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心美——杭千帆
时间:2022-01-10 14:31:50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我哥和他好着呢,常一起出去玩。哎,来了。”庾彩正襟危坐,听主持人报幕。
“接下来请欣赏歌曲《王妃》,演唱者是版画系二年级的牧安平,请大家鼓掌欢迎。”
庾彩用力拍着巴掌,激动地说:“我好爱这首歌的。”
夏小冬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轻轻咬住嘴唇期待着。
很快,一个身高不到175,瘦瘦的男生走上台,站在了舞台中央。
他看起来很随意,不像是为了上台特地打扮过的样子。一件黑色的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工装裤,隐约可见口袋那里沾了几块斑驳的颜料。
庾彩惊讶地说:“我哥竟然没告诉我牧安平长得这么帅。”
不知道有没有舞台灯光的原因,牧安平的鼻梁又高又直,鼻头也是少有的带着棱角的尖挺。他的头发半长不短,遮去了眉毛,一双内凹的眼睛不大不小,像是含着一汪调皮的春水。
其实,牧安平的五官单看不算太出众,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化茧成蝶变成了很耀目的英俊。台下的女生因为见到帅哥欢呼起来,可是她们不知道,更让她们欢呼的事还在后面。
牧安平一开口,满座皆惊。
他的声音清澈透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高音时仿佛翱翔于天际,低音时像丝绸滑过听者的心房。
夏小冬听见身旁有人小声议论,这个音色很像一个名叫Rib的日本唱见。
一曲唱罢,掌声如雷,掌声还未消退,牧安平自己报幕又唱了一首《三人游》。
“我永远都愿意当个听众,安慰你的痛,保护着你从始至终,就算你的爱属于他了,就算你的手他还牵着,就算你累了我会在这……”
夏小冬觉得自己好像在牧安平的声音海洋里浮游,触不到底也看不到尽头。直到庾彩用力地鼓掌,胳膊肘碰到了她,她才醒过神来。
台上的牧安平已经下台了,几个穿着嘻哈风的男女上台站好队形,准备跳舞。
很显然,现在上台的节目很吃亏,众人还在热切讨论着牧安平,注意力只能分出一半来留意台上。
庾彩就是其中一个走神的,甚至更严重些。她拉着夏小冬嘟着嘴说:“我哥太过分了,不告诉我牧安平长得帅就算了,唱歌这么好听也不说,什么意思嘛!”
夏小冬猜测着:“可能,男生看不出另一个男生的优秀?”
“不会的,我哥就夸过边晓钧很帅啊。”
“边晓钧?”
庾彩给夏小冬科普:“边晓钧和牧安平是一个寝室的,我哥说他长得帅脾气好,和牧安平一样都是应届生,入学时牧安平第一,边晓钧第三。”
“都这么厉害的吗?”
“要不怎么说是大神呢。边晓钧是学油画的,和我哥一个系。不过听说他不爱玩,没事不是看书画画就是看展,我哥和牧安平的玩得更好。”
庾彩突然转身对身后一个娃娃脸的女生说:“刘佳芸,边晓钧是你老乡呢,有机会哦。”
那个叫刘佳芸的女生听见了庾彩刚才的科普,这时有些脸红。
“啊,别乱说。人家是大神,我就是小菜鸟。再说了,那么优秀的人肯定有女朋友。”
庾彩回忆了几秒说:“这个我不清楚,我哥没说。不谈恋爱,认识一个大神老乡也很好嘛。”
舞台上又换了一个节目,是情景剧,好像很有意思,逗得台下的人哈哈大笑。
庾彩转回头专心看节目,不再说话。一旁却有人摇晃着手机,继续未完的话题。
“我问了,边晓钧应该没有女朋友,没见他约会过,也没听过他给女朋友打电话。另外,牧安平也是单身,他前女友夏天毕业后出国了。”
“牧安平今年大二,他前女友已经毕业了?姐弟恋?”
“那有什么,牧安平前女友超漂亮的,身材又火辣。悄悄和你们说,牧安平就喜欢那一款。”
有小白还不明白,怯怯地问:“哪一款?”
“胸大、腰细、屁股翘,还要腿长比例好呗。”
有人不服气:“大胸有什么好的,平胸穿衣服才好看。”
有人反驳她:“那是女生的想法,要不你去找个男同学问问?”
“去你的。”
夏小冬听着几个人的讨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勉强算是B。
晚会在热烈的氛围中结束,庾彩和夏小冬手牵着手一起往外走。
忽然,庾彩似乎看到了什么,来不及说话就往会场的一侧跑。夏小冬被她拉着,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她。
跑得近了夏小冬才明白,原来庾彩是看到了牧安平。牧安平正和几个男生一起靠墙站着聊天,他嘴上不停,唇角带笑,一双眸子像是耀目的宝石。
庾彩很自来熟地和牧安平打招呼:“学长你好,我叫庾彩,久闻大名,初次见面很高兴。”
牧安平比她更自来熟:“呦,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庾才的妹妹,你哥还不想让我认识你呢,你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怕被大灰狼吃掉?”
“我哥肯定是嫉妒你比他帅,唱歌也比他好听。”
庾彩的心已经完全偏给了牧安平,亲哥哥,那是什么?
牧安平哈哈大笑,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粉润的唇下有两颗可爱的虎牙。
“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别让你哥知道你这么说他。”
在家里,庾彩的地位是第一,庾才只是第四,她一点儿也不怕。庾彩又和牧安平聊了两句,想起身边的夏小冬,忙忙给他们做介绍。
“学长,这是我的室友,也是我的好朋友,夏小冬。我们都是设计院的。”
牧安平看着夏小冬,绽开一个友善和煦的笑容。
女孩子大约有一米六三左右,身材瘦削,黑亮的长发扎成低马尾,几缕刘海柔柔地贴在脸颊。牧安平觉得她长得细眉细眼,小鼻子小嘴,像是国画院那些人笔下的古代仕女。
“学妹你好啊,我叫牧安平。你是庾彩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妹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版画系找我,我最喜欢帮助别人了。”
夏小冬不像庾彩那样活泼,她生长在一个文艺氛围浓厚的家庭里,从小接触的不是书画就是篆刻,性格里带着些许清冷。
她微笑着简单地道谢,没有刻意亲近,也没有故作疏离。
会场里的人散了大半,牧安平和她们道过别,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哼着歌走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庾彩的嘴里还在叽叽喳喳。
“下次我哥和牧安平出去玩,一定要他带上我。小冬,到时候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可以请牧安平唱歌,不只是专场还是清唱哎,想想就兴奋。”
“我又不熟,还是不去了。”
“哎,去几次就熟了嘛,你不去我自己多无聊啊。好小冬,就当是陪我。”
“好吧。”夏小冬勉强答应下来,心里其实也有一些对未来的期待。
庾才和牧安平都很忙,庾彩没有等来下次出游,倒是先等来了校运会。
牧安平穿着背心、短裤、运动鞋走上场时,全场欢呼。
牧安平助跑、腾空、落地,仅保持了一年的校跳远记录再次打破。而上一次的记录创造者,也是他。
欢呼声更胜,喧杂的叫喊渐渐统一,形成了规律。
“牧安平,牧安平……”
看台上的庾彩敲击着手里的助威棒,兴奋地好像是自己得了冠军。
“牧安平,好棒!牧安平,哇哦哦哦……”
牧安平从沙坑里走出来,拍去手上的沙土,腿上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看起来有种流畅的美感。
可能是因为庾彩的声音太突出,他的视线集中过来,站在看台下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下一秒,一个男生蹦跳着冲下看台,勾着牧安平的脖子把他拽走了,拳头也似重实轻地往他肚子上招呼。
庾彩大喊着:“哥,我要和爸说你欺负我!”
庾才改勾为搂,脚步却一点不停,很快把牧安平带离了妹妹的视野。这小子喜欢前凸后翘的大美女,自家豆芽菜般的妹妹还是算了吧。
 
第3章
 
大二的寒假,牧安平过得十分充实。
大年初九那天,他被欢天喜地的爸妈送上了飞机。只在京城休息了半天,就被沈为先带着去了欧洲。
此行的目的是威尼斯、柏林和维也纳,这几个城市里的博物馆都藏有不少版画大师的作品,此外,还有几个艺术展正在举行。
沈为先自是以带牧安平为主,不过他有问过工作室里的其他学生,只是没有人愿意一起来。
行程被安排得很满,牧安平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哪怕每天走得疲惫,也坚持要去必游景点看一看。
沈为先答应了他,不过有附加条件——每一个景点都要交一份作业,时间充裕就写生,时间仓促就速写,做不到就免谈。
牧安平同意了,于是,为了弥补做作业花费的时间,他更像是疯了一样的玩。
他拉着沈为先自拍,做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表情。他逗弄小孩,手指翻飞几下就能用纸折出一朵玫瑰花来。他搭讪美女,和人家学说意大利语或者德国话,竟然学得像模像样。
他像是一只滴溜溜转的小陀螺,一边头晕目眩,一边唱出看似抱怨、实则愉快的悦耳歌声。
牧安平回到京城时,离开学仅有三天。
他抱着沈为先的胳膊哀嚎:“师父,做您的徒弟要命啊。您看看我这小身板,一个年过下来一两没胖,倒是瘦了五斤。”
“你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不瘦才怪。”
“我在国内也这样啊。”
“那就是因为吃不惯西餐,吃两顿涮羊肉就补回来了。”
“您请?”
“馆子里太贵,咱们买几斤羊肉回家吃。”
羊肉是牧安平买的,不是几斤,而是几十斤,足够沈为先一家五口人吃上一个月的。
沈为先知道,牧安平是在用他的方式来表达感激。
这次出国的花费虽说是对半分,可是一路上的吃住都是他来操心,而获利的几乎是牧安平一个人。这小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有数着呢。
沈为先老眼含泪,又要哭了,不过下一刻就被牧安平堵了回去。
“我说师父呀,咱不能总是这样,眼泪一定要用在刀刃上才有效果。您瞅瞅我,要是我哪天突然哭了,您怕不怕?”
沈为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怕,他只知道此刻想要踢牧安平屁股的心情十分迫切。
这一天晚饭后回学校时,牧安平的怀里多了一张重量十足的纸,纸上列着一串长长的书单,是沈为先要求他本学期必须要看完的书。
牧安平只觉得夜色十分寂寥,连校园里那些光秃秃的树都看上去格外孤独。
片刻后,他的歌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响起,与刚才的自怜自哀毫不搭边。
“请你不要再迷恋哥,哦,哥只是一个传说……”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天气晴朗,最高气温13度,最低气温-1度。
吃完午饭后,牧安平和边晓钧一起回到宿舍午休。本来睡意渐浓,正要与梦中的女神相会时,牧安平却突地坐了起来,吓了斜对面的边晓钧一跳。
“怎么了?”
“不成,我得去图书馆。”
“睡一觉再去来得及。”
“算了,闭上眼睛就是那张纸,醒都醒了,再睡也睡不着。”
午休时间,图书馆里的人一点儿也不少。牧安平四处张望,想要找个看上去顺眼的人挨着坐。
前方一个低头看书的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了想,记起来这是庾彩的好朋友——夏小冬。
牧安平走过去,坐在夏小冬的身边,夏小冬依旧在看书,眼皮都没抬。
牧安平玩心大起,歪斜着身子逐渐倾向夏小冬的方向,然后在她的耳边发出一声气音:“喂。”
插在书页中的手指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隔了两秒,夏小冬转过头来,入眼的是牧安平那张因为放大,所以特别灿烂的笑脸。
牧安平恢复了正常的腔调,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好久不见啊,学妹。”
夏小冬的眉目浅淡,像是常常笼着一层雾霭,让人看不清也摸不透。可是此时,那层雾霭似是被夕阳所照,泛出了玫瑰色的淡淡霞光。
牧安平一愣,不是被美色所迷,而是觉得这一幕足可入画,是极佳的素材。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牧安平忙忙去看,原来是沈为先的来电。
他不知道师父找他有什么事,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于是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还有速写本和笔袋等一小堆东西推给夏小冬,然后小声说:“本子里有我的号码,我出去一会儿,要是图书馆关门时还没回来,你打电话给我,我去你宿舍取。”
夏小冬点头,牧安平匆匆离开。从始至终,夏小冬一个字也没说。
两个小时后,牧安平没有出现,夏小冬看着窗外随风晃动的枝条,仿佛看见了经年的时光流过。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图书馆关门的时间,牧安平依旧没有回来。
夏小冬拿着牧安平的东西走出图书馆,看着头顶还算温暖的太阳,决定坐在门前的平台上再等一会儿。
晚八点,牧安平在沈为先家里吃了饭,回到宿舍里。
边晓钧问他:“图书馆不是早关门了,又去了哪?”
“这不是终于要选工作室了嘛,老沈不放心,又找我聊聊。”
牧安平回答完边晓钧的问题,突然怔住了。边晓钧刚才说什么?图书馆?他忙忙掏出手机,没有看到未接来电。
难道是夏小冬忘了自己说的话?
牧安平联系不到夏小冬,只能给庾才打电话,庾才又给庾彩打电话,几经辗转,牧安平终于得到了夏小冬的电话号码,还有她至今未回寝室的消息。
“不会吧?!”
在网站上浏览消息的边晓钧,只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的身后刮过,接着,房门开启又被关上,走廊里传来特有的拖鞋踏地的脚步声。
牧安平的椅背上搭着他的大衣,他刚刚换下来的鞋也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鞋里还有他脱下来的袜子。
从宿舍楼到图书馆不算近,牧安平穿着单衣、踏着拖鞋,一路疾跑。
幸好这里是美院,奇装异服不算什么,行为艺术也可以接受,看到的人更多的是在心里嘀咕:“这是在做什么作业呢?还是在找什么灵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