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承豁然抬头,墨深的眼睛在这一瞬黑深可怕。
“对了,酆无咎暂时没死也没关系。左不过是因为他可能暂时压制住了魔心,但是,”龙二微顿了片刻,志得意满的道,“此魔心可是上古之物,便是神仙也抵抗不了,更何况是酆无咎?”
“他撑不了多久的。况且,”龙二自信的道,“我们已经抓住了容钰,以这两人的关系,只要容钰出事,酆无咎便再也压制不了魔心!”
闻言,司马承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气,甚至瞳孔紧缩。
“你们说过不会杀她的。”他直直的看着龙二。
“她如何关你什么事?”龙二并未注意到司马承的异样,毫不在意的道,“虽然天规不允许神仙私斗,更不许杀仙。可若是杀了容钰,便能有助于大业,那便杀了……嘶!”
他话未说完,便觉腹部一疼,是一只满是尖利指甲的利爪。
原来不知何时,司马承竟然挣脱了他的控制。
龙二没有想到司马承竟然能出来,反应不及,便生生受了这一爪。好在龙族身体坚硬,司马承能直接穿透酆无咎的腹部,却只能在龙二的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只是绕是如此,也让龙二惊了一下。
“你……”
“你们说过不会杀她。”不等龙二说完,司马承便打断了他的话,那一刻,他眼里的暴戾不知何时散去了,变成了一片冰寒,“她不能死。”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每一个字似乎都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的。
“……她不能死,啊!”司马承喃喃说着,不待龙二反应,他忽然面色狰狞的大喊了一声,双手猛然抱住了自己的头,那一刻,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人在用力砸一般,传来了割裂般的剧痛。
似是有人想要劈开他的头。
“喂,司马承,你怎么了?”龙二还没来得及生气,便被司马承的突变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
司马承却根本无心再理会他,只捂着自己的脑袋,疯了一般的喊叫着,“好痛……好痛……你是谁,是谁!从朕的脑里出去,滚,滚!”
龙二都被惊得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从司马承的身上感应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龙二微微一怔,不由本能地朝司马承靠近,然而不等他细查,身旁便落下了一个人影。
是司命。
刚落地,他便瞬间到了司马承的身边,然后在他身上的几处穴位上飞快地点了几下,不等司马承反应,便直接一掌打晕了他。
司马承的叫声戛然而止,他眼睛猛然闭上,晕倒在了司命的身上。
“司命仙人,您怎么来了?”龙二也回过神来了,见司命面色沉凝,便忍不住问道,“这……本君可没做什么啊,就说了几句话而已,这司马承就突然发了疯。”
说到这儿,他还有些心有余悸,“话说,他真的不是疯子吗?”
“他当然没疯。”司命仙人看了龙二一眼,手一挥,便幻化出了一座小院,然后直接把司马承放在了主屋的床上。
“西海龙君不用担心,司马承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魂灵受损。”司命沉声道,“本君用仙力为他稳固一下魂灵便可。”
“原来如此。”龙二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没疯就好,否则,我们也不能扶持一个疯子啊。”
疯子也不可能成为人皇。
闻言,司命的眸光微微闪了闪。
沉默了片刻,他才又道:“烦请西海龙君移步。司马承的情况危急,本君要立刻进入司马承的魂海,为其疗伤。”
“行,那就劳烦司命仙人了。我就去外面为您护法。”
龙二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闻言,果断的便出去了。
待他一走,司命便直接在屋里布置了一个结界。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司马承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面色扭曲至极,嘴里还喃喃的念着两个字:“出去,出去……”
司命不再耽搁,直接飞入了司马承的魂海。
方一进入,便觉魂海里风云动荡,电闪雷鸣,乌云遮日,竟是暗无天日。下一瞬,一声龙啸轰然炸响,司命抬头,便见天上有一条金龙正在剧烈的翻滚着。
而此时,金龙的嘴里正叼着一个与司马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
在第一次元神出窍后,三日后,容钰的元神在一次出窍了。
这一次,不是受什么指引,而是她进入了神印之中,然后借用神印之力,主动让自己的元神跟着神印而走。
待容钰再反应过来时,便发现自己的元神附在了将军庙的金身中。
不只是一座金身,而是所有的将军金像。
她能看见每一座将军庙里的景象。
而在她附身金身的那一瞬,本来黯淡了一些的金身似乎又重新被渡上了一层金光。
“咦,你们看见了吗?我刚才怎么看见金身闪了一下。”正在庙里拜祭的香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想,“不会是将军显灵了吧?”
“怎么可能!”旁边的人闻言,便叹气的摇了摇头,“你们怕是不知道,这几日将军庙出了很不好的事。”
“什么事?竟然有人赶在将军庙闹事?”
“那倒不是,而是这几日将军庙里的香烛点不燃!”说话的是个妇人,忧心忡忡的道,“虽然庙里说是因为香烛受潮,所以才导致这样的情况,但是……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妇人是日日都要来将军庙的,因此,是第一批发现情况不对劲的香客。
只是他们都不愿往坏的地方想,便当做不知,谁也没有把这事说出去。然而,连着几日过去了,大家的心终究有些不安稳了。
是以,这几日来将军庙的香客越来越少。
倒不是大家不信将军,只是……害怕真的出事,便索性逃避了。
她住在将军庙附近,便不死心,日日都来,只每每都失望而归。
“不对啊,你看,这不就点燃了吗?”妇人正忧心的想着时,便听旁边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这不烧得还挺好吗?”
妇人一震,忙转头看去,便见旁边人的香烛竟是真的点燃了,烟雾渺渺,没有中途熄灭。
“这……”妇人大惊,忙也跟着去点自己手中的香烛,当看见火光亮起,烟雾生起的时候,她兴奋的叫了出来,“燃了,燃了,真的燃了!”
妇人忙跪在蒲团上,抬头,虔诚的看向将军的金身。
恍然间,仿佛看见金身朝她笑了一下。
“将军……将军回来了?!”
“将军不一直都在吗?”旁边人理所当然的道,“将军如今可以天帝亲封的神君,她的封地就是不远的苍泽山,将军坐镇苍泽山,不就是一直在我们身边吗?”
“对……将军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快拜吧,感谢将军的庇护保佑,前线传来消息,咱们王爷又打了胜仗了!”旁边人激动地道,“如今咱们已经拿下祁阳府了,听说那皇帝老儿都被咱王爷吓得落荒而逃。只是……”
说到这儿,她语气低落了几分,有些忧心,“听说王爷也受了不轻的伤,王爷可不能出事,所以咱们快多拜拜将军,请将军保佑保佑王爷!”
无咎受伤了?
容钰的心因这个消息颤动了几分。
第72章 将军,我……好想你……
容钰再次收到了香火之力, 因着元神能附于金身之上,吸收香火之力的速度自然越快,她体内的仙力也在逐渐增加。
听到酆无咎受伤, 她不由想到了小白那双发红的眼睛,心里总归有些不安。
然而, 容钰却也发现, 自己虽然能附身于金身上吸收香火之力,可她的元神也被困住了, 除了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便只能在金身上, 无法离开。
如此一来,便是心里焦急,她却也暂时无法去查看酆无咎的情况。
想要见他,便只能等酆无咎来将军庙或者为她上香。
然而, 连着两月过去了, 容钰依旧没有见到酆无咎到来,也未收到他的香火。若不是每日能听到香客的谈论, 知道靖军形势大好,她怕是也待不住了。
无咎, 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
如梦魔所说,吞下魔心后, 酆无咎确实变得更加强大了。不但如此,他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当日,司马承直接洞穿他的腹部,如此严重的伤势,换做是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是酆无咎不但没有死, 那致命伤更是在逐渐的恢复,短短两日,便好了大半。本来,他伤得如此严重,依照军医所说,应该躺在床上好好调养才是。
可酆无咎非但没有停下来,甚至还继续带着大军征战。
因着司马承的突然消失,并摄于靖王的威势,祁阳府守军终于选择投降,靖军入驻祁阳府。
酆无咎并未停下征伐的步伐,而是一直向前进发。
靖军势不可挡,与之相比,大周便是节节败退。即便在祁阳府战败的第二日,消失的司马承便重新出现了,可却依旧不掩颓势。
皇帝临阵脱逃,自然极为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直到后来,有龙族显灵,并对外宣说,当日司马承并不是独自逃跑,而是感应到了神仙的传召,这才不得不离开。
如此,大周低落的士气才算是回暖了过来。
面对靖军越来越强的攻势,本来惶惶不可终日的大周朝臣们,才算是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勉强稳住了心神。
但失去的祁阳府却回不来了。
不但如此,接下来的两个月,大周更是接连失去了数座城池,颓势更加明显。本来勉强稳定的军心再次动摇,京城的气氛也越发凝重了。
就在三日前,靖军到了定州府外。
定州位于大周的西部,也是大周面积最大的府城。若是连定州也失去了,那么大周便真的被一分为二了,靖军将名副其实的与大周分庭抗礼。
“不能再打了!”靖军帅帐里,东方立铁青着脸对面前的青年道,“殿下,您的伤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没等咱们取下司马承的头颅,您怕是先倒下了。”
打胜仗的滋味确实很好,东方立更是恨不得明日便能打进京城,直接弄死司马承,推翻大周。
然而,他还没有被接连的胜利冲昏头脑。
靖王才是靖军的核心,是他们的支柱,若是酆无咎倒下,那靖军必定大乱。至那时,便是他们取得大胜又如何?
根本守不住这份胜利!
他边说,边皱眉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青年,眼里的担忧更甚了,“殿下,我理解您想要快点打赢大周的心思,但是您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若是您倒下了,您让我如何与大家交代?”
不过短短两个月,青年便仿佛瘦了一大圈,脸颊微微有些凹陷,倒是不难看,甚至比之前还多了一丝霸气,那张本是隽秀的脸庞此时却更显得凌厉锋锐。
脸色苍白无血色,越发显得唇色殷红。
他的身体也更加清瘦了一些,皮肤冷白,只是却比往日少了血色,更多一丝病态。
东方立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见此,心里更发愁了。
“无碍,本王还撑得住。”然清瘦的青年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与东方立的焦躁相比,他显得极为冷静,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只淡声道,“只要取下定州,便是拿下了一半的大周。”
且定州靠海,是重要的产盐之地,若是拿下定州,靖军的军需便也能至少解决一半。
他们如今所占地盘虽然不小了,可是除了祁阳府,富饶之地并不多。最重要的便是盐的获取。
人必须补充盐分,可他们所占之地里并未有能产盐的地方。
所以定州府,他们非取不可。
“我知道,可是也不急于一时啊。”东方立说得口干舌燥,“您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定州徐徐图之也可,不过就是只等一些日子罢了。”
定州对他们确实很重要,可都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几日又何妨?
在东方立看来,靖王的身体比之定州更重要。
反正定州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腿跑了。
然而若是靖王的身体败坏了,那可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是以,东方立无法理解酆无咎的急迫。
“况且,那司马承似乎上次被吓怕了,如今窝在皇宫,不敢在御驾亲征,大周军力大衰。咱们稍稍等等也无妨的。
“等不了。”酆无咎垂头,拿着白色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刀。他之前的佩刀已经断了,靖军比不得大周富裕,想要再寻一把名刀不容易,因此此刀只是普通的刀刃,是前几日才新换的。
然而,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刀刃竟微微有些卷了,甚至还有缺口。
不等东方立再说,酆无咎直接道:“你放心吧,我的身体还没有那么脆弱,我不会那么快死的。我若是要死,早在之前便死了,你瞧,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闻言,东方立的眉心简直能夹死蚊子了。
不错,当日酆无咎被司马承伤了要害,当时东方立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他那时真的以为自家王爷是熬不过去了,毕竟是那么严重的伤啊,再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然而没有想到,不过一夜,第二日,他便瞧见本应该重伤不治的自家王爷若无其事的下床了。
虽然身上的伤势还很严重,但他确实没死,还慢慢熬了过来,也并不如那些重伤患一般需要躺在床上好好休养。
他甚至还能带兵打仗!
起初,东方立是兴奋激动的。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经历了一场场战役,他心中的兴奋却已经一点点被担忧和害怕代替了。
只因,酆无咎实在是太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