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她心里开心的要命,就干脆孩子气地躺在地上回了消息。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我现在在和你发短信。”
纪则典起了逗弄的心思,回答江念念的第一个问题时,难得地和她开了个玩笑。
然后又认认真真地详细回答她:“刚才在解数学竞赛模拟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我今天去了小叶和小岚的家里哦,离你家很近很近,但是我没有看见你。”
“所以我突然很想你。”
“哎呀!”江念念从地毯上坐起,怪叫一声,没了笑容。
她怎么废话着废话着就把心里话给发过去了。
短信又不像微信,还有一个两分钟内撤回的功能。这条消息现在就这么显眼的挂着,想毁尸灭迹也无从下手了。
江念念紧张起来,她是不是该补救性地再多说些什么,但她又特别想看纪则典会回复些什么。
手机屏幕那边的纪则典看到江念念新发来的两条短信,理解了一下之后愣住了。
和江念念相处了一段时间,纪则典已经了解,江念念最容易在他理一理她之后,说许多许多话,这些话大都是她心里藏着,特别想告诉他,却要他引一引才会说出来的。
是「很想」,不是「想到」,第一条短信只是试探,这一条才是她的真心话。
就好像在提醒纪则典,也该想一想她,这才公平。
江念念做到了,因为他似乎也被勾起了想念。这种想念,在「很想」与「想到」之间,果断地倾向前者。
前些天放学回家路上,林远叶向林远岚提议邀请江念念来她们家做客时,纪则典也在场。
他早已知道江念念周日会来到他家隔壁,只是白天他和父母去了外婆家,家里没有人,就算江念念大着胆子来按门铃,也不会有人开门。
纪则典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愧疚和心疼,他有些紧张地发了一条短信。
不是在弥补江念念,而是在满足他自己。
“那你现在想打个电话吗?”
江念念在忐忑不安中等到了这么一条消息,她的眼睛反反复复看过一遍又一遍,却好像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声,却语义饱和得连字也快要不认识。
是这个意思吧?她没有看错也没有理解错,纪则典想和她打个电话?
是因为她说很想他,所以纪则典才同意让她听一听他的声音吗?
江念念脑中延展出无数个问号,但她等也等不了自己慢慢琢磨出答案,就马上拨了纪则典的电话。
电话里每「嘟」一下,江念念的心就轻颤一下,中间间隔的沉默空白就像她空空的脑袋,什么也想不了。
在第三声「嘟」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
是让江念念心安的好听声音。
明明是纪则典提的建议,但来电在手机屏幕里跳出来的时候,他一时没准备好去接。
他掩唇轻咳,先练习着「喂」了一声,好让声音不因为长时间没说话而太过沙哑。确认过后,才将电话接通,放置到耳边。
“喂。”
江念念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有想哭的冲动。
她鼻尖发酸,声音也瓮瓮的,发出轻轻的一声:“纪则典。”
纪则典听出江念念带了点哭腔,舔了舔发干的唇,尽量安慰她:“是我。”
“我知道。”
她听他的声音就知道,哪怕是通过电波遥远传递而来的,有些细微变化的声音。
因为这声音带来的,是同一种心动。
“我其实很想你,不是突然想到你。”
江念念委屈着承认了,在纪则典面前,她还是想还原最真实的样子,毫不避讳地告诉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我知道……”纪则典习惯性地拇指摩挲着草稿纸粗粝的边缘,语调缓缓地陈述,“所以我想和你打个电话。”
——我知道你很想我,才会变得也很想你,想和你打个电话。
“那以后我也能给你打电话吗?”
纪则典点点头,糊涂得忘记江念念看不见,想起来之后立马改成口头答应:“可以。”
听筒里沉默下来,好像特意留给彼此机会,秘密地交换着呼吸声。然后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种沉默。
“你是不是还在复习明天的月考?”江念念依依不舍却很懂事地提议,“那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纪则典大概也有些不舍,短短的一句话延长成平日三倍的时间。
随即又道:“你先挂。”
“嗯。”江念念说完,不再腻歪,狠下心挂断电话。
毕竟她是绝对不想要打扰纪则典学习的。
「嘟」的一声,清醒又突兀,听得纪则典心头一跳。他轻笑起来,也不再纠结,拾起桌上的笔继续埋头做题。
这通电话之后,江念念手机通讯录的置顶终于有了备注,不再是一串旁人难解的号码。
备注是明目张胆的宣告——「超级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欢迎来看——
如果不甜当我没说过(卑微;
最新评论:
-完——
第28章 回响
——别人家就有呗——
“喵呜——”
年年生下的三只小猫已经长大许多,被人抚摸时常常要发出软绵绵的叫唤。
江念念和纪则典每天早上按时投喂,从它们一出生就悉心照料。它们常常要主动蹭上两人,讨要亲昵的抚摸。
“好啦好啦,轮流摸,都摸大家一下。”
江念念虽然摸小猫玩得很快乐,但两只手却忙不过来。不管小猫听不听得懂,她嘴上还要哄着她们。
她真想向纪则典取取经,她姗姗来迟,他每天是怎么把三只小奶猫哄得服服帖帖的。
江念念看看手表,六点四十,按照纪则典的时间表,再过五分钟他就该到了。
江念念耐心地等着。
转过小径拐角,纪则典眯着眼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月考,他昨晚写完数学竞赛模拟卷之后,又接着复习了一会。
终于躺在床上时,却翻来覆去地想起和江念念通的电话,在寂静的深夜,让他失了眠。
纪则典闭眼,双指拧拧眉心,他现在有些打不起精神。
江念念看到了纪则典,马上将手从小猫的头顶收回,蹦跳着到了他面前。
“早啊!”
纪则典没想到江念念会比他先来,她突然闯入他的眼里,元气满满地笑着打招呼,感染得他也清醒几分。
纪则典微微颔首:“早。”
江念念今天起的格外早,她趁着父母还没醒,溜进了书房拿出几本从她出生以后就拍照留念积累而成的相册。
她将相册里的照片一张张拿出来摆在床上,好呈现出最直观的对比。
然后因为选择困难症而纠结许久,艰难地找出几张最可爱的童年照,匆匆塞进了书包。
时间在她的纠结中流逝,等收拾好照片上学就会迟到,不收拾又会被母亲温一秋痛骂。
她灵机一动,干脆将被子翻了个面,照片全都被藏进了被窝里。
江念念看着纪则典微微皱起的眉头,有些担忧地问:“你没有休息好吗?”
纪则典宽慰她:“嗯,差不多。”
“是不是昨天晚上……”江念念脸上没了笑意,她自责起来,“我……”
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打扰了纪则典,浪费了他的时间,所以他才没有休息好。
“不是。”纪则典知道江念念没说出口的是什么,马上否认道,“不是因为你。”
纪则典耳尖悄悄红起来,他刚才情急之下好像对江念念撒了个谎。
江念念还是没有松一口气,又问,“可是今天是月考。”
“没关系……”纪则典勾勾嘴角,带了些玩笑的语气,“又不是第一次没睡醒就去考试。”
江念念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以前不认识纪则典,每次月考出成绩,她只关心自己在一百名上下进步与否,从不关注排名前十的血雨腥风。
如今想来,黎曼在班里开月考小结会的时候,列出的年纪前十名单上都稳定地有纪则典的名字。
纪则典回望着江念念促狭的挑眉,眼含笑意,目光坦荡。
江念念也笑起来,重重点点头,表示肯定,毫不害臊大声地在纪则典面前宣布:“我知道,纪则典是最厉害的!”
安静的小径清晨,连小猫都温顺地舔着毛发,一下也不叫唤打扰俩人。
纪则典被江念念说的隐隐约约有脸红的征兆,先转过头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能和你交换一样东西吗?”江念念没察觉到纪则典的反常,寒暄过后直入正题。
纪则典微愣,想不出答案,便问:“什么?”
“喏。”
江念念熟练地从肩上摘下书包,拉开夹层拉链拿出三张照片,递给纪则典。
纪则典错愕地接过照片,停下脚步原地细看起来。
照片上是同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在不同的场景,小女孩一张看上去很好捏还略带婴儿肥的圆脸,灵动的眼睛又亮又大。
第一张是在夏天的海边拍的,小女孩穿着镶花边的蓝色泳衣,扎一个丸子头,胳膊和小腿仍是胖乎乎的形态。
小女孩皱着小脸,大概是被太阳晒得不耐烦了,一派严肃。
纪则典忍不住勾起嘴角,翻到下一张照片。
第二张是大概是在某次晚会的后台,小女孩穿着粉色的泡泡裙,像是一个小公主。
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未施粉黛却和公主一样精致,想要露齿笑却故作矜持地抿了唇,姿态可爱。
纪则典下意识地也学着抿了抿唇,翻到最后一张照片。
第三张是在家里的餐桌前,小女孩穿着黄色的短袖,让人联想到冬天的阳光。
面前摆了个蛋糕,烛光盈盈,她头发梳成双马尾,甜甜地微笑着,温柔恬静。
纪则典不错过任何细节地慢慢看完,喉结上下滚动,指尖握紧照片,看向江念念,明知故问。
“这是……”
你……
“我。”
江念念点点头,指指自己。
纪则典看照片的全程一言不发,她看在眼里,难免有些忐忑起来。
这可是她挑出来觉得最满意的三张照片,要是纪则典都不喜欢怎么办。
江念念咽咽口水,紧张又期待:“你喜欢哪一张?”
“我……”都很喜欢。
这个念头又出现在纪则典的脑中,他刚才毫无防备地第二次用了「喜欢」这个词。
“不喜欢没关系……”江念念想起来纪则典不轻易在她面前说「喜欢」,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大方地指指纪则典手中的照片,摆摆手道,“三张都给你。”
纪则典想将照片还给江念念,手却有些不听使唤,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照片上,晦暗不明。
算了……
纪则典若无其事地将照片收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就着偷偷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然后神色自然地道谢:“谢谢。”
“那作为交换……”江念念润润嗓子,好让自己看上去有底气一些,“我也想要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以一换三,你数学那么好,肯定知道稳赚不亏吧?”
对于纪则典来说,是赚是亏,江念念还真说不准。虽然纪则典礼貌地收下了照片,但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照片还难说呢。
但这三张照片是江念念特意挑出来最好看的童年照片,其实她自己都有些舍不得送人,咬咬牙还是送给纪则典了。
到时候要是她父母无事翻看时,发现照片不见了,她还没想好借口狡辩呢。
原来是这个目的,纪则典明白了,但同时又有些为难。他从小就不喜欢笑,家里的童年时代照片多是冷着脸的模样,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以三换一,本就不值得,他自私地想隐瞒住,不想让江念念这种不值得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只好不动声色的平静语气告诉江念念:“我小时候没怎么拍过照片。”
江念念让步,祈求道:“实在不行,证件照也行。”
纪则典摇头:“大概没有。”
别人家就有呗。
“算了。”
江念念盯着纪则典,冷哼一声,赌气地转身走开。她故意放慢脚步,好等纪则典走上来给个解释。
纪则典是上前走到了江念念身边,却一句话也没说。江念念更加生气,撇撇嘴明显地转头看路边,留一个后脑勺给纪则典。
纪则典有些心慌,他不知道惹人生气了要怎么哄。他知道江念念生气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缓和气氛。
一种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之后懊恼又委屈的情绪在江念念心里翻滚,她咬咬唇,仍旧不看纪则典。
“我昨天晚上有些东西还没复习完,先走了。”
江念念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解释,抓紧书包带撒开腿狂奔。
等纪则典反应过来,勉强想说些什么挽回,江念念已经远远地将他甩在身后。像恨恨地挠人一下的猫,让他心烦意乱。
月考铃声响起,三个年级同时考试,青晖像是一朝回到寒暑假,沉默无声。
唯有纸笔交错,「沙沙」像是落叶。
江念念在三号考场,第一门是她最擅长的语文,她轻松地写完了前面的题,答题卷正面上密密麻麻一整页。江念念满意地扫一眼,然后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