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穷乡僻壤，人们以讹传讹不怕事大，素质不似县城，没事总会过去的，再大的风雨有我在呢。”
栗帆海拉着许凤珍的手，俩人一路上谈天说地，虽然疲累，可是脸上挂着笑容，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两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只不过少了那些青涩，多出几分从容。
“爸，妈。”
栗帆海他们在跑马村的村口跟着栗松岩偶遇，看着他背着药箱，就知道他刚给别人打完针回来。
“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呢？”
栗松岩起早就碰到了栗长风他们去张明成家里，心里明白他俩的为人，知道这样的事，肯定不会张以前是的鸡鸭鱼肉伺候他们两个吃饭。
“吃了吃了，你先去忙吧，我们去看看阳阳。”
栗帆海摆了摆手，看着栗松岩说着，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担心。
“爸——妈——”
栗松岩突然叫住他们，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们。
“咋了儿子？”
看着栗松岩的脸色不对劲，许凤珍赶紧过去，抓着栗松岩的车把问着。
“妈，爸，九成叔他……他没经受住打击……神志不清了。”
栗松岩每说一个字，眉头就皱紧一分。
许凤珍瞬间松开车把，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的站在那儿。
第68章 她是个深藏不露的孩子
“小岩，你刚才说什么，九成老哥他神志不清什么意思？”
栗帆海听得糊里糊涂的，这神志不清可是有好几种概念，昏迷不醒，意识混乱……
“疯了。”
栗松岩低着头说着这两个字，为的就是眼中的泪水不让自己的爸妈看见。
“疯……疯……了。”
栗帆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没有听后面栗松岩说什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盛家一路小跑过去。
“九成老哥，你可别出什么事，别出什么事啊。”
栗帆海最里面不停的叨念着，眼睛模糊，看不清前面的路，凭着感觉往前跑。
许凤珍也在后面跟着，连往日对栗松岩的叮嘱都没有，也跟着往盛暖阳的家里面跑。
到了盛家的门口，栗帆海看着坐在院子里的盛九成，他正在用手指划着地面，时不时的舔舔手指上的泥土，眉头瞬间皱的老深。
“老哥——”
栗帆海喊了一嗓子，直接跑进去，扑通一声跪在盛九成的身边，抓着盛九成的胳膊痛心疾首的喊着。
“嘿嘿，好吃，好吃。”
盛九成举着手指比划着上面的泥土，冲着栗帆海笑着，看着他的眼泪从脸上流下来，赶紧用手擦了擦，蹭了栗帆海一脸的泥。
听到动静的顾胜兰哥盛暖阳走出来，看到跪在盛九成身边的栗帆海，还有站在门口愣神的许凤珍，她勉强笑了笑。
“栗叔叔，阿姨，你们来了。”
盛暖阳的嗓子沙哑，就一夜的时间，肿得说不出来话。
“阳阳，你的手……”
许凤珍见着盛暖阳的手缠得跟两个小猪爪似的，赶紧过来问着，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你们俩来了，快进屋坐，进屋坐吧。”
顾胜兰看着他们两个，也没有了往日的笑脸，只不过那份热情还残存几分。
栗帆海扶着盛九成，许凤珍拉着盛暖阳进了屋，就算所有人都没有笑模样，他们两个都没有半点隔心。
“我爸听到我的录取通知书作废，他就……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盛暖阳哽咽了，看着盛九成憨笑的模样，她的眼泪又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两天她的眼睛一直酸酸的。
许凤珍看着盛暖阳，也跟着落了泪。
“孩子，是我和叔叔对不起你，是我们连累了你。”
许凤珍摸着盛暖阳的头，声音颤抖，嘴唇轻抿着。
“唉，这都是命，上天让我活在这个荒北地，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现在也挺好的，我可以陪着爸妈，只盼望着，我爸某一天早上就好起来，我什么都不图，就只图我爸好起来。”
说着说着，顾胜兰也别过脸，捂着嘴哭了起来。
栗帆海跟着盛九成说了几句话，他只是憨笑着，比划着自己脏兮兮的手，什么也听不懂。
“嫂子，对不起！”
栗帆海扑通一声跪在顾胜兰的身边，低着头沉重的说着。
顾胜兰泣不成声，看着栗帆海，她有什么办法，就算是抽他两耳光，自己的老头子也好不起来，自己的闺女也上不了大学。
“嫂子，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还阳阳一个公道的。”
栗帆海说着看了眼顾胜兰，拍着胸脯保证着。
“栗叔叔，你先起来吧，我这两个手有伤，你就别让我动手扶你起来了。”
盛暖阳走到栗帆海的身边，看着他满是认真的说着。
“你的手怎么了？”
栗帆海也小心翼翼的碰着盛暖阳的手背问着。
“昨天送我爸去医院，回来的路上牛车坏了，我一路抬回来的，磨了几个水泡，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盛暖阳说的是云淡风轻的，可是水泡那种钻心的疼，谁都能想的到。
“我知道栗叔叔不是那样的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等栗叔叔清白了，暖阳自然也就有公道了，何况顺业叔一早就去了教育局，估摸着下午也快回来了。”
盛暖阳看着栗松岩，嘴角带着浅笑说着。
看着她强装无事的模样，栗帆海心里说不出来的心疼，愣愣的看着盛暖阳很久，这要是九成老哥意识清楚，看着闺女这个样子，该是有多么的心疼啊！
“我今天早上听松岩说，他二叔二婶起早就来了，等我去热点饭菜，你们在这儿吃一口。”
盛暖阳说着起身就要出去，被许凤珍拉住。
摸着盛暖阳的脸颊，许凤珍紧抿着嘴唇，看着她眼中的泪光闪烁。
“我跟你一起去，你的手动不得。”
盛暖阳浅笑，带着许凤珍去了厨房。
“阿姨，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真心相待未必能收到真心，就算是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何况是落魄兄弟，二婶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盛暖阳看着忙活的许凤珍，在旁边轻声的说着。
许凤珍唉了一声，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不过心里面不是滋味。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人生跌跌撞撞的，大起大落都是有的，要看的开才行。”
“你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
许凤珍苦笑一下，看着盛暖阳，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得需要个孩子开导自己，真是像栗帆海之前说的，这个盛暖阳是个深藏不露的孩子，果不其然。
“这要是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咱们也别介意，毕竟咱们管不了那么多舌头，能管的就只有自己。”
盛暖阳句句说进许凤珍的心坎里，她含着泪点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哽咽着声音。
“你栗叔叔和我认识不少中医，你爸是怒火攻心压迫的，我想他们应该会有办法医治的，等我和你栗叔叔把老房子安顿好，明天就去找中医朋友，给你爸看病，放心吧，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治好。”
许凤珍说这话就看着盛暖阳的手，眉头轻皱着。
“你细皮嫩肉的，怎么能抬得动牛车呢？”
“没办法，自己家的事，总得自己扛起来，海德叔和顺业叔帮衬着也不能全指望别人，细皮嫩肉的，磨砺几次就能出老茧然后就能干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傻丫头，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出老茧的。”
许凤珍往灶里填了柴，看着盛暖阳说着。
第69章 欺一家瞒一户
本来栗帆海和许凤珍过来，是想安慰盛暖阳的，没想到盛九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说，反倒是在人家家里吃了一顿饭，俩人吃的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知道两个人要回去整理老院子，栗松岩也没在盛暖阳家里多待，跟着他们两个回护羊村，一路上许凤珍一直摸着自己的金镯子。
站在老院子的门口，三人都犯了愁，常年不在家，这里多半都被村里征用了，大大小小的矿石，能使用的没多大面积。
“帆海，你俩要住老院子啊？”
护羊村的村长赵国栋知道栗帆海回来，就看着他们问着，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叫他局长了。
“是呀二叔，你看看这个院子也没有落脚地方啊。”
栗帆海指了指自己的老院子，虽然心里面不想这么说，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地方住，这么落魄的时候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帮不上忙，只能重头再来。
“哎呀，这里面你们没回来，村里也就跟着长风说了一声，就占用了老院子，这么着吧，我看着村子前面还有个荒院子，地方也不比你们老院子小，你们就住到那儿去，那块离村口也近，比这个地角方便。”
村长赵国栋看着栗帆海，看着大片的矿石，一时间也腾不出地方，只能用村里的院子做交换。
栗帆海看了眼许凤珍，许凤珍没有别的话，他也就点头同意了，仨人拿着锄头镐头就跟着赵国栋去了他说的那个院子。
院子比老宅子敞亮宽敞，完整的院墙，大门虽然掉了漆，可也是结实严密，院子里有些杂草，房子比老宅子新多了。
“这本来是咱们村二嘎子盖的，这不是还没住几天就出门打工去了，前面给村里来电话，说在外面发了家就不回来了，这个房子也就捐给村部，给村里了。”
赵国栋带着栗帆海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给他说着这个房子的情况。
“那行，到时候村子里就签个合同，两个房产对调的事儿，得有个证据，免得日后有什么麻烦。”
“这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你俩在外面遇到事儿，回到家里总不能在家里也受委屈不是，这么多年你们也没钱接济村里，大家伙都清楚，帆海啊，到时候你们收拾收拾，锅碗瓢盆屋里都是现成的，你们洗洗就能用，没菜吃去二叔家里摘。”
赵国栋看着栗帆海，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拍了拍栗帆海的肩膀，转身就出了院子。
栗帆海他们又仔细的走了一圈，看着四周的情况，也都是点了点头。
“比咱们老宅子好多了，这儿离村口就三五步远，出来进去的还方便不少，爸，妈，你们就在这儿住下吧。”
栗松岩看着他们两个说着，三人对视一笑，开始忙活起来。
到了晌午的时候，村里的会计就找到栗松岩，看着外面的院子收拾的干净利落，还夸了两句。
“松岩，你叫你爸去村里签个字，这个院子就算是过户了。”
会计没有进门，朝着栗松岩喊了一嗓子。
知道信儿的栗帆海也没耽搁，直奔村部，路上遇到不少的人，一问才知道，都是去给他捧场做证人的，这让栗帆海的心里面暖和不少。
“你们家那院子太偏，换到这儿来也正好，咱们做邻居，还能里外帮衬帮衬。”
村子里的女人拉着许凤珍的胳膊，满心满脸热情的说着。
“翠花嫂子，这我们回来，可少不了麻烦你们了。”
“这话说到哪儿去了，你们就喜欢客套，咱们谁跟谁啊，再说了，那以前我们家二娃子生病住院在县城里，还不是拖你们的关系，这好啊，都在这儿呢。”
方翠花一边挽着许凤珍的胳膊，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指着自己的心说着。
“是呀，我家娃儿上学的学费也是你们帮衬的，现在你们遭了难，别说我王凤莲嘴坏，我巴不得，这样你们回来，我就能好好的帮衬你们了，这要不然总是让你们帮衬，我这心里面怪不是滋味的。”
王凤莲也是快言快语的主儿，有什么说什么，一向不藏着掖着，大家伙也知道，嘴坏心不坏。
到了村部外面，站着好多村里的人，都跟着栗帆海和许凤珍打着招呼，多数都受过他俩的帮衬，听着他们回村子了，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张国栋和会计都在村部屋里等着，栗帆海进门去，许凤珍在外面跟着大家伙闲话家常的，看着她们热情的样子，许凤珍的心里暖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大家的心思，我许凤珍都明白，谢谢大伙儿了。”
许凤珍看着他们，给他们鞠了一躬，这倒是让大家赶紧过去给她扶起来。
“你看你这是见外了不是，咱们谁跟谁啊，等会儿啊给有惊喜给你呢。”
方翠花拉着许凤珍的胳膊，满脸笑意的说着。
“呦，大家伙聚在这儿干嘛呢啊？”
正当大家说的热闹的节骨眼，栗长风和钱美芬俩人从村口方向回来，看着他们阴阳怪气的打着招呼。
这俩人在村里爱占便宜，无利不起早都是出了名的，以前想着栗帆海的身份更是耀武扬威的，村里多数人都不待见他们俩。
“让我看看聚在一块干啥呢，村里发钱啊？”
钱美芬挤到人群中，两边的人满是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看着她。
栗帆海拿着合同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钱美芬一下子抢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皱的紧。
“呦，我说这是什么事儿啊，村里转让院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这种事还带欺一家瞒一户的啊？”
“钱美芬你别在这胡言乱语！”
张国栋走出来，看着钱美芬白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着。
“谁胡言乱语啊，这二嘎子家的院子要转出去我咋不知道啊，就这么偷摸的转出去了？”
钱美芬两手拍着合同，开始尖声喊了起来。
“钱美芬……”
“你别说那没用的，这事儿没告诉我我就是不同意转让，那是村里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有权更换，怎么着瞒着我就想转出去，门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