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诈死骗钱
荒北地的村部比较特殊,没有实名制的村官,也不是国家正式编制干部,为了方便管理,四个村子分选出来三个村子代表,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村代表去跑,盛九成就是跑马村村代表之一。
听到村里人喊着,盛九成放下手里的活儿,直奔村部。
盛暖阳听着护羊村林家出事,也不知怎的,总觉得是林阳家里,跟着顾胜兰说了一句,扔下粮食袋子就紧追着盛九成朝着村部跑去。
“这爷俩,把这烂摊子都扔给我啊,我也忙活不过来啊。”
顾胜兰回头望着身后一大片地,眉头皱紧,心里面也开始犯愁起来,索性收拾东西也出了地。
一刻也没耽误的跑到村部,村部的外面早就挤满了人,除了四个村子的村代表,还有七辆大梁车整齐摆放,旁边站着九个穿着干净笔挺的人,打眼一看,就是县里干部的做派。
四周零零散散的围着看热闹的人,盛暖阳找个石头堆上面站着,没有凑近过去。
“人齐了,开会!”
说话的是本村的村代表张顺业,也就是张明芳的爸爸,他还是荒北地的代表,大事小情都听他张罗,人出了名的爽快正直。
县里干部和几个村代表进了村部,外面看热闹的人霎时间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猜测不已。
盛暖阳静静的看着村部的窗户,眼神平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跑来,她敢确定,绝不是因为担心林家。
“暖阳,你也在这儿啊。”
听到栗松岩的声音,盛暖阳回身的功夫,他就走到盛暖阳的身边,笑呵呵的看着盛暖阳。
“听着荒北地来了县里干部,我也过来凑凑热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盛暖阳指了指摆在一边的大梁车,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
“林天德矿上诈死,骗矿上的补偿金后藏进深山老林子,昨天被林业局巡山的人抓获。”
栗松岩话里有话,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冷淡几分。
“林天德?”
盛暖阳回想着,总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一时间没想起来。
“林阳的爸爸。”
听着栗松岩这么一说,盛暖阳恍然大悟,目光转过去村部里面,透过窗户看着,果然盛九成的脸色不对劲。
“诈死骗钱,单凭这一条,估计他就得在里面蹲个十年二十年了。”
盛暖阳下了石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栗松岩说着。
栗松岩浅浅一笑,旁的话没有说。
村部的门打开,护羊村的村代表个个脸色黑沉,耸着肩膀走出来,唉声叹气的。
“看样子是牵连护羊村了。”
栗松岩看着盛暖阳说着。
盛暖阳也注意到护羊村代表的反应,轻轻的点点头。
“众位领导不辞辛苦的远道而来,就在村里吃个便饭再回去。”
盛九成看着县里干部热情的说着。
最边上的那个领头干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摆了摆手,声称县里工作忙,就婉拒了盛九成。
本来还以为几个县里干部就这么回去了,没想到刚才说话的那个夹着公文包走到栗松岩的面前。
“文叔叔。”
栗松岩浅笑打着招呼。
“荒北地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人杰地灵,好好在这闯荡,多磨练磨练,有什么事情,就写封信。”
那个干部说完,拍了拍栗松岩的肩膀,转身跟着其他人骑着大梁车出了村子。
“这干部是你叔叔?”
盛暖阳侧过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栗松岩。
栗松岩清浅一笑,摸了摸盛暖阳的头,满眼都是宠溺:“我说过,欺负过你的人,我不会让他这个大学上的舒服的。”
就算是盛暖阳再傻,也明白过来,只不过村部这里人多,她不好多说什么,正好盛九成叫着盛暖阳回家,顺便也把栗松岩带回去。
顾胜兰也准备去凑热闹,把镰刀和粮食袋子归置好,洗了洗脸的功夫,就看着村部的人散了。
“你们回来了,护羊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胜兰见仨人脸色各异,本来挂着笑容的脸也慢慢的沉下来,觉察出来事情不对。
盛九成坐在小板凳上,一言不发,从兜里掏出来烟袋,开始卷着烟。
盛暖阳知道,每次盛九成碰到烦心事的时候,就会闷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抽烟,谁也不理。
顾胜兰看着自己的老头子不对劲,进去泡了壶碎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家里没什么好的茶叶,松岩你别见怪。”
栗松岩看着顾胜兰,赶紧起身微微颔首接过茶杯,看着里面的碎茶叶沫,抿了抿嘴唇:“婶婶你真的是太客气了,我喝点白水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盛暖阳看着碎茶叶,她记得这是珍藏好久的,平日里都舍不得喝。
“这碎茶你要是喝不惯的话,我去给你倒杯白水。”
想着刚才那个干部和栗松岩的对话,还有平日里栗松岩的衣着打扮,尤其是那个大梁车,她心里清楚,这栗松岩的家境非富即贵,这样的碎茶叶,肯定是喝不习惯。
“没事,我喝的惯,出门在外的人,没有那么金贵。”
栗松岩抬手拦住盛暖阳,端着茶杯就喝了一口。
盛暖阳看着栗松岩,微微一愣。
“喝的惯就好。”
看着栗松岩没有嫌弃,顾胜兰也是眉开眼笑的,把茶壶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旁边。
盛暖阳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得任着栗松岩喝着。
盛九成的烟也抽的差不多,把烟梗扔在地上碾了几脚,接着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护羊村可是受了林天德的牵连喽,他在矿上诈死,骗了政府的抚恤金,现在被林业局的人抓回去,判了15年,护羊村的几个村代表一人一份检讨不说,连护羊村的铁矿管理权都分给了其他三个村子。”
盛九成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顾胜兰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眉头皱的紧。
“林天德,那不是那个……那个叫啥来的……哦对了,林阳他爸嘛。”
顾胜兰看着盛九成满是诧异的说着。
盛九成点了点头,只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轻松之色,抬着头看了眼盛暖阳,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咱家的阳阳被他们一家骗了。”
盛九成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戳盛暖阳的心里。
第18章 坐享其成算什么本事
盛暖阳心里面咯噔一下,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她本来想,等来年重新考上大学就把这个事情淡忘,也就一直瞒着他们。
这下可好,瞒也瞒不住,话被盛九成说出来,她只得憋着不出声,假装出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这件事也未必不是好事,他们林家不地道自食恶果,好在咱们也看清了林家,暖阳也没有身陷囹圄,这不就是最大的幸事嘛。”
眼睛的余光瞧着盛暖阳的脸色苍白,栗松岩抿了抿嘴笑着,看着盛九成说着。
顾胜兰也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和。
盛九成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的松口气点了点头,他这样一点头,盛暖阳揪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就是阳阳的入学名额怪可惜的。”
顾胜兰咂了咂嘴,还是一脸惋惜的样子。
“爸,妈,你放心,既然我能考全县第一,来年我还能考全县第一,到时候还能为你们二老争光。”
盛暖阳趁着这个话茬,赶紧表明自己的决心。
“暖阳的能力,咱们都清楚,考上大学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用名额的事看清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我觉得值得。”
栗松岩和盛暖阳两个人就好像是互相串通好的,一唱一和的,盛九成也不再多说别的,喝了两口茶点着头。
顾胜兰眼里含着笑,看着栗松岩也是一脸的欣喜。
盛暖阳注意到顾胜兰的眼神,看了眼栗松岩,低头晦涩一笑。
“说来这个事情也奇怪,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去深山里面抓人呢?”
盛九成琢磨着刚才开会的事情,这个问题一直在他的心里面盘旋,他怎么也想不通,林业局的人怎么会认识林天德。
盛暖阳紧张的看着栗松岩,她知道这个事情是他做的,那个文叔叔是县里干部,肯定有意这件事,可又怕栗松岩说出来,盛九成他们知道车站的那些事伤心,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
“是我爸爸查的。”
栗松岩看着盛九成也没想瞒着,脱口而出,盛暖阳的心又跟着揪起来。
“护羊村矿上出事不久,我爸爸就听人说,在附近的山林里有可疑的人转悠,他怕有人偷伐,就多派人手巡山,当时也不知道是林天德,抓回去一问才知道的,后面的事就是开会说的那些了。”
栗松岩说着,就朝着盛暖阳那边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盛暖阳微微松口气,坐直身子,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
“这也是误打误撞,他们林家不做好事,连老天都不帮他,矿上诈死,这是多么严重啊,我听李婶子说,旁的地方矿上死人,严重的还得封矿呢,真不是个东西。”
顾胜兰是个性情中人有啥说啥,不喜欢藏着掖着,想着林家就恨不得戳着脊梁骨骂。
“总归是抓起来了,只不过这护羊村也是被牵连了。”
盛九成替护羊村抱屈,叹了一口气。
“对了,这林天德被抓起来,那个林阳是不是也上不了那个大学了?”
顾胜兰一拍大腿,转头看着栗松岩说着。
听她这么一说,盛九成也想到什么,把烟袋往桌子上一放。
“可不是嘛,林天德诈死骗钱为的就是供他上学,这被抓起来就是留了污点,直系子女虽上学不受限制,可不能做官,再者说他这是用的黑心钱,等政府把钱收回来,就哪还有钱供他上学啊,他这个大学肯定上不成啊。”
栗松岩把这个道理剖析明白,转过头得意的看了一眼盛暖阳。
盛暖阳这个时候才明白,在富宁汽车站栗松岩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气话,让他的大学不消停,他真有这个本事。
“真是活该!”
顾胜兰直接嘴快的说一句,听着也是大快人心,起身走到厨房边上,扎起围裙看着栗松岩笑着。
“今天婶子高兴,弄着白面馍馍,松岩你也就别回去在婶子家里吃,阳阳等下你去买点猪肉回来,咱们今天吃点好的。”
“好嘞。”
事情都说开了,盛暖阳心里也敞亮不少,听说吃白面馍馍和猪肉,心里面也是美滋滋的,按照家里的习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同时出现白面馍馍和猪肉。
“我跟着一起去吧,猪肉铺挺远的,我骑车带你过去。”
栗松岩起身,跟着盛暖阳俩人一起出门。
“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盛暖阳坐在后座,看着远处的风景心情都愉悦不少。
“谢我什么?”
栗松岩轻声的问着。
“你没有把汽车站的事跟我爸妈说。”
“嗐,我以为什么呢,那才多大点事啊,这点话我再说不明白,我还能干啥啊。”
栗松岩听着盛暖阳说会心一笑,他心里也是想保全盛暖阳颜面的。
盛暖阳在后面听得也是心里暖暖的,他能这般替自己着想,属实挺感动的。
“栗松岩,你到底是什么家庭啊,你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盛暖阳心里面也有担心,她心知肚明,栗松岩的家境绝对是在自己家之上,所谓门当户对,说的可不是他俩。
“我爸爸是林业局的局长,妈妈是老师。”
林业局的局长!
盛暖阳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那天的几个县里干部,他们只是文职干部,没有什么实权,听着林业局局长几个字,盛暖阳慢慢的缩回了手,和栗松岩拉开了距离。
“怎么不说话了?”
栗松岩听着后面的盛暖阳没动静,停下车转过头看着她。
“你家境这么好,怎么想到回荒北地这个地方啊?”
盛暖阳为了避免尴尬,随便找了个话题,看着他问着。
栗松岩浅浅一笑,继续骑着大梁车。
“家境好坏那又不是我的本事,我也是在荒北地出生的,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的,虽然穷困,也就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有机会施展,坐享其成算是什么本事,凭着自己闯出富裕家境才是真本事。”
栗松岩慷慨激昂的说着,听着他的这番话,盛暖阳似乎都看到了他在荒北地的大好前程,如此积极上进的人,她怎么能轻易错过。
“你不要因为家境有负担,你也清楚我栗松岩绝非嫌贫爱富的人,真正能吸引我的,是你身上那股子“倔劲儿”,永不服输的倔。”
第19章 就像抄家似的
“倔劲儿?”
盛暖阳不明其意,歪着脑袋朝着前面看着,也仅仅能看到栗松岩的侧脸。
栗松岩勾着嘴角,没有说旁的。
以为他顺嘴胡诌的,也就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听到栗松岩下面的这番话,盛暖阳的内心猛地一紧。
“你这个人呀,表面看起来马马虎虎大大咧咧,整天就知道嘻嘻哈哈的傻笑,其实你的内心比谁都细腻,有你的小心思,有你的上进心。”
盛暖阳听得是愣愣的,这样的自己,好像别人从来都没察觉过,连父母都总是以为自己无忧无虑,没什么大想法大抱负,总想在荒北地混吃等死,所以他们才一个劲儿的想让自己考大学。
“我说的对与不对?”
栗松岩转过头看着盛暖阳轻声问着。
盛暖阳没有说话,调皮的朝着栗松岩吐了吐舌头。
车子慢悠悠的在荒北地的小路上跑着,这段时间安逸的,就像是上天把美好岁月拉长,放进这荒北地里,不过盛暖阳知道,一切皆因栗松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