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易时：“……”
两人同时撤开手，曲易时摁开灯。
钟情捡起地上的外套：“你刚是不是喝红酒了？”
曲易时：“嗯。”
钟情：“你喝了多少？”
曲易时说：“两口。”
钟情：“一口都不行。”
“我去看看。”曲易时拿过外套，打开门出去。
钟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去沙发坐下来，揉了揉金毛的脑袋，把手表拿起来看。
前两天晚上摘表时没注意掉到了地上，表盘碎了小块。隔天晚上他过来串门，瞥见她腕间的碎表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会放在心上给她重买了一块，并且是同一个牌子，款式是秋季推出的新款。
钟情进休息室换好衣服出来，戴表的时候他回来了：“停好了？”
曲易时「嗯」一声，看她扣着表带说：“给我停其他地方了。”
钟情笑：“你说你，来了不停好车就进来。”
他蹲下去弄狗绳。
“诶，「她问……」谁给你停的？警察叔叔？”
曲易时：“嗯。”
钟情扑哧笑了下，坐沙发扶手上玩他羽绒服帽子上的毛：“怎么回去啊我们？”
曲易时：“测过了，没到。不过让我最好转一个小时再碰车。”
钟情：“我是不行，靠你了。”
他站起身「嗯」了声：“我要是不来，你喝这么多酒怎么回？”
钟情：“代驾啊。”
曲易时：“除夕夜找代驾？两个小时都未必有人接你单。”
钟情倏地笑了，掏出兜里的酒店房卡，实话实说：“我去年也这么干的，你应该知道我没回。”
去年大年初一早上，她彻夜未归从酒店开车回去，刚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她准备问新年好，谁料降下车窗发现他塞着耳机。他看见她降车窗点个头说了一声「早」。
她也回了一个「早」。
说起这事，他们的回忆都被扯到去年那天早上。街头清冷，月光冷俏，两人一狗去马路对面散步。
钟情说：“我以为那次能多和你说两句话。”
曲易时说：“其实我耳机里没放音乐。”
钟情诧异地看他：“那你戴耳机干什么，该不会讨厌我吧那时候？”
曲易时低头笑：“我在接电话。因为太冷，所以连上蓝牙耳机，手机搁口袋里。”
钟情也笑：“你讨厌过我吗？”
他摇头，说：“没。”
订下房间的酒店在餐厅附近，也是当初让渣男过来住的那个。
他和金毛在外面等待，她进酒店大堂退房。
路灯下，曲易时低头看手机，之前她的微信消息是：“新的一年，祝你摆脱单身。”
钟情出来：“我们逛多久了？有一个小时了吗。”
曲易时：“嗯，回吧。”
往回走再聊聊，差不多就一个小时了。两人回去，餐厅已经打烊。
她上了他的车，在餐厅群里发微信，让他们回到住处之后往群里说一声儿。结果他们来了句在唱歌呢，还发了定位给她，让也过去。
时间快十一点了，钟情一把老骨头经不住熬夜折腾，比起和他们唱歌，她更喜欢现在，遂熄了手机屏和他说话：“你哥给我请帖了。”
曲易时：“满月？”
钟情：“嗯。”
曲易时思索说：“他之前有和我说过。”
钟情：“怎么说的？”
曲易时沉默了会，转了方向拐去旁边车道：“问怎么请你，以我女朋友身份还是以朋友身份。”
马路上车辆不多，招牌霓虹，灯箱亮堂。
街边店铺清一色关门，门上贴着春联，透着这个节日的喜庆。
钟情弯着唇：“哦，你怎么回答他的？”
曲易时：“我让他等等。”
钟情：“等？”
曲易时又默了两秒：“等过年后看看朋友关系能不能递进。”
钟情手肘撑在车窗边支着额，神情慵懒，眼睛悠悠地瞥着他，故作不懂问：“什么意思啊？”
车里静下来了，静悄悄的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那种。
就这样默不作声往前开了一小段路，曲易时把车靠着路边停下，轻轻地紧了一下方向盘，做了一次深呼吸，偏过头准备和她说话，却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
他皱了下眉：“睡了？”
钟情这才如梦初醒，撑了撑眼皮子下意识问：“聊哪了？”
曲易时：“……”
突然决定的「提出交往」顿时说不出来了。
像嚼了一颗无核冬枣，枣皮儿粘在喉咙管里没咽下去的那种感觉，真正难受极了。
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就连红绿灯都很给面子，往常将近两小时的车程，今天只一个小时。
途中钟情打起精神了，怕再错过什么重要的话。但一直等到抵了家，都没有再从他嘴里套出半句。
她估摸是自己打盹导致节奏不对，碰及他的抗拒点了。男人嘛，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有时候你猜也未必猜得到。
初一早上，钟怡玲电话打来，她和戎礼在国外。由于时间差，母女俩说了一些新年的事情之后，聊了会便挂了电话。
钟情一边看成百上千条的拜年消息，一边下床拉开窗帘。
窗玻璃上结了一层冰晶水雾，她拿食指抹了个圈出来，看对面竟然已经起床了。
窗前隐约站着个人影儿。
手机滴了下。
曲易时：“早上好。”
钟情没回，在窗玻璃的冰晶水雾上写着小字：新年好，给你拜年了。
手机又滴了声。
他果然第一时间看见，曲易时：“【新年红包】”
钟情：“望远镜还我。”
他说：“你过来拿。”
外边那么冷，她才不去呢，洗漱完去楼下开了电视，调到音乐频道听复播的新年晚会。
忽然，玄关的可视电话响起滴滴提示音。
钟情过去看，是他开了门，但人却没进来，退回了自家院子，不多时地上驶过来一辆遥控越野玩具车，那车有枕头大小，通体迷彩。
他发来微信说：“开门。”
钟情从猫眼看车到正门口了，打开门朝对面眺望了眼，然后蹲下来看这车有什么猫腻。
他催促了一遍：“开门。”
钟情这才发现车门能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圆碗，碗口封着保鲜膜，里面是热腾腾的馄饨。
这是什么趣味哦？
她觉得挺有意思，把碗端出来，车是立刻调头往自家院子驶了。
钟情洗勺子吃了俩馄饨，编辑消息说：“赞。”
曲易时：“【龇牙】”
曲易时：“再开一下门。”
还是车来了，这回送了两小碟榨菜来。
钟情说：“服务周到。”
等到馄饨吃完了，车子过来把碗收走，顺便还送来一个外封红通通的新年红包。
钟情窝沙发里抖着腿说：“什么时候把你人送来啊？”
同时，门被敲响。
她扔下手机去开门，从拖鞋套错了左右脚来看，她非常兴奋，估摸着觉得对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肯定把自己送来了。
故而她也没多想，打开门却见房泽铭站在外头。那种落差感，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像头顶劈下一道闪电的感觉。
房泽铭盯着这车来回跑四趟，心里不爽，右脚把车子撅翻了。
他捧着一个电饭煲大小的礼物盒，扎着彩带，盒面上开了个正方形的洞口，白毛奶狗的小脑袋颤巍巍地伸出来。
“小钟，新年快乐。”房泽铭把箱子给她：“这是我送你……”
砰！
门在他面前关上。
他拍了两下门：“小钟，不让我进去没关系，你把礼物收下，这狗狗不凶，比上次那只可爱，我给你放这、啊啊唉哟我去。”
话没说完，他就被赶过来的男人拎着后衣领粗鲁地拽开。
再一丢……
房泽铭险险站稳，惊魂未定，指着眼前脸色不好看的男人一副「这笔账我先记下」的样子，边往院外走边说道：“我暂时忍你一波。”
曲易时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垂在身侧的手青筋可见。
他方才只是接了一通电话，回书房找个东西的功夫，就让这王八蛋溜进她院子里来了。
等渣男消失，他深呼吸准备去和她解释，却打不开门，里面被反锁。
地上的纸箱里传来狗狗呜咽。
曲易时站着等了会平复心境，确定她不会开门，于是弯下身子抱着纸箱离开。他需要去一趟物业处，把渣男这事解决了。
午后，钟情睡了一觉醒来，心情总算好些了。她把手机摸过来。
曲易时：“我家进贼了。”
曲易时：“你有看见是谁吗？我早上出门办事，刚回来。”
钟情瞥了眼床头柜上的望远镜和玩具车遥控器，心说你才是贼呢。
她没回……
继续躺了会儿，陆文晔的电话竟然打过来。这人基本没打过电话给她，于是她接了。
陆文晔说：“大美女，新年快乐，电话里先给你拜年了。”
钟情：“有事儿啊？”
陆文晔笑了下：“我听你这声音是还没起啊？”
“少管我。”她说，“快讲，不讲我挂了。”
“讲讲讲……”陆文晔扭头连着打两喷嚏，“听我给你细细道来啊。”
钟情：“你长话短说。”
陆文晔默了会：“行，事情是这样的，这个时候我要是想去嫦娥岛的话，怎么去啊？”
钟情眉头上挑：“会开车就开车去呗。”
陆文晔：“路封了。”
钟情：“哦，那就坐船呗。”
陆文晔「嗐」了声：“我也想，但人家最近三天都不出船。”
钟情笑：“你不是有钱吗，整个私人飞机，来个跳伞，帅得一塌糊涂，记得给我直播啊。”
陆文晔差点没笑岔气：“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能动动你那美丽的手指头帮我联系一下吗？”
钟情按了免提，查看V市天气，然后问：“你现在在哪啊？”
陆文晔冻得斯哈斯哈，给她听海浪的声音：“我刚到，冻死我了，人影都没。”
钟情：“行你等着，我打电话给你问问。”
陆文晔：“谢谢嫂子！”
钟情：“？”
陆文晔：“诶不是，谢谢钟姐。钟姐我等你好消息。”
钟情挂了电话心想，喊什么钟姐，还中介呢。她躺床上翻了个身拨了某串号码。
咕哝说「不如嫂子好听」。
过了半个小时，陆文晔微信给她发来一张照片：“谢谢嫂子，我坐上快艇了。”
陆文晔：“不，钟姐。”
钟情丢开手机没理他，抓过遥控器继续操控玩具车玩。玩了会儿又把手机抓回来。
回复：“叫得怪好听的，以后都这么叫。”
陆文晔：“好的钟姐。”
钟情：“快艇一次性的，记得把它买下来，大年初一十倍价。”
陆文晔：“认真的吗钟姐？”
钟情暗道没眼力见。
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想着对面那位不会在家里睡觉吧？
再把手机拿起来，陆文晔消息来了四五条：「嫂子」「我错了」「怪我没眼力见」「我问老曲了」【老曲也教训过我了，我刚叫他哥了，以后看见你，这「嫂子」称呼焊我嘴上。】
钟情：“……”
滚吧你……
整个一蠢蛋，谁让你问他了，有谱没谱啊。
陆文晔又说：“嫂子你还在吗？你看这快艇能不能便宜点卖。弟弟手冻不行了，指望上岛给人捂手呢，不能玩手机了，快回我。”
钟情想问你不是想祸祸程语吧，消息内容还没编辑好，对门那位打来微信语聊：“过来拿钱。”
她懵着：“什么钱？”
曲易时把灶火关小：“快艇钱。边吃火锅边谈，来不来？”
钟情：“……”
作者有话说：
陆文晔：给我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
最新评论：
-完——
39、莫挨我
爱情这种东西多少有点玄学成分在。
锅里红汤翻滚，鲜汤不分青红皂白地淬着葱段，红枣和香菇浮在汤面上荡漾。
厨房里的男人正在炸小馒头，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把手机靠纸巾上，垫着钥匙，免得手机滑倒了，然后挑了一盘蔬菜倒进刚沸的鲜汤里。
“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晚上下班都那么晚了，还要遭受他的微信荼毒。经常把我搞到凌晨两三点还没睡觉……”
手机里响着程语喋喋不休的吐槽，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说错了，刚刚的话有歧义，不是搞得我，是害得我睡不好觉。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作恶多端欠他陆文晔的，这辈子妥妥找我报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