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份通话记录里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汪毅。
这个人，他还有印象。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没再见过，但他记得汪毅是他母亲的同事。
小的时候，母亲带着他跟汪毅吃过几回饭，汪毅似乎很喜欢他，每次见面都给他买礼物。
昨晚他已经让卢天泽查了一下汪毅的情况。
现在，成霜与卢天泽坐在车里，车子就停在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大学校门前。这个地方也真是久违了，他也很久不来。
“这位汪教授现在已经是学校的副校长，如今带了一个研究团队，去年的时候好像还得了一个什么科研成果奖来着。”
卢天泽见成霜没应声音，便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卢天泽刚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霜霜，我看，还是我去会会他吧，你就别了。”
卢天泽有点不放心。
毕竟这会儿还挂在热搜上的人，如果这要是进学校去找人，那还不得分分钟让学生给认出来，搞不好又是一场大乱。
“天泽，你应该还查了点别的吧？”成霜看着车窗外的校门，想着小时候曾无数次进出这里的样子。
“别的，什么？”卢天泽装愣道。
“说吧，都查到了什么，反正早晚也会知道的。”
“霜霜，我就是有点好奇，所以顺带地多查了一点。不过嘛，这事也没十足的证据，就是有点捕风捉影。”
卢天泽的话说到这里，成霜已然猜到是什么。
他扶了扶额角，虽然这些话可能很刺耳，但他最终要查的不就是这些吗？
“你说吧！”
成霜的话刚出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成教授的电话。
这已经是今天早上第N个电话了，成霜一直没接。如果不是怕阿言会打电话过来，他就直接关机了。
卢天泽见成霜没接电话，便道：“这个汪毅吧，以前成教授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关系好像不错，据说是大学校友。
汪毅最初在学校里表现也很一般，没有特别强的业务能力，人际关系也一般，但长得帅。
大约是娶了现在的老婆之后，他在学校才一步步得到了提升。
我顺道查了一下他的夫人，娘家挺厉害的，也就不难想象他后来在学校能够得到重视，而且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至于他跟成教授嘛，早年确实有点风言风语，说他们好像曾经是恋人。
但这也就是传言，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且，成教授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汪毅已经快结婚了。”
“所以，你的言下之意是，他们是在大学里就好上的？”成霜总结问道。
“差不多吧！”
卢天泽觉得这样当着好兄弟的面说好兄弟的母亲，是有点别扭，但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二人早年有猫腻是肯定的。
第132章 爸，我和妈来看你了
二人正说着话，卢天泽就看到汪毅的车子进了学校。
他问道：“要跟进去吗？”
成霜死死地盯着那车，想起母亲昨天说要回学校来一趟，是见这个男人吗？
母亲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一回，成霜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了起来。
“霜霜，你发的那微博是什么意思？你跟那个顾云初……”
母亲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之后，大约也有点急疯了，所以电话一通，就再没能保持她一贯的优雅。
“妈，明天是爸的祭日，就别明天去看爸了。今天去吧！”成霜打断了母亲的话。
“霜霜，你爸也不会同意你喜欢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老男人……”
“老男人？云初哥也不过在三十来岁，哪里老，正是男人最有味道的年纪。”
成霜这话有点故意气人。知道母亲一直误会了，但这时候，他也不想解释。
“你……行，今天去看你爸爸。”母亲突然话锋一转，成霜心想，母亲大约是想在父亲的墓前念叨这事，好让他彻底打消喜欢男人的念头。
“我一会儿来酒店接你。”
成霜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卢天泽在一边听着看着，刚刚成霜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这不像是为人子知道母亲跟别人有猫腻的态度。
“霜霜，你是早就知道汪毅跟成教授的事了？”
“不知道。但她曾经在外面有人……”
“啊……那，你是觉得这个姓汪的跟你当年的绑架案有关吗？”
卢天泽脑子转得很快，他不会认为成霜会现在想追究自己母亲从前的出轨行为，而且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就算心里再不舒服，顶多就是自己知道而已，不会还让他来查那个男人。
“不知道，但事情有点奇怪。”成霜道。
“怎么说？”
成霜把手机里保存的信息递给卢天泽看。之前只让卢天泽查这个电话，但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查，毕竟要他亲口说母亲有外遇，他对好兄弟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现在，卢天泽已经知道了，再给他看这信息，也就没什么了。
“你就因为这个信息，所以才知道……”
“他们感情并不好，我小时候就知道。经常吵架，但在外人面前……我妈那个人，会装得伉俪情深，她一向好面子。
就算是吵架，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吵，总是等我睡了之后。但有时候我没睡着，或者是直接被他们吵醒，也偷偷见过几回。
她总是在埋怨父亲，各种埋怨，理由我都听烂了。”
成霜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我当时收到这信息的时候，正好在爷爷家，便拿给了大伯看。大伯并没有否认母亲曾经出轨的事，但他也没有多说，更没有说那个男人是谁。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而且父亲也早就去世了，大伯不说，也能理解。
我其实对这个男人并不好奇，但给我发信息这人就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会旧事重提，就好像非得让我知道一样。
所以我才让你查一查那个号码，但我也知道查不到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你才让我找人跟你大伯，是想看看你大伯知道这个事后，会跟什么人见面？”卢天泽反应挺快。
成霜点了点头。
“不过，你的人还差点。”成霜吐槽道。
“他是老侦察兵，跟他，难度确实太大，他的警惕性高，而且反侦察能力也很强。”卢天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人差太多。
“后来，我无意中听到大伯跟我妈的一段对话……”成霜大概地说了一下情况，卢天泽虽然知道很多类似的事，但这种事摊在自己兄弟身上，卢天泽想安慰都无处下手。
“所以，我让表哥替我查了一下大伯的通话记录，然后发现，在那晚我跟大伯看了那条信息之后，大伯给这个叫汪毅的人打了电话。
我对这个人还有印象，自然也就想得多了点。没想到，好事料不到，坏事想什么就中什么。”
成霜的话彻底解开了卢天泽心中的疑团，但另外的疑团又起。
如果成霜当年被绑架真的跟他母亲出轨有关，甚至是他父亲的死，都是出轨这件事造成的。那么，对于成霜的伤害真的就是数十倍的。
成霜并没有跟进学校去，至少他得亲口问问母亲。
在酒店楼下，母亲穿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出来，钻进成霜车里的时候，母子俩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去往墓地的路，成霜回国之后，每年都会走上一趟。今年，这算是第二趟了。
路过上一次去的枇杷园，园子里的枇杷已经摘得差不多了。
车子一路往山上走，虽然已经九点多了，但天气不太好，山上起了水雾，看着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不是清明，也不是春节，还是这样雾气笼罩的上午，墓地里死一般的寂静，若是一个人来，怕是有些骇人。
成霜的手里捧着洁白的菊花，那是卢天泽替他买的。
一大束菊花捧在手里，走向父亲的长眠之地，成霜便想起了当年来安葬父亲的场景。
那一天，下了雨，父亲的同事、朋友、亲人都来送行。他抱着父亲的遗像，大伯抱着父亲的骨灰，爷爷奶奶在亲人的搀扶下，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那场景，这辈子他都不会忘。
“爸，我和妈来看你了。”母子二人来到墓地前，成霜把菊花放在父亲的墓碑前。
成霜蹲下身来，手指抚过墓碑上的照片，父亲的笑容依旧，浅淡地看着这个世界，就像从未离开一样。
第133章 妈妈对爸爸是一见钟情吗？
成教授跟着蹲下身来，十几年过去了，照片上的人年轻依旧，不染半点岁月的尘埃。
只是，对上他那微笑的脸，那双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睛，成教授还是会下意识地躲开。
“建国，咱们家霜霜长大啦，个头比你还高了。”成教授说道。
“妈，爸爸大约不知道霜霜是谁。”
成霜这一句提醒，像是软里扎针，刺得成教授说不出痛来，只得赶紧笑了笑道：“是，小宇后来改名字了，叫成霜。”
“妈，莫承宇这个名字不好吗？我记得，这名字还是爷爷给我取的。”
成霜这话听着没有毛病，但就像是软巴掌，打着不痛，但臊得慌。
“不是不好。这不是，一直没有抓到当初绑你的人嘛，就怕还会有麻烦，所以才……”
成教授的慌乱虽然掩饰得挺好，但母子一起生活多年，成霜对母亲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都极为熟悉，他知道，母亲不想谈这个。
但是，他今天就是为了谈这个，才来的。
“是啊，一直没能抓到人。听说，现在樊城警方还在通缉，十四年了，大约也是抓不到人了吧。”
“霜霜，这也是我一直不想你回国的原由。当初绑你的人一天没抓到，我这心啊，就一天放不下。”成教授觉得这是个机会，立马劝道。
“可是，妈，按你当初的说法，我被绑架是因为爸爸的原因，爸爸都死了十几年了，那绑匪到底跟爸爸多大的仇恨，人都死了，还不放过他儿子？”
成霜这一问，成教授心里直打鼓。当初，她是这样跟成霜说的，在国外这些年，她也一直拿这个当理由，不让成霜回来。
“这个嘛……你爸爸是刑警队长，抓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人。这些人啊，都是些不要命的，哪里管警察是不是已经去世，他们想报复警察的家人，根本不考虑这些的。”
成霜点了点头，像是很赞同母亲的说法。
“我当年替你改了名字，也是怕你再有什么意外。我已经失去了你爸爸，断不能再失去你了。
所以才带你出国，也是想给你一个更安全的环境成长。这些年，咱们母子一起生活，妈妈很感激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成教授的温情牌随手捏来，让成霜防不胜防。
是的，这些年，成教授的辛苦成霜是看在眼里的，至少这十年，她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
成霜站起身来，把墓碑上几片残叶断枝抚去，还以干净整洁的墓地。
在成霜的记忆中，父亲很少穿警服，但他觉得，父亲穿警服的样子很帅。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妈，你说，人死了，会变成鬼吗？就如现在，爸爸可能就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母子。”
成霜这时候说这话其实有点瘆人。
天气阴沉，原本就像要下雨，又起了水雾，墓地没什么人，太适合鬼出没。
成教授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角，但依旧保持着她优雅的姿态，“如果你爸爸真能出来，我也想问他一句，这些年，想我们吗？”
成霜看着母亲有那么十几秒，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演技可以好到这种程度。
她不害怕吗？
不心慌吗？
不心虚吗？
“爸爸肯定是想我的。小时候，他常出公差，十天半月不回家。但每次一回家，不管多晚，总会到我房间来抱抱我，亲亲我。那时候，我总是装睡着，其实，我都知道。”
成霜这话一语双关。
父亲出差回来常是半夜，他都没有睡着，而母亲又总在父亲半夜出差回来跟他吵架，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吵架闹离婚那点事，他都知道。
“霜霜，你……”成教授也听懂了那点意思，想要解释什么，但对上成霜的眼神，她心虚了。
“妈，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成霜看着母亲说道。
“什么？”成教授心里直打鼓。
昨天，她去了曾经任教的大学，也见了汪毅。
事实上，成教授这一次回来，也是接到了汪毅的电话。所以，成霜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心跳得都快蹦出来了，虽然她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我好像听奶奶说过，你跟爸爸是别人介绍认识的，没多久就结婚了。”
“嗯。学校的一个领导，跟你奶奶很熟，人也很热心，当时就跟我说，有个不错的小伙子，是当警察的，问我想不想见一见，还说一家人都很好。
我那时候其实也没想谈对象，刚工作不久，但因为是领导介绍的，不好措辞也就去了。”成教授似乎在回忆当年的事。
“所以，妈妈对爸爸是一见钟情吗？”成霜忙又问。
成教授看了一眼墓碑上莫建国的照片，回以成霜一个微笑，“嗯，你爸爸很有魅力。”
成霜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面的话。他以为母亲会说，没有一见钟情，只是彼此觉得不错，后来就继续了解了一下，才走到结婚。
但这个答案，让他有点无法接受。
因为，卢天泽在调查汪毅的过往时，也对成教授稍稍了解了一下。
就像汪毅是在娶了老婆之后才在学校受到重视的一样，成教授也是在跟莫建国结婚之后受到学校关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