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声,“扁同学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寂寥啊。”
我认真地纠正道,“是叶同学。”麻烦你稍微上点心。
他也一脸正经,继续无知无觉,“好的,扁舟同学。”
短暂的沟通过后,我了解到他这么早来也是上午有课的缘故,但他自认不睡午觉完全不碍事,这令我感到羡慕。
当提到我早来的原因时,我便端起我手中才翻到第一页的书,举起来,“因为我要认真学习。”
他朝我点点头,用一种领导关怀下属的眼神,颇为肯定地看了我两眼。
很快,陆续有人进了音乐室,他便离开了座位,和刚从门口进来的一人边说话边回到他自己的位置去了。人多嘈杂,我也看不进书,便干脆拿起手机玩起来。
正巧看到体育委员在班群里发消息,说秋季校运动会在即,请大家积极报名。
我粗略翻了翻项目,然后给女生的体委发消息,说我报一个4⚹100的接力赛,她很快回复我一个「收到」的可爱表情。
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这瘦竹竿跑起短跑来那叫一个动如脱兔。
但个人短跑的名额有限,我跑的再快,至多也是业余,同体院的女生恐怕有差距,于是便将这出风头的机会留给别人,只报一个集体接力赛,也算是为班级做了贡献。倘若个人短跑没有报满,我再补上也不迟。
这边,合唱老师将《AmazingGrace》的简谱带歌词,给每个人发了一份,而后带着钢琴伴奏,给每个声部单独辅导了一遍音准,颇为费时费力。
我瞧着她小小的身体,折腾了那么一下午,依然中气十足,面带红光,不由得好生感慨,真是活力十足。
等我回到宿舍,她们三人正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看起来十分热闹。
我一个晃神,就被逮住胳膊,一同加入了叽叽喳喳。
原来,在这开学两个月之际,我们的室友之一,周思禹小周同学,在自己同社团处了个对象,顺利脱单。
听室友说起来我才知道,她男朋友同我们班一起上过大课,是个染了棕发,颇为闷骚的小伙子。
我决定下次看上一眼。
室友小高同学说大学宿舍文化之一便是脱单请吃饭,我倒是觉得不太妥当,毕竟大家都是一穷二白,且年轻力壮的年纪,本事没多少,吃倒是都能吃,万一男方顺便再请自己的几个室友凑一桌,那恐怕得倾家荡产。
但小周同学几乎没有考虑,便笑着答应了,想来这的确是不成文的规矩,只是我这个人实在太过老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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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四章——
——大冒险——
所谓「脱单宴」就仓促地定在周末。
小周同学一早便同我们商量着,“他说他室友也一起来,那我们今天就先AA,下次我请你们吃傣妹。”
说完,自己好像也有点尴尬,问了一句“你们看OK吗。”
室友陆简小陆同学看了我和小高同学一眼,我们三人纷纷表示重点是去沾沾喜气。
原来大家本就是这样打算的,果然是我太过迂腐。
地点就定在宿舍区外围住宅区里的一家餐厅,听说我校的学生光顾地多,价格也不贵,端的是量大且实惠。
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听说是隔壁宿舍的同学一起来了,觉得人多吃起来热闹,不过他们在旁边自己也开了一桌,想来不会加重小周同学男友钱包的负担。
他们点了啤酒,我一杯大麦茶下肚,再找不到茶壶,小高同学便哄着我也喝些啤酒。
我见大家兴致都高,也就没推辞,看着杯里灌进啤酒,雪白的泡沫将将蔓延至杯沿,再缓缓落回,倒是有点美丽。
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也被迫着插一脚。可惜运势一般,瓶口总是对着我,让我怀疑这空酒瓶是不是被做了手脚。
不过游戏规则摆在这里,自然还是应当遵守,于是我果断次次选择真心话,任由这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小年轻打探我空白的情史,我自端坐巍然不动。
而后他们针对我这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决定直接改玩大冒险,删除真心话的选择。
于是十分钟后,我端着一杯满盛的酒杯,被一桌人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寻找一个即将和我喝交杯酒的倒霉蛋,不,是幸运儿。
我不爱出门交际,认识的人十分有限,本来的打算是随便拉一个壮丁。
但眼珠子一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内心挣扎了一番,便迈步走了过去,停在那一张对比之下勉强算不得陌生的黑脸跟前,礼礼貌貌地发出邀请,“我游戏输了,请和我喝一杯交杯酒。”
奈何他这一桌人似乎听不见前半句,只疯狂起哄,再加上我身后的人同样在起哄,我觉得我脸上的温度大概可以直接煎荷包蛋。
林同学笑眯了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从位置上站起来,他身旁的人也帮他把酒杯倒满,他也学我的样子,礼礼貌貌地微弯了腰,轻声问我,「今天不认真学习了吗」。
我手中举着酒杯,不忍心谈学习这等神圣事业,便急急开始喝。
有人闹着说我自顾自地喝,算不得交杯,我就全程装聋作哑,直到把一杯啤酒喝干。
林同学给我递了一张纸巾,而后抄起我的衣袖,搭在他的手臂上才开始喝他的那一杯,算是回应起哄的人要求的「交杯酒」的主题了。
我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没两下,便把一杯啤酒喝了个干净,整个人还是维持着他喝酒之前黑且清爽的形象,与我的狼狈真是天壤之别。
我说了声「谢谢」,就在起哄声中回到了自己的一桌,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心里忍不住想着我的酒量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由此,他们在邀请我一道去附近唱K的时候,我便推说不太舒服,没有与他们同去。
有个男孩说他先送我回去,再赶去卡拉OK。
我心想这真是令人感动的礼仪,忍不住抬起眼看他,发现他的眼里亮着些不明显的光,于是推说,“到宿舍楼下几步的距离而已,你们去玩吧。”
他似乎还想坚持,我正巧看到林季阳脱离人群,一个人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便指了指他的背影,“我认识他,和他一起走就行了,你们也赶紧去吧”,顺便还叮嘱了小高同学三人一定要在宿舍十一点锁门之前赶回来,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林同学大晚上的往女生宿舍走,的确是一件意味深刻的事。
我不知他是不是来找他的女友,为了避免撞见别人亲热的尴尬,便小心翼翼地落后一些距离,准备等到了岔口再抄远路回到我平静的宿舍楼。
我这么想着,却见林同学在路口停了下来。
身后几人不知还在不在观望,我只能先硬着头皮走上去。
他见到我却并不惊讶,反而等我与他并排后,突然哥俩好地把一只胳膊压在我肩上,回头看了眼,笑嘻嘻地推着我走了,露出一口白牙,趁没人听的到,贱兮兮地调侃道,“扁舟同学很受欢迎嘛”,等再走出两步,便果断把胳膊收了回去,“算起来,我今天帮了你两次忙,你说说,我有什么好处啊。”
他开玩笑一般说着,面上并无半点问我讨要好处的意思,但我为人正经严肃,知道欠人人情该还的道理,便认真思考了一番,而后选了个时下流行的答案,“我请你喝两杯奶茶。”
他似乎也在认真思考,“我可以选酸奶吗。”
眼看着宿舍楼尽在咫尺,而他再走下去就要彻底走出宿舍区,我好心地提醒他,“再走就出去了。”
他的脚步却没有停,用下巴指外面,“我本来就要出去买烧烤,不然我来女生宿舍干嘛”。
而后看我停下了脚步,便喊我,“择日不如撞日,扁舟同学,你现在就去买酸奶给我吧,我等烧烤还得等一会儿,可以顺便等等酸奶。”
我心想他的话有些道理,便真去了女生宿舍外围开着的小超市里,拿了两瓶原味酸奶,又给自己提了点水果。
出去的时候,他刚好正在接自己的烧烤,竹签的数量数也数不清,男同学们真是拥有令人咂舌的好胃口。
我一手提着水果,另一手抓酸奶不方便,便将两瓶上下叠在手心里。
他走到我跟前,拿走了上面一瓶,然后便向我告辞。
我急忙提醒他道,「还有一瓶」。
他没有回头,只朝我摆摆手,“你留着自己喝吧,解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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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五章——
——有空——
脱单宴的当晚,我遭到了来自宿舍其余三人的「刑讯逼供」,她们认为我与林同学之间有说不清的猫腻。而我则一口咬定我们是合唱团的同事,并无男女之情。
小高同学打蛇打七寸,“我看到他和你勾肩搭背了。”
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路上踩到东西差点摔跤,借我力扶一下而已。”
我看小周和小陆同学也要插话,连忙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乘胜追击,“不然怎么会很快就松开了,你们年纪还小,不要想太多。”
大抵他们没有看到后面,而我的表情太过镇定且坦荡,她们也就很快作罢,唯有小陆同学一人坚持,“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不简单。”我也就任由她一个人去掀风浪。
运动会的预选赛很快便开始,令我啧啧称奇的是,学校居然没有组织观众,因而我到现场参加预选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背上贴着号码牌的选手。
班级没有组织同学们现场加油,我还当是学校要留出场地给别的年级,真是出人意料。
到比赛报名快要截至的时候,我发现班上压根没有女生报名短跑。
于是,我便不太高兴地报了一个一百米和两百米。我看着班里那张清清白白的报名表,总觉得,没有人报名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
不过到了赛道上,再想这些也只是给自己徒添怒火,我便老实地领了我的牌,在小高同学的加油打气声中,拿了小组第二,顺利得到初赛资格。
一百米跑与两百米跑的预选时间分在上下午,于是中午回宿舍睡一觉醒来,我便又一次来到操场。
老实说,我没有比过两百米,我一贯出色的是一百米短跑,五十米短跑还需要看出发时的反应有没有慢半拍,于是站到跑道上的时候,我还有些踟蹰前段该不该收力,毕竟瘦竹竿的耐性不是一般的糟糕。
等真跑起来的时候,倒也来不及多想了。我被安排在内道,小组的其他人几乎都在我身前,我卯足劲儿向前冲,最后拿了个第二,还算看的过眼。
不过停下来以后喘的厉害,小陆同学下午也来了赛道看我跑步,这会儿主动去帮我买了水。
我虽然有些累,但心里觉得两百米似乎更有意思,因为结果改变的空间更大。
尤其,当你超过身前人的时候,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4⚹100报不满人,小高同学无奈被硬拉进来,一来便举手投降,“我尽可能跑快些,少拖你们的后腿”,我拍拍她的肩,告诉她至理名言「重在参与」。
4⚹100倒是没有预选,体育课上老师带我们练了一次交接棒,就挥挥手赶我们走了。
等看到比赛项目的时间安排后,我看了看,发现自己的三个项目都集中在运动会的第一天。
一百米还算特别,因为还有初赛和决赛两轮,如果过了初赛,那么第二天上午再参加决赛。二百米和4⚹100都是第一天就能结束的项目。
到了正式运动会的第一天,来到现场的人虽然不比初高中那般有组织,但人数总算也多了起来,这让我欣慰的同时也让我有点紧张。
我一边焦虑地抖着腿,一边听广播,听到「女子100米请至检录处检录」,我放下自己无意间踩在台阶上的腿,抖抖索索地在小高同学的陪同下去了检录处,再一次贴上属于我的号码牌。
一群参赛选手如同小鸡仔一般跟在带路的体育老师的身后,再由志愿者同学按照规定的赛道完成站位。
场上有志愿者在帮忙清道,赶走横在赛道中央的几个结伴游行的同学。
我紧张的直想找人说说话。
赛道那头的裁判却很快举了手中的旗子,离我们近的裁判便举起枪,朝着天空,用他深沉的嗓音喊道「各就各位」,我压低身子,同身边的人基本在同一高度,这一组没有人选择蹲踞式起跑。「预备」声落下的时候,我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
枪声响起,人冲出去,也成了下意识的动作,虽然我知道都是由我的大小脑在控制,但我还是觉得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控制我的动作。
太过紧张,起跑时的一声枪响吓破了我的胆,结局就是只拿了小组第三,光荣退场,无需再参加第二天的决赛。
小高同学拍拍我的肩,“没事的,还有两百米,不抛弃不放弃。”
我点点头,空气凉丝丝的,可太阳光笔直射着人的眼睛,加上方才精神高度集中,人已经有点儿虚,没什么力气说话。
拿了瓶水,便爬上看台歇息。小高同学有认识的人在比赛,便去那边看她朋友,我自觉有些萎靡地缩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不远处的沙坑正在进行跳远比赛,我茫茫然地望过去,兀自发了会儿呆。
回过神来时,发现面前的栏杆下趴了一张黑脸,见我没理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我蹲到他跟前,依然居高临下看着他,“做什么。”
“我看你闲着也是闲着,来帮我搬水。”一脸坦荡,毫不扭捏。
我跟着他往最近的超市走去的时候,我的茫然不光没有消失,甚至更为严重。
直到他真的买下了两大箱水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的四肢,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什么给了他我能提的起这些的自信。
好在下一秒,他问超市的人要了一辆小推车,我的一口气才回到肚子里。
于是他自己推着小推车,我拎着两瓶冰可乐一瓶雪碧一罐酸奶跟在他后头,听着他抱怨,“我们班这后勤不行呀,还得我亲自来买水。”
我转念想了想我们班的后勤,好像压根没有这种东西。据说水是买了些的,但我到操场上还没见到过,不知放在了哪个鲜为人知的小角落里,真是令人困惑。
到了操场门口,他们班的男生便来帮忙搬水。林同学把酸奶递给我作谢礼,问我有没有比赛项目,我老实点头,回答有两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