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业也觉察出来,车的右边晃动的厉害,可还是一言不发,假装成没事人一样,没有理会孙海德,只看的马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就这样大家伙都屏住了呼吸,盛暖阳和孙海德看着右侧的车轱辘,张顺业捏着缰绳,足足有十分钟,大家谁都没出声。
“飞起来喽,飞起来喽——”
盛九成突然这么一嗓子,给众人吓得不轻,盛暖阳明显浑身一个激灵,看着盛九成拍手欢呼的样子,满脸的无奈。
车速总算是慢下来,到了歇马岭的岭根底下,孙海德赶紧下车,趴在路边就开始吐了起来。
盛暖阳也是不由自主的回过身,看着微耸的歇马岭,暗暗的松了口气。
孙海德起身擦了擦嘴角,走到张顺业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满嘴埋怨,就愣在那儿。
“大,大哥你身上呀这么湿呢?”
孙海德看着手心上的水,皱着眉头看着张顺业问着。
张顺业愣住半天,呆呆的把手里的车闸拿给孙海德看。
“这不是车闸嘛,咋在你手里呢……车闸坏了,啥时候坏的啊?”
起初孙海德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着说着就反应过来,满脸惊恐的看着张顺业问着。
“刚下岭你说颠簸的时候,我就想慢点,谁想到一动这个闸就自己掉下来了,我都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害怕。”
张顺业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下了牛车,蹲在牛车的旁边开始卷烟,清晰的能看到,他卷烟的手都在抖,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来,给我一根。”
孙海德后以后觉的看了眼歇马岭,找张顺业要了根烟,蹲在他旁边,猛地吸了一口,慢慢的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
“妈的,这么大的岭没有车闸下来,真他妈的是捡条命啊。”
凡事都是后怕,这一句话让几个人都屏声无言,盛暖阳更是出神的望着歇马岭。
歇马岭除了一段路,两边都是深深的沟壑,道路两边连棵树阻挡都没有,这要是一个不留神马车翻下去,几个人谁都回不来,当场车毁人亡,真是不得不让人胆寒。
“谁家的破车啊,下次可不能借出来,事儿没办成,总不至于搭上命啊!”
孙海德心里面不痛快,开始过过嘴瘾,这时候谁也没有跟他计较,毕竟刚才形势险峻,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任凭他怎么骂,他们也没搭声。
抽了烟张顺业的情绪缓和不少,开始低头看着手里的车闸,又起身看着车辕上,眉头紧皱着。
“螺丝跑丢了,怪不得它掉下来了。”
“螺丝?”
孙海德听着也凑过去,往上面一瞧,果然上面的螺丝没有,接着他好像想到什么,直接绕到右车轱辘那边蹲下家查看,接着又叹了口气开始骂娘。
“他娘的,你看看这车轱辘两边固定螺丝少了一个,真要是歇马岭再长一段,这车轱辘八成就飞出去了。”
“啥?”
张顺业一惊,赶紧过去,趴下一看,真是这样,顿时满头雾水,愣愣的看着车轱辘,看样子应该是支持不到家。
“真是怪了,这一下子怎么跑丢这么多螺丝呢,就这两下子,我们都回不去家。”
“我看也够呛。”
盛暖阳也看不懂,听着他们两个说,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她不会修车。
“飞喽,飞喽。”
“哎呦我的老哥,你就别乱喊了,庆幸咱们四个没飞吧,回家吃喜儿捡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听着盛九成在旁边乱喊,本来慌神的孙海德更是烦躁,白了盛九成一眼,满脸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慢慢的磨回去,能走多远算多远,总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个办法,还得往回走啊,好歹回去都是平路。”
张顺业边说边卷烟,看着车轱辘的眼神凝重,依旧是愁眉紧锁,看样子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第64章 掌心全是水泡(上架求首订)
几个人坐在牛车上,有意无意的都瞟一眼右车轱辘,真保不齐什么时候它就掉下来,这样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坐立不安。
孙海德更是一直盯着那个轴承,有几次恨不得动手去扶着那个车轱辘。
“这天都快黑了,照这个速度,我们都到不了家。”
孙海德一拍挡泥板,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是他这一下子拍的,还是刚巧就是这个时候掉了,反正就是这么巧,他这么一拍,右车轱辘掉了。
他整个人一歪摔在地上,疼得他直骂娘,看着倒在旁边的车轱辘,他咬牙切齿的锤着地面。
牛车歪在旁边,盛暖阳和盛九成从车上下来,张顺业叼着烟四处看了一眼,这离回村子还有一段路。
“你看看你,老老实实坐着不行嘛,非得拍非得拍,这下好了,谁也走不了了。”
张顺业也是心烦气躁的,没了半点好语气,都不管这事儿怪不怪孙海德,直接就埋怨着。
“我就拍了一下,谁成想就这么不结实啊。”
孙海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弄的,只能认栽,任由他埋怨着,也没多说别的。
“真好玩,真好玩。”
盛九成看着车轱辘,在旁边拍手叫好。
“你还好呢,我们可就苦喽。”
孙海德心里再不平衡,也没有拿盛九成撒气,就算是他跟着张顺业有十个八个的不痛快,跟着盛九成说话的时候,还是那种平静的语气。
盛暖阳看着孙海德,心里面的谢意油然而生,她蹲下来那些车轱辘看了眼,试了几下都没有安回去,就把车轱辘放在牛车上。
“我试试能不能抬得动。”
盛暖阳也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已经过了繁华的地段,这条路只通往荒北地,平日里出来的人都少,更别提这都快黑天碰见人了。
盛暖阳鼓足了力气,抬着右侧的车板,还真的抬起来了,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重,看着右侧的轴承没有挨在地上,她催促着张顺业赶车试试。
牛车能正常的往前走,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这个办法了。
“海德叔,你去帮我领着我爸,我来搬,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咱们不能在大马路上过夜。”
盛暖阳看着身后的孙海德说着。
孙海德看着车板,又转头看了眼盛九成,叹了口气,拉着盛九成走到盛暖阳的旁边。
“好歹也叫我一声叔,咋能看着你抬这个呢,你领着你爸,坐到车上去,我来抬吧。”
孙海德跟着盛暖阳争执几番,最后让盛九成坐在车上,盛暖阳跟着孙海德意起抬着车板。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盛暖阳的后背酸疼,天慢慢得黑下来,风也是一阵一阵的,吹过后背的时候,阵阵发凉,她知道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咬着牙继续抬着车板。
到了跑马村的村口,几乎是看不见路了,好在到家门口了,众人也都是暗暗的送了口气,孙海德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总算……算是到……到家了。”
孙海德把外衫脱下来,使劲一拧,全是汗水,气喘吁吁的说着。
“顺业叔,车先弄我家去吧,天也黑了,海德叔就别回去了,在这家先住下,明天天亮再回去。”
“那可不成啊,多晚我都得回家,要是一天不回去,你那婶子能吃了我。”
孙海德起身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赶紧替催促着张顺业赶车,早到家他也能早回去。
顾胜兰点着院灯,坐在门口朝着外面张望着,听到有动静,就喊了一嗓子,听到盛暖阳搭话,赶紧拿着手电筒往外面迎。
“这是咋啦,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顾胜兰看着几个人都是满减疲惫的拖着车回来的,满脸担心的问着。
“车轱辘飞了,车轱辘飞了。”
盛九成坐在车上,冲着顾胜兰嘿嘿傻笑着。
“嫂子,快去给我弄点水喝,我快喝渴死了。”
孙海德嗓子都快冒烟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沙哑了。
顾胜兰应了一声,赶紧进了院子,端出来两大壶凉白开,等孙海德他们过来喝。
安顿好车,把牛从牛车里卸出来绑在一边,张顺业从院子里拿了一捆柴禾碰到牛的身边。
“可算是到家了。”
孙海德直奔凉白开那里,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整整一壶。
张顺业和盛暖阳也是一人喝了一碗,这才算有点缓和。
“锅里热着饭菜呢,你们洗把脸,吃点饭再回去,反正也黑了,也不差一顿饭的功夫。”
顾胜兰看着几个人累的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就赶紧看着他们几个说着。
“我可不吃了,我喝点水缓缓我就回去了,再不回去,等我到家我那媳妇就该不愿意了。”
孙海德摆了摆手,闭着眼睛靠在墙根那儿缓着力气。
“海德叔,顺业叔,也别急,都坐下来吃口饭喝点酒再走,现成的饭菜。”
盛暖阳看着他们两个,她知道他们肯定是又累又饿的,自己都是前胸贴后背,中午饭没吃,一直折腾到现在。
“好好照顾你爸,我就回去了,我不在这儿吃,吃不下,回家我得睡个觉。”
张顺业摆了摆手,就往外面走。
“那我也不多待了,对了嫂子,把你手电筒借我,我回家这路挺黑的。”
孙海德拽着旁边的石头爬起来,拿着手电筒栽栽愣愣的朝着外面走着,看着俩人的步伐,就知道他们累的很。
盛暖阳又喝了一杯水,看着盛九成呆呆的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手心的痛感传来,她借着院里的灯光,两个手掌都磨出水泡,有的地方都破了,火燎燎的疼。
“孩子啊,真是难为你了。”
顾胜兰看着顾胜兰的手心,揪心般的疼,抱着盛暖阳就哭了起来。
“妈,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盛暖阳强忍着后背的疼,刚才顾胜兰这么一抱,她后背就像是有刀子在扎一般的疼。
“疼……吹吹……”
盛九成慢慢的走到盛暖阳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轻轻的吹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爸,你是不是好了,爸,我是阳阳,我是阳阳啊。”
盛暖阳看着盛九成落泪,还有他那个心疼的眼神,总觉得这个时候的盛九成没有什么病,赶紧抓着他的胳膊喊着。
第65章 为母则刚(求首订)
“嘿嘿,破了,破了。”
盛九成冲着盛暖阳咧嘴一笑,直接拍着手走进了屋子,剩下母女两个人呆呆的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医生说,我爸这情况能不能好过来,全靠自己,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盛暖阳敞着自己的两只手,没有拉顾胜兰,手心的痛感,只要她一动手指就能清晰的感觉到。
顾胜兰叹了口气,瞧着屋子里面的灯光,抬手抹了把眼泪,勉强的看着盛暖阳笑了笑。
“你爸他平时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压在心里面,没事儿,还有妈妈在呢,不怕,有什么事妈妈扛着,啊,累坏了吧,吃点饭回去歇着吧。”
顾胜兰也替盛暖阳擦了擦眼泪,起身洗了一个干净的毛巾替盛暖阳擦着脸,清理了一下她手上的水泡伤口。
盛暖阳痛的两腿颤抖,可也是咬着后槽牙,一脸轻松的看着顾胜兰笑着,她知道,但凡她说一个字的疼,顾胜兰就会更疼。
安顿好屋里的盛九成睡下,顾胜兰带上门走出来,坐在院子里,看着盛暖阳偷偷的抹了抹眼泪,随后勾着嘴角走过来。
两只手都缠着纱布,跟两个馒头似的,没办法端碗拿筷子,顾胜兰就端着饭碗一口一口的喂着盛暖阳吃饭。
“哎呀,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刚刚能吃米粥啊,咱们家穷,什么吃的都没有,那个时候你爸在外面挣钱,咱们娘俩就在家里煮着黍米粥,吃着咸菜疙瘩,我呢,咬一口咸菜疙瘩放在粥碗里,一口一口的喂着你吃,这一晃,都过去十多年了,你都二十岁了。”
顾胜兰一边说着,一边喂着盛暖阳吃东西,还抬手拨弄了一下她散乱的头发,手却停在了盛暖阳的脸上,神色复杂的看着盛暖阳。
“爸妈没本事,你也别怪我们,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没有摊上好的家庭,没本事让你走的更远。”
“妈——”
盛暖阳用两个胳膊夹住顾胜兰的手,脸贴在顾胜兰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这一天的变故,压在心里的心酸,都在这个时候发出来了,虽然可以去找县政府和教育局,可是人微言轻的,又是有贪污受贿这个名头在前,就算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去找也是枉然。
如今盛九成受到重创变得痴痴傻傻的,就算是找回来了机会,她也不准备去上大学了,她一路上早就想好了,就在家里,陪着爸妈,照顾他们。
“孩子,别哭,别哭。”
顾胜兰端着饭碗,听着盛暖阳的哭声,她咬破了嘴唇也没忍住,跟着她哭了起来。
“明天妈就去县政府问,我一定会要出个结果的,一定会的。”
顾胜兰说着,就把盛暖阳扶起来,替她擦了擦眼泪,满眼坚定的看着盛暖阳说着。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书上的八个字,盛暖阳在这一刻才深深的明白,以前有什么事都是盛九成去办,顾胜兰只管着一家子的衣食起居,没想到现在这一刻,盛暖阳才觉得心亦有所依。
盛暖阳没有说话,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只要她不难过,顾胜兰的情绪就会好很多。
躺在床上都已经十一点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着明亮的月光,盛暖阳坐起来,靠在窗户边,望着这个不大的院子出神。
谁也没说在荒北地就一定不好的,虽然穷困落后,也没听说荒北地额死过人啊,只要好好发展,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当初拼了命的学习,无非是学更多的知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