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月亮就好了。”她抓住紧扣在她小腹前的十指,在昏暗中抚摸他折起的骨关节,“我以前幻想过要跟喜欢的人坐在家门前的大树上,让他看看我小时候看过的风景。”
还没等她回头观察周辞清的表情,来路的方向突然闪过一片亮光,一股不属于山峦的风袭面而来,飘散弥漫的水雾也因此变了形状,像躲避什么一晃而过,然后爆炸的余响随着大树的震动蜿蜒而来,在死寂中向天咆哮。
“很浪漫。”周辞清仿佛没听见那一声炸响,将头埋进阮语的颈窝,“而在血色中缠绵,才是我能想到的最终极的浪漫。”
周辞清将手探进阮语外套的衣摆里,连带她的手一起一手攥住她跳动的心脏。
隔着速干衣,周辞清掌心的温度也能灼烧起她的皮肤。
“邵震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看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们找过来,不必辛苦找路下山了。”
夜风从未升温,阮语被他深深吻着不能动弹,濒临窒息。
但哪怕身体拼命抗拒,但她的情感也不允许结束这一切。
虫鸣再度奏响,越来越短促,越来越响亮。
终于,一切又恢复平静,只有大雾在渐渐退散。
树枝还在咿呀地叫,阮语不顾呼吸急促,又抬头去亲吻周辞清的嘴唇。
周辞清敛起野兽般的狂烈,安抚似的用嘴唇轻蹭着她。
“难受吗?”
她摇头,侧身身子靠在周辞清身上,滚烫的气息包围着她的身躯,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按在他的胸膛,衬衫下的心脏跳动比她还要快上几拍。
远方又传来爆炸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疾快的枪声,也不知道这里的土地吸入了多少鲜血滋养这里的草木。
“阮语。”
“嗯?”
周辞清抓起她的手,从裤袋里拿出一方丝帕,仔细地拭擦着。
“我好像等不及你报仇成功了。”
那些激烈的战斗声逐渐停歇,阮语看着他眼睛里的急迫,好像猜到了他的所想。
“那你打算……”
一声窸窣的异响打断了阮语的揶揄,两人同时往下望,一个慌张踉跄的身影撞散起雾,然后被脚下的枯枝一绊,重重倒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又一阵强风吹过,Healy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眼前的参天大树上,一男一女姿态暧昧的坐在横向的气根上,睥睨着无比狼狈的他。
作者有话说:
我不懂为什么环境描写还要锁?森林的虫不能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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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不速之客
“我好像比想象中更爱你。”
看着树上悠然自得的二人,Healy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羞耻和愤怒如滔天巨浪,扑面而来的同时将他所有理智淹没。
“周辞清,你骗我?!”
周辞清没有立刻回应,确认阮语的手擦干净以后,随手把丝帕塞进裤袋,好整以暇地俯视一身血污的Healy。
“邵震做事还是有所欠缺,竟然让头目逃出来了?”
见他毫不心虚直接承认,Healy更是愤怒:“周辞清你这个小人!枉我还害怕你被误伤,特地跑去找你,结果是你毁我家园灭我兄弟,我要杀了你!”
从小在深山野林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爬树,见Healy踢掉鞋子就要上树,周辞清轻松一跃,顺势一脚将Healy踹倒在地。
“起来。”他军靴踩在Healy的肩膀,将想要起身的他狠狠一压,“你害阮语受过的伤,我要你都尝试一遍。”
原本打算一直在树上看好戏的阮语一愣,不想被压制的Healy突然一个翻身跳起来,拳头直奔周辞清鼻梁冲去。
周辞清反应极快,弯腰一躲,长腿直接扫向Healy毫无防备的下盘,再次将他踢倒在地。
愤怒是点燃人体潜能的火星,此时的Healy早就被怒火燃起包围,刚被踢倒又立刻起身继续攻向周辞清。
和Healy这种天生天养的纯粹暴力不同,周辞清学的更多是技巧,在绝对的攻击速度和力量之下很难发挥所长。
见周辞清一直在后退,阮语再也无法安心袖手旁观,等到Healy走到自己脚下,也学着周辞清纵身一跃,一脚踹向Healy毫无防备的后背,再次将他踢倒。
Healy差点忘了树上还有一个人,见自己毫无尊严地被一个看似柔软的女人踹倒在地,张牙舞爪就要扑向阮语。
知道周辞清不可能收复不了这头凶手,阮语出手便更加放肆。
她比在场两个人都要灵活,见Healy像头狮子一样冲上来,她往右一跨,在他扑过界的时候再次抬腿踹中他的后背。
不等他反应过来,阮语一把拎起Healy的后领,怒喝一声用力将他扯起,然后狠狠撞向旁边凸起树根。
“啊——”
惨叫声惊走在树上休憩的飞鸟,一下拉扯撞击的爆发力透支了阮语所有力气,她微微驼背,呼吸急促,气血上涌。
“你该庆幸我戴着求婚戒指。”找回流失的力量后,阮语上前踩住Healy的手臂,像周辞清俯视他人一样傲视她的手下败将,“如果没有,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挣扎着要起来的Healy终于一动不动,阮语长舒一口气,连忙转过身要和周辞清邀功。
而就在她正过身子的时候,周辞清唇边的笑意遽然消失,拔腿就要跑向她。
“趴下!”
阮语下意识回头,但脸不过刚侧向右边,周辞清已经来到她身边,用身躯挡住她空无一物的背部,一手将她推倒在地。
“砰——”
一声枪响近在耳边,身体落地的瞬间,阮语的手突然被泼了一滩温热,枪声在迷雾森林里回荡,响亮变得绵长,最终消失不见。
她急忙翻身,Healy手中的枪已经被踢掉,周辞清迈步向前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在惨烈的哀嚎中再次抬腿,对准Healy的肚子一踹,直接飞离三米远,像保龄球一样撞在三米之外的大树上。
腹腔和腰椎的剧痛让Healy彻底失去还击的能力,周辞清看也没看他一眼,捡起脚边的退出弹匣,里面一发子弹也没有。
“周辞清!”
阮语急忙起身跑到他身边,刚抓起他的左手,流淌不止的温热液体便沾满了她整个手掌。
“你中枪了?”她急切又无措地拉起他衣袖,动作没轻没重,周辞清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他按住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揶揄快急出眼泪的阮语,“宝贝,你也轻一点啊。”
阮语拿出手电筒一照,他白皙的手臂爬满了赤红的血痕,蜿蜒着一路留到她的手上。
她想严厉地呵斥他这种流氓行为,可一开口眼泪就迫不及待地要粉墨登场,只能借脱衣服的动作掩饰:“你还有心思说荤段子!把手伸出来我帮你止血!”
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滴进血液里,周辞清被拉到地上盘腿坐好,看着阮语撕下外套袖子替他绑紧上臂,随血液流失的温度似乎又聚集回来,融化他被杀气冰封的心。
“阮……”
“周少,你们在哪里——”
强光穿透浓雾照在狼狈的二人身上,阮语下意识要把受伤的周辞清护在身后,没想到他先一步将她搂在了怀里。
“别怕,是阿辰的声音。”
阮语只穿着一件短袖速干衣,周辞清冰冷的手贴上她皮肤时,冻得她不由得一颤。
她回头,周辞清白皙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他意志强大,恐怕已经晕了过去。
“哥哥……”她捧起周辞清苍白的脸,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你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他没有回答,反而抓住阮语的手抚上自己脸颊:“怎么办?我好像比想象中更爱你。”
光束凌乱地扫过,周辞清慢慢涣散的瞳孔终于能看清阮语的脸。
泪痕挂了满脸,还要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发出声音。
不疼吗?
他很想这样问,没有问出口,因为没有力气,而且还有不得不说的话。
“阮语。”他无力地倒在她的肩头,按住她的长发细语,“我为你流了这么多血,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偿还……”
肩膀的重量突然一坠。
“周辞清——”撕心裂肺的叫唤惊扰了整片森林的生命。
那一刻,阮语似乎感觉自己的灵魂抽身而去,只留下僵硬在原地。
鲜血已经蔓延到她跪着的泥地下,怀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她紧紧抱着已经晕厥的周辞清,拼了命似的要拖他起来。
“你不要睡过去,我现在就带你下山!”
浓雾中的强光越来越亮,她拖着身上沉重的身躯前进大喊,“章正辰!章正辰!”
终于,被呼唤的人跟着强光跑过来,阮语仿佛看到了救星,拖着一动不动的周辞清踉跄向前。
“你救救他!求求你快叫人救救他!”
看着阮语远远称不上健壮的身躯背着周辞清咬牙往前,哪怕眼白被泪水的刺激下便得通红,依旧坚毅地盯着前方,再吃力也要带着周辞清寻求唯一的出路。
这一刻章正辰听到,心里有些坚定的信念开始塌方了。
遥远的暹粒,许时风拎着行李箱走下tuktuk车,刚从钱包里拿出五美金,身后就有人喊了他一声。
“时风回来了?”
是已经回来好几天的刘工。
邮轮到达马尼拉后,全船的人皆可自由活动,离开菲律宾的交通费用全由周家来承担。
刘工记挂着队里的工作,逗留了一晚就飞回暹粒,而许时风一心要找到阮语带她离开,就请假在马尼拉辗转好几天。
但注定一无所获。
他戴上平静的面具掩饰疲惫,诚恳道歉:“是。这几天不好意思,耽误大家工作了。”
“说这些干什么。”刘工故作反感,招手让他进来,“我们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倒是有两位客人因为要等你耽误了时间。”
“客人?”
许时风来这里不久,怎么可能会有上门来找的客人。
拉着行李箱脚步匆匆走进别墅,刚绕过玄关的酒柜,果然有两个不属于CSA的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们出现得太过不合时宜,许时风不免有些激动与抗拒,像是质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刚要站起来的吴观山被这么一番嫌弃的话堵住了,无助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
而幸许时风很快也找回了状态,又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阔步迎上去让他先坐下:“你们要过来怎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许靖雅打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和遮瑕,也遮盖不了因失眠而变明显的眼带和黑眼圈,放下茶杯嗔他:“还不是因为你前几天急急忙忙打家里电话,说希望我爸帮你送个人回国,我们这不就过来帮你打点了呗。”
许时风拳头一攥。
他在电话里讲的是希望叔祖给暹粒的领事打个电话通通气,其他由他来解决就好,从未想过这夫妇俩会亲自过来柬埔寨。
但的确是他疏忽冲动了。
找吴意侬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消传回去,吴观山恐怕早就坐不住。
现在他一通电话回去,不就给了他们夫妇二人过来的由头?
现在他恨不得立刻买两张机票把这两个人送回国内。
“而且……”许靖雅笑得意味深长,“姑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一直没时间帮我找人,我跟你姑父知道后,还是决定亲力亲为了。”
许时风想要拒绝,可刚张嘴,许靖雅又红了眼睛,开口又是断续的哭腔:“若若昨天才做完透析,一下病床就哭着要找爸爸妈妈,我真的恨死自己,恨死自己为什么没有合适的肾给她!”
“靖雅你冷静点,这怎么关你的事呢?”
吴观山连忙制止她自残的动作,紧紧地抱住失控的许靖雅,“要怪也是怪我。要不是我,你孕初期就不会酗酒,你和若若就都能健健康康的。”
看着两人自导自演的好戏,许时风从未有过的厌恶。
姑姑孕初期为什么会酗酒?不就是逼吴观山离婚娶她吗?
表妹的经历他非常遗憾且痛心,但是就如阮语所说,吴意侬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要她一个受害者放下仇恨,无私奉献?
第一次,他没有出声安慰,冷冷地坐在沙发旁观一切。
刘工并不知道个中利害,在许时风没有回来之前,许靖雅就给他看过小若若的情况。
说实话,很不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瘦的小女孩,脸色蜡黄憔悴,鼓鼓的脸蛋不是肉而是水肿,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想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你们要找人?”刘工不忍看到一对父母为儿女这样痛哭,“我倒是认识当地一位人物……”
“刘队!”
许时风高声打断,哪管面前的人是自己的领导。
刘工认识的当地人物寥寥可数,无非就是周辞清和阮语。
他绝不允许这两个人出现在阮语面前!
许靖雅对这位侄子了如指掌,一看就知道许时风有不少内情,立刻以长辈之姿制止:“时风,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知道吴意侬在哪?”
“我没有什么意思。”许时风完全豁出去,将家丑外扬,“我当然心疼若若的病情,但用吴观山前妻女儿的肾去救若若,你们还能不能再恶毒点!”
被小辈这样呵斥,许靖雅气得说话都磕绊起来,拍案而起:“我就知道你故意隐瞒消息!我要找吴意侬怎么了?我现在没钱补偿她吗!她要是不愿意,我们还能绑她上手术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