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繁叶茂的树荫下——扑啦树林
时间:2022-01-10 14:29:12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您的观看~
 
 
第36章 第一张合影
  桑伊人吓到了,大脑空白一片。
  他的眼睛有穿破心门的能力,要挑动一个人的异样心跳,仿佛只是基本功夫。
  那样的眼眸,实在温柔醉人。
  即便被蛊惑,也是心甘情愿。
  不知僵持了多久,两个人才触电一样地松开对方。
  脸颊迅速红透,就像一颗当季的水蜜桃,桑伊人别开脸,细声说了句谢谢。
  陈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同样不能直视她,所以也将目光投向滚到场中央的足球。
  “没事,这、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走路要注意一些。”
  说话分外小心,他心跳飞快,生怕说急了心就要飞出去。
  庆幸这是一个冬天,冰镇的效果还不错,被吹了几分钟,两个人都回到了之前正常的模样。
  “刚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妈妈她……”
  桑伊人蹩脚地再次道歉,她脸色是正常了,可是……仍旧不敢面对他。
  发生这样的糗事,总得给她一点时间去冷静。
  “没什么。”
  陈映摇摇头,眼色被一股黯然冲淡:“其实,她原来是健康的。”
  “是因为生病吗?”桑伊人问。
  “不。”
  他极其低沉的声调让桑伊人莫名有些紧张。
  “是因为……他。”
  陈映沉重地吐出来。
  这是压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
  他。
  桑伊人反应了会儿,然后领悟到这个他是陈映的父亲。
  “他打的。”陈映面色冷凝地说。
  “什么?”桑伊人惊讶地捂住嘴。
  “他怕我妈逃走,就打伤了她的腿。”
  这是他出生前的事,母亲复述的时候语气平静,但陈映恨不得亲手宰掉那个人。
  “逃走……”
  桑伊人不理解这其中的缘故。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词语?
  “是,”他无措地把手揣进衣兜,让裸露在寒风里的皮肤回到与世隔绝的地方,“你大概……想不到……”
  陈映抬眸看她,徐徐开口:“我妈是他买的。”
  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桑伊人拧眉,颤声道:“不会吧?”
  她规矩的生活里,这样的词从来只在新闻里出现,她完全想不到自己身边会有一桩活例。
  她不敢相信!
  “我妈跟我说,她原来是江南的人,被拐那一年刚考上大学……”
  语句没有过多的形容词,但桑伊人光是听,都觉得有种咽喉被扼住的窒息感。
  江南就在江北南边,桑伊人很熟。
  刚考上大学遭遇如此劫难,大喜大悲,陈映的母亲究竟是如何承受的?
  “她有试过逃走,被那个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后来……”悲悯的语调再次响起,“她说,她生了病。”
  “一种叫斯德哥摩尔症的病。”
  日日夜夜经受心灵的折磨,年幼的陈映那时还不懂,只是觉得妈妈每天都很不开心。
  他早早学会乖巧懂事,力所能及包揽了一切家务。
  希望妈妈可以因为他开心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
  “我十岁那年,她自缢了。”
  “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那个人那时候已经不会回来骚扰我们了,为什么她要想不开留下我一个人。”
  “后面,当我看见那个人的照片时,我忽然就懂了……”
  陈映冗长地吐气。
  “其实你刚刚说错了,我并不像我妈妈。”
  “每天面对把自己人生彻底毁灭的人,即便只是相似,也会很难过吧?”
  这似乎是个疑问,但在他的声音里,桑伊人听见了肯定。
  桑伊人用力地摇头否认:“不会这样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接受了。”
  陈映无奈地说。
  眼里的光碎成粉末,身体散发孤独,让人难以靠近。
  “陈映,”桑伊人把住他的手腕,“你是个温柔的人,你的妈妈应该也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都那么体贴善良,怎么会舍得把过错怪在无关的人身上。”
  她望着他的轮廓,没办法想象他经历如此之多是如何保持住这颗柔软的心?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陈映低沉道。
  桑伊人不认可他的话,于是反驳:“你有。”
  “嗯,你看,这是证据哦。”
  她从包里拿出他刚才给她的药,这不就是一个最明显的证明吗?
  陈映注视她的手心,眉宇像被融化一般舒展开。
  没等他说话,忽然,桑伊人展开的手心落下一份冰凉,她缩了缩手指,猛地发现那是雪花。
  “下雪了!”
  桑伊人喜笑颜开,指着天空说:“你看,连老天爷都赞同我的话。”
  她松开握住陈映的手,他心间一阵失落,但很快被她的笑脸弥补。
  “不能踢足球了……”
  他仰起头,眼里是漫天雪白的斑点。
  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他从衣兜里伸出手,让雪花落在手掌上。
  “但我现在很开心哦。”
  桑伊人转头,视线只是落在他分明的下颌线。
  再不似起先那么刺骨。
  “诶?”陈映惊诧。
  “你的难过应该减小了一点点吧。”
  桑伊人说的时候还做了一小点的动作。
  “看到你不难过,也会让人开心的。”
  她说。
  “因为我吗?”
  他小声嘟囔,被雪落的声音覆盖。
  本来是看雪,最后陈映却只能把眼睛停留在桑伊人身上。
  她的发丝被白雪染成隐约白色,让陈映下意识想到一句古言。
  白头、偕老。
  耳根开始发烫。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尽管警告自己无数次,可是这样的念头似乎很喜欢扎根在他的大脑里。
  就想一想……
  可以吗?
  可以吧。
  他卑微祈求。
  晚上回到家时,谭正亲自从州府屁颠屁颠跑过来给桑伊人认错,小两口见了面,话很快也就说开了。
  谭正表示他完全理解桑伊人的想法,说自己会回去跟家里人说一说。
  “等这一届学生毕业,我们就结婚。”
  她如是说。
  新学期开启,陈映把更多精力投向学习。
  疲惫之余,他想起来自己曾在开学前忧郁这漫长的三年该怎么度过。
  现在,疑问解除了。
  时间不长,甚至还有些拥挤。
  要学的内容太多,陈映几乎连上个洗手间都要争分夺秒。
  幸好各位老师对他还不错,面对他时常叨扰,没有一位有厌烦的表情。
  只有老爷子说过他几句,讲他对数字这么敏感,应该学理科。
  理科是他的兴趣点,但他的心早就被某个侧影霸占,左右他的选择只是最不起眼的技能。
  高二升高三时,学校又弄了一次分班,但这会的陈映已经有确保自己留在21班的能力。
  他只想呆在21班,有桑伊人的21班。
  听闻到高三还可能再分班,陈映索性就把分数固定在某个数值,以保证自己绝对安全。
  桑伊人还愁呢,她跟方丽茉抱怨过很多次,陈映学得很扎实,可一到大考,成绩就不行,这不,分班考试又砸了。
  方丽茉觉得正常,说有的人就是上不了考场,得多练练。
  高威也开始学习了,他说林淑慧定了省大的目标,他要求不高,就是省大旁边的一三本,可就是三本,他也得费劲。
  如果不是那张倒计时,陈映会认为,这是一场梦。
  距离高考,只有30天了。
  心情忽高忽低,陈映最终把头埋进书卷中。
  六月的盛夏,火热洋溢。
  结束高考那天,班里同学都喊着终于解放了,囔着要搞聚会。
  桑伊人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孩子们的想法,寒窗苦读,这总算是熬出了头。
  聚会是在考完当天,桑伊人被拥簇在中间,大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美不胜收。
  陈映坐在桑伊人对面,看着她,既克制又贪婪。
  吃饭快结束时,高威忽然叫住桑伊人,说:“桑老师,我们都没合过影,一起来拍照吧!”
  桑伊人应允。
  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
  她打量面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鼻头微微有些酸涩。
  高威推了把恍神的陈映:“弟,给我跟桑老师拍一张。”
  “哦。”
  陈映点点头。
  她是美的,在镜头里也让他有种迷醉感。
  照片……
  他也……
  心里羡慕得紧,可是要让他说这种话,他怕被人觉察,更怕她发现自己的心思。
  苦涩泛滥,从胸口流遍身体。
  “弟,来来来,你跟老师来一个,我给你们拍。”
  高威走过来夺下他手里的相机催促着。
  “啊?”
  陈映震惊。
  “快啊,一会儿咱们寝室再拍几个!”
  余光是她红润的脸,陈映挺直了身子,拘束地与桑伊人留下第一张合影。
  第一张,或者说是最后一张,这被他用作整个大学生涯的至高慰藉。
  与桑伊人的句点,也就此画下。
  他们不会再有联系了,除了这么一张照片……
  米四白急匆匆地冲向校长办公室,手里一张A4纸都快捏碎了。
  “校长,校长……”
  他急得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怎么了?”
  大肚子校长问,他手里夹着烟,正一脸的惬意。
  “成绩下来了!”
  米四白急忙说。
  “怎么样?”
  校长从办公椅弹起来。
  “咱学校今年数学满分有两个!”
  他先报告了这一爆炸性新闻。
  “什么?谁啊?殷五月?”校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满分啊,这在他们文明中学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
  米四白沉声:“理科那满分是殷五月,另外一个,是文科的……”
  此时他的心还是砰砰直跳的。
  “谁?”
  校长询问。
  他还没料到文科班有这种尖子生呢。
  “21班的陈映!”
  米四白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
  只抽到一半的烟从校长指尖滚落,他从椅子上蹭地站起来,双手撑住面前的办公桌,又问:“真的?”
  “千真万确,已经确认了!”
  他听见这消息时,惊讶程度不亚于校长。
  “这也太……”校长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黢黑黢黑的。
  “咱学校今年600以上的共60人,理科41个,文科19个。”
  “陈映是文科第三,661。”
  米四白接着把令人惊愕的后续说出来。
  “他是哪个班的?”
  校长有些站不稳。
  米四白赶紧跑了过去,准备一会儿要是晕人了他好提前给校长掐人中。
  不夸张,一点也不,他刚才就差点回不来气儿倒在电话旁边了。
  “21。”
  “还是裸分!”
  普通班里能上550的都可以算天大的新闻,而陈映这样的成绩,在文明,哦,不,在整个州,整个省这都是史无前例的黑马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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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成也陈映,败也陈映
  一切都结束了。
  高考和他的暗恋,在同一天被宣告结束。
  对别人而言高考完毕是宣告快乐的开始,对陈映就是刚好相反的结果。
  陈映无力地倒在床上,四肢随意摆着,炎热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始终不能让他做出一点反应。
  早就料到的结果。
  孤苦无依的暗恋,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令人如意的结局。
  句点的刻画,是注定,也是命运。
  三年里被主人狠狠剥削的身体敏锐察觉到可以放松的信号,安心地贴紧枕头沉睡起来。
  它太渴求休息了。
  它的主人如此毒辣无情,叫它思念不能露出马脚,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一着不慎,便粉身碎骨;叫它学习非敏感性的文字,就像咀嚼毫无滋味的干草,难吃又噎人。
  高考之后他在屋子躺了整整一星期,恢复后,他就悄然离开了,就像一只夹着尾巴逃跑的狼。
  他讨厌闲下来,一旦时间有空窗,不免会黯然神伤。
  还是同一班火车,来时抗拒,走时落寞。
  许久未见的,是东南的烈日。
  东南,是嵌在夏天的宝石,陈映像从前一样,就近找了一家工厂,在忙碌中开始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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