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琥珀——俞览
时间:2022-01-10 14:36:52

  孟寒紧紧皱着眉,沿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
  赤着的双脚,不安地踩在一起,无形与之前那天下午重合在一起。
  她瞪了周淮生一眼,随后,不管不顾地,理都没理他一下,转身往厅里走。
  身后是清晰的足音,一下一下的,清晰地落在她的耳朵里。
  孟寒抿了抿唇,转过身。
  “你……”
  刚说出一个字,随即撞上一道人影。
  猝不及防的,孟寒猛吸了一口气,那一刻的惊吓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你欢迎我的方式?”
  忽地,头顶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嗓音是充满了磁性,是十足的低沉悦耳。
  可在孟寒听来,无异于是来自周淮生的洋洋得意。
  她憋了气,从他身上跳开,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是很有底气地说:“不准穿鞋子进来。”
  周淮生挑了下眉,一双沉沉的眼睛,紧紧地凝视她。
  他没有进一步动作,短时间孟寒猜不到他此刻在想着什么,但是如若能以「要脱鞋」这一条件让他知难而退,倒是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
  她看着他,心里一阵舒坦。
  不料,下一秒,周淮生微微弯下腰,脱了皮鞋,鞋尖对着墙壁立好。
  孟寒不禁有些慌了。
  周淮生直起身,说:“我以为今天进不了这门。”
  还算有自知之明,孟寒在心里吐槽了下,表面上却是和气:“要不,您再穿上鞋子离开?”
  他笑了下,笑得很轻:“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不,你不算客……”孟寒迎上他的目光,“不在我的待客范围内。”
  “哦……”他不耻下问,“那我算什么?”
  孟寒掠了他一眼,不再看他,从旁边的柜子找了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她没看他,也没说话,放下拖鞋,她就走到盥洗室,洗了下手。
  出来后,她走到餐厅的餐桌旁,坐在位子前,继续喝花生汤,啃馒头。
  周淮生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见孟寒安静地吃着早餐,他拿过拖鞋摆好,穿上。
  然后照着孟寒刚才的路线,先是到了盥洗室洗了手,洗好后,他在孟寒的对面坐下。
  他直直看着孟寒,目不转睛。
  孟寒想当作没看见都难。
  她咬了几口馒头,明明是她最喜欢的临大食堂的馒头,好不容易吃到一回,应该开心高兴才是。
  可这会,她食不知味。
  她抬起头,看向周淮生,眉头皱得紧紧的,口气也不太好:“做什么?”
  周淮生示意了下她手里的早餐。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没吃?”
  他脱下西装放在一旁的椅子,一边解开衬衣的袖口,一边淡淡地说:“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下飞机就往这边赶过来了,早餐还没吃。
  孟寒叹了口气:“只有花生汤和馒头,你吃吗?”
  “都可以。”
  “那等会,我给你拿。”
  她到厨房打开橱柜,一整个面柜子的餐具,单就杯子,什么颜色的什么图案的都有。
  选来选去,最后,她挑了一个藏青色纯色的,洗干净,倒了一杯,又拿碟子,到蒸锅里夹了甜和淡的馒头各一个。
  她把托盘放在周淮生面前。
  “都是些粗茶淡饭,吃得来就吃,吃不惯也别勉强自己,这边出去左拐行驶20分钟有早餐卖。”
  “谢谢关心,我不挑食。”
  他的回答让孟寒还有更多未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她很郁闷,也很想不明白。怎么每次和周淮生讲话,她总是哪哪使不上劲,每回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瞥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不解。
  周淮生像头上长了一只眼睛似的,她看她,他后脚对上她的目光。
  孟寒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捉到的羞耻感,她移开目光,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花生汤,许是喝得急,呛着了。
  她捂着嘴,拼命地咳嗽。
  周淮生走到她身旁,递过来一张纸,拍了拍她的背,用着极淡的声音说:“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孟寒:“?”
  周淮生挑了挑眉,眼角微微上扬。
  孟寒咳了几声,她挣开他的手嘀咕道:“好像这才是你家似的。”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冷不防地被他听到了。
  她怔住,半晌,不可置信地说:“你就不能当作没听到?”
  听到了就不能烂在肚子里,为什么还要回答?
  “我从不违心。”
  “那现在允许你可以。”
  他坐回位置,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这种话,只有我最亲近的人可以命令我。”
  孟寒语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话……”怕她不信似的,幽幽补了一句,“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早餐解决完,孟寒将盘子杯子收好放回厨房。
  一回头,周淮生站在厨房门口正看着她。
  她怔了怔,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水槽,忽地生了一股冲动。
  “吃饭总得付点饭钱吧?”她说。
  他自然没意见:“你说个数。”
  “钱就不用了……”孟寒粲然一笑,“麻烦周先生帮忙洗下碗。”
  初次见面,他就让她挑蟹肉;
  这回让他洗碗,也算是报了一仇。
  而且,她暗想,周淮生应该不会洗碗。
  他人看着贵气,全身上下的装备,皆数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想来打小时候起,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在家务方面,跟她一样,一窍不通。
  倘若能为难到他,那是极好的。
  这么一想,她心情瞬间愉悦,哼着小曲晃到后院的花圃园,找到喷洒桶接上水,给母亲一院的植物浇水。
  大约过来十来分钟,她花浇到一半,转头要倒回去接水,周淮生猝然地站在身后。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她吓了一跳,手拍着胸腔的位置:“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周淮生附身拿过她的喷洒桶,一边接水,一边说:“难道不是你太高兴了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心事被揭穿,她也不恼,反问道:“厨房都收拾干净了?”
  “嗯。”他开始浇起了花。
  孟寒退到一旁,坐在由藤木制成的吊椅上。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家务。”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懒懒阳光下,周淮生投来一眼,目光淡然:“家里的男性都要学会做家务,这是家规。”
  现在还有这样的家庭?专门规定让男人学会做家务。
  她顿时来了兴致:“你家庭教育还不错。”
  “祖母设下的家规。”
  “看来她老人家的思想还很超前。”
  “你有想法参与进来吗?”他话题一转,说得极为寻常。
  孟寒:“……”是她多嘴了。
  过了一会,周淮生浇完院子里的花,他把喷洒桶挂在墙上的架子上,走到孟寒身边。
  一道影子忽然盖下来。
  孟寒不由得眯了眯眼,神绪微微困顿。
  过了两秒,她忽然说:“你怎么来这边了?”
  周淮生微微附身望着她,眉目沉沉:“这要问你。”
  “问我?”
  “你拉黑我的微信和手机号码,我联系不上你,只能过来找你。”
  孟寒再次语塞。
  怎么回事,明明他是用正常的口吻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可她怎么听出了一股委屈。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许是见她愣着没回答,他又问了一遍。
  “你在质问我?”她比他更委屈。
  周淮生愣了愣,半晌,失笑:“我在询问你,不是质问。”
  孟寒抓住一旁的藤木,脚沾地,往后侧了侧。
  “就你想的那样。”她模棱两可。
  “我想的哪样?”
  他幽幽说道,一双如幽潭般的眼睛更是黑沉沉的,仿佛多看一会,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溺进去。
  孟寒不敢再看,她挪开眼,望着不远处开得正盛的玫瑰。
  玫瑰开得正烈,火红的颜色。阳光下,花瓣上润着水珠,像极了那个词语。
  ——娇艳欲滴。
  忽地,周淮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孟寒,我想我表达得很清楚。”
  孟寒转回眼,望进他的眼里。
  “所以呢?”
  周淮生的双眼在这一瞬间猛地缩紧。
  好一个所以呢?
  生平第一次他被人这么问,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孟寒起了身,走到玫瑰丛旁,她背着一只手,挑了一会,选了一枝。
  篱笆网吊了一把剪刀,她取过,毫不犹豫地剪下看中的那枝玫瑰。
  她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在离周淮生两步远时,她停住脚步。
  她看了看手里的玫瑰,再看看周淮生:“周先生,我看中一枝玫瑰,我把它摘下。我相信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想要就拿下。”
  周淮生目光凛然:“然后?”
  孟寒笑了下:“但我不是玫瑰,不是谁喜欢,就能随意摘下。”
  闻言,周淮生微微皱眉,唇抿成一条线。
  见他这样,显然是愠怒了。
  不过他一向绅士,想必生气也是克制的。
  孟寒静静等待了一会,她微微抬着下巴,径直问他。
  “周先生,你看上我什么,我改,只求你不再纠缠我。”
  她一口一个周先生,生生地与他划了界限。
  摆明了是要分个楚河汉界,分个明明白白的,最好不要有任何干系才好。
  周淮生凝视着她,目光淡淡,没见什么情绪起伏。
  他的声音也是淡到了极致:“我只想要你这个人。”
 
第 11 章
  我都不敢动的人,她倒是有胆子。
  孟寒不知作何表情,不知作何反应。
  更是不知如何应对此时此刻周淮生的步步紧逼。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目光深深的,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仿佛要将她看个明白。
  孟寒节节后退。她小步伐地往后撤。
  “我让你感到害怕?”倏地,他问。
  阳光下,他的声音很是清冷。
  像从冰窖出来的一样。
  孟寒想了会,她摇摇头。
  “那是什么?”他又问。
  孟寒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瞬间又低下脑袋。
  她的声音闷闷的,微不可闻。
  “我不喜欢你。”
  总算说出来了。
  虽然之前她已经坦诚地告诉他这个意思,可他像是没听明白一样,今天她只好再次重述一遍。
  “不喜欢?”他低低沉吟着,像是在玩味这三个字背后的意思。
  孟寒深深提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是,不喜欢,没感觉。我想周先生是个明白人,不至于做些极端不入流的行为。”
  她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他应该很清楚她的意思。
  不想,周淮生却是淡淡地笑了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知道了。”他俯下身。
  他突然地逼近,气息一下子笼罩她的周身。
  孟寒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你做什么?”
  他弯了下唇角,再靠近一点,在她一阵猛烈的吸气中,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玫瑰。
  如靠近时的突然,他撤身离开也是令人始料不及的。
  孟寒看着两步远外的他,阳光、绿树、炽焰的玫瑰,俨然为他上了色一般,将他衬托得如置身画报。
  她不解,但因不想与他过多交谈,以免着了他的道,没多问。
  一朵玫瑰,离了寄养的本体,总要枯萎的,他拿走就拿走了。
  周淮生看了看手里的玫瑰,说:“什么时候回北城?”
  孟寒敷衍:“还在看。”
  “一起回去?”
  “你公事忙,就不耽误你了。”
  心里想的却是:难道是她刚才的话说得不够明白?
  孟寒本来想在临城多呆几天,和母亲那边不欢而散的谈话,以及母亲一走了之不回头的背影,如同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
  然而事与愿违,天刚黑下来,她正想着晚上吃什么,要不要以蹭饭为由去临大找母亲再谈谈。
  郑森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在那头无比喜悦。
  “回来吧,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Touch Me的拍摄不是挪后了吗?”
  “他宋饶算个屁……”电话那端郑森的声音无比洪亮,“按原定计划,明天拍。这次的摄影团队很惊喜。”
  孟寒好奇:“谁?”
  “回来你就知道了。”
  孟寒不得不提前收拾行李回北城。
  她走到一楼,忽地一顿。
  门外的院子里,周淮生正拿着手机和人讲电话。许是她看得久了,他那边有所察觉,朝她看了一眼。
  很快,他跟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随即挂断电话,几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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