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回见他这么放松的样子，有点安慰，但也有点心痛。
安慰的是，我们现在进出同住，很有一家人的感觉。
心痛的是，在我可以回家的时候，湛零却要被锁着一只手，躺在精神病院那种地方。
宁安辰看见我们回来也没起身，只是说道：“季堪白，中午我想吃点酸酸的，做个金汤肥牛吧。”
季堪白说：“今天不想做，给你煮个金汤肥牛泡面吧。”
宁安辰说：“不吃。”
我说：“我做。”
季堪白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做饭，摸摸我的头发说「拜托你」，然后就上楼去了。
我打开冰箱找食材，沙发上的宁安辰放下遥控器，起身趴在沙发靠背上，慢吞吞的问我：“他怎么了？”
我一边淘米一边说：“我们刚才去看湛零了……其实湛零就是姓湛，我就不叫他司零了……湛零情况不太好，让人挺不放心的……”
宁安辰了然的「哦」了一声：“你又可怜湛零了？”
我苦笑一声：“我这样……很讨厌吧？”
宁安辰说：“不知道，我只关心今天的肥牛，多加点泡椒。”
我看着他那毛茸茸的样子，说道：“知道了……你衣服在哪儿买的？看起来很暖和。”
宁安辰说：“以前粉丝送的，你想要就给你。”
我说：“不是我，是……”
宁安辰翻身躺下，声音从沙发背后传出来：“你要是想给别人买，那就自己找去吧。”
我哭笑不得。
切菜的时候，我忘了自己肩膀的伤还没养好，一用力，刀当即脱手，「当啷」一声掉地上，吓我一跳：“哎哟！”
宁安辰和季堪白的声音几乎是一起在楼下楼上响起：“怎么了？”
我捡起刀，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刀掉了，我换个手切就好……”
正说着，季堪白就风风火火下了楼，把我从厨房拖出来按在沙发上：“行了，你就老老实实坐着，还是我来做吧。”
等季堪白系上围裙进厨房了，宁安辰把怀里的棉花糖搁在我身边。
我就捏着棉花糖，跟他一起看电视。
单飞的贝斯手顶着一头杀马特，抱着身穿校服、妆容精致的新晋女明星，在镜头前张嘴大哭说：“不要走！”
宁安辰忍无可忍，留下一句「辣眼睛」，起身到厨房觅食去也。
第487章 宋江领证
视频爆出的时候，正值我被湛露捅伤住院。
之后又是湛零的二审以及司良的死亡。
现在再调查那视频，虽然内容被封，而且路径曲折，但最终还是找到出处了。
我和季堪白顺着IP地址找到了视频始发者的住的高级公寓，和开车回来的马雪初撞了个正着。
她不知道我们是顺着IP找来的，还以为我们是来找茬，立刻下车，没好气的看着我：“你又来干什么？我不会再让你见他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然后她又看着季堪白，冷声说道：“就是因为你优柔寡断，苏庭芜才会得寸进尺，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再到司零面前晃！”
我刚想说什么，季堪白就拽住了我的手。
我顿了顿，没有吭声。
马雪初开车进了地下车库，我扭头看着季堪白，不知道他为什么拦着我。
但是看到他黯然的神色，我也能明白他。
从小被众弟妹敬仰的、女神一样的姐姐，却为了男人做出这样的事。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季堪白转身：“嗯。”
回家以后，宋学诚和江笑葵也来了。
这俩人感情日笃，趁着今天圣诞节领了证，婚期也定下了，就在年后。
宋学诚就是过来秀结婚证的，看到他那上蹿下跳的样子，再看着结婚证上那一本正经的家伙，我忍不住笑起来。
总感觉宋学诚还没长大成人，居然就要成家立业了。
江笑葵凑过来，说：“怎么样，心动啦？心动你也赶紧跟季堪白领证啊，领了证心里就踏实了。”
宋学诚也催季堪白：“是啊，季堪白，你已经到年纪了吧，快点跟小面锁死，我们也不用天天操你们俩的心了。”
说完又叹息：“没想到，我居然是家里最早结婚的一个，我一直以为我最后呢！”
我看着他们新崭崭、还散发着一股油墨香的结婚证，真为他们感到高兴：“你们打算在哪里举办婚礼？”
宋学诚说：“电玩城。”
我惊讶：“真的？”
江笑葵捶了他一拳：“胡说！我们打算在云城艺大办个校园婚礼，多叫些朋友来参加，晚上再按照惯例摆酒席，你和季堪白也一定要来啊！”
我点头：“肯定会来的。”
江笑葵嘻嘻一笑：“把小苏久也带来吧！大嫂也生了是不是？你们也叫大嫂带着孩子来吧，孩子多了热闹。”
“好的。”
宋学诚也在滔滔不绝：“到时候再让宁安辰和季堪白上台演唱几首，万华镜的元老成员可不是盖的！说到搞音乐，我墙都不扶，就服你们俩！你们可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我是你们的弟弟啊……”
季堪白被他缠得不胜其烦：“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还做饭呢！”
宋学诚说：“那你别切姜也别放蒜，三杯鸡里少加盐……”
季堪白忍无可忍：“要不你来做？”
宋学诚嘿嘿两声，从厨房逃开，满屋子撒欢，一边跑一边高喊：“我结婚了！我结婚了！”
然后他踢到了桌子腿，惨叫一声，没了声音。
第488章 我愿意退出
既然答应了湛零会去看他，我不想再食言。
把宋学诚和江笑葵喂饱送走以后，我拉着季堪白，跟他说了我的打算：“我想留在云城看护湛零，苏久我也会接到这边来照顾……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话虽如此，可最后那句话，我自己都不信。
如果湛零要抱我，要吻我，我拒绝得了吗？
季堪白对此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他拿着我的手，看着上面的订婚戒指，抬起头，说道：“庭芜，我们保持这样的关系，你会不会觉得很累？”
我愣了愣，然后用力摇头：“不累。”
他笑了笑，突然露出了颓然的表情：“可是，我很累。”
“季堪白……”
他把手指贴在我的嘴唇上，不让我说下去：“庭芜，我并不是那么无私的男人，也没有那么善良。说到底，我的想法跟湛零没什么两样，都是独占你。只是他能做到，我不能。”
他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疲态，松开我，坐在沙发上，倚着靠背，抬起手臂挡着眼睛，喃喃的说道：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跟湛零同时掉水里了，你会救谁？”
“很可笑吧，我也会纠结这种问题……”
“我看到湛零那么依赖你，他就算脑子不清楚了也记得你的名字；而你抱着他的时候，那么自然，那么温柔，好像你们本来就该是那样……”
“我很生气，也很无力。”
“湛零是病人，我不能跟他计较，可他到底还是个男人，我怎么可能对你们的亲密无动于衷？”
“还有雪初……”
“她和湛零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可以为了所谓的爱，把自己变得那样疯狂。”
“庭芜，再这样下去，我没有把握不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你要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
“我很爱你，但我怕我有一天会控制不住的伤害你，我不要变成第二个湛零。”
说到最后，季堪白放下手臂，平静的看着我：“保持这样的关系，我们都很痛苦，既然你选了他，那么我愿意退出，给你们让步。”
话音落下，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哽咽的看着他：“你不要我了？”
季堪白抬手给我擦眼泪：“不要哭，庭芜，这一次我不想心软。”
他摘下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放在桌面上，白金的指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看着我，说道：“我不会继续留在云城，我会在白城继续我的人生。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但我接纳的是如果二选一的话、一定会选我的苏庭芜。”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过来，我也是有自尊的。”
我看着戒指，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因为照顾湛零，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这样犹疑不决的很讨厌，你忍我忍到现在才开口，真的很不容易。”
“我答应，跟你分开。”
“直到我心里只剩一个人为止。”
季堪白脸上闪现出痛苦之色。
但他倔强着，很快就掩饰过去。
我拿起他的戒指，拉着他的手往他手上戴：“你不是明天才走吗？那我们，明天再分开吧……”
季堪白没说话，任凭我给他戴上戒指。
当指环戴到指根的时候，季堪白猛地把我压在沙发上，低头吻了下来。
我抱着他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晚，抱抱我吧……
你抱抱我，以后的路，就算一个人走，我也不会害怕了。
第489章 白首不相离
我在老宅过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季堪白已经走了，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戒指。
这就是离别。
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因为要说的话，昨天已经说完了。
我抱着被子坐起身，拿着已经冰凉的戒指往自己的手上套，但是戴到大拇指上也还是松。
我握紧了戒指，鼻子一酸，心如刀绞。
我把自己放在老宅的东西全都收拾走了，幸好戴老头在云城买了房子，让我不至于离开季家老宅后无家可归。
戴老头接到我的电话，听说了原委，张嘴就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湛零都那么对你了，你还管他的死活呢？我发现你这孩子就是有好日子也不会过，非要自讨苦吃找罪受！”
“对不起，外公，等我在这里安顿下来，我会把苏久接回来的……”
“接什么接？你会照顾小孩吗？你愿意让苏久有个作恶多端的父亲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孩子就搁在我这儿，哪儿也不能去。”
我说：“外公，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一个人带孩子，但是没关系，我总是要长大的，我可以照顾好她。”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断线的时候，戴老头一声不吭的摔下电话，然后就是齐阿姨接起来，小声的说：“庭芜，戴教授跑去房里哭了……你，你真要在那里照顾小久的爸爸吗？”
“嗯……对不起，齐阿姨，外公就麻烦您照顾了。”
“唉，你们这叫什么事儿呢……你一个人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常回家看看啊……小久出了保温箱以后，你还没抱过她呢，她现在长得可快了，一天一个样……”
等齐阿姨絮絮叨叨的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腿，不让自己再掉眼泪。
谁不想过好日子？
谁不想无事一身轻？
谁不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可是我能把湛零交给那么危险的马雪初、自己没心没肺的跟着季堪白去过逍遥日子吗？
季堪白生我的气，气的有道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二选一的话，我不会选他。
说到底，我在季堪白面前也够任性了。
他的包容让我觉得，不管我走多远，他都会站在原地，只要我回头，就能看到他。
可他也是有脾气的。
现在他走开，去寻找自己的方向了，除非我自己找到他。不然，我就会永远的失去他……
下午，我没有大大咧咧的跑去医院看湛零，而是买通一个护工，让他帮忙把徐医生叫出来。
徐医生也被马雪初的那番话给震惊了，见面以后，我们一拍即合。
由于湛零是保外就医，白天不好招摇，徐医生答应晚上破例放行，让我去见湛零。但我自己也得有分寸，还得让湛零保密。
不然的话，马雪初可能会以监护人的身份，将湛零隔离。
确定好探视的时间表，接下来就是买通精神病院的上下护工。
收买人心真是不少花钱，我的存款早在季堪白车祸的时候就见了底，之后又没正经工作，买通一班夜班护工后，我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只够明天吃一顿早餐了。
向戴老头借钱当然是没脸借的，他不呸我两口就算留口德了。
所以还是得出去工作。
宋学诚听说，叫我去他家干会计，我也没去。
他是一番好意，但他跟江笑葵已经结婚了，该避嫌还是得避。
第490章 再哭我就不来了
第一天晚上去探望湛零的时候，我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遇见摄像头就缩手缩脚，做贼一样。
护工都被逗笑了：“苏小姐，不用那么紧张，晚上病房都是锁着的，比白天还要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