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大声的抽泣,我继续说:“再哭可能就要脱水了,这里是沙漠。”
我可不想最后为了求生到要-喝-/尿-的地步。
“……怎么撑下去啊,”她抹着眼泪,“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我真的,”她狠狠地吸了一下,听上去委屈的不行,“我真的挺信你的……”
我忽然又很想发飙,倒不是因为一个有两条腿的人和我说自己什么也没有了。而是我想说我他妈的也很相信他,相信他会保护我,我们会安安全全回去——但我就是个-傻-/逼-,因为吴邪根本就没这么保证过。
艹他妈的委屈。
我会死在这里,我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下一秒我忽然觉得可笑,就笑出了声,诡异的回音在空腔里回荡,打断了沈琼所有的话。
无论是谁的算计,这整件事于我而言都是绝大的讽刺。
沈琼渐渐止住哭泣,出乎意料的没有嘲讽或者发怒。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我身边,呼吸清浅。
“……你一定很爱他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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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捏着手里的怪物,一边的女人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你和那样的男人都睡过觉,还会讨厌这种东西?”他笑着问。
女人看着他,对方依然带着鹿作家的-人-/皮-面-具-,鼻梁上架着墨镜,笑的非常漫不经心。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她死去同伴的侮辱,但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愤怒了。
“我没有和他睡过,”她说,“而且黑飞子和这个东西不一样。”
黑瞎子看了看自己捏着的昭胡都格,“好吧,看来是个人审美的原因。”
前天晚上,他和吴邪联手把那个黑飞子活埋在了吊塔下面,并且挟制了这个汪家女人。
“你应该放我出去,”女人说,“家族高层有人认为程沫沫有问题,我们的试探也证明了这一点。”
“除非你放了我,我按照约定的暗号接头,否则家族不仅会知道你们动了手脚,还一定会搞清楚那个女孩子对你们的意义。”
“哦,你们还有暗号,”黑瞎子点点头,“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嘛。”
他们走在狭长的通道里,墙壁上的气灯一盏都没有亮,两把手电照出一扇扇旧式铁门。
“你现在被我抓了,按照族规,他们应该希望你死吧,”黑瞎子带着女人走过两扇门,敲了敲第三扇,“唉,让你替代谁不好,非要动她。”
女人愣了愣,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这一路这个男人嘴几乎没怎么停。而是因为黑瞎子侧过身子,看起来好像真的在等人开门。
接着,门真的开了。
荒芜的沙漠之下数十米,死寂一般的黑暗里暖黄色晕染出来。
这个汪家人的心突然松了松。无法否认,经过那么多次训练,她还是喜欢光。
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穿着白T牛仔裤,一头黑色长直发。
她对着黑瞎子点了一下头,没说话,做出了请的手势。
房间很明显是这个建筑原有的水泥仓库式样,但被装饰成了非常生活化的起居室,她甚至看到了梳妆台。
吴邪在古潼京一定有个非常大的计划,她忽然意识到。
她决定消极抵抗,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说一句话。
可是那个黑长直姑娘伸出了胳膊,她就看到她的胳膊上纹着一只凤凰。
“见到这个,是不是我问你你都得回答?”黑长直说。
汪家虽然有些偏执刻板,但女人并不是傻子,“……这不是你的皮。”
黑长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确实,依然有缝合的痕迹,而且皮肤的颜色略有不同。
同样的纹皮还有一个人拥有,那是一个藏人,来自康巴落。
此时女人就听见身后铁门被关上的声音,那个叫黑瞎子的男人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要去做什么?我要不要跑?她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她打不过黑瞎子,但眼前的这个……
她抬头,看到黑长直微微笑了一下,“不是我的皮,你还是得回答,不是吗?”
女人盯着她的脸,身上的鸡皮疙瘩渐渐起来了。
黑长直说话速度很慢,上下牙基本上保持着咬合,故意微微咧嘴的时候她就看到有两条裂缝一直从嘴角延伸到两腮,就像传说中的“裂口女”一样。
那里咬肌似乎完全断裂,取而代之的,是微弱反光的钢丝和金属口器。
似乎有铃铛一样的东西在她嘴里摇晃。
“我想和你谈谈,有关暗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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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儿哭。
她倒是没有觉得程沫沫不会哭,相反,她觉得对方应该就是个很懂得什么时候该柔弱的女孩子。
程沫沫一边哭一边就说:“你知道吗这真的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呜呜呜……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沈琼:“……”
对方已经开始声泪俱下叙述自己的情史。
沈琼抱紧自己。
当事人就是很后悔——她不该说那句琼瑶戏台词。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都哭的眼睛红肿的妞儿相互扶持着上路了。
“古潼京里有三个移动的海子,那种打洞的东西会跟着水走,我们应该往通道那边去。”
程沫沫是这么说的。
她的残肢早就到了极限,几乎无法受力,只能扶着墙往前挪。沈琼则背了大部分的东西,扶着另一边墙。
她们的速度不快,但是程沫沫大概能推算出距离,她们每走一千米就会歇息一会儿。
大概走了五个小时,通道渐渐更加有人工设计感,呈一种正方形截面,但那种沙漠里动物的行迹却消失了。
“怎么办?”沈琼看着眼前的岔路。
程沫沫一瘸一拐,观察了一会儿无果,就问:“你愿意相信人还是命?”
沈琼有点没听明白。对方勉力支撑着身体,“我不知道吴邪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这里有需要我们的东西,”她分析事情的冷静和决断都让沈琼有点羡慕,“第二,他想我们死。第三,那不是他安排的。”
沈琼想起了那具蛇人尸体。
这具尸体是鹿作家的——但显然不是她们见到的那一个。
最开始见到尸体的时候它确实已经开始腐烂了,而那时候和她们一路的鹿作家应该还在上面。
为什么尸体里全都是蛇?是死后才变成这样,也或许因此而死?
那就是说,这个地方可能会有把人弄成那样的蛇,而她们的每一步路都可能通向死亡。
“那我应该相信你的判断吗?”沈琼问。
程沫沫却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最难设计的人,应该是反复无常的人。而且无论是什么决定,都可以非常极端的去完成的那种人。
她摸了摸口袋,竟然摸出一个一元钱硬币,“你应该相信我们的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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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
先是我们听到黑暗里传来了歌声,而且是那种很廉价的歌声,像是被投入了五毛钱的摇摇椅。
我和沈琼惊骇莫名,然后那个声音就开始靠近,歌词逐渐清晰可辨。
“我们是一群青椒炒饭~青椒炒饭特别香……”
同时还传来一种奇怪的扑腾声。
众所周知,摇摇椅只能在原地动。所以,这必然是一个摇摇椅精。
“居然咬你爸爸?”摇摇椅精怒道,然后一阵扑腾踩踏声中,我听到一个声音惨叫了几声,“……昭胡都格!昭……格!”
我和沈琼面色惨白。
既然能自称“爸爸”,那想必有智慧,不知道是否会对我们不利。
然而还没有在“迎头痛击”和“落荒而逃”之中选择出结果,那歌声忽然就停止了。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然后干了一件在后来看来非常-傻-逼-的事情。
我让沈琼把手电关了。
其实这个决策应对百分之九十的事件都没有问题。因为对方既然靠近,先看到的肯定是我们的手电光。
我本以为隐入黑暗就能率先看到对方,进而反客为主。结果关闭手电之后四周就变得一片漆黑,而且几乎是纯粹的黑。
我预估距离可能有二三十米,在我们的左前方的通道,但是屏息等了八十个数,通道尽头什么都没有出现。
我心说不会吧,幻听了?失恋对我的精神迫害有这么严重吗?我完全不记得吴邪请我吃过青椒炒饭啊?
下一秒,一道自下而上的手电光猛地炸开,我们就看到一张人脸近在咫尺地出现了一瞬。
这下太快了,强光过后又是一片黑暗,但人眼却残留了影像,过了几秒才褪去。
我们双双尖叫起来,直接撞在了一起。
都是受了惊吓,用力过猛。我的鼻子撞到了沈琼的颧骨,很疼。
好在鼻子是真的。我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觉得残肢一阵剧痛,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光又是猛地一闪,我看到那张脸就贴在沈琼的脸边上,竟然鬼气森森的眼熟。
……这不是那个鹿作家吗?还带着个墨镜,笑得好瘆人。
于是我们又一次尖叫起来,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107章里有“鹿作家”晚上也戴着墨镜的描写
109章的“尘”是汪小尘的意思,所以吴邪的反应才那么大
黑长直是原创人物,第100章 出现过,第一次出现在正在修的几个章节里……
“世界上最难设计的人……”源自《沙海4》
所以至今一切都在吴邪的掌握中……
第102章 正文16·“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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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情不自禁眼眶一酸。
她和程沫沫被粗麻绳绑成了一个屈膝背手的姿势,坐在地上上演背对背拥抱。
世界上还有比在无人区的地底被“人”绑上更扯淡的事情么?
“别害怕,”黑瞎子笑着扶了一下墨镜,“我不吃人。”
在这种黑暗里戴墨镜的肯定不是人。而且一般小说里,长得像人而不是人的东西,都吃人。
面对二人的沉默,黑瞎子叹了口气,把手伸向程沫沫。对方一惊,“你……你干嘛?”
黑瞎子动作很快,一下子从她的耳朵后摘下了一个东西。
沈琼定睛一看,是一个镶银的玉石耳饰。她见鹿太太带过。
黑瞎子关掉了手电,大概花了两秒钟沈琼适应了黑暗,这才发现那个耳饰其实并不是玉石质地的。
因为它在黑暗中微微发着荧光。
手电被重新打开。黑瞎子坦然的把耳饰收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带着笑意,“你们手电光线我在两百米外就看到了。带着这个关手电,我看的更清楚。”
是她偷的?
沈琼看到程沫沫咬了咬下嘴唇,躲避开她的目光。
是啊,以后自己要怎么生存呢?偷鸡摸狗吗?
“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程沫沫问。
她的音色是很温柔的,咬着牙也不过有些坚毅的味道。
这句标准的被绑架女主台词,沈琼听着也觉得无辜惊慌又楚楚可怜。
黑瞎子叹了口气,“我是被派来保护吴邪的。之前那个什么作家和他老婆是坏人,我就干掉了他化妆成他的样子。”
化妆?沈琼看着他的脸觉得不可能。但是程沫沫似乎想都没想就接受了。
“……那你,不是,他老婆呢?”
黑瞎子说:“这不关你的事。”
程沫沫从善如流转移了话题,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吴邪不在这儿啊,他爬上去的时候故意落下了我们两个。当时你也没下来,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因为上面发生了变故,”黑瞎子说,“这是古潼京最靠西的一个入口。吴邪这一趟来就是要埋掉所有入口,就只留下最中心的那一个。”
“他在上一个入口遇到了意外,掉下去不见了。我只好跟下来,结果这都走了多久了,居然先碰上你们两个小崽子。”
埋掉所有入口?沈琼立即想到吴邪是个-盗-墓贼,他埋掉所有入口的目的一定是独吞古潼京的宝藏。
但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很了解这里了?那自己的父母呢?就算……就算已经不在了,尸体呢?
不对,沈琼忽然发现这个说辞完全无法解释吴邪为什么把她们两个埋在下面。
“我就是个保镖,”黑瞎子摊手,“他要干什么和我怎么知道。”
沈琼又想问问题,却被程沫沫轻轻撞了一下,被抢了先。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呢?三个人配合的话,无论是找人还是脱困,几率都会更大的。”
黑瞎子就笑,拍了拍沈琼的肩膀,“你说得对。但是一个猪队友会让你多一百种死法。”
“而且你看看,老弱病残你们两个人就占了三个字。”
沈琼:“……”
老弱病残孕的话……她默默的想。
“其实,”黑瞎子咧了咧嘴,目光似乎是在二人身上流转了一会儿,“我已经知道抓吴邪的是什么东西了。不过,还需要二位配合一下。”