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阿姨有些赧然：“戴教授没亏待过我，这个月的就不用给了，算是我为你们尽一点心意……”
“我知道您对这个家有感情，但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我开了一张工资的支票，又开了一张奖金支票，然后找信封装起来，递给她：“真的很感谢您照顾这个家，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齐阿姨捏着信封，突然就泪如雨下：“庭芜，阿姨之前在医院说你没良心，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气急了……戴教授早就说过要捐献遗体和器官了，是他走的太突然，我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走过去抱抱她。
我没生气。
这种事，我也没准备。
一点都没有。
齐阿姨在我怀里无助悲戚的痛哭，把苏久都哭醒了。
苏久吭吭的啼哭起来，齐阿姨赶忙擦泪去抱她。
但是苏久哭个没完。
以前她闹夜都是外公哄的，这会儿大眼一扫，外公不在，她还以为自己受到了怠慢，立刻不满意了，张着小嘴就闹腾起来。
我和齐阿姨轮流上阵哄，累的精疲力尽人仰马翻，苏久平时吃得好睡得香，这一闹就闹到了天色微明。
好不容易等她睡下，齐阿姨才压低声音跟我解释：“她以前不这么闹的，只要戴教授抱着走一走，她就睡了，孩子这么哭就是因为没看到戴教授……”
说着，她也哭了。
我好言好语的哄了齐阿姨，让她回去休息，别外公不在，她又倒下。
她才擦着眼泪，回房去了。
黎明的客厅里静的出奇，熹微的晨光照在玻璃窗上，一点点的把客厅照亮。
周围一亮，苏久就不安分的蹬了蹬腿，我拉下婴儿车上的遮阳篷，她才安稳下来。
我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睡觉。
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么，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想。
到了八点钟，季堪白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走到阳台接了电话，就听他说：“外公的下葬仪式是我主持的，你现在出来吧，我先带你吃个饭，再去公墓。”
第506章 你没事儿吧
我说：“我能带上齐阿姨和苏久吗？”
季堪白说：“带吧，我把车开到家门口。”
我放下电话就去叫齐阿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齐阿姨年纪大了，这两天更是精神不济，又听说是季堪白来接，她说：“我就不去了，在家陪着苏久，你们吃了饭再来接我吧。”
“齐阿姨，不用避，我们已经分手了……他这次是主持外公葬礼的。”
齐阿姨还是不出来：“你快点去吧，别让人家久等。”
“好吧。”
我走出门，季堪白的车就停在门外。
我上了车，说：“阿姨累着了，一会儿再来接她好吗？”
季堪白淡淡的「嗯」了一声，发动车子。
他也没睡好，眼皮双的很厉害，等红灯的时候，困得忍不住抬手敲太阳穴。
我说：“要不还是我开吧，你是疲劳驾驶。”
季堪白说：“你睡过吗？”
“我不困。”
“那就坐着。”
早餐店过了红绿灯就到，是一家很普通的小店，正是一天最忙碌的时候。
季堪白让我进去找位置，自己在外买东西，他端着托盘，从人群里走进来，那身长玉立、俊眼修眉的模样，惹得异性纷纷回头，及至看到我，她们又无不遗憾的收回视线。
“什么嘛，已经有对象了……”
“帅哥都是别人的，555……”
“那女的好像有点眼熟哎……”
季堪白在对面坐下，把我挡的严严实实，说道：“这家葱油饼和肉盒子好吃，你多吃一点，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季堪白皱眉：“我一直在门口维持秩序，是你没抬过头。”
“啊，呵呵……”我夹起一块切好的葱油饼，咬了一口。
这两天我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昨天更是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但是没感觉到饿，也没想着吃东西。
不过，吃了两口，食欲就上来了，我连吃带喝的扫光了两人份的早饭。
季堪白看看时间，自己又买了一份外带，然后开车回去接齐阿姨和苏久。
苏久还没睡醒，被齐阿姨用小薄被包着，季堪白看着那繁花簇锦的一团，眸光流转，最后也没说什么。
到了公墓，已经有工作人员和去的早的学生在等。
明大人人皆知，季堪白是外公的关门弟子，虽然还未出师，但地位远非一般学生可比，所以才能从众多优秀的师兄师姐中脱颖而出，成为主持葬礼的学生代表，和一群位高权重的教授和官员们站在一起。
而葬礼上，季堪白站在他们之间一点也不露怯，身上自有一种冷静沉着的气度。
葬礼结束后，宾客散尽。
齐阿姨的儿子开着一辆小货车过来接她，对我和季堪白很是客气。
而齐阿姨一直抱着苏久，直到上车，才一脸不舍的把孩子还给我。
苏久睡了一上午，这会儿受到震动，睁开眼。
她睡眼惺忪的看看我，又看看齐阿姨，等小货车越走越远，她才突然明白齐阿姨走了。
她开始在我怀里伸胳膊踢腿，挣扎着要追小货车，眼里狂洒金豆子，嘴里嚎啕着，还咿咿呀呀的喊出了一个字，不知道是「齐」还是「姨」。
我抱着苏久，怕她挣扎太过，从我怀里掉出去。
但是她很不老实，又哭又闹，还在我脸上挠了一爪子。
她的小指甲剪过，挠人也不疼。
就是她哭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看的我心里难受。
这时，季堪白从我怀里抱走孩子，跟她玩举高高。
苏久的哭声很快止住，乐得咯咯笑，没一会儿，她尿片飞掉，从头到脚尿了季堪白一身。
季堪白僵硬了。
我赶紧拿出纸巾给他擦脸：“你，你没事儿吧？”
季堪白湿漉漉的看着我：“你说呢？”
第507章 完败
季堪白跟我回家洗澡换衣服。
我笨手笨脚的给苏久洗屁屁换尿片，忙活完抱着孩子走出来，发现季堪白正站在桌边，手里拿着几张照片。
我问：“你在看什么？”
季堪白慢慢的抬起头，神色飘忽，语气沉重：“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走过去一看，血忽的往头上涌。
那些照片，正是我高一时被人拍的不雅照！
怎么会在这里？
桌子上还有一张纸条，是齐阿姨留的。
她说，这就是外公倒下那天收到的信，她怕我得罪了人而不自知，为了自身安全，她只能先走一步。
我把纸条攥成了纸团，抓过照片就撕成碎片！
外公就是因为这些照片才会死的……
这些后患无穷的照片，让我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茫然的悲伤突然有了发泄口，我掏出手机，满心愤怒的给马雪初打电话。
湛露已经被抓，不能再作恶。
能做这种事的，除了马雪初，还有谁！
我恨死她了！
季堪白一把按住我的手，把手机夺去：“庭芜，你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失控的对他吼，“被拍裸照的又不是你！死掉的也不是你外公！”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跟季堪白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控制不住。
我总是仗着他惯我就随意发泄情绪。
苏久被我一嗓子吓到，吭吭唧唧的哭起来。
季堪白没有回嘴，只是收走我的手机，然后把苏久抱起来，搂着她轻轻的拍。
苏久止了泪，枕在他肩膀上抽噎，眼圈红红的看着我。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地碎片，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对季堪白伸出手：“把手机还给我。”
季堪白确定我不会再发狂后，才把手机给我。
我打给马雪初，她接了：“喂。”
我也不想再跟她维持客套了：“马雪初，我外公去世了，急性心肌梗死。”
“是嘛，节哀。”
“是你干的，是你把照片寄到这里的。”
马雪初冷冷的笑了一声：“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碰瓷。”
“会这么做的人，除了湛露就只有你。你真狠，杀人于无形，你比湛露段位更高。”
马雪初说：“我很忙，没空听你胡说八道。与其给我罗织罪名，还不如早些滚出云城，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别再靠近司零。”
说着，她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
季堪白和苏久都看着我。
我拍了拍脸，对他们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下午，有律师上门，宣读外公的遗嘱。
早些年，外公用名下资产成立了助学基金会。现在，他把大部分资产都捐给了基金会，维持运作。
余下的资产都留给了我，其中就包括云城和白城的两处房产。
办完手续，季堪白去送律师，我抱着苏久，对着满桌的文件，久久无言。
第一回合，完败。
代价是外公的命。
我们祖孙相认才一年。
而我总是在给他添麻烦。
我住院的时候，他推着满当当的购物车来看我。
我因为湛零的事情无法脱身的时候，他嘴上骂的凶，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跟湛零的女儿。
他连去世都要给我留个家。
我……却没为他尽过一天孝。
第508章 大宝宝，小宝宝
季堪白回来，发现苏久已经爬出我的怀抱，都快要掉下沙发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捞到怀里。
苏久跟他玩半天，这会儿饿了，果断抛弃季堪白，一颗小脑袋东张西望，找外公，找齐阿姨，找不到他们才看向我，伸着两只藕节似的白胳膊，啊啊的让我抱她。
我从季堪白的怀里接过她，去厨房里找奶。
齐阿姨临走前，在恒温锅里温了一瓶奶，季堪白跟上来，很上道的取出奶瓶，擦擦水递过来。
苏久抱着奶瓶，窝在我怀里安静的吃奶，眼睛越眨越困，最后终于合上了。
我低头看着她那小脸，心想：她还这么小，长大就不记得外公了，这样可不行，外公对她那么好，一定要常常说给她听。
外公不在，以后我就要自己养活她了。
苏久是小宝宝，湛零是大宝宝。
两个宝宝都得精心呵护。
三天没去看大宝宝了，再去病院，还不知道他会怎么闹呢……
苏久睡着了，我把奶瓶放回水浴锅，转身要抱她回去，季堪白说：“我抱吧，你看起来很需要休息。”
“谢谢关心，我还好。”我看着他，“你要是介意外卖的话，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季堪白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说：“不用了，咱们现在的关系，不太合适。”
季堪白本来已经打开冰箱，闻声，他扶着冰箱门，扭头看着我：“苏庭芜，你一定要跟我分的这么清楚？”
天色已晚，厨房没有开灯，冰箱的灯光照亮了他一半的脸，另一半就隐在黑暗中，看起来晦暗不明。
我说：“季堪白，你要走，能不能走的干脆一点？不要总是出现在我眼前，考验我的承受能力。
现在，我的答案依然不是你，我变成什么样，都是自作自受，你不要再管我了。”
季堪白扶着冰箱门的手指捏出咯咯的声响。
但是看到我怀里的苏久，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把冰箱门轻轻的关上：“你有骨气，是我犯贱，就当我犯贱行么？”
“你不要这样。”
“那些照片……不是湛露找人拍的吗？为什么会在马雪初手里？”
听到这句话，我抬起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是。我去找过原件，但是没找到……”
“可是，你从没跟我说过。”说着说着，我居然笑了起来，“你们都瞒着我。湛零瞒着我，装好人。你瞒着我，装坏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才会接受湛零帮助的……后来，后来……”
后来，湛零吻了我。
我们越了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季堪白看到我笑，觉得不对劲：“庭芜，对不起，我当年不懂事，真的很后悔那样对你……”
“我没有生你的气，说到对不起，也是我招惹湛零，连累了你。”我说，“很晚了，你该走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季堪白，转身离开了厨房。
等安顿好苏久出来，季堪白已经不在了。
次日一早，我就带着苏久回了云城。
第509章 不会放弃
回来以后，我才知道，马雪初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蒋世元去机场接我，路上告诉我，因为我提交的那些证据，马雪初正以损害他人名誉罪被警方立案调查。
马雪初是跟蒋世元一起进云巅的，虽然伤害了湛零，但蒋世元跟她共事几年，至今也不敢相信她会做出那种事，所以并不想落井下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