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顺从地拉住闻樱樱的一条胳膊。当范铭拉住她另一条胳膊时,闻樱樱好像被通了电似的,她整个人都跳起来,不顾一切地豁出去,不要命了一样惨叫道:“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这两个人他们是想要我的命啊。我不活了,让我去死吧。”
青青几乎抓不住自己的姐姐,她薄薄的小脸上显露出惶恐的神色,睁大眼睛求救般地投向自己的姐夫。
“我不行了,我抓不住她,真的不行了。”
范铭拧着闻樱樱的胳膊,几乎要扭绞到身后去,也不管闻樱樱痛得快要滴下泪来。
“你用点力,没吃饭吗?”范铭恼羞成怒地朝她大吼一声。
他脚下踢到了闻樱樱大闹时踢翻的果盘,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丁亦同上前,将范铭推开,将已经披头散发的闻樱樱解救出来。
“你们这是干嘛。这是给犯人上刑吗?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是你们的亲人,一个是你的亲姐姐,一个是陪你同床共枕的妻子,你们有必要这样对待她吗?”
闻樱樱瘫倒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谁让你管我们家的事。我们家的事你知道多少。不知情的人少废话。我要带我妻子走,这是犯着你了?
青青,去给你姐办理手续,我要带她走!在这里多留一天,人都要变成神经病了。”
范铭变了脸色,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也看不出刚来的时候,那温文尔雅的样子。
范铭又想动手去抓自己的妻子,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半拉半抱地带到门口,也不管她是否痛得脸色变了形。
“你们不要这样了行吗。你没看到自己已经弄疼她了吗?”
“你闭嘴行吗!”范铭五官也扭曲变形,他已经忍无可忍,消耗了最后一点耐心。
如果坐在地上的闻樱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什么东西或者是宠物之类的话,估计他早就抬脚踢过去了。
闻青青把丁亦同拉到一边说:“你就别插手管我们家的事了。我姐姐那个人,你想管也管不了的。她都已经这样了。”
“问题就在于你们没有把你姐当做是个人啊。要是把她当做一个病人,一个正常的人来对待,也不至于这样。
难道她这个样子,你们就没有一点怜悯么。你们就做做好事,放过她吧。
她是个人,有自由的权利,她想做什么,就依了她吧。你不常见得她这个样子太可怜了吗?”
丁亦同把话说完,看到范铭的脸色剧变,变得比刚才更加难堪,他撕掉了最后一点风度。
第190章 戒备
丁亦同无法阻止范铭把闻樱樱带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在丈夫还有亲妹妹的陪伴下,就像是一头牲口被塞进了车子里,扬长而去。
他站在门口观望了很久,一转身,发现何紫云双手抱着胳膊正看着他。
也不知道她站在身后多久,只看到她看人的目光冷冷,好像蕴藏着某种含意。
“丁亦同,我发现你看女人的目光就跟野兽看到了猎物那样。你收敛一下吧。”
“你说什么,不要胡说行吧。”
他瞪了她一眼,这女人阴阳怪气的腔调就像回到了从前。
她那态度,那副架势就跟从前一模一样。
“我胡说?我哪里胡说。这么漂亮的姐妹花,你肯放过?男未娶女未嫁。我给你预测一下,那个妹妹,应该是单身,但是你不一定能看的上,你就喜欢人妻对吧。”
她抱着胳膊站着,身上穿着工服,乌溜溜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一丝不苟,显得很有气质的样子。
“你要是有空就研究一下何时再把自己嫁出去吧。再生个孩子。生孩子这种事总是年轻时来做比较好。高龄产妇生孩子也比较痛苦。”
“谁高龄了?”何紫云一听,激动地叫起来,她的声音又急促又尖锐。“我才三十岁,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高龄了?”
“我是劝你。女人的青春不过这几年功夫,漂亮是好,但再过几年还能漂亮下去?”
她听了,嗤之以鼻:“总好过有的女人从来没有漂亮过。”
“对啊,你是很漂亮,这一点谁会否认呢。但是你的漂亮浮于表面,太露锋芒,再加上你这大小姐脾气。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吧。”
何紫云听了他这一番说辞,气得哼了几声就离开了。
不管丁亦同多忙,他时不时地要抽空回家看望亦敏。
亦敏几乎不出门。他出门前总是把冰箱塞满,生怕她会饿着自己。
同时他也很担心亦敏会不会因此而患上抑郁症。
他回到家,客厅昏黑一片,大幅的窗帘即使是白天,也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走入亦敏的房间,心里咯噔一下,床上竟然没有人。再推开自己的房门,亦敏还是不在。
他几乎把这房子里所有的房间都查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她。
他快要报警了。他怕亦敏失踪,会自杀。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这辈子唯一的亲妹妹。
如果他失去了亦敏,一定会手刃了那个姓吴的男人。
他就快急疯了,这时瞟到客厅的沙发上有样东西蠕动了一下。
他打开灯,这才发现亦敏蜷缩在沙发上。
“吓死我了,你怎么睡在这里。”亦敏翻了个身,嘴里有隔夜的味道。
“你振作起来,不要再这样了。”
他动手去拽她。
她纹丝不动。被她说急了之后,她不满地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你管我这么多干嘛。你有这闲工夫,为什么不去管自己的事。”
“除了我,还有谁会管你!好了,过去的事过去了就算了。你再怎么想,想出血来了,这男人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要你管」。亦敏反应过激,她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与她有渊源的仇人一样。
“你别这样了。睡了这几天,也休息够了吧。难道还想睡到过完年后?”
他不过是两天没有回来,家里竟然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味道让他作呕。
“哥,我现在有个心愿,你能帮我达成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又哽住了一样。
“什么?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他心想只要妹妹能重新振作,不管她是要钱要房还是要车,他都会一一满足她。
然而亦敏躺在那里,两眼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我想死。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听了之后,心里猛然地往下坠,无法阻止自己的心滑入深渊。
“你这是什么心愿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跟爸妈。他们养育了你二十几年,你竟然跟我说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珠,他肯定是一巴掌呼上去了。
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被宠坏了。他们家不仅没有重男轻女,反而是重女轻男。
因此把这唯一的女儿捧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上怕摔了。
“大哥,活着好痛苦。我真的没有求生的意愿。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你看看你自己,瘦得就跟鬼一样。你这样有意思吗?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个样子,有意义吗?
如果被爸妈知道,他们有多伤心。你这些年的书都白念了,把你养这么大,结果呢。爸妈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他越说越生气,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她送去精神科做下检查。
“大哥,你不是说最疼我吗?如果疼我就成全我,把我扔海里吧或者把我吊死都可以。我自己下不了这个手。只有你能帮我。”
他差点要跳起来,每个毛孔都充塞着怒气,都让他遍体热轰轰起来。
他血压骤升:“你是让我下地狱吗?还是让我吃枪毙。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这下轮到她跳起来。自从她去做过流产手术,对医院,对那个手术台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我才不要去医院呢。你是不是想逼我马上去死?”
“你整天都把死啊死的挂在嘴上。你说说看,你这样子,我能不把你送去医院呢。
你这个人啊,从小顺风顺水惯了,现在遭受到了一点点挫折,所以就要死要活的。”
他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眼下唯有送去医院才能挽救她。
但是当下他只字不提送她去医院的事,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他给亦敏准备了早餐,然后就半哄半骗地将她拉上了车。
亦敏一开始闷闷不乐,颓废得不成样子。
然而越来越接近医院的路线,她开始挺直脊背,双手紧握,一副戒备的样子。
第191章 凛然
“大哥,你为什么骗我?我都说了我不来医院。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地方就是医院。我说不要来,你偏要带我来,你是什么意思!”
亦敏圆睁双目,她的眼底充满了怨恨与不解。
他没有停下,反而把车开得飞快:“亦敏,你别这样。大哥知道你生病了,你的心里有病,我希望你能重新振作。当然靠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但是我能帮你。直到你好转为止。只要能治好你的心病,不管花多少钱,大哥都愿意。”
他的一番说辞,非但没有换来亦敏的谅解,反而换来她的愤怒。
“今天我是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哥。如果你不是我大哥,我早就……”
亦敏的怒意不减反增。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怎么?你还想打我?好,今天我就不是你大哥,你要打就打吧。”
他也有点生气了。
亦敏解开安全带,想去开车门。
车门已被反锁,她索性打开车窗,妄图从窗口钻出去。
“你是不是疯了?”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防止她胡作非为。
“你停不停车?你不停的话,我就跳窗了。”
她神色严肃,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个小小的窗口依她的身材是钻不出去的。
可是亦敏不死心,她一计不成心生一计。她去抢夺他的方向盘。
“亦敏,你别疯了!”
说时迟那时晚,他的车子竟然直直地往一边的围墙上撞了个正着。
等他醒来,发现已在医院的病床上。
“医生,护士。”
他全身酸痛不已。一有意识,立刻高声喊起来。
护士闻声而至:“丁先生,有事吗?”
“我妹妹怎么样了?”
“你妹妹?”
“就是跟我同一部车上的那个女孩子。她有没有事?”
“丁先生,你的伤势并不严重,除了有少许脑震荡以外。至于你妹妹,是不是叫丁亦敏。”
“对,对,她怎么样了?”
“丁先生,丁小姐的伤势也不严重,全身软组织挫伤,多处擦伤,除此之外,别无大碍。
但送进医院来的时候,她大吵大闹,情绪不稳定,刚刚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现在已经睡了。”
“麻烦你叫上心理科的大夫来看看我妹妹。我妹妹可能有抑郁症。”
护士应声离去。
他忍着剧痛,来到亦敏的病房看她。发现她静静地合着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平匀的呼吸显示中她正在睡梦间。
他想到那个害自己妹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恨得牙痒痒的。
正在这时唐太太打电话告诉他,原来明天就是唐木凝与吴润秋的结婚大礼。
他差点忘记这件事。本来唐木凝已经送过喜帖给自己,他生怕被亦敏发现,已经悄悄地扔了帖子。
第二天,他不顾医生的劝嘱,执意要出院,并为亦敏聘请了看护。
白天他留在医院照顾亦敏。亦敏醒来不久,两眼呆滞无神,整日除了发呆,就是睡觉。要不是有看护喂她一日三餐,她都想不起吃东西。
在药物的作用之下,亦敏整日昏昏沉沉。他看在眼里心痛不已。等到晚上六点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前去赴宴。
他来到现场,这才发现宴请一百桌。唐太太联系到他,说自己竟然也没有在聘请名单上。
木凝竟然为了跟吴润秋结婚,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邀请。这把唐太太气得够呛。
可她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因为唐木凝铁了心的要跟那个男人结婚。
并且在婚礼一开始,更过份的是,他与前妻所生的一双男女,竟然成为他们婚礼的花童。
唐木凝穿着VERY WANG 设计的上百万婚纱,裙长十米,由两个花童一左一右地牵着往前走。
她胸前的几根骨头清晰可见了,为了这次婚礼,又减轻了十几斤。成为名副其实的纸片人了。
吴润秋也是名牌西服,一脸的得意迎接自己的新娘。
丁亦同在台下看得好生气。他的妹妹为了这个男人还躺在医院里要死要活,把自己搞得痴痴傻傻。
这个男人竟然还有心情结婚。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明明知情,却还若无其事。
唐太太在台下说:“真是气死人了。我怎么会生这样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凡是我说的话,她都可以自动忽略。”
他哑然失笑:“我妹妹还躺在医院里,谁关心过她的死活。吴润秋真的太过分了。”
他们正议论着,唐木凝已经走到吴润秋的面前,他掀起她的面纱,轻轻地吻了她一下。唐木凝露出娇羞的笑容。
唐太太又说:“她会后悔的。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丁亦同附和:“我妹妹太惨了。从头到脚,她都是无辜的,还有那个已经逝去的孩子。”
唐太太腾地站起身来:“你们谁也不要拦我。老头子头脑糊涂,难道我也跟着不清楚吗?”
唐太太一身白色香奈儿套装,长卷发披散在背上,从后影看与个三十出头的女子毫无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