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他母亲那边了,因为家境特殊,可家中姐妹不也不少,而且他们那种人家一般都是沾亲带故的,基本上三服之内都是血亲,五服之内也常常走动,也是不比寻常人家。
两边加起来,裴岭估计每年都会看见几个新面孔。
打趣了这一句,汤蔓正准备对着几位伯婶说话,病房的门就打开了,谢立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汤蔓的身上,余光从裴岭的面上轻轻掠过,面色如常说道,“大小姐,汤董叫您进来。”
汤蔓对上谢立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的女人们,才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跟在谢立身后直接进了病房。
她走了进去,谢立就把房门掩上了。
里面病床旁坐了两个中年男人,在她进门前还在说话,她一进来,话音就低了下来,还有一个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汤蔓一眼,就又低下了头,划拉着手中的手机,一副不着边际的模样,一点都没有一个中年男人该有的稳重模样。
说实话,汤家这一辈,也就老汤看起来像个正经生意人。
窗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职业装。
是一位堂姐,听说在外面自己创业,老汤都很看好,在其创业初期支持了一把,现在好像公司也做大了,算是一个女强人,天天在飞机上飞来飞去,也就过年的时候她能见到这位堂姐一面,平时大多都难以见面。
对方实在是太忙了,就连大过年的时候,汤蔓有好几次都看见这位堂姐带着蓝牙耳机坐在书房里在开会,与整个汤家格格不入,不过老汤很看好对方,对于这位堂姐的商业没少出力,有好几次都看着汤蔓恨铁不成钢地叹好几口气。
说汤媛怎么不是他的女儿,都说虎父无犬子,他也算是一个虎父了吧,怎么就生了汤蔓这么一条不着调的咸鱼。
当然,每次汤蔓都会毫无愧疚之心地回一句,“可能我随我妈。”
然后老汤就会唉声叹气,也不说她了,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忘记了这个话题。
汤蔓跟病房里的人简单地打了一个照顾,找了一个地方,坐在离病床不远不近的位置,也懒得跟前面的那两个人去抢位置。
目光落在老汤的面上,眉头忍不住动了一下,挑了挑眉。
她不知道顾元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但是老汤这边的情况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有些惨烈。
看起来被打地不轻,老汤这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看哪儿都是拳头的模样,这是专门往脸上揍的啊,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怒气。
汤蔓忍不住说了一句:“爸,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人打架。”
旁边的伯父听了,赶紧训斥了一句,“汤蔓,怎么跟你爸说话的,没大没小。”
老汤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汤蔓以下犯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挥了挥手,说让病房里的人都出去,只留下汤蔓在里面,要谈一些私事。
那两位伯父见此脸色就难看了,心中觉得可能是谈论有关集团业务的事,明显还有话要说,可对上老汤的目光,心就咯噔一下,所有的话都得噎下去。
虽然他们才是兄长,可家中一向都轮不到他们做主,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父母偏爱老三,最后也把集团的主事权给了老三。
不过老三也争气,在位的几十年,公司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涉足的产业也越来越多,现在基本变成了一个综合型企业。
于是,在这种气势的镇压下,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也不敢说,看了汤蔓一眼,才有些踟蹰地一起走了出去。
那位堂姐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汤蔓看了对方一眼,收回目光,落在老汤身上,笑了一下,“要说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把人都赶了出去?”
谢立没有离开,站在门口的位置。
汤正风坐在床上,半靠在枕头上,看了汤蔓好一会儿,病房里因为刚才那群人带来的躁意和热闹都平静下去,她甚至能听见外面走廊里男男女女交谈的声音。
不过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比如浓重的烟臭味道,刚才病房里有人吸烟了,或者说是有吸烟的人进来了,留下了气味。
汤蔓觉得自己的鼻子又痒了起来,不太舒服,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头。
老汤看见了这个动作,声音还算平和,“不舒服?”
他转过头对着谢立说道:“把窗户打开一些,透透气。”
谢立点了点头。
汤蔓看着男人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爸,你把叔伯们都赶了出去,却把谢特助留下了,也不怕他们闹起来。”
老汤不在意地说了一句:“闹不起来。”
俗话说得好,枪杆子出政权。
在他们家,股份和经济权就是枪杆子,没有这个,基本上就没有任何话语权,二来,汤家大多数人都是咸鱼,所以汤蔓有时候觉得她并不是像杨清,而是像汤家的人,一窝咸鱼,出来老汤和汤媛这么两只逆流而上的鲤鱼就很稀奇了。
总的来说,汤家的大多数人都靠老汤养着,家族基金每年的给出的钱不是闹得玩地,那是听话才有的。
谢立看了提及他的汤蔓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又站在了这个位置,看着楼下行人绿树,脑海中却是刚才在病房外跟在汤蔓身后的那个男人。
长的很年轻,相貌清秀,是个陌生面孔,却又让人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相信自己的记忆,既然有一定的熟悉感,那么就一定在某个场所见到过这个人,他一般出席的都是公众场合,私底下见到陌生人的情况很少,多是和公司合作商一起吃饭,或者参加晚宴出席会议。
这才不过一段时间,司嘉禾就已经成了过去式吗?
比他想象的快了一些,可谢立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因为外面出现的那个男人。
那个女人身边好像永远没有空下来的席位,这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忍不住又找了一个人。
谢立放在窗棂上的手忍不住紧紧扣了一下边缘,感受到了指甲处传来的疼痛他才回过了神。
从散漫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上病房里的两个人,他笑了笑,“汤董,大小姐,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
他出了病房低头看了一眼大拇指上的伤口,扯了扯嘴角,穿过走廊的一群人向外面走去,结果走了几步,就在转角处看见了刚才跟在汤蔓身后的那个青年。
对方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戴着耳机低头正在划弄手机,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起初他还以为是汤蔓,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立的目光。
他认出了这是刚才在走廊上推开病房把汤蔓叫进去的那个人,好像姓谢。
裴岭秉于礼仪,还是摘下耳机微微颔首打了一个招呼,然后静等对方离开,却不想面前的男人好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拇指,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并没有离开,而是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裴先生?”
谢立坐在了裴岭的身旁,叫出了裴岭的姓氏。
裴岭侧头,有些惊讶,“谢先生认识我?”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有关这个人的画面,于是从回忆的思绪中抽出神智后,对上谢立有些冒犯的目光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敌意,也许是他的错觉,他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的上不认识。
于是,他面带了疏离的笑容说道,“我好像并不认识谢先生。”
谢立却在刚才的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之前他陪汤董去一个地方参加一个会议,在酒店时遇到过对方。
那时这个年轻人只是左右陪衬地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旁,对方只是随意地介绍了一句说是家中的一位小辈,带过来见识一下,并没有特意介绍,所以谢立一开始才会没有想起对方。
于是他略提了一句,“之前去H市那边参加一个会议,我们在酒店有过一面之缘。”
裴岭这才想起来一个片段式画面,他当时暑假正好有时间,就跟着家中的一位长辈去那边的峰会上逛了一圈,他学习的是金融这个专业,那么进入熟悉这个圈子就要趁早,手握一些资源,要不然永远只能在最下层。
当时,他见了太多人,叫叔叔伯父的一大堆,也收了一堆的名片,大多数人只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很浅的印象,而谢立是那些浅淡印象中的一个。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与谢立是在何时见面,不过他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耳机收了起来,放进衣服一侧的口袋中,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那谢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立笑了一下,很客气的笑容,“裴先生对汤蔓有好感?”
第38章 你干脆让谢特助当你的女婿得了 !……
裴岭一瞬间就敏感地发现了身旁这个男人的用词与之前不同。
不用于之前在病房走廊里的那样疏离, 他现在直接唤了汤蔓的名字。
以一种特有的亲昵和熟稔语气。
他看了谢立好一会儿,笑了笑,“谢先生似乎对我有敌意。”
谢立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下来, 他静了片刻,正当裴岭以为对方不会再出声时, 他说出了一句话,“据我所知, 裴先生和顾先生有些关系。”
裴岭看过去。
谢立笑了笑:“裴先生也许还不太清楚我们汤董的性情, 汤董对于任何和杨女士男朋友有关的消息都不太友善, 特别是人。”
“以裴先生跟顾先生的关系, 恐怕汤董会很难接受。”
裴岭听说过汤蔓父亲的消息,家中有长辈谈起过几次,多是说笑的语气, 毕竟汤正风和杨清当年离婚的阵仗闹地不小, 圈内的人都有所耳闻。
更何况杨清后来谈了不少次恋爱,好几次都被汤正风给搅黄了,很多人猜测也许这也是杨清这么多年都没有二婚的原因。
而且这次都把人打进了医院,更是闹了笑话,这件事几乎把顾家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裴岭看了谢立许久,他的手在自己的口袋上摩挲着耳机轮廓,在这一瞬间, 他确定了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对他有敌意,而且还是很重的敌意, 要不然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么一番话。
明里暗里看着都像是在威胁。
也许男人天生都有这样的敏锐直觉, 裴岭面上客气的笑容也落了下来,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很疏离,一看就是良好家境长出来的孩子, 天生带着一股看不起其他人的矜持。
有时候跟汤蔓带给人的感觉很像,天生冷感一样。
谢立有时候会很讨厌这种感觉,他到现在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汤蔓时的情形,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鸿沟,并且那道鸿沟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加深,让他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对上谢立的目光,裴岭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重新把耳机戴了起来,然后说了一句话,“谢先生,这是我和汤蔓之间的事。”
而谢立不过一个外人而已,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也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谢立的敌意,也不是没有察觉出谢立对汤蔓可能有的心思,可是细想一下,这么多年,这位谢先生都还是谢先生,并没有加上一个前缀,汤蔓的前男友或者男友,这无疑不也说明了一个道理。
汤蔓对这个人并没有任何心思。
虽说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但是不还有一句话来着,兔子不吃窝边草。
谢立感受到自己拇指指甲处传来的隐隐疼痛,也感觉到了自己这种举动的莫名其妙,他刚才一瞬间就没忍住自己,不过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喜欢面前的这个人。
像是具备了司嘉禾和杜和年身上某方面的糅合,他深知,汤蔓对于这种类型的人一向没有抵抗力,尽管对于她来说,裴岭的身份可能是个麻烦,但那个女人有时候也会不管不顾,只顾自己开心,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选择不足为奇,就像杨清一样。
他觉得,某些时候汤蔓和她的母亲杨女士在这个方面是极为像的。
裴岭一低头就看见了谢立放在膝盖处已经有着渗透出来血珠的拇指,他目光转移,对着座位上的人说了一句,“谢先生,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和汤蔓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插手,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而且——”裴岭说道,“我不觉得谢先生会比我还了解汤蔓。”
说完话就准备离开,他原本还准备在这里等候一下汤蔓,到时候一起走,想不到遇见了一个……裴岭想了一会儿,也不会给谢立头上安一个情敌的头衔。
他想,打从第一眼,他就不喜欢这个男人。
太过自以为是,他讨厌对方叫起汤蔓名字时的模样,也讨厌这个人对汤蔓父亲一副十分了解的模样,就像是电视剧里那种拿着支票来赶人离开的男方家长,让人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而且,谢立这个人给他一种潜在的危险感,不同于司嘉禾和杜和年给人的感觉,也不同于他见过的汤蔓以往的那些前男友,谢立这个人带着一股隐忍,这种蛰伏真让人不舒服。
同时,他虽然面上表现不在乎,可真的有被谢立的这番话给成功隔应到了,心中却难免有些担心起来,如果这世界上有能左右汤蔓想法的人,裴岭相信,她的父亲在其中绝对能占一个位置。
他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又传来声音,是皮鞋碰撞地板的声音。
“裴先生,应该知道汤蔓现在还有男朋友吧,他叫司嘉禾,说实话,裴先生的气质跟那个人有点像。”
裴岭听到这句话转过身。
如果前面的话敌意还有些隐藏,现在就有些外放了,恶意简直是扑面而来。
他一转身,就发现谢立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对上他的视线,对面的人笑了一笑,低头捏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地按压了一下才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裴先生不在意做感情第三者的话,那可以勇敢一点。”
裴岭面色不变,看了谢立好一会儿,突然就觉得对方有些可笑了,连他都察觉出来汤蔓和司嘉禾感情出了问题,面前的这个人还不知道,在他面前一副自作聪明的模样,实在是贻笑大方。
不过因为谢立的这番话他的心中也是真的心中起了怒气,沉默好一会儿才出声道,“那谢先生现在的立场是什么?”
“你是汤蔓的什么人,或者你还是那个叫司嘉禾的什么人,然后才对着我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