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老子饿死了？”沈行突然趴到了阿言的背后，吓得她猛踩了刹车，差点被后面的车给撞上。
一通骂骂咧咧是少不得的，沈行喝了酒，听不得那些骂，推开车门就要下去揍人，阿言怕再惹出事来，忙拉住沈行，“你是不是还想再进去？”
刚刚骂人那司机一听阿言这话，感觉对方也不是个善茬，立马开了车走人。
春夜的风微微地吹着，一身酒气的沈行觉得头有点晕，就那样半倚在车门上。
“你知道，我刚进去的时候怎么想的吗？”沈行突然问道。
“弄死我！”阿言还记得，沈行被判刑那天，她和婶婶坐在旁听席上，沈行就是那样指着她的鼻子大喊的。
第29章 跟我吧
“知道老子想弄死你，还敢往我身边凑？”沈行侧头看阿言。
她的头发在夜风中微卷，鼻子有点挺，五官很立体，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高超的工艺大师精雕细作的一般。
沈行从来不觉得阿言漂亮，至少没有他身边围绕的那些环肥燕瘦漂亮，但他又觉得，那些环肥燕瘦都不够特别，不像阿言，看一眼，就能记住。
就好像，阿言的脸上带着某种识别码，总能一眼瞧出她的与众不同。
所以，那时候，沈行觉得自己可能是看上这丫头了。
他对阿言说过一些类似表白的话，只是有点糙。
沈行说：我瞅着你挺对眼的，要不，你就跟了我吧。
他还记得当时阿言的眼神，有轻视，也有不屑，还有几分嫌弃，总之就一个意思，人家没看上他。
那时候，阿言十九，他二十二，他们都还很年轻。
一转眼，他马上三十了，阿言也二十六了。
沈行以为，他进去两年，出来时，阿言肯定都嫁人了，没想到，她还一个人。
“跟我吧！”
这么不起眼的三个字，从沈行嘴里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只他吓了一跳，阿言也吓了一跳。
阿言回头看他，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上车吧，喝多了就回去睡觉，省得在外面又惹祸。”
阿言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里，沈行吐了口气，自嘲地一笑，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落寞。
从前阿言都看不上他，现在坐了牢出来，阿言怎么可能看上他呢。
这辈子被同一个女人拒绝两回，他居然没有生气，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在意，还是真的不在意。
阿言把车停在一个小区外面，回头问了一句：“你住这里？”
“那么多废话。”沈行推开车门正要下车，阿言又道：“二十五块，谢谢！”
“WC，你他妈还要跟我要钱，活腻了？”
沈行嚷嚷着，若是别人，见他那般凶神恶煞，恐怕就不敢提钱的事了。
“那你弄死我。弄死我，我就不要钱了。老娘腰都快断了，还他妈出来拉客挣钱，你坐了车，凭什么不给钱？”阿言也不虚，揪住沈行的衣袖，生怕他跑了。
“你……”沈行抬手就想给她一下，但手只抬起来，却没有落下来。
阿言眼里的倔犟让沈行看着有点下不去手，还有点……心疼。
“弄死我，咱们也就两清了。省得来来回回，算不干净。”阿言没敢撒手，只是这样侧扭着腰，相当吃力，额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
沈行扒了扒她的手，没给扒开，只得拿出手机来扫了一下车上的付款码。他抬头看了一眼阿言，在25后边加了一个0。
250？
WC？
这活阎王啥意思？
阿言确认了手机，沈行给多了。
“多的给你看病，别说老子不疼你。”沈行扔下这话，猛地一扒阿言的手，阿言自然也就放开了。
在沈行身上能看到回头钱？
阿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沈行消失在夜色里，潼城的街道上，便又多了一个孤单而又无人理会的老狗。
阿言揉了揉自己的腰，这一天下来，腰都要断了。虽然时间还早，但她决定早点收工回去，不管怎么说，躺着还是要舒服多了。
在生活里苦苦挣扎的人，没有机会喊疼，也没人疼你，甘苦自知。
阿言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她早已经不会喊疼，也忘了应该怎么去疼别人。
出租房不大，城中村的房子，大都是从前农民自建，房子年久，早年的装修掉得差不多了，轻轻一碰，墙壁上都能掉下灰来。
住在这里的人形形色色，倒不是说都是没钱的人。
比如，住阿言楼下的那一家，一家三口，男人是工地上的小包工头，一年不说多了，七八十万总是有的。
当然，这点钱在潼城也就是个渣渣，想买房子就是做梦。那一家三口也没敢想在潼城买房，就想再挣几年，孩子上大学了，他们就回老家去。
阿言上楼时，听到楼下那家的女人正在骂上初中的孩子，说是不好好读书，将来只能去工地上搬砖。
阿言有点羡慕那孩子，因为她连可以那样骂她的人都没有。
第30章 霜霜，你最好看
躺在床上时，阿言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医生说，让她休息一个星期，不要久坐，也不要久站，更不要搬重物，反正用到力的，都不要干。
但今天，她抓着沈行的时候，格外用力，现在腰也格外地疼。
她翻了一下身，想从旧得都掉漆的床头柜里找出之前买的止疼药，但翻身也疼，呻吟了两声，最终还是放弃。
一个人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但身体不好的时候，那种孤苦无依是永远无法习惯的。
她翻了一下成霜的微博，看到「同去同归」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在后面评论道：真好！
她知道，自己这条评论其实是会淹没在上万条评论里。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知道就行。
阿言刚准备退出微博，就看到提示，她关注的成霜发了新微博。
阿言有点激动，忙刷新，原来是一张成霜的自拍照。
照片上，成霜靠在车窗边，一只手扶着额角，几缕发丝垂在耳际，一双带了钩子的眼睛，特别迷人，像是多看一眼，就会跳进他的世界里，再也出不来。
他的嘴角带了三分浅笑，那笑容，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他的衬衫领口有点低，半露不露的胸肌若隐若现，让人恨不得上前扒开衣服看个够。
阿言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撩人到这种程度。
“哇，霜霜这是喝醉了吗？这眼神，好带感。”
“我死啦，我死啦！霜霜，咱们不要这样出来勾引人，好不好，让我多活几天吧！”
“霜霜，你还小，快把扣子扣好。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霜霜，麻麻不允许……”
成霜的自拍照一出来，微博下面直接炸开了锅，直到阿言看到这句「成霜，睡粉吗」。
WC，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都这么直接吗？
再往下拉，阿言还看一句不太友好的，「哟，这毛还没长齐呢，就出来卖肉。你也就是仗着这点肉把你金主爸爸服侍高兴了。不然，你能跟顾影帝演双男主，这辈子就做梦吧」。
这话不太好听，而且接下来，类似的声音也不是没有。
《风尘客》要开播了，有人高兴得手舞足蹈，有人就恨不得用口水把人给淹死。
网友们的反应总是那么直接，而喜欢和伤害总是并排前行。
阿言叹了口气，也想说点什么，甚至还想跟那些骂成霜的人干一架。
可是，在网上吵架，她真的不在行。而且，也怕给成霜找麻烦。
“霜霜，你最好看！”阿言想了半天，就留了这么一句。
成霜若不是喝了酒，大约也不会拍这么一张自拍，还发在微博上惹得粉丝尖叫。
他几乎没有发过自拍，就算是从前的电影、电视剧营业期，他顶多就是发个剧照，自拍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张自拍，粉丝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成霜看着微博里的评论，小脸已经粉红，遗憾的是，未修图的自拍照因为车里光线的原因，根本没能拍出他脸上的颜色。
「霜霜，你最好看」，这样的话，听着有点耳熟，毕竟大家都说「霜霜好帅」。
成霜看了一眼ID，阿言！
是他认识的那个阿言？
也对，只有他认识的那个阿言，才会说这么「土」的话。
成霜想了想，回复道：有多好看？
阿言没有看到条回复，因为她被那些骂成霜的言论给气得，索性不看更舒心一点。
成霜刷新了好几次微博，都没有看到阿言的回复，自然也就退出了微博。
“天泽，说说阿言跟沈行的那点恩怨。”成霜给卢天泽发了条信息。
“宝贝，昨天我要说的时候，你不听，今天怎么又好奇了？”卢天泽的回复很及时。
“今天有心情听，昨天没心情。快说！”成霜回复道。
片刻之后，卢天泽打了电话过来。
“宝贝，你也就仗着我宠你，得，我先把车停到路边，再跟你说。”
成霜看了看时间，九点多钟，他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卢天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宝贝，他俩那点事，说起来有点扯。两年前，沈行他妈在街边卖烧烤。有一天晚上，几个年轻人在那里喝多了，不但不给钱，还骂骂咧咧地要砸摊子。
沈行他妈自然不肯，双方便有些肢体冲突。后来是有人报了警，那几个年轻人才跑了。
没几天，沈行就听说了这事，跑去把他妈给大骂了一顿，差点没把他妈给气死。
再后来，他就找到了那几个年轻人，要把那晚的事给找回来。
村花大约是听说了这事，就跑去拦他，没拦住，他就跟人动了手。
村花怕事闹大弄出人命，就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发现有三个人都伤得不轻，送了医院。沈行就因为这个，被判了两年。宝贝，你说是不是挺扯。”
第31章 先把衣服穿上
“照你这意思，这个沈行也没有那么不可救药。”
成霜本来以为沈行是坏到家了，但知道自己妈妈被欺负了，还知道去找回来，至少他心里还装着点什么。
“你还别说，这小子还挺对我胃口。又狠又痞还有点人情味，没有那么差。
他要不是跟你的事有点牵扯，我还真想把人给弄到事务所去，我现在就差这么一个人。”
卢天泽的六扇门什么样的人都有，简直是个大杂烩。
但是，卢天泽会看上沈行，成霜还是有点意外。
“什么人都往你那事务所弄，你压得住吗？”成霜问。
“进了我的门，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吃花来。宝贝儿，我来电话了，先不跟你说。”
卢天泽匆匆挂了电话，成霜把手机扔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头有点晕。
今晚和顾云初吃饭，聊天的过程中，顾云初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口误，喊了他一声「阿烨」。
当时，他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阿烨，他们拍戏的时候，顾云初都这样叫他。
哪怕是下了戏也这样叫，为的是彼此熟悉，角色可以快速带入。
当然，顾云初不必如此，他是老艺术家，是可以一秒入戏和出戏的。
那时候，顾云初是为了帮他尽快入戏。
一声「阿烨」，太多情感爬上心头。
莫名的拍了这张自拍，虽然衣服不一样，但他自己再看，像极了陆烨的眼神。
成霜心里有点乱，极少抽烟的他，意外地想抽一支。
“杰哥，有烟吗？”
正在替成霜收拾东西的杰哥回过头来，“怎么想抽烟了？”
“就是有点烦。”成霜坐起身来，搓揉了一下脸。
杰哥去外面的客厅找了一下，成霜基本不抽烟，但偶然觉得烦的时候，也会来上一根。
所以，家里备有烟，只是抽得极少。
待杰哥把烟和火机拿进来时，成霜已经钻进被窝，“杰哥，明天没事不要叫我，我想睡到自然醒。”
杰哥「嗯」了一声，但心里却有点担心。
当初，成霜与顾云初拍《风尘客》的时候，二人走得太近，杰哥挺担心成霜被掰弯。
当然，没有资料和事实证明顾云初是弯的，但顾云初这个老艺术家会接耽改剧，这本身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耽改剧红利虽有，但那也确实是一把双刃剑。
以顾云初在影坛的地位，实在泛不着下海。
杰哥因为这事，跟齐雪和简耀汇报过好几回。齐雪做不得主，毕竟当初要接这部剧，是成霜自己的意思，他希望有不同的挑战。
简耀倒是各种利弊都与成霜说个了全乎，就怕孩子年纪小，万一被顾影帝的精湛演技给掰弯了，那就不划算。
杰哥见成霜今天这样反常，还发了自拍照，心里也就更犯嘀咕。
第二天，成霜果真睡到了自然醒。
一觉醒来，觉得头还有点疼，口也干，连喊了几声「杰哥」，还有点睁不开眼。
“给我拿杯水！”成霜服着额角，微闭着眼，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一杯温热的水递到手上，指尖触碰到对方的时候，成霜觉得不像是杰哥的手。
杰哥的手比较粗糙一点，而且骨节比较大，而刚刚碰到的手指明显纤细柔和多了。
他猛然抬起头来，以为是经纪人齐雪，却看到穿着围裙的阿言站在床前。
“你……”成霜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眼花。
“先把衣服穿上吧！”阿言有点尴尬地道。
衣服？
成霜低头一看，整个上半身都裸露着，但他却没有印象什么时候脱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