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一地,阮语出拳的迅速也越来越快。
她把水晶手链拨到指骨关节处,高举拳头,用尽全力砸在男人的眼眶上。
“轰——”
又一道惊雷撕裂天空,手链应声断裂,惨白的电光照亮整片大地,和点点散落在草丛的中珠子——也照亮了阮语原本藏匿在黑暗中的脸。
男人瞬间愣住。
哪怕只有一秒,哪怕他之前只见过这张脸一次,这时候再见,他也能清晰辨认出这张脸庞是属于谁的……
他捂住流血的眼睛,惊恐地指着阮语:“你,你是周辞清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搞事情蓄力+1……
阮语她,就真的是疯批……
最新评论:
-完——
15.他的救赎
后来阮语才知道,那是周辞清第一次救人。
被指着的阮语一动不动,低眉俯视的眼神黝黑如墨,一如波谲云诡的天空。
“我本来想留你一条命的。”
她收回踩在男人腿上的脚,将匕首插回腰后:“可惜你好像并不珍惜这个机会。”
孙宁的枪还在她身上,阮语拿出来重新上膛,冰冷的枪口向下指着男人,吓得他慌忙抱头下跪讨饶。
“你不要杀我,我可以告诉你披拉的计划,我知道他好多秘密,我全部告诉你,只要你别杀我。”
阮语没有一丝动摇。这人慌慌张张的,她都没说什么就直接把老大供出来,一看就是新来的喽啰,根本不值得信任。
“你们这次抢了多少个女人?”
“不多,就十来个。老大要求我们都要抢年轻的,真不好找。”
男人说得一口流利的高棉语,见阮语不说话,以为她改变了心意,连忙邀功,“纳猜哥出事后,披拉这几天都找人跟踪你,你要是想教训他们,我可以帮忙找他们出来的!”
阮语没理他的废话,又问:“那你碰过那些女人了吗?”
闻言,男人又是一愣,讨好的眼神斜向右下方,支吾了半天才说:“我们村里有一个女的反抗得厉害,我下手重了点儿,没收住力,闷死了,兄弟们就……”
骤然变冷的视线扫过来,男人吓得连连摆手:“但我没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把雷声都掩盖过去,男人双手抓住鲜血如注的裆部不停翻滚,像烧红铁板上的章鱼,奋力濒死挣扎。
阮语漠视着这一切,上前踩住男人的腹部,再次将枪口对准他的心脏:“以命换命,你死得不亏。”
话音刚落,她再次扣动扳机,嘭的一声过后,万物归于寂静。
雨势小了,仓库里再无打斗声响,草丛里的人大字型躺着,雨水打在他死白的脸上,一会儿就把血迹清刷干净,了无痕迹。
敷衍的掌声从背后响起,阮语回头,孙宁双臂抱胸站在斜后方,看着那具尸体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假人。
“阮小姐果真彪悍,我这枪还是第一次杀人呢。”
“那孙警官是要抓我去坐牢吗?”阮语把枪抛回给他,“不过我猜你不会,毕竟你想让我当你的卧底,去搜集关于周辞清的犯罪证据。”
她和宋毓瑶都没有说她姓谁名甚,但孙宁一开口就是「阮小姐」,怎么不让人怀疑?
心思被拆穿,孙宁更加坦荡:“在加入ICPO前,我主要负责调查周家的走私生意,顺带知道周辞清身边有个很宠爱的女人。
不过他把你藏得很深,我连你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没有,如果你没有提到他的名字,我也不会知道你是谁。”
阮语不屑:“你把枪交给我,就是想确认我到底是不是周辞清身边的女人吧?”
军火大亨的女人枪法怎么可能不精准。
孙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你知道的吧,周辞清去了西港,那里可是关家的老巢。西港的繁华虽然是虚假的,但也是一块大肥肉,你确定周辞清不会选择和关家联姻?”
说至此,他停顿了几秒等阮语思考,可见她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只能继续游说:“若两家联姻,关家绝不容忍你留在周辞清身边,何不跟我们合作?”
“孙警官,做什么事都要讲成本的。”阮语不屑,“讨好关家人让我在周家有一席之地比当周家叛徒容易也安全多了。况且周辞清是我阮家的救命恩人,这点江湖义气我还是要讲的。”
阮语不知道周家渗透有多深,但敢肯定孙宁及其背后势力是无法保证她全身而退的。
听她拒绝得毫不犹豫,孙宁不满地皱起眉头:“你就不怕我以故意杀人罪铐你回去吗?”
“你还不如威胁我把今晚的事告诉周辞清。”阮语双手伸出去给他,“就算你关我进去,他也能把我弄出来。”
权威再一次被藐视,孙宁气得咬紧牙关,却也无可奈何。
是啊,周辞清有通天的本领,保释一个嫌疑犯出狱算得了什么。
“不过人嘛,山水有相逢。”阮语见好就收,“别看我现在拒绝得这么痛快,说不定第二天就打电话跟孙警官求救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货车:“边境线还有他们的同伙,孙警官还是早点出发吧。作为赔罪,我可以透露一些披拉的近况辅助你破案。”
三番四次被羞辱,孙宁不想再和她耍嘴皮子,把枪塞回枪袋:“既然如此,我只能祝阮小姐长命百岁。”
“承你吉言。”
目送孙宁大步走向仓库,阮语拉下雨披的帽子回到车里,刚坐稳就开口催促司机开车:“开快点,四点半之前一定要到。”
老宅的佣人每天五点钟起床,她必须在这之前赶回老宅。
远光灯亮起,细如毫毛的雨丝在光亮中旋转飞舞,车窗外掠过一片片阴森黝黑,倒映着宋毓瑶欲言又止的脸。
“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和孙宁对峙的时候,他们的对讲机一直都保持通畅状态,让宋毓瑶听了个完整。
得到她的批准,宋毓瑶不再啰嗦,开门见山:“你说周辞清是你全家的救命恩人,是真的吗?”
其实宋毓瑶不太信,觉得这更像一个推辞拒绝的借口。
相信周辞清做慈善家?还不如信太阳上面有生命。
可偏偏阮语不按常理出牌,一开口就抹杀掉她的幻想:“当然是真的,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阮语不想提自己的前半生,那段可以用三个成语来概括的前半生。
镜花水月,兰因絮果,和血流成河。
这么多年过去了,阮语还是分辨不出吴观山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和母亲,也就不知道那些年的其乐融融生活到底是不是一场荒诞的镜花水月。
在被吴观山赶尽杀绝后,阮仪到处托亲戚朋友找个落脚和念书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阮仪性格样貌都顶好,人缘自然也不会差,才刚托一个朋友说事,其他旧相识也闻风而动,没几天就把她们孤儿寡母安置好了。
兵荒马乱的生活刚勉强走到尽头,又有不速之客来临。
阮仪有个初恋,是读书时认识的,叫乔子安,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但男方家境贫困,阮家人怕女儿受苦受累,甘当棍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乔子安是个极有上进心的人,想证明给阮家人看,自己可以给阮仪一个好的生活,做了一个现在看来也十分大胆且冒险的决定——跟着亲戚出国做生意。
那时柬埔寨刚结束战乱,百废待兴,他什么都肯做,什么都不怕做,甚至为了钱跑到原始的雨林里扫地雷,好几次差点死在爆炸边缘。
后来他和舅舅开了个中介公司,在暹粒郊区起了栋小别墅,准备衣锦还乡迎娶心上人,可那时候阮语早已出生。
乔子安回来的那天,阮仪并没有去见他,只托朋友交还一对珍珠耳环——那是乔子安离开前送给她。
被拒绝的乔子安沉默地接过耳环,说了一句终身不娶后回到了柬埔寨,直到听到阮仪离婚需要找房子,才奋不顾身回到了江南,无条件地照顾她们母女俩。
明眼人都看得出乔子安的心思,但两个当事人偏偏不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拉扯了半年。
还是阮语先看不过去,借着自己生日,把两个大人约到家里,说并不介意妈妈去寻找幸福。
但阮仪还是不愿意,要是和乔子安结婚,就意味着他们要搬到柬埔寨定居生活,这对还在读书的阮语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样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吴观山的小女儿一出生,他就老调重弹找人到学校和家里恐吓阮语母女。
而且这次还是他新太太的意思,比以往每一次恐吓都要来得气势汹汹。
因为只有污点般的前妻和女儿消失,她才能洗白吴观山的身份,带他进入自己的圈子。
无可奈何,阮仪只能答应乔子安的求婚,举家搬往遥远的陌生国度,住进了那栋建在暹粒河旁边的小别墅。
乔子安把阮语当成亲生女儿来疼,花了大价格在华文学校买了个学位让她能继续学习。
即便那些知识阮语早就学习过。
阮语长得像妈妈,又比妈妈多了几分英气,明眸善睐,亭亭玉立,穿着白底的碎花裙子站在滚滚尘泥之中,诠释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到那里的第一天,成群结队的小孩就围在了别墅大门,窥探她这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
这些窥探的目光里有友善的,也有龌蹉的。但碍于乔子安拴在大门前的德牧,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敢上前。
学校周一到周五上课,但阮仪和乔子安的工作不是,他们周末上班的时候,阮语就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种种花,遛遛狗,有闲钱在身就买点小零食,分给总在一旁偷看她的小朋友。
小朋友最爱在河里玩耍,阮语见狗也跃跃欲试,干脆放开狗绳让它也一起下去玩。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阮语正打算去买点零食,然而早就有人在大树后埋伏着,一见她落单,立刻上前将她扑倒。
那是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胖子,力气大得惊人,一手搂着阮语的腰,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拽到河边的草丛里玷污。
阮语奋力反抗,一脚踹在那人的上,趁着他吃痛后退,连忙往人多的地方跑,不停地呼喊救命。
只可惜那是农作的时间,附近找个人影都难。
不知道跑出了几里路,阮语再次被他从后面抱住,油腻的触感和恶臭立刻缠上她的身子,哪怕头顶是灼灼烈日,依旧无法拯救被拖进泥潭里的她。
天无绝人之路,在她被抓住之际,河对岸有几个人影晃动,分神望过去,三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对岸,其中站在中间的那个很年轻,长相阴柔,脸上明明笑着,可眼睛是阴冷的,一副准备隔岸观火的模样。
“哥哥,救救我——”
声嘶力竭的呼救落地,她被身后的男人狠狠摁倒,再望向对岸,长相俊美的男人眼中不过闪过一丝诧异,继续岿然不动,看她洋相尽出,依旧袖手旁观。
骑在他身上的男人开始解裤头带,阮语心一狠,摸到草丛里的石头,在男人俯身下来的瞬间,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
“啊——”
在回荡的惨叫中,那声枪响就显得不那么震耳欲聋。
阮语望向对岸,站在中间的男人右手握枪,察觉她的注视,睁开闭上的左眼,开口就是纯正流利的普通话:“好险,你的手差点就被我打到了。”
在她拿起石头的时候,周辞清的子弹早就射进了男人的手臂上。
后来阮语才知道,那是周辞清第一次救人。
他从来都不是救赎者。
作者有话说:
阮语疯批指数+1;
最新评论:
【这吴观山太烂了】
-完——
16.黑色天鹅
我是你第一次慈悲的原因。
凌晨四点半,黑色面包车悄然停在周家老宅的云墙下,阮语轻声关上车门,搓了搓手掌,助跑几步,直接翻上了墙。
把两只脚挪进院内,阮语正要纵身往下跳,旁边竹林突然钻出一个黑影,吓得她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谁!”
她连忙从墙上滑下,借着月光,许时风一张清俊的脸在竹叶摇曳中格外出尘。
见不是周辞清的人,阮语立刻松了口气,但开口时的语气并不友善:“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谁让他站在这里吓人了!
“我两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两人同时开口,本来就心虚的阮语说到最后连声音也低了下去。
两点钟的时候,她从这里翻了出去。
流动的风也紧绷起来,阮语低敛眉眼,再抬起头时,泪光已经凝结在羽睫上。
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她心一横,硬把话题拉到别的地方。
“许时风。”她声音颤抖,“你有跟其他人打听过我跟周辞清的事吗?”
一下被说中心里不光彩的事,许时风窒了窒,严肃的表情顿时化为灰烬,点头:“有听说过。”又小心翼翼问,“他……对你不好?”
“我恨他。”
泪珠顷刻落下,许时风下意识去接,滚烫的瞬间又转化成凉意,咸涩渗入他手心扩散到心底,连他也不自觉地难受起来。
“我十七岁那年,差点被同村的地痞,当时周辞清就站在旁边,直到最后一刻才开枪将那个地痞射伤救下我,然后用报恩的名义将我关在西苑,直至今日。”
一段话说得半真半假,阮语借着擦泪的动作别过脸:“在西苑这一千八百多天里,我每天都在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怕我逃跑,周辞清还抓了我的父母逼我就范,只要我有一点忤逆之心,他就在我面前疯狂折磨他们……”
“不要揭开自己的伤口。”
嘴巴被一双带着寒意的手捂住,颤抖着,但还是坚定地阻止她说出更残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