吧！呵呵，还记得我们吗？”
戴老头说：“你们是谁？”
“亲家公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庭芜的表婶啊！”
戴老头不是多忘事，他是真的不认识，因为他没有出席我妈的婚礼。
他已经在门外得到宋学诚的示警，知道这二位的来历，此时对号入座，脸上情绪平平：“原来是苏洗砚那边的亲戚，呵呵。”
赵秀英听他口风不对，立刻堆笑：“我们知道庭芜家里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过来看她了……没想到亲家公身体还这么硬朗。”
戴老头说：“你们不也是。”
二表婶脑子一热：“你是做什么的？看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花钱还大手大脚，该不会是靠庭芜侄女给你养老吧？”
说着，她看着我，说话已经很刻薄：“苏庭芜，你真是好样的，自己霸着家产不给我们，却让这老头拿着挥霍！”
赵秀英被戴老头呛，心里也很有些窝火，此时观战不语，任凭二表婶冲锋陷阵。
戴老头哼了一声：“我用得着花她的？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话说回来，你们俩到底是来干嘛的？既然是来探望病人，还说这些难听话干什么？给人添堵啊？”
二表婶气不过：“你一个死老头能有什么钱？少拿着我弟的钱假大方！你要是有钱，能让你女儿靠着未婚先孕缠上我弟？
你们姓戴的最不是东西，你女儿瞄着我弟的钱，现在变成你这死老头子瞄我侄女的钱！”
赵秀英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在旁帮腔：“没错，我弟死的时候可是留了遗嘱的，上面可没有你的名字！你花了我侄女多少钱都吐出来！那些钱我们也是有份的！”
“你们还讲不讲理！”
我几乎被这两人气得跳下床，但是戴老头按住了我，他扭头看着对面这两个面目庸俗的女人，掏出支票：“你们要多少钱才肯离开？”
赵秀英说：“起码一家一百万！”
二表婶说：“没错！那是我们应得的！”
戴老头说：“我给了你们就会走？不会再来打扰庭芜？”
我拽着戴老头：“外公！”
他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答应了她们的要求，当场开了两张支票，每张一百万。
赵秀英和二表婶没见过支票，不相信一张纸就能提出钱。
为了确保戴老头不会反悔，赵秀英还让二表婶先去取钱，她在病房守着。
等二表婶打电话，欢天喜地的说钱取出来了，赵秀英终于松了口气，留下一句「算你们识相」，还把两百块的份子钱揣兜里，这才一溜小跑的走了。
戴老头接了银行经理打来的电话后，又打了个电话：“喂，公安局吗？我要报警，我刚才被人勒索了两百万……”
放下手机，他说：“这下清净了。”
我：“……”
第415章 没就没了吧
戴老头这招釜底抽薪虽然绝情，但真让人清净不少。
把两个表婶送进去之后，他看着我，皱眉问道：“那个遗产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戴老头本来就不待见湛零，我要是一味维护，反而会让戴老头对湛零更加反感。
我就实话实说了：“爸爸留下了一笔遗产，那时候我年纪小，被楚月华哄着签了转让遗产的文件，确实一分都没有了。”
戴老头说：“楚月华呢？我把钱给你要回来！”
我说：“算了，外公，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又是司零的亲妈，我已经不想再追讨这些旧账了，没就没了吧，只要司零对我好就可以了。”
戴老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是被你爸给养傻了！要是你把那笔钱攥在自己手里，又何必听楚月华的摆布？说不定你也不会跟司零这种人在一起了，唉……”
我头一次听到这种可能性。
我也真的没想过。
如果我有钱，有点心机，是不是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想了一会儿，我在心里摇了头。
没有如果。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既然不能再回头，那也不能再后悔了，不然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戴老头知道湛零对别人乏善可陈，对我还是不错，也就不再一味的谴责。他说了我几句，就问起了孩子。
我说：“七个月早产，在保温箱里住着呢……司零给她取名叫苏久。”
戴老头眉头一挑：“姓苏？”
“嗯。”
戴老头的语气稍微软和了一些：“我看看去。”
他起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看着我：“你跟季堪白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戳中最隐秘的痛处。
我说：“我们，是朋友。”
戴老头好一会儿没吭声，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季堪白被戴老头拉着看孩子，宋学诚进来陪我说话。
他很不见外的在购物车里翻翻找找：“哇，小面，你外公带了不少好东西啊……人参，阿胶，冬虫夏草……哎，还有玻璃罐装的桃罐头，我帮你吃一罐哈！”
幸好有宋学诚调节气氛，我才从苦闷的心情中缓过劲儿来。
宋学诚盘腿坐在凳子上，一边吃一边说话。
“小面，其实你跟雪初姐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不过雪初姐让我转告你，她说她已经放下了。”
我说：“好。”
“季堪白不在，她和宁安辰得在白城管着季氏，趁机发展，可能要过段时间才会来看你。”
“让他们担心了，抱歉啊。”
宋学诚挥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还是快点睡吧，把身体养好才能做事啊。”
“嗯。”
宋学诚就给我拉上被子，自己捧着一罐桃罐头，溜溜哒哒的出去吃了。
病房里就剩我一个人，安静的过分。
我闭上眼睛，暗暗握拳，把湛零的吻和女儿的名字都攥在手心里。
对，我得快点把身体养好。
司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湛露和朱医生也没有落网。
湛零那边有蒋世元看着，不用我操心。
我也得振作起来，保护自己和女儿才行。
第416章 陪伴
戴老头到底还是留了情面，等两个表婶吓得够呛、写下再也不会过来骚扰的保证书之后，他又去两人所在的村里上下活动一下，放了连坐之类的狠话，这才把人给放了。
戴老头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两百万能让她们把牢底坐穿。”
我说：“算了，生活不易。如果我和她们的生活环境一样，说不定也会干出这样的事……外公，您看云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撑得下去吗？”
戴老头一开口就知有没有：“股价跌的很厉害，要想发财，现在可以抄底了。”
“真的不会有事？”
戴老头不喜欢湛零，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有点别扭的说：“风险都让他规避了，还能有什么事？接下来就等案件调查的结果了。虽然他的个人名誉会受一点小影响，但云巅的公关部又不是吃白饭的。再说，你和孩子也会帮他扳回一局。”
看我不吭声，他又问：“真的不买吗？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还是觉得，不管湛零对我多好，都没装自己兜里的钱来的稳当。
我想了想，说：“买！您借我点钱。”
戴老头终于露出了赞赏的微笑：“要多少？”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价格，给他一个数字。
戴老头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都亮了：“好！该出手时就出手，我再给你加一倍！”
我赶紧摆手：“不用了外公，要是加一倍，我怕亏了还不起你。”
“就当我送给苏久的。”
“真的不用……”
戴老头是个行动派，我话音未落，他就出门搞钱买股票去了。
我坐在病床上，一阵汗颜。
戴老头很忙，每天都不得闲。
他不仅在明大担任教职，还是好几家公司的金融顾问，平时自己也玩股票，是知识变现的最佳案例。
宋学诚跟他混熟了，一口一个外公，哄得戴老头眉开眼笑，还答应去给宋氏做做顾问工作。
至于季堪白，每天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如果我没有孕后那张松松垮垮的肚皮，现在我们的日子简直跟在白城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季堪白也真的很不容易。
他从没被季家当做接班人，并未接受过系统而明确的培养，因此在接手烂摊子后没少吃亏。
在云城的时候，别人因为湛零的缘故挤兑他。
跑到白城，别人又因为他不是本地人给他使绊子。
听到他用平静的语气说起他为了用批发价拿到原料、半夜就去工厂外等着的时候，他不以为意，我的心却是一阵阵的疼。
原本，我应该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的。
等他讲完故事，我看着他：“你的腿真的好了吗？”
季堪白在腿上拍了两下：“只是骨折，早就好了，不信你拍拍。”
现在的我当然不可能拍他的腿，只能尴尬的笑一笑：“袁媛在白城过得好吗？”
“她很上进，可以说是公司的一把手。”
我说：“她的孩子月份也大了，你们不要累着她。”
“有雪初在，放心吧。”
说完别人，季堪白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病房里就显得异样的安静。
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分开这么久。
正当我思索合适话题的时候，季堪白突然抬头看着我：“你离开的理由，宁安辰已经告诉我了。”
第417章 不是对手
季堪白突然提出，我也一下子就回想起那一天。
怎么忘得了。
我们当时被逼得走投无路，被迫向湛零妥协。
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堪白因为没钱被挡在手术室外。
而这一妥协，大半年过去了，我跟湛零连孩子都有了。
见我没吭声，季堪白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庭芜——迟了这么久才说，你会不会怪我？”
他总能轻易触动我最痛的神经。
我深吸一口气，把内心的酸楚压下去。
救季堪白是我自己愿意，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
很委屈……
为什么想得到幸福就这么难呢？
全世界都在跟我们作对。
如果我能坏一点，对湛零阳奉阴违，和季堪白暗度陈仓，兴许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而正因为我做不到，才会一直被痛苦缠绕。
我缓了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没什么，换你也会这么做的……明明告诉宁安辰不要说的。”
周围无人，他终于跟我开门见山了：“司良的指控是真的，对吧。”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也是宁安辰告诉你的？”
季堪白的表情一凉：“他和宋学诚什么都没说，只是我的推测……现在看来，是真的。”
我暗恼自己先入为主，被他套了话。
但我相信他不会去告发湛零，就说道：“司良是被非法囚禁了，但那是他罪有应得。而且，只是囚禁，简直太便宜他了！”
季堪白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庭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包庇犯罪，万一被查出来，你也是要坐牢的！”
我说：“无所谓。”
“你不管苏久了？”
“有外公在，不会没人照顾她的。”
季堪白神色复杂：“庭芜……你跟过去，不一样了。”
“谁还能一直跟过去一样呢？啊……对了，宋学诚是，宁安辰是，你也是……你们还是跟过去一样的好，一样的靠得住。只要一想到我还有你们这些朋友，我就连闯祸都会比别人多一些底气。”
我用梦游一样的微笑说完，然后看着他，说：“这事你帮我保密好不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季堪白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他到底不是湛零的对手。
湛零最卑鄙的一面就在于，他明知道我和季堪白之间还有情义，可他偏不点破，还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把季堪白叫来照顾我。
他知道，季堪白一定会来。
他也知道，季堪白不会趁这个机会追求我，因为季堪白有我最喜欢的光明磊落。
湛零太懂了，也太坏了。
他让我们天天都能见面却不敢逾矩，他把我放到季堪白的眼皮子底下，却可以放心的相信，季堪白不会带走我。
外公说的没错。
湛零用他的经历，他的痛苦，他的所作所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