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雅被这番无耻的话惊住了,她还想着要不要自己付出,一来挽救女儿,二来不想丈夫为难,结果吴观山先把她送出去了。
“吴观山你还要不要脸!当初是谁死皮不要脸天天蹲会所门口「偶遇」我!又是谁哭着骗我说跟前妻没感情,遇到我才知道什么叫真爱的!”
三番四次受刺激的许靖雅发狠推开抱紧自己的侄子,抓着吴观山就要跟他扭打,“要不是你故意戳破避孕套,我又怎么会怀孕!你才是那个罪人!”
吴观山被捶得眼冒金星,过往几年受过的憋屈气一下子全盘倾泻,一怒之下也还了许靖雅一巴掌。
“放你的狗屁!我跟你哥哥好好在谈生意,是你自己下贱送上门,怪得了谁!”
“就算如此,这些年你软饭吃得这么爽,现在要你一个肾怎么了!”
……
一时间,宁静的书房变成残酷的格斗场。
阮语后退一步,坐回周辞清腿上,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她回头笑眯眯地看周辞清,软着声线问:“这叫不叫礼乐崩坏?”
许家是书香世家,要是被他们家老爷子看到这两人在地上内讧扭打,骂骂咧咧的样子,恐怕得当场气晕过去。
周辞清随意扯了扯嘴角,似乎非常不耐烦这样的喧哗,正想拿起电话按下内线叫守在门外的保镖进来,阮语却突然起身,窈窕走近还在拉扯的二人,背在腰后的手握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腰椎。
“吵出结果了吗?”阮语用枪隔开如在无人之境的二人,笑看披头跣足的人被吓得顷刻浑身僵硬。
她看向吴观山:“这就是你抛弃妻女也要找寻的真爱?”
而后又将枪口指向许靖雅,“这就是你在背后要受尽流言白眼的理由?”
说罢,她嗤笑一声:“看清楚吧,这就是你们可笑的「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顺境逆境都不离不弃」!”
阮语按住二人的后脑逼他们直视对方,阴恻恻问道:“看到对方最丑陋的真面目,是不是恨不得立刻一拍两散?”
她再次笑得诡谲,“但我猜你们不会,因为你们还会硬着头皮过下去,告诉我,我的猜测是错的,哪怕你们过得有多痛苦,你们都可悲地要演戏给别人看,告诉别人你的选择是对的!”
内心被裸地剖析,许靖雅羞愤挣扎:“你放屁!我们离不离婚轮不到你来管!”
“最好是这样。”阮语一手推开两个人,让他们毫无防备地撞在一起,说出最恶毒的诅咒,“我也不想你们离婚,我要你们在艰难疾苦的日子里,看着彼此越来越面目可憎,痛苦过一辈子!”
四位「贵客」被保镖请出书房,被阮语毁得杯盘狼藉的书房又浸入一贯的沉静。
她坐回周辞清腿上,而他手指划过那枚蓝宝石戒指,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我答应过你的帮你报仇的。现在吴观山就在你手上,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僵硬,周辞清低头亲了亲她茫然无辜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管有多过分,甚至出了人命,我都帮你兜底。”
阮语站起来,左腿越过周辞清的身体,跨坐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亲吻他绷着的下巴。
“我不会的。”阮语呼吸绵长,抱着他的脖子轻蹭抚慰自我爆裂过后的伤痛,“你舍得为了我弄脏手,可我舍不得。”
吵闹的声音渐行渐远,书房里又只剩下二人呼吸的声音。
阮语闭眼将脸藏进周辞清的衣领,享受战斗过后难得的安宁。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周辞清目光幽深,却没有焦点,疲惫地靠在大班椅上,像一件被抽走灵魂的精致木偶,了无生气。
半晌,他回拢视线,拍拍趴在他身上的阮语:“我要有个视频会议。”
阮语从他身上起来,看着地上铺满被她扫落的文件,知道他确实很忙,只能恋恋不舍地后退落地。
“那你几点可以结束?”
周辞清顺势坐直身子:“会议时间可能有些长,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出去转转顺便吃个晚饭。”
看见她立马鼓囊起的委屈左脸颊,他轻笑,抬手蹭了蹭那块软肉:“不是说这几天吃腻了清蒸和水煮吗,放你一晚上自由也不喜欢?”
伤口还没恢复,周辞清只能乖乖戒口,每天吃的东西清淡得连和尚见了都要嫌弃,差点没把阮语吃得看破红尘出家。
所以一听到这话,她眼睛亮了亮,捧起周辞清的脸用力亲了一下:“那我今晚帮你带一杯牛油果Shake!”
厚重的木门开了又关,光短暂地光顾了一下这个漂浮着杀气的死寂之地,又迅速抽身离去。
周辞清看着台面上的左轮,拿起一份文件挡在上面,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在原有的短信页面上打上一行字。
【早上取消的会议如期进行。】
即便宋毓瑶要离开柬埔寨,但设在这里的办事处不会取消,Y Cafe也会按照原来的形式继续经营下去。
只不过用熟用惯的人不会留在这里,而是跟着宋毓瑶一同前往东欧。
阮语站在门外往里看,店内的人全是生面孔,似乎在告诉她,这里所有的隐秘都告一段落,与她再无关系,不必担忧前尘往事。
正午的太阳无比毒辣,阮语推门进去,果然一个认识她的人都没有,只笑着用英文问她需不需要现在点餐。
阮语应了声好。
这一次,也是头一次,她喝到的香草拿铁是有精美拉花的,送来的华夫饼也不是烤焦的,摆盘精致,小巧可爱的冰淇淋球碟边,上面还有能多益裱出的简陋笑脸。
看着那个轻松的笑脸,阮语有些下不去手,正要把盘子转到另一面时,旁边的玻璃被敲得咚咚作响。
阮语吓了一跳,回头见到许时风抿着嘴唇站在外面,指了指她对面空着的位置。
他要进来和她谈谈。
阮语放下叉子,长吐出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对面的椅子很快被拉开,阮语把放在桌子中间的花瓶移到自己左手边,给许时风腾出一个位置。
“你要喝点什么吗?”
许时风摇头,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交缠的手指都透露着他此时的紧张与不安:“我想跟你谈谈,不会耽误……”
“好啊。”阮语叉起一块华夫饼递给许时风面前,“但你要替我分担点,不然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的。”
明明他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个,现在被阮语这么淡淡威胁,位置似乎又对换过来了。
他分开紧扣的十指,接过阮语握住的钢叉,不可避免地碰到她柔软的手指,又立刻收了回来,藏在桌底下。
“你是不是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的身份?”
撒娇起不了作用,阮语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淋上蜂蜜的华夫饼:“如果你不提吴意侬,我或许永远都不知道。”
桌底下的拳头倏地握紧,许时风脸上闪过一丝他不能控制的懊悔,嘴唇颤抖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悔了?”
“没有。”他决然否认。
可眼底的失落是实打实的,根本骗不了人。
当吴观山喊出那声「小意」后,他就后悔了。
当然更多是被欺骗后的伤感和羞耻。
后悔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自以为想到是个接近的好方法,然而在阮语眼里只不过是小丑挑梁。
让他忍不住开始想「如果」——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他和阮语是不是会有其他发展?
是的,哪怕知道阮语面对他时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是虚情假意,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因为每一次与她独处的时光,无一不是心跳加速的。
深巷里、奔驰上、泥泞的停车场、后花园的树下、奔向黎明的哈雷摩托、马夸山的日出、舞池里的起舞,和海风呼啸中的他自以为的救赎。
原来都只是猎人给猎物设下的诱饵,偏偏他如珠如宝地捧在怀里,不知那些糖果上面早已涂满了毒药。
许时风看着对面的人,她长发披散,洗下铅华的嘴唇破了点皮,更显楚楚可怜。
危险的总是迷人的,哪怕知道阮语是只毒蝎子,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如果我那时候没有提那个名字,我们有发展的机会吗?”
第一次在许时风口中听到这么大胆冒昧的问题,准备吃东西的阮语手一抖,华夫饼上的奶油便趁机沾上她的脸颊,有些滑稽。
她忙要抽出纸巾,许时风比她更快一步,直接拿着纸巾就去擦她脸上的奶油。
他动作有些僵硬,显然是逼着自己做这样唐突的事。
阮语低头,任他的手指隔着纸巾温柔地触抚着自己,而自己则来回摩挲瓷白的杯环:“许时风,如果你没有提那个名字,我不可能去勾引你。”
说完,她抬头看着错愕的许时风,脸上是再也遮挡不了的灿烂笑容,夺走他的纸巾攥成团扔到一边。
“这样说的话,你会不会少一点后悔感?”她试探。
你看她,多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把人心当回事儿。
许时风收回空落的手,似乎是烘焙咖啡豆时的苦涩味感染到他,那紧抿的嘴唇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无奈极了。
“所以周辞清对我的恶劣,也是因为你的要求?”
他不信周辞清会闲到针对一个的被阮语耍得团团转的复仇工具人。
“是。”阮语搅动拿铁上标志的心形,让沉在杯底的咖啡沾污奶泡,“因为这是我们的交易,我陪在他身边,他帮我报仇。”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愿意进行这个交易吗?
许时风想这样问,但他没有,他并不想阮语知道,那个杀伐果决的男人到底有多纵容她,又为什么会这样纵容她。
“你和他……真的结婚了?”
浅褐色的咖啡飞溅在餐巾纸的小花上,阮语下意识去看右手上的戒指。
“我以为你要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许时风的苦笑更甚:“我不至于看不出来。”
说着,他忽然抬手伸到阮语面前,果不其然被她下意识往后躲开。
“你看。”
阮语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无力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被你吓到了,不是抗拒你。”
“阮语,我感觉得到你的抗拒。”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只手刚才隔着纸巾抚过阮语的脸,她僵硬的触感似乎还在上面,“说实话,你演技有点不行,我拥抱你的时候,你总是一动不动。”
他以为她在害怕被发现,其实只是不够亲密的表现。
其实他有无数个看穿谎言的机会,只是他每次都侥幸地自以为是。
见他久久没有下文,阮语又问:“你恨我吗?”
“不恨。”许时风望向窗外,“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就算你连坐把整个许家都记恨上,我也不怪你。”
那个目眦尽裂的阮语,疯狂大笑的阮语,还有控诉时却忍不住眼泪的阮语,都只让他心疼,还说什么怨和恨。
“但我恨我自己。”
阮语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无奈得苍凉的眼睛。
许时风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的软弱,闭上眼睛往后靠:“因为就算你把我害成这样,我还是舍不得恨你。”
入夜,消沉了一整个白天的酒吧街再次亮起霓虹漫天,音响发出震撼的重金属乐曲,沿途熙熙攘攘,连停留都成为一件难事。
离开Y Cafe时,阮语想起前店员提起过的Temple Bar的中文女驻唱,想着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点上一首她耳熟能详的中文歌。
或许是书房那一记复仇花光了她积攒多年的运气,中文女驻唱已经辞职,不知去向。
“要不换个地方吧?”
“就在这里吧。”
许时风仰着头,当初阮语坐的位置还空着,那晚的霓虹和现在并无差别,只是楼上的人站在了他身边,准备与他共进晚餐。
应该是要庆幸的,至少……他拥抱过屋顶上的明月,总比遥遥远眺要来得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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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完——
46.谋害亲夫
“周辞清,你不想来尝尝我吗?”
阮语回到西苑的时候正好八点,书房前还有保镖站着,说明周辞清还在里面开会。
进了Bar就没有不喝酒的理由,夙愿已偿的她更是放肆,把菜单上所有的酒都点了一遍,一轮喝下来,哪怕神智清醒,身上也全是难闻的酒气。
关上卧室的门,阮语将裙子解开扔在地上,边走边脱掉内衣内裤,等到双脚踏进浴室时,身上只剩淡淡的一层香水味。
一个人的时候阮语更喜欢用淋浴,低于体温的水打在灼热的皮肤上,游走在血液里的酒精并未能收起攻击性,反而一点点击退她以为坚定的清醒,耳边的声音忽远又忽近,水气烟霞变成舞动的轻纱,就像沉入一场迷幻的美梦。
刚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阮语听到有开关门的声音,知道是周辞清回来了,立刻拨开脸上的水珠,关掉水龙头就要出去。
手抓住浴袍的时候,阮语起了个坏心思,五指松开,洁白蓬松的浴袍立刻掉在湿漉漉的地上。
“哎呀——”她浮夸地叫了一声,然后软下嗓子喊,“哥哥,我浴袍弄湿了,可以帮我把床上的睡裙拿进来吗?”
浴室的门只是虚掩着,阮语听到周辞清从床上起来,磨砂玻璃上映着他挺拔的身影慢慢靠近,最后停在门后,只伸进来一只勾着睡裙肩带的手。
阮语静默了一秒,穿上拖鞋走过去,用力把玻璃门拉开。
门外的空调风吹走浴室湿热的潮气,阮语缩了缩脖子,也不看那条裙子,踮起脚尖落入周辞清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