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可乐的动作停了停,抬了抬眉毛,有点滑稽,然后露出他一口白牙,“行,那我要是有空,来给你加油。”
我也学他的样子,抬抬眉毛,对他口中的「有空」感到分外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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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六章——
——有点意思——
男子二百米结束后,便轮到女子组。小高同学揭掉我背上的号码牌,为我贴上新鲜出炉的二百米号码牌,我又一次抖抖索索地被领着去了操场的某个不知名角落。一组八人,我在第三道,面前有五个人。
等待其他人被安排好位置的空隙里,我忍不住回顾我这短暂的一生。
想起早些时候糟糕的一百米,也想起小学参加运动会得了奖后带回家的金银奖牌,不知他们在哪里吃灰生锈。
还想起黑脸林同学说有空来为我加油,也不知人现在在哪里。
正茫茫然,耳边听见一阵骚动,抬眼望去,看到赛道上一个人正在横冲直撞,躲避志愿者的围堵。
待看清我以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这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几乎不遑多让,双手比成小喇叭,圈在脸上,大声朝我喊,“加油啊!!扁舟同学!!加油啊!!”
然后终于被志愿者拦腰逮住,带离了赛道,只是那近乎凄惶的加油声还不绝于耳。
我突然庆幸他总叫不对我的名字,前所未有地感到苍天悲悯。老祖宗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然老祖宗诚不欺我也。
经过先前的惊吓,裁判举起小枪已经不再令我感到害怕。结合先前的预选赛,以及我独自一人琢磨出的二百米跑步攻略,我决定从一开始就奋力向前冲。并坚持认为,只要我跑的足够快,疲惫他就追不上我。
一声枪响,我在自己的心中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发射出去,抱着普罗米修斯为人间送去火种的坚定信念向终点奔去。
如果还有闲心我一定会表扬自己这次起步没有慢,可惜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摆动双腿。
这一组的水平较之前的预选赛来看,有一定的提高,但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以超越。
在我跑到弯道的一半时,还在我眼前的便只剩两个,我自认为能超的过去,出乎意料的却是第二道的女生咬我咬的很紧。
还剩最后五十米,我面前已经没有人,第二道的女生跑到与我并排的位置,隐隐有要超过我的架势。
大江大河都淌了过来,自是不能关键时刻阴沟里翻船。靠近终点,已经能隐约听见小高同学的加油声,尖锐地一反她为自己标榜的「淑女」形象。
到了这会儿,我已是咬牙在坚持,眼看终点近在眼前,干脆别过头去不看隔壁赛道的选手,只拼最后一把。
也不知能不能拿块奖牌,在冲过终点的时候,我脑袋里似乎还飘着这样的想法。
幸运地成为小组第一,还需等到另外两组比完,才能知道最终的名次。
停下来后,我才发现我的双腿开始无规律地打颤,让我差点一屁股坐下。
小高同学把水递给我,一边扶着我在中间的草坪上走两步,行动迟缓的我仿佛一个正在顽强复健的病人。
喉咙里似乎都冒上了些血腥味,我只能小口地喝水,把不适感压下去。
突然想起什么,往周围看了看,看到了一些同班同学,名字叫不上来,但脸不太陌生,他们同我和小高同学打招呼,我便虚弱地朝诸位笑笑,却始终没有看到林同学的那一张黑脸。
最后计算总成绩,我的二百米拿到第二名,可以给班级积分加两分。
下午的4⚹100,我作为双腿快要打摆子的第三棒,身残志坚地伙同另一健壮女同学硬生生把排名又往前拔了拔,最后拿了女子组的第三名,给班级加了一分的积分。
两天下来,我们班的总积分堪堪13分,真是一个不太好听的数字。
我捂着眼瞄了瞄院积分排行榜,光荣地发现我们班位于其中倒数第二的位置,趁没人发现,悄悄地逃离现场。
中途,和小高同学小陆同学一起看了看其他同学参加的项目情况,状况大多惨烈。
还和小周同学看了看她男朋友的两场比赛,发现运动细胞好像也不太发达。
观赏男子1000米跑的时候,我还意外看到了林同学的身影。
那时我正好在草坪中间晃悠,离终点不算远,能听到大约是他们班的女生,正在整齐地喊他的名字,喊他加油。
林同学还真是是不管到哪里都一样惹人喜爱啊。
阳光把他的脸晒的黑红黑红,他穿着宽大的短袖和中裤,脚踩一双骚包的荧光黄运动鞋,跑在第一,虽然出了许多汗,但依然满脸悠哉,甚至还没到终点时便开始向终点的人挥手致意,笑容灿烂宛若阳光下盛开的菊花。
忽略十一月已经有些寒冷的天气,这还真是个青春又热情洋溢的画面啊。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二百米的第二名拿的没什么意思,而且还没有奖牌。
不过揣着第二名的二十元补贴去给自己买酸奶喝时,又觉得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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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七章——
——我谢谢您嘞——
临近期中,各科老师纷纷布置作业。经过将近两周疲于奔命,总算是把该交的文章上交,该答的试卷答完,近代史纲要课的课堂汇报也紧赶慢赶地完成了。
不过结束后,老师留我们小组成员下来,说我们的汇报是硬凑在一起的,前后的关联性非常小,希望我们可以多注意。
我汗颜着不敢回答,想到汇报的前一晚,群成员才纷纷把自己负责的部分整理成文字汇总到一起。
一晚上整出这样的成果,已经是尽力了,想要再好怕也是做不到的。队友几人也和我以及小高同学差不多,纷纷低着头挨训。
合唱队的训练日益频繁,在《AmazingGrace》训练的差不多后,又发下了第二首《大海啊,故乡》的带歌词简谱。
合唱老师在一次训练时通知我们,十二月上旬需要到区里参加一个比赛。
听着哀号遍野,双手往身前虚着压了压,安慰道,“结束以后带你们去欢乐谷。”
立刻有人提议道,“那就赶万圣节去吧,正好还能有夜间活动。”
虽然我也对这个提议感到心动,但还是颇为忧虑,学校会不会如此大方为我们报销,毕竟参加夜间活动的话,基本意味着需要集体在外面过夜,酒店住宿费又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于是便和周围的女孩一起,摆出自以为十分可怜巴巴的眼神把老师给瞅着。
老师回答说会和领导商量一下,尽量为我们争取。
合唱队的大多数人分布在不同的学院,因而在工作日很难找到大家都没有课的时间出来训练,毕竟太早或太晚不利于长期作战。
于是征求了一番意见后,基本集中安排在周五下午,或者周日的晚上,如果临时有事不能来的,需要向老师请假,并且自行补上缺少的内容,跟上大部队的节奏。
一个周五下午的集训结束以后,我感到有些疲倦,正琢磨着今天能不能早睡,但想到几个室友的夜猫子属性,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觉得比起早睡,还是明早起晚一些比较现实。
刚好是饭点,眼看着一群人比平时更为迫切地向门口涌出去,我已经打开手机外卖APP,准备物色自己的晚饭。这个时候,听到一声「扁舟同学」。
我装聋作哑,继续看手机。
那边也不死心,“扁舟同学,扁舟同学,行了叶舟同学。”
我施施然抬起头,“什么事啊。”黑脸林同学身边的人偷偷笑了,我也对顽劣的林同学在我这里吃瘪感到很高兴,便没有计较他笑出声。
“你晚饭有安排了吗,我们打算去新开的火锅店尝尝,他们店里做活动,三个人九折,带上一个女孩八折,两个女孩七折,全体娘子军六折。”
我还在思考那我为什么不邀请我的室友与我一起去,这样我们可以豪吃六折,就听到林同学身边的男生认真补充道,“店里要求是美丽女孩才可以。”
林同学也认真地反驳他,“那都是唬人的,你见他开业几天下来,因为说哪个女孩的长相不符合美丽的标准所以不能打折的吗。”
男生同情地看着林同学,“难怪你到今天都找不到对象。”
林同学认真严肃地拍了那男生的肩,“我这是怕你造成扁舟同学对自己相貌的误解。”
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我把简谱一折,往口袋一塞,就要离开这个邀请我吃饭是因为带上我可以打折完了还要侮辱我的美丽面孔的伤心之地。
好在我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终是看在二人悔不当初痛改前非诚恳邀请我的份上,这才勉为其难地妥协了。
虽然与两位并不十分相熟的男士一道出门令我有些不安,但凭我对二人的浅薄了解,这二人只是有些愚蠢,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于是,叫了出租车,我们三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路上我才知道与林同学一道的,是他的隔壁班同学,姓王名振,小王同学。
他们都是动力与机械学院的学生,与我一样,方才入学,都是大一好苗苗。
我不太能吃辣,便委屈他们二人点了鸳鸯锅,看着他们在半边锅里为了一块鱼肉争执不休刀光剑影,而我一个人潇洒自在地独享半边锅。
我自认食量不算小,尤其在两个吃的十分香甜酣畅的人跟前,会被带动的食欲大增,但终归还是敌不过这两人的胃口。
这顿饭的最后,便是我看着他们二人继续吃,我就喝着我的大麦茶,往我肚皮里食物的缝隙中再添些水资源。
听二人说来,他们吃饭惯常是你请这一顿我请下一顿,不会每次AA,因为嫌麻烦。
于是我就在这样的三人聚餐难道还会有下一次的疑惑中,看着林同学起身去结账。
酒足饭饱,小王同学毫无形象地在我面前隔着衣料爱抚自己的肚皮,甚至还有要捞根牙签剔剔牙的架势。
我暗暗希望他能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可算知道林季阳为啥喊你来和我们一起来吃饭了。”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为我解释道,“本来打算只我俩来的,你知道吗,叫个女孩子总觉得不太方便,虽然你不吃辣也有点麻烦。”
我于是配合地问道,“那么是为什么呢。”
他笑嘻嘻地回答道,“因为你一点也不像女孩子。”
“呃……”我谢谢您嘞。
出于不能白吃白喝的自我要求,我在集训的这段时间里,坚持完成了三场与二位男士的聚餐。
正打算捂紧钱包快乐奔向我的食堂,就再一次听到魔鬼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扁舟啊,明天有空吗,王振在市中心发现了一个好去处。”
一个好去处,这个说法实在是微妙,要不是黑脸林某人的表情太过坦荡,我甚至要怀疑他俩是不是即将把我带向违法犯罪的深渊。
同时我也不禁心生疑惑,成天在外胡吃海喝,他们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正打算把我的拒绝写到脸上,并且义正言辞我本人其实不是一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就听到林同学的声音继续响起,“听说这家的虾滑做的相当好吃啊。”
我,“明天几点。”
我妥协了,向生活,向黑恶势力,妥协了。
我因为自己爱吃虾滑而看不起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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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八章——
——地铁咸猪手——
我校兴许是为了让在校学生能够专心致志地学习,不受外界凡尘俗事过多打扰,而将校区建在相当偏僻的位置。
因而本校生想要去繁华的市中心开阔眼界,总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跋山涉水。
我按照约定,于周六上午十一点等在地铁口,早到了五分钟,看着他二人姗姗来迟。
小王同学见到我还颇为惊讶,“我听说女孩子是不可能不迟到的。”
林同学与他惺惺相惜,“她果然不是女孩。”然后朝我招招手,很快接受了我不是女孩的新身份,“走吧,兄弟,出发了。”
我认为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我不是女孩这件事。
眼看小王同学眼下乌青,脚步虚浮,我忍不住问他半夜是否做贼去了。
林同学在小王同学的唉声叹气中代为解释道,“他只是熬夜打游戏了,应该死不了的。”
听闻林同学的解释后,小王同学的叹气声变得更大,仿佛要将他的肺都呕出来,同时忍不住抱怨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每天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我也疑惑地看向林同学,粗糙回想了一下,发现此人的确精力旺盛,比如不睡午觉也不怎么受影响这件事,令我至今印象深刻。
但林同学只用一句「天生的」便打发了我们二人,而后便开始分派任务。
先是小王同学,“你去那边面包店里买点垫垫肚子吧,你起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赞同地点点头,认为身体是大事,胃应当好生娇养着。
小王同学于是老老实实地去给他自己买了面包。
林季阳随后又对我交代着,“我去买地铁票,你有交通卡吗,没有的话我一起买。”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拥有一张美丽的交通卡。
而后他就果断转身走了,留我一人眼巴巴地等待着自己的任务,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务,如同一个在组织中无法发挥作用的存在,这令我非常失落。
无奈之下,只得率先进了地铁口,开始物色人比较少的位置。
从我有限的几次乘坐地铁的经验来看,我们即将乘上的这一号线路大部分时候都是满载的状态,但这会儿不是上下班高峰,我还是抱着些希望能够宽敞些。
甚至,车上有位置可以坐的,毕竟路途遥远,女人要学会善待自己。
没一会儿,便看到林同学朝我来了,小王同学不知所踪。
我正打算等林同学走到我面前时问问他,就见他脚步一拐,朝着前面几节车厢的位置去了。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我还是一起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